查看完整版本: 【东风传奇】【全】作者:花间浪子

ysdxshui 2011-11-7 1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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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将计就计

  翌日,这是一个大日子。对西路总令来说,今天要由总令主和四位掌门人商
讨几件大事情。对西凤金母来说,她要有所举动。对陇山庄庄主来说,他要诱使
谷飞云自动送上山神庙去,一雪心中仇怒之火。几方面都在积极的暗中布置,但
等天色大亮,这序幕就要逐一展开。

  现在,天色已经大亮了。总管陈康和已经盥洗完毕,一名庄丁已在堂屋中摆
上早餐。正好护法荆溪生从门口施施然走入。陈康和拱拱手道:「荆护法早,大
概还没有用早点吧,就请坐下来一起用吧。」

  荆溪生问道:「徐副总管呢?」

  陈康和道:「他已经出去了。」两人坐下之后,就各自用着早点。陈康和就
把昨晚回来之后,庄主召自己两人同去地下密室之事,以传音入密说了一遍。

  荆溪生惊异地道:「这人会是谁呢?」

  陈康和道:「据谷兄推测,此人可能是通天教门下四弟子孟时贤。」

  荆溪生点头道:「有可能,当时孟时贤负责策划颠覆华山派,他负的使命可
能就是西路这些门派,华山派失败之后,就勾结陆碧梧,利用金母当西路总令主
的,目前……」

  刚刚说到这里,只听闻阶前响起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说道:「青雨求见陈总
管。」

  陈康和忙道:「青雨姑娘请进。」

  青雨俏生生的走入,躬身道:「青雨见过陈总管,荆护法。」

  陈康和低声问道:「许姑娘,有什么事吗?」青雨是许兰芬改扮的。

  青雨道:「仙子说,西路总令各大门派就定辰正在威凤楼集会,仙子就快要
去威凤楼,要陈总管、徐副总管、荆护法三位,陪同几位掌门人辰时正到威凤楼
去。」

  陈康和道:「姑娘回去覆上仙子,徐副总管已奉庄主之命,一早就出去办事
了,在下和荆护法会及时陪同几位掌门人到威凤楼去的。」

  荆溪生悄声问道:「姑娘四位可曾发现她有何动静吗?」

  青雨道:「昨天晚上,约莫三更的光景,她一个人悄悄出去,是荆姐姐发现
的,暗中跟踪,只是相距较远。看她走上水阁,就忽然不见了。荆姐姐不敢过去
看,一直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看她又从水阁出来,据荆姐姐推测,她可能去见
什么人,而且水阁中一定有一条秘道,要我来告诉谷大哥、丁大哥的。」

  陈康和道:「老伯说得没错,今天这一会议,一定关系非常重大,陆碧梧才
想要向他去请示了。」一面又朝青雨道:「姑娘快些回去吧。」青雨走后,陈康
和、荆溪生也匆匆地走了。

  这时,差不多刚交辰初,威凤楼前面,正有一行人俏生生的行来。当前一个
身穿青布衣裙,年约四十五六,面貌冷峻的中年妇人,她身后紧随着四个花不溜
丢的青衣少女。四个青衣少女一路低头疾走,没有一个敢开口说话。这五人不用
说是这里的内总管,自称仙子的陆碧梧和她的四个门下青雯、青霜、青风、青雨
了。

  威凤楼前,今天左右站着四名劲装汉子,看到总管来了,立即躬身行礼。陆
碧梧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昂首走入,身后四个门人也一起跟着进去。今天的会
场是设在大厅上,现在,圣母还在楼上,因此陆碧梧走入大厅并没有停留,一直
来到屏后,才朝身后青雯等四人吩咐道:「你们留在这里就好。」说完,就朝楼
梯上走去。

  登上楼梯,一名青衣妇人就迎着陪笑道:「仙子来了。」

  陆碧梧脚下一停,问道:「冉嬷,师父起来了吗?」

  冉嬷点头道:「起来了,就是等着仙子呢。」

  「唔。」陆碧梧唔了一声,迅快朝卧室走去,门口两名垂髻少女立即撩起门
帘,等陆碧梧走入,才放下门帘。

  冉嬷却在房门口站停下来,没有跟进去。只见——锦榻上盘膝坐着金母双目
微瞌,榻前两旁,伺立着三个门下弟子,席素仪在左,丁令仪和闻玉音在右。陆
碧梧刚刚走近榻前,金母那双微瞌的眼睛便缓缓的睁开来,口中低沉地道:「你
来了吗?」陆碧梧蓦然一惊。

  因为已被迷迭散迷失神志人,就算是醒着,也不会主动开口说话的,抬目看
去,师父分明双眼茫无神光,不觉心头稍宽。她心里暗忖道:「以师父的修为,
莫非已有一二分清醒了,那么,这么看来还得让她再服一份才是。」心念转动之
际,只听金母又说道:「陆碧梧,见了为师,还不跪下?」这回,陆碧梧可真大
大吃了一惊。

  她心知不对,要待后退,只觉身后几处穴道突然一麻,已经身不由已,动弹
不得。不,腿弯一麻,不自觉的屈膝跪到地上。金母双目之中,射出两道金芒,
愈来愈盛,沉声喝道:「孽畜,你毒害师尊,残害同门,该当何罪?说,是受什
么人指使的?」

  陆碧梧直挺挺跪在地上,几乎如遭雷击,她做梦也想不到已被迷失散迷失了
神志的的人,没有解药,会忽然清醒过来。她是金母门下的首徒,对师父自然知
之甚稔,一时只是闭口不说。金母沉声喝道:「你不说,为师也已经听,冉嬷说
了,你欺师灭祖,灭绝人性,本该处死,现在为师姑且饶你不死……」

  突然金母一步跨下锦榻,右手食、中二指,飞快在陆碧梧脑后连弹了三下,
才回到榻上,笑道:「飞云,你可以出来了。」右首一道门中,闪身走入副总管
徐永锡。

  金母一指陆碧梧道:「你快给她易容了。」

  徐永锡答应一声,立即从身边取出紫铜匾盒,在陆碧梧的脸上易起容来。这
时,站在左首的席素仪也从脸上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这一瞬间,她竟然变
成了陆碧梧。徐永锡迅速的把陆碧梧易成了席素仪。这是昨晚就预定好的,由席
素仪代陆碧梧,庶可不使对方发觉。金母点陆碧梧脑后三处穴道,已如白痴,由
她改扮成席素仪,留在金母身边,也不泄漏消息。

  徐永锡一早赶来威凤楼,就是替席素仪,陆碧梧易容来的,现在他的任务完
毕,收起了铜盒,拱拱手道:「圣母如别无吩咐,晚辈就告退了。」

  金母点点头道:「好,你去吧,路上小心些。」

  徐永锡再朝席素仪躬身道:「孩儿走了。」刷地一声,一道人影已如一缕淡
烟穿窗而出。

  金母微微颔首道:「素仪,你这儿子真不错。」

  现在已是辰正,金母已率同四个门人、两名垂髻少女下楼,在大厅上首的高
背锦披椅上缓缓的坐了下去。她身后侍立着四个门人,左首是改扮陆碧梧的席素
仪,和由陆碧梧改扮的席素仪,右首则是丁令仪、闻玉音。青雯等四人和两名垂
髻青衣少女,则分立左右两边。

  在金母前面一共有两排八把椅几,现在还空着。这时只听陈康和的声音在厅
外说道:「启禀总令主,四位掌门人到。」金母说了声请。

  当下就由陈康和、荆溪生二人陪同终南派掌门人平半山、紫柏宫齐漱云、岐
山姬存仁、白石山刘寄禅四人缓步走入。四人朝金母拱手为礼,齐声说道:「属
下平半山、齐漱云、姬存仁、刘寄禅参见总令主。」

  金母望着陈康和,问道:「平道长他们不是已经解去归心丹了吗?」陈康和
应了声是。

  平半山笑了一笑道:「这叫做礼不可废,今后咱们四人全在总令主麾下听候
差遣,自然要称属下了。」

  「四位道长解了毒就好。」金母含笑着又道:「大家快请坐下好说。」平半
山等四人一齐落坐,就有一名青衣女子送上香茗。

  金母首先说道:「老身惭愧,不但被孽徒下了迷失散,迷失了心神,孽徒还
受人利用,为虎作伥,在四位掌门人身上下了归心丹,企图控制西路武林各大门
派,老身对四位实在深感愧疚。」

  平半山道:「好在现在咱们都没事了,不知总令主是否已经查出幕后指使的
究竟是什么人?」

  金母道:「此人就是陇山庄庄主,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和来历,据谷飞云推
测,他可能就是通天教主门下四弟子孟时贤。」

  齐漱云道:「不知这人匿居何处?」

  金母道:「他就住在陇山庄中,不过诸位住的是在地上,而他住的地方却是
地下。」

  刘寄禅道:「这么说,地下可能还有一层建筑了?」

  「刘道长说得极是。」金母道:「陇山庄地下还有一层,据说形状和地上完
全一模一样。」

  姬存仁怒声道:「既然知道他匿居之处,咱们就去把他拿下了。」

  「此事不急。」金母微微一笑道:「目前有几件事,咱们最好商量商量,看
一看大家的意见如何?」

  说到这里,口气微顿,续道:「第一件,就是对付华山派的事,这件事本是
今天讨论的主题,自然要以咱们西路各大门派联手去对付华山派了,如今咱们的
人全已清醒,当然不会再去助纣为虐,但咱们为了查明幕后主使人,是不是通天
教?他们到底有何阴谋?在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还得虚与委蛇,至少要敷衍
一阵再说,不知四位有何高见?」

  平半山说道:「这话说得极是,咱们还得虚与委蛇这话说得极是,咱们一切
都听总令主的就好。」

  金母道:「不然,大家都在这里,自是由大家决定的好。」

  平半山笑道:「贫道的意思,也就是说,大家今后行止都在一起,而且事情
随时都有变化,今天大家只是各凭想像,无异闭门造车,纵有决定,也未必与事
实相符,所以每一件事,最好针对事实作决策,总令主认为如何可行,就通知大
家照办,万一总令主一时难以作决定,再由大家商议后再作决定,这样比较切合
实际,不知大家认为如何?」

  齐漱云道:「平道兄这一意见极是,咱们经常可以见面,遇事也经常可以商
讨,这样应付任何事情都比较灵活。」姬存仁、刘寄禅二人也同时附和。

  金母颔首道:「那就这么办,此人要陆碧梧传达命令,今天会议要大家一致
通过,先取华山派,咱们就得去一趟华山,才能让他们不起疑。」

  平半山道:「贫道和华山元道子极熟,此事不妨和他说明。」

  金母道:「华山追风剑客尹长生就在这里,此人可能不大可靠。」

  齐漱云笑了笑,说道:「那就更好,咱们只需假戏真做,由他报上去,对方
就可完全相信了。」

  金母道:「那么咱们就这样决定,下午出发,声讨华山派。」接道又以传音
入密和四人说了一阵,才行散会。四位掌门走后,陆碧梧也率同青雯四人辞出。
副总管徐永锡也在午餐前兼程赶回陇山庄。

  午餐后,陇山庄大门开处,首先出来的是一辆黑色皮篷马车,上面端坐着一
个身穿织锦道袍的老妇人,正是此行主帅西路总令主金母,四名垂髻青衣少女紧
随车后而行。车后是金母门下四大弟子陆碧梧,也就是席素仪。席素仪,已由陆
碧梧扮,她已被金母点闭脑后三处穴道。丁令仪,闻玉音。然后是陆碧梧门下的
四个弟子,青雯、青霜、青风、青雨。

  接下来的则是终南派的掌门人平半山、许铁棠、李子良、冯熙、紫柏宫齐漱
云、岐山姬存仁、姬存义,白石山刘寄禅、华山追风剑客尹长生。

  后面则是四派弟子,计终南派二十四名、紫柏宫八名、岐山八名,白石山五
名,最后是副总管徐永锡、管事曹复初率同十二名陇山庄庄丁,专门替一行人准
备沿路食宿的。这一行,军容之盛,就是要横扫武林,只怕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
都莫之能御。

  陇山庄则由总管陈康和与荆溪生留守,还特地把岐山门下的祝中坚,祝秀姗
兄妹二人留了下来,作为助手。大批人马离开陇山庄,偌大一座庄院就有冷清清
的感觉,总管陈康和也登时闲了下来,拉荆溪生在他东首院子里下棋。祝中坚兄
妹着没事做,就站在两人身旁观棋。

  陈康和连输了两盘,这时他右手拿起车来,笑着道:「吃马、将……」

  他口中说着,棋还没下,祝秀姗叫:「陈总管下不得,荆伯伯是连环马。」

  祝中坚拦道:「妹子,棋旁不语真君子,你又多嘴了。」

  陈康和哦了一声,笑道:「我只是在考虑咯,令妹虽是提醒我,但荆护法的
连环马,其实我也看到了。」

  祝秀姗嘟嘟嘴,道:「不是我说,总管这双车早已送进马口里去了。」

  陈康和摸着下巴,笑道:「祝姑娘说得是。」

  祝秀姗皱着眉笑道:「陈总管又要被荆伯伯吃炮了。」

  陈康和哦道:「那里吃炮了?」

  荆溪生笑道:「吃炮,你就没棋了。」

  陈康和大笑道:「吃就吃吧,这就叫做连输三盘,面不改色。」

  祝秀姗笑道:「陈总管这样下法,下十盘,就会输十盘。」

  陈康和道:「其实咱们身在江湖,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是在逞强好胜?」

  荆溪生笑道:「老弟那来的一大把年纪?」

  陈康和道:「老伯别在这时候揭穿好不好?」

  祝中坚听得奇怪,道:「荆伯伯,陈总管……」

  荆溪生含笑道:「其实我并不是荆溪生,他也并不是陈康和。」接着就把此
行经过,大概的说了一遍。

  祝中坚连忙拱手道:「原来是谷伯父和丁兄。」

  「贤兄妹知道就好。」陈康和笑道:「目前兄弟还是陈康和。」

  祝秀珊问道:「今晚谷大哥……」她关心谷大哥,自然要问了。

  荆溪生笑道:「飞云不会有事的。」祝秀珊不由粉脸微红,这情形看在荆溪
生(谷清辉)眼中,心中恍然,又是一个对儿子倾心的女孩。

  时间差不多快近初更,山林间一片黝黑,只有一条盘曲在山麓下的小径,还
依稀可辨。这时,正有一条人影,循着小径起落如飞,奔行而来。突然从右侧的
松林间闪出另一条人影,一下就拦在路中间,沉声喝道:「来人止步。」

  从小径上奔行而来的人影,看到有人拦住去路,只好脚下一停,刹住身形,
黑夜之中,闪着两点亮如寒星的眼睛,打量着拦路的人。这人身材不高,头戴毡
帽,身穿一件宽大的黑衣,因为他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面貌,当然也不认
识此人,这就问道:「兄台拦住在下去路,不知有何见教?」

  黑衣人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是谷飞云?」

  停下来的是一身穿青衫、腰悬长剑的颀长少年,点点头道:「不错,在下正
是谷飞云,兄台如何称呼?」

  黑衣人没有理会他,问道:「谷少侠要去那里?」

  谷飞云笑道:「兄台好生奇怪,在下问你是谁,你不肯回答,却问在下要去
那里?」

  黑衣人道:「谷少侠问在下是谁,在下没有奉告,是在下说出来了,谷少侠
也未必知道,但在下问你要去那里?是在下受人之托,守在这里,特地等候谷少
侠的,所以非问问清楚不可。」

  谷飞云问道:「兄台受何人之托?等候谷某不知有什么事?」

  黑衣人道:「谷少侠还没有回答我要去那里?」

  谷飞云只觉此人不但故意压低帽檐,不让自己看清楚他的面貌,甚至也故意
压低嗓音,把声音说成沙哑,那是为了怕自己听出他的口音来了。如果不认识的
人,何须如此装作?一面思索着这人究竟是谁?一面含笑道:「在下是应一个朋
友之约来的。」

  黑衣人道:「谷少侠的朋友不会来了,你请回吧。」

  谷飞云奇道:「兄台怎么知道我的朋友不会来了呢?」

  黑衣人道:「他不会来了,就是不会来了,谷少侠去了也找不到人,所以谷
少侠还是回去的好。」

  谷飞云道:「兄台知道我约的朋友是谁吗?」

  黑衣人道:「我自然知道。」

  谷飞云问道:「你也知道地点?」

  黑衣人道:「你们不是约在山神庙吗?」

  谷飞云道:「你既然知道,我朋友约了我怎么会不来?」

  黑衣人道:「他真的不来了。」

  谷飞云道:「就算他真的不来,在下也要到山神庙去看看。」

  「不。」黑衣人急急地道:「你不能去。」他这心里一急,本来压着喉咙说
话的沙哑声音,就变得尖脆了许多,一听就知道是个少女的声音。

  谷飞云跨上一步,目注黑衣人问道:「兄台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依然压着声音说道:「我……是受人之托来告诉
你的,你的朋友真的不会来了。」

  谷飞云又逼上半步,含笑道:「在下先想知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又后退半步,说道:「你不认识我的……」

  谷飞云笑道:「我一定认识你,因为你就是我的朋友,所以想阻止我去山神
庙,对不?」

  黑衣人道:「我受人之托,话已经捎到了,请你相信我,无论如何,你不能
去……」

  谷飞云道:「我看得出来,因为你是我朋友,所以很关心我,才劝我不要去
山神庙的,你既然是我朋友,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是谁呢?我也看得出来,你脸
上戴了面具,你怎不把面具拿下让我瞧瞧?」

  黑衣人情急地道:「我……没有……」

  谷飞云走到他身边,柔声道:「你就是不肯取下面具来,我也已经知道你是
谁了。」

  黑衣人依然退后半步,说道:「我真的不是你的熟人,我只是受人……」

  谷飞云已经一把握住了黑衣人的手,他握住的是一只柔如无骨、软绵绵的玉
手,而且在这一瞬间,他可以发觉这只玉手在颤抖。

  他心中更加证实,含笑道:「辛姑娘,你怎么还不承认呢?」

  黑衣人任由他握住左手,另一只手忽然摘下毡帽,披下一头如云秀发,同时
也从脸上揭下一张面具,一下扑入谷飞云怀里,咽声道:「谷少侠,飞云……你
要……相信我,真的是不能去……」她果然是辛七姑。

  谷飞云拢住她肩头,柔声问道:「为什么呢?」

  辛七姑把一个头埋在他的怀里面,幽幽地道:「因为四师兄对你恨之入骨,
他……今晚约齐高手,山神庙是一个陷阱,你去了就……很难全身而退……」

  谷飞云问道:「他约了什么人?」

  辛七姑道:「你听说过崆峒守山四老吗?」

  谷飞云点点头道:「在下见过他们,还有呢?」

  辛七姑道:「还有两个更历害,一个是蓝公忌人称蓝煞君,练的是蓝煞掌,
中人无救,另一个是鹿长庚,人称鹿翻天,他练的是翻天掌,据说比大手印还要
历害,这两个人原是教主敦聘来的,本来要他陪同去桐柏山的,他却利用这一机
会,约了他们今晚来对付你,所以你千万不能上山神庙去。」

  谷飞云道:「就是这六个人吧?」

  辛七姑缓缓抬起头,眨着一只明亮的大眼,幽怨地道:「你好像不相信,这
六人还不够吗?」

  谷飞云望着她,含笑道:「你说的话,我自然相信……」一个头渐渐的低下
去。

  辛七姑一双眼睛也一霎不霎的看着他,她好像无处可以躲避,终于娇羞的缓
缓闭上眼睛。她只感到两片炽热的唇一下合上了自己的唇,心头小鹿也起了一阵
激烈的狂跳,一个人几乎快窒息、昏眩、飘飘然飞起。两个身躯紧紧的拥抱在一
起,除了可以互相听到对方的心跳,已经听不到身外的任何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光,辛七姑轻轻把他推开,幽幽地道:「时光不早了,我
该走啦,你也可以回去了。」

  谷飞云柔声道:「你只管走好了,我还要到山神庙去看看,不过,你只管放
心,我不会有事的。」

  辛七姑听得身躯一震,吃惊道:「你还要到山神庙去?」

  谷飞云又把她搂着,柔声道:「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有事的,你只管先
回去。我再说一遍,七妹,我不会有危险的。」

  辛七姑凝视着他,问道:「你有帮手?」

  谷飞云道:「你不用问,反正我不会有事的。」

  辛七姑昂起头,坚决地道:「你一定要去,我就和你一起去,我……我豁出
去了……」她说得极为坚决。但眼中却包着泪水,就因为他这声七妹,叫得她下
了决心。决心者,决定跟你走了。

  「这又何苦。」谷飞云双手紧握着她的肩膀,含笑道:「我说过,我不会有
事的。」

  「我不管。」辛七姑娇声地道:「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

  谷飞云沉吟一下,道:「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辛七姑沉吟了一下,柔顺地道:「好,我答应你。」

  谷飞云道:「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用管。」

  辛七姑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说不要我插手,对吗?」

  「对极了。」谷飞云笑了笑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说话之时,忽然右
手指像按琴键一般,一连点了她三处穴道,然后双手抄起她的身子,闪入林中,
找了一棵高大而枝叶茂密大树,拔身而起,把她放到枝柯交结之处,在她耳边轻
轻地道:「我会很快来接你的。」说完,长身而起,施展云龙身法,从树梢飞掠
而过,瞬息工夫,就落到山神庙前二十丈左右,才飘然朝庙门口走去。

  山神庙对他并不陌生,这时庙中不见一点灯火,也不见一点人影,黑黝黝的
只像是一座荒庙。

  谷飞云暗暗冷笑,潇洒的走近山门,才脚下一停,朗声道:「阁下既然约我
前来。何用躲在庙内装神弄鬼?」

  话声甫落,只听有人朗声道:「谷飞云你既来赴约,怎么没有胆子进来?」

  「笑话。」谷飞云微哂道:「天下之大,还没有谷某不敢进去的地方。」随
着话声,果然举步跨进山门,朝小天井中走入。

  就在这时,大殿上已经有人点燃起两支儿臂粗的红烛,登时烛光荧荧,照亮
了整个大殿。迎着谷飞云站在阶上的是一个蓝衣青年,神情倨傲,脸上带着冷峻
笑容,说道:「阁下果然敢来,倒教兄弟好生佩服。」他果然是孟时贤。

  殿上、正中间,两把木椅上端坐着两个须眉花白的老人,看去都在七旬以上
了。左首一个秃顶,国字脸,脸上生着几块白斑,颏下留一撮苍须,身穿蓝布大
褂,紧闭着嘴唇。右首一个中等身材,脸瘦颧突,下巴极短。下面留了长约寸许
长的短髭,也都花白了,但却修得极为整齐,身上穿一件长仅及膝的黄衫。

  这两个人中间,还有一张茶几。几上放两着盏白瓷茗碗,泡的当然是上等香
茗。也由此可以看出这两个老人的身份了,他们当然就是通天教主敦请来的蓝煞
星蓝公忌和鹿翻天鹿长庚无疑。

  「哈哈。」谷飞云大笑一声,道:「在下还当约我的究竟是谁,原来竟是孟
兄。」说到这里,忽然笑容一敛,目射精芒,沉声道:「孟时贤,当日在华山祖
师殿,谷某手下留情,放你离去,不料你又在陇山一带兴风作浪,暗中勾结几个
门派的败类,成立什么西路总令主,今晚当真不能再放过你了。」

  孟时贤被他说得俊脸通红。手中摺扇一指,咬牙切齿道:「谷飞云,你死期
已在眼前,少冒大气……」

  谷飞云冷哼道:「孟时贤,凭你还不配说这样的大话,谷某听说你还邀约了
几个助拳的人,谷某既然来了,你就把他们叫出来吧。」他明明看到殿上坐着两
个老人,却要孟时贤把助拳人叫出来,这就是没把两个老人放在眼里了。

  这话当然也把两个老人听火了,坐在左首的蓝公忌干嘿一声,道:「年轻人
好狂的口气,难道没见到过老夫二人坐在大殿上吗?」

  「哦。」谷飞云哦了一声才,道:「看到了,原来二位就是给孟时贤助拳来
的。」

  右首的鹿长庚闪着一双冷厉的目光,冷冷地说道:「你难道没有听师长说过
老夫二人是谁吗?」

  谷飞云淡淡一笑,道:「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人,不在少数,家师那会和在下
说这些不必要的人……」

  孟时贤大喝一声道:「姓谷的小子,你死在临头……」

  鹿长庚朝他摇了下手,道:「孟少兄,老夫有话问他。」孟时贤连忙应了声
是。

  鹿长庚冷森的目光直盯着谷飞云,问道:「年轻人,你师父是谁?」

  谷飞云含笑道:「家师已有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了。」

  鹿长庚道:「老夫鹿长庚,总听你师父说过吧。」

  「哦。」谷飞云轻哦一声,道:「对了,在下刚才在路上曾听人说起,孟时
贤奉他师父之命,邀约了两个历害的人物,一个叫蓝煞星,一个叫鹿翻天,本来
要他陪同去桐柏山晋见通天教主去的,孟时贤却藉机约在下到山神庙来,大概就
是想请二位作他的帮手了。」

  说到这里,转脸朝孟时贤道:「对了,在下听说孟兄恐怕这二位还奈何不了
在下,不是还约了崆峒守山四老吗?他们人呢?」

  蓝公忌嘿嘿然道:「年轻人,老夫二人面前,你少用些心机,挑拨是没有用
的,孟少兄确实还约了崆峒四老,他们就在山神庙外,你年轻人如果能在咱们的
两个老不死的掌下逃得出去,就会遇上他们,不过你遇上他们的机会只怕微乎其
微。」

  遇上他们的机会微乎其微,就是说不可能有逃出去的机会了,就算能从他们
二人手下逃得出去,庙外还有守山四老守着。难怪了,辛七姑一定不肯让自己前
来赴约,后来自己一定要来,她就说要和自己一起来,还说她也豁出去了。

  原来,孟时贤果然非把自己置之于死地不可。也由此可以想见辛七姑坚决要
和自己同来,就有以死相从,含有殉情之意,这份情意该是多么可贵?谷飞云想
到这里,不觉仰天大笑一声,道:「很好,既然如此,二位就一起上吧,省些麻
烦。」

  蓝公忌目射蓝芒,缓缓站了起来,沉声嘿嘿笑道:「小子,你说什么?」

  谷飞云神定气闲的站在阶前,微笑道:「是你自己说的,在下要在二位手下
逃出去机会微乎其微,自然是二位一起出手了。」

  鹿长庚也跟着站起,嘿然道:「年轻人,你连老夫两人中的一个,只怕都接
不下来,咱们两个一起上,你会死得更快。」

  谷飞云道:「不然,二位既是助拳来的,自然迟早总要出手,在下只有一个
人,车轮应战,在下岂不是吃了大亏?」

  蓝公忌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子似乎有恃无恐,心中暗暗忖道:「此人师父
不知道是谁?」

  鹿长庚大笑了一声,阴阴地道:「这样狂傲的年轻人,老夫还是第一次遇上
呢,好,你亮剑吧。」

  谷飞云刷的一声从身边抽出了紫文剑来,横剑当胸,抬目道:「二位也请亮
出兵刃了。」

  鹿长庚看他抽出来的长剑,形式古拙,黝黑如铁,不带丝毫锋芒,心心暗暗
一怔,忖道:「这小子的长剑看来有些古怪。」一面却说道:「老夫从不使用兵
刃。」

  蓝公忌也道:「老夫一生也从不使用兵刃。」

  谷飞云潇洒一笑,缓缓把紫文剑还入鞘中,说道:「二位既然不使兵刃,在
下也就以双掌奉陪好了。」

  鹿长庚生得不禁一怔,天底下真会有这样不知死活的年轻人,一时之间一双
精芒如电的眸子,望着谷飞云道:「年轻人,你赤手空拳如何是老夫二人的对手
啊?」

  谷飞云含笑道:「二位只管出手好了,在下接不接得下来,那要动上了手以
后才知道呢。」

  鹿长庚看了蓝公忌一眼,偏头问道:「蓝兄意下如何?」他们总归是成名多
年的人物,要他们两人联手对付一个年轻不伙子,究竟是有失身份的事。

  蓝公忌道:「咱们不妨每人先试他一掌?看他接不接得下来再说。」

  鹿长庚点头道:「蓝兄这话不错。」两人果然随着话声,缓步走下石阶。

  谷飞云双手一拱,说道:「二位请赐招好了。」

  鹿长庚微哂道:「你和老夫二人动手。只怕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呢。」口中
说着,右手扬处,一掌拍了过来。[/font]

ysdxshui 2011-11-7 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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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以假乱真

  鹿长庚这一掌虽然只是出手相试,使了五成力道,但手掌这么一扬,就有一
股强猛无比的力道,应手而生,朝前涌撞过来。谷飞云早已听辛七姑说过,鹿长
庚的翻天掌比密宗大手印还要历害,一见对方掌迎面击来,立即身形一晃,避了
开去。

  他本来的师父孤峰上人教他的剑遁,原是专门闪避剑招的身法,后来又学会
紫府迷踪,各具玄奥,自可互通。谷飞云练成佛、道两门身法,可说独步天下,
已无人能识。他这下闪身而出,正好一下到了蓝公忌面前,蓝公忌连人影都没看
清,谷飞云已到面前,心头止不住暗暗一惊,急忙右掌一侧,一股凛烈劲风朝谷
飞云身侧袭来。

  谷飞云连看也没看,肩头一侧,左手同时朝外挥出。他这一记使的是金刚掌
但掌势出手,人已闪出。蓝公忌劈出一掌之后,眼前人影已杳,突觉一团掌风直
逼过来,砰然一声,两股掌力互击,震得自己上身微晃。

  他心头暗暗一惊,忖道:「这小子使的极似少林金刚禅掌功力,居然不在自
己之下。」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鹿长庚拍出一掌之后,谷飞云的人影忽然不见,耳中却
听到砰然轻响,显然他已和蓝公忌对了一掌,不觉沉笑道:「年轻人怎么不肯接
老夫的掌势?」口中说着,突然欺身过来,双臂一振,从大袖中露出一双鸟爪般
的手掌,向空连劈,一连劈出了八掌。

  他因谷飞云的身法奇特,因此这八掌不但攻势快捷,几乎已把谷飞云左右前
后的退路一齐封死,你非接他的不可。谷飞云没有练过掌法,他平日练剑之余,
只是乾坤八剑以手代剑,练得极为纯熟。此时,听鹿长庚说不肯接他掌势。不由
朗笑一声,道:「在下那就接阁下几掌试试,看看如何?」话声出口,这回不再
避让。右手捏了个剑诀,以指代剑,施展乾坤八剑,以攻还攻,朝前划出。

  要知乾坤八剑,乃是昔年昆仑老人把昆仑派原有的六十四剑浓缩而成,可以
说集剑法之大成,实有神鬼莫测之机。他这一展开剑法,立即把鹿长庚左右前后
密集攻来的八掌,一齐挡了回去。鹿长庚生自然不信凭自己的功力,劈出去的掌
势会被一个年仅弱冠的小伙子悉数逼了回来,尤其这小子使的非掌非指,自己竟
会连他一点路数都看不出来。

  这下真把鹿翻天鹿长庚看得又气又急,口中大笑一声,双掌翻飞,继八掌之
后,又是八掌疾劈而出。他方才的八掌,只是因为谷飞云身法古怪,要逼着对方
非接不可,是以掌势以拦击为主,对着你左右前后发掌,使你避无可避。这回因
自己劈出去的八掌,被人悉数逼回,心中有气,这八掌却完全朝着谷飞云直接发
攻,威势自然和方才的八掌不同。这也真正显示出他掌上的功力来了。

  但见掌势有如开山巨斧,记记带起强烈啸声,掌风劲直,力贯千钧,威猛绝
伦,直向谷飞云袭去。谷飞云身历其境,也看得心头大为惊懔,他不知道自己到
底是不是对方的对手,只是全神贯注,以指代剑,一记接一记划出。

  但有一点可以体会到的,那就是不论鹿长庚掌势如何凌厉猛恶,只要自己将
剑招划出,就可迫得鹿长庚中途收势。渐渐,谷飞云对自己有了信心,以指代剑
使出来的乾坤八剑,就算是胜不了他,也足可自保了。

  蓝公忌方才只在谷飞云闪出之时,劈过一掌,就不会再次出手,那是他试出
谷飞云的佛门金刚掌,功力不在自己之下,以他多年江湖经验,在没有摸清楚谷
飞云武功路数之前,再也不肯贸然出手。

  此时只是站在边上,凝立不动,炯炯目光看着两人动手。不,他究是旁观者
清,渐渐发现谷飞云以指代剑,划出来的指风,竟然含蕴着森寒凛烈的剑气,心
中不禁暗暗诧异,忖道:「这小子方才和自己对过一掌,练的明明是佛门金刚禅
掌,这一回他使出来的竟然会是剑气,难道他练成了玄门剑气功夫?以他这点年
纪,不可能会精通佛、道两门神功?」

  片刻工夫,两人已打出三十几招,鹿翻天空有翻天之名,双掌翻飞,每次都
被谷飞云奇奥的招式迫得中途收势,施展不开,这二十几招自始至终未曾硬拼过
一掌。这一战,真是鹿长庚从出道江湖,几十年来从未遇上过的事,心头既惊又
怒,双掌疾攻两招,后退了一步,沉喝道:「住手。」

  蓝公忌提着双手跨上一步,问道:「鹿兄可是要让兄弟上场了吗?」鹿长庚
道:「非也。」

  谷云飞听到对方喝出住手,自然也及时收势,说道:「老丈有何见教?」

  鹿长庚道:「年轻人,你能和老夫打出三十招,江湖上已不多见,但老夫自
信可在五招之内取你的性命……」

  谷飞云微微一笑,道:「老丈是说,方才我蒙你手下留情了。」

  鹿长庚道:「老夫因为你使的手法极为眼熟,你快告诉我,尊师究竟是什么
人?也许是老夫旧友。」

  原来他打了三十招,还是看不出谷飞云的家数,但至少说明了一点,这年轻
人必然是大有来历的人。如果对方师长确是几个十分难惹的人,自己何苦为一个
还未谋面的通天教主,和一个空洞的通天教供奉,给自己招惹麻烦?所以才要停
下手来,问谷飞云的师长是谁?一面也表示他不是无法胜你,因为你师长也许是
我的朋友。老江湖都是善找台阶,而不至有失他身份。

  谷飞云淡淡一笑道:「这个老丈只管放心,家师告诉过在下,他老人家多年
没有在江湖上走动,根本没有半个朋友,你老五招之内可取在下性命,在下正想
试试,老丈不用顾虑什么,只管使来。」

  鹿长庚双目冷芒如电,怒哼一声,道:「年轻人,你先接老夫这一掌,就知
道了。」右手一挥,迎面劈出一掌,这一掌使出来的当然是翻天掌了,果然和方
才抢攻的掌势大不相同。方才只不过是巨斧开山,掌力势道凌历,但是这一掌出
手,不但掌力重如山岳,直压过来,还好像把一丈之内的空气都被压迫出去,使
人立时有窒息之感。

  谷飞云心中暗道:「原来他的翻天掌果然是有些门道。」右手一抬,朝前拍
出,这一记毫无招式,只是硬接对方一掌而已,两道掌风乍然一接,就发出波的
一声轻响,两人功力悉敌,各自站立不动。

  鹿长庚脸上闪过一丝狞厉之色,徐徐说道:「老夫的翻天掌下,从无五招之
人,你再接我两掌。」

  掌随声发,又是一掌迎面劈来,右手未收,左掌又随着劈出。这两掌掌势,
自然比方才的一掌又加重了许多,翻天掌已经使出了九成力道。谷飞云接下他方
才一掌,试出翻天掌也并不见得如何厉害,朗笑一声道:「老丈只管放手施为,
看看在下接得下,接不下?」同样右手一抬,硬接对方一掌,左手也跟着迎击出
去。

  鹿长庚把掌力提到九成,两道掌劲有如黄河之水天上来,但和谷飞云迎击而
出,不见丝毫掌风的暗劲乍接,立时被阻遏住了,爆出蓬然一声大响,依然是平
分秋色,谷飞云面不改色的接了下来。这可就把鹿长庚看得脸色大变,阴笑了一
声:「很好。」

  好字出口,双手突然朝上扬起,这一下,他本来瘦小的身形,忽然间好似增
高了许多,人随掌进,倏然直欺而来,上扬的双掌也随着劈击而下。这一招,他
已用出了十二成力道,翻天掌挟着一股震力奇强的掌劲,像排浪狂飚,石破天惊
般席卷过来,威势之盛,至为惊人。

  谷飞云看他一这掌竟有这等声势,脸上笑容也霎时尽敛,立即微微吸气,运
起紫气神功,护住全身。他因昆仑派武学中没有掌功,只有纵鹤擒龙中的纵鹤是
朝前推出的,这时他手掌上已经凝聚了紫气神功,右手立即上扬,迎着对方掌势
推去。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鹿长庚运起十二成掌功,人随掌发,刚欺到谷飞云身
前五尺光景。就已感到不对,因为谷飞云身前宛如张着一道无形的气网,到了这
里就再也无法冲得过去。

  不,自己掌力,受到强大的阻力,再也发不出去,这同时,谷飞云的右手已
经推出,他这一推,就有一股无形潜力,像潮水般的涌来,不,连同自己劈出的
掌力,都被逼得反向自己回撞过来,这一刹那,连呼吸都透不出来了。

  心头不由猛吃一惊,急忙往后疾退,已经来不及了,一个人被一股大力推得
离地飞起,直摔出一丈多远,再也站立不住,砰然一声,摔到地上,业已闭气过
去。就在此时,谷飞云的右侧也同时有人闷哼了一声,砰然跌坐下去。

  谷飞云听得奇怪,急忙回头看去,只见跌在地上的竟会是蓝公忌,在他面前
已经多了一个身穿青缎道袍、一头银发、脸色红润的老妇人。她——不是金母还
是谁来?

  谷飞云怔了怔,慌忙抱拳道:「会是圣母。」

  金母蔼然笑道:「老身早就来了,你全力对付鹿长庚的时候,蓝公忌竟然施
展蓝煞掌,想出手偷袭,已被老身制住了。」

  谷飞云躬身道:「多蒙圣母援手,晚辈谢了。」

  金母微笑道:「其实是老身性急了,翻天掌击到你身前五尺,已被你护身真
气挡住,蓝煞掌自然也伤不了你。」

  孟时贤因有蓝公忌、鹿长庚二人出手,他自然可放一百二十个心,因此只是
站在阶上观战。此时乍睹金母现身,一下就制住了蓝公忌,这下几乎使他如遭雷
殛,那还犹豫,立即悄悄退下,身形一晃,朝东首围墙扑过去。

  就在他堪堪扑上围墙头,墙上忽然多了一个手持竹杖的老人,挥手一掌拍了
过来。喝道:「回去,此路不通。」这人正是守山四老中的竹杖翁竺天佑。

  孟时贤吃了一惊,急忙闪开,叫道:「竺老丈,是在下。」

  竺天佑沉声道:「什么人都不准出去。」

  孟时贤骇然后退,双足一顿,身化长虹,疾如闪电,朝北面投去。他人还未
到,北首屋脊上已出现一个高大人影,正是霸剑祁浩,已经大声说道:「老夫这
里也不准什么人出去。」

  孟时贤被逼落天井,金母挥手道:「你随老身到桐柏山里去吧。」她话声甫
落,天井中已翩然飞落两名青衣女子,那是青风、青雨,她们不待吩咐,一左一
右押着孟时贤退下。

  金母含笑朝谷飞云道:「好了,你快回去吧。」接着,嘴唇微动,又以传音
入密说了一阵。

  谷飞云躬身道:「晚辈遵命。」说完,双脚轻点,人已激射而起,朝庙外投
去。一会工夫,已在一片松林间泻落,找到辛七姑藏身的大树,飞身上树,抱着
辛七姑落到地上,右手一拂,解开了她背后的三处穴道。

  辛七姑双跟一睁,口中咦了一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谷飞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含笑道:「时间不早,你可以回去了。」

  辛七姑眨动眼睛,怀疑地道:「你刚才解开我穴道,那是已经过了不少时光
了?你去赴约回来了?」

  谷飞云道:「你快回去吧,在下也要走了。」

  辛七姑道:「你还没告诉我经过的情形呢?」

  谷飞云道:「我没有遇上孟时贤,所以很快就回来了,这样吧,今天时间不
早,明晚初更,我在这里等你,到时候再告诉你,好了,我要先走了。」说完,
没待辛七姑再说,人已长身掠起。

  辛七姑叫了声:「谷少侠……」急忙跟着掠上松林。但见谷飞云人影划空飞
逝,转瞬间,就已消失不见了,她没想到谷飞云一身轻功,竟有如此高明,心中
也不禁暗暗高兴。

  谷飞云施展轻功,赶回陇山庄,在第一进东院泻落的时候,脸上早已覆上面
具,又是副总管徐永锡了。陈康和就在中间起居室等着,看到徐永锡回来,就迎
着道:「谷兄回来了?」

  徐永锡道:「刚才金母要我回来,我们不用再假扮下去了。」

  陈康和道:「她要我们怎么办?」

  徐永锡道:「这里由兄弟改扮他们庄主,家父和丁兄还有祝中坚兄妹,此刻
就赶去山神庙和金母会合,兄弟还要把陈康和、荆溪生三人解开穴道,再去放了
青雯等四人,由徐永锡领她们到山神庙去。」这些就是金母以传音入密和他说的
话了。

  陈康和问道:「这为什么呢。」

  徐永锡道:「据金母推测,孟时贤也一定会赶到华山去,等华山事了,大家
都要去桐柏山,不能把人再留在这里了。」

  陈康和道:「这话不错,我马上去找谷伯父和祝兄去。」

  谷飞云道:「你们快些走吧,我还有很多事呢。」他匆匆回到房中,掩上房
门,迅快揭下面具,一面从怀中取出紫铜扁盒,他目能夜视,不用点灯,就在自
己脸上易起容来。

  不过盏茶的工夫,就已扮成孟时贤的模样,再取出一张面具覆到脸上,现在
他已变成紫面浓眉的陇山庄庄主了。他换过一身衣衫,然后从床下拖出被点了穴
的徐永锡,一手打着千里火筒,用脚朝徐永锡身上踢去。

  徐永锡穴道乍解,口中啊了一声,立时睁开眼来,他的穴道被制,已有三天
了,一时手足酸麻,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但目光一抬,发现站在面前的竟是庄
主,心头一慌,忙道:「庄主……属下……」

  谷飞云道:「你着了人家的道,先活动一下脚再说。」说完,举步走出,来
至对面的陈康和房中,把穴道受制的陈康和、荆溪生两人从床下拖出,同样在他
们身上踢了两脚,解开穴道。谷飞云没待两人开口,就沉声道:「你们快运一会
气,我在外面屋子里。」返身退出,就在中间起居室中一把木椅上大马金刀的坐
了下来。

  不多一会,陈康和、荆溪生、徐永锡三人各自从房中走出。陈康和、徐永锡
慌忙躬下身去,说道:「属下陈康和、徐永锡叩见庄主。」荆溪生没见过陇山庄
庄主,方自迟疑。

  陈康和低声地道:「荆护法,这位就是咱们庄主,还不快来见过?」

  荆溪生眼看陈康和、徐永锡都称属下,也连忙躬下身去,恭敬的道:「属下
荆溪生叩见庄主。」

  「你们真是些没用的东西。」谷飞云打鼻孔里哼了一声,问道:「究竟是什
么人制住你们的,知道吗?」

  陈康和嗫嚅的道:「属下该死,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徐永锡、荆溪生二人
也不敢多开口。

  谷飞云一手摸着八字胡子,霍地站起身来,哼道:「方才还是陆仙子告诉我
的,她四个门下弟子也被人制住,以李代桃僵的手法,换了荆月姑等四人……」

  荆溪生吃惊地道:「小女等人都被救出去了?」

  陈康和道:「这个人会是谁的呢,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从咱们这里把人救
走?」

  谷飞云哼道:「大概就是谷飞云了。」荆溪生道:「这小子……」谷飞云瞪
了他一眼,荆溪生连忙住口。谷飞云道:「你们两个给我留在这里,徐永锡,你
随我来。」

  徐永锡惴惴不安的跟在庄主身后,来至第二进东厢。谷飞云脚下一停,吩咐
道:「你下去,把荆月姑四人带上来。」徐永锡应了一声是,开启地窖,走了下
去,一会工夫,果然领着四人走了上来。

  徐永锡一指谷飞云,说道:「你们快去见过庄主。」

  青雯等人被改扮成了荆月姑四个姑娘之时,早已服过归心丹,只知眼从。果
然依言躬身道:「见过庄主。」

  谷飞云也在徐永锡领着她们上来之前,取出洗容剂,这时随手递给徐永锡,
吩咐道:「这是洗溶剂,要她们放在掌心,双手轻轻搓匀,再往脸上抹去,即可
把易容药物洗去了。」徐永锡双手接过,再教了她们用法。

  荆月姑等四人,依言在脸上抹了一阵,很快就把易容药物洗去,现在呈现在
面前的已不是荆月姑四人的面貌,赫然间竟是青雯、青霜、青风、青雨四人了。
徐永锡看得暗暗惊诧不已,说道:「这姓谷的小子果然历害,几时把青雯姑娘等
四人换进来的?」

  谷飞云嘿然道:「几时?你和陈康和、荆溪生如何会被他们制住的,有你们
三人的身份在陇山庄活动,还有什么事不能做的?」徐永锡吓得那里还敢作声。

  谷飞云又道:「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她们连神志都被迷失了,陆仙子就
在山口的山神庙中,你立时领她们前去。」徐永锡应了声是。

  谷飞云站起身道:「今晚的事,谁都不准泄漏出去,否则惟你是问。」

  徐永锡连声应是,道:「庄主就是不吩咐,属下也不会说的。」

  谷飞云走到门口,回身道:「你见了陆仙子,就留在那里,听候差遣。」徐
永锡又应了声是。

  谷飞云眼看事情都已办妥,金母以传音入密和他说的,就回到了第一进,从
屏后进入地下室,一脚来至书房,他已经知道庄主(孟时贤)是住在书房后面的
卧室里。就当他堪堪跨进书房门口,只见一名青衣使女迎着躬身道:「庄主回来
了,小姐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谷飞云听得不由一怔,心中暗暗叫了声:「糟糕,这使女不知叫什么名字?
她口中的小姐更不知是谁?」一面故意用手摸了一下嘴上八字胡,口中唔了声,
目光抬处,才看到一张小圆桌旁果然坐着一个一身浅蓝衣裙的少女,这时已经盈
盈站起,欠声叫道:「四师哥。」这人竟是辛七姑。

  谷飞云,心中暗暗哦了一声,孟时贤和她一同派往华山派去的,孟时贤在这
当上了庄主,她自然也会在这里了,心念转动,故意冷声道:「你来作甚?」随
着话声,走到上首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青衣使女立即送一盏茶来,辛七姑道:「小妹听说四师哥约谷飞云到山神庙
去,不知他去了没有?」

  谷飞云哼道:「你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辛七姑道:「那倒不是,初更时分,刚接到大师哥的飞鸽传书,小妹因四哥
没有回来,只好在这里等了。」

  谷飞云取起茶盏,喝了一口,问道:「大师兄怎么说?」

  辛七姑道:「他要你陪同蓝、鹿二位供奉,去一趟华山,作为后援,如果陆
碧梧华山之行已经办妥了,就不用和他们见面,直接赶去桐柏好了。」

  谷飞云心中暗道:「姜果然是老的辣,这一切,金母早就料到了。」一面颔
首道:「好。」

  辛七姑问道:「四师哥要如何回大师哥的话呢?」

  谷飞云心想:「原来辛七姑是负责联络事宜的。」一面冷冷地道:「大师兄
的话就是命令,自然照他说的去办了。」

  辛七姑望了他一眼,道:「四师哥还没有告诉我山神庙的事如何呢?要不要
跟大师哥说?」

  谷飞云故意气愤的道:「说什么?姓谷的小子根本就没有去,我们平白无故
的等了两个更次,你说气不气人?」

  辛七姑心里笑了,他果然听了自己的劝告,没去赴约,这就盈盈站直说道:
「时间不早了,小妹告退了。」[/font]

ysdxshui 2011-11-7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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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佳人相约

  翌日早晨,谷飞云刚盥洗完毕。青衣使女就在门口叫道:「启禀庄主,陈总
管来了。」

  谷飞云颔首道:「知道了。」缓步跨出书房,只见陈康和已经站在那里,看
到谷飞云,连忙趋上几步,陪笑道:「庄主早。」

  谷飞云冷冷地道:「你来找我有事?」

  陈康和耸耸肩道:「属下有事情来向庄主禀报的。」接着又以传音入密的功
夫说道:「谷兄,我是丁易呀。」

  青衣使女走到书房门口,回身道:「陈总管大概还没用早点吧,要不要叫厨
房多送一份来。」

  谷飞云听说眼前的陈康和还是丁易扮的,就抬了下手道:「你多送一份来好
了。」

  陈康和连忙陪笑道:「多谢迎春姑娘。」

  青衣使女说了声:「不用谢。」就俏生生往外走去。

  谷飞云问道:「丁兄怎么知道她叫迎春的?」

  丁易笑道:「兄弟进来的时候,她自己说的小婢迎春见过总管,她自然叫迎
春了,再说陈康和是通天教的老人,这里的人他应该很熟了。」

  谷飞云道:「陈康和就在庄中,丁兄……」

  「没关系。」丁易潇洒地笑道:「谷兄放心,兄弟会运用自如的,再说这里
也只有陈康和可以进来。兄弟奉金母之命和谷兄之间担任联络,不扮他扮谁?」

  谷飞云问道:「昨晚家父和祝中坚兄妹去了之后,徐永锡领着青雯四人也赶
去了,不知荆月姑等人如何了?」

  丁易笑道:「事情很简单,谷伯父改扮成金母的车把式,荆月姑等四人只要
戴上一张面具,仍可扮作金母的侍女,青雯她们服过归心丹,仍拨在陆碧梧(席
素仪)手下就好了。」

  谷飞云道:「对了,孟时贤、鹿长庚、蓝公忌三个人,不知道金母如何处置
了?」

  丁易道:「盂时贤现在是伯父的助手,至于鹿、蓝二人,他们还有用处,已
由伯母给他们服下归心丹。」

  「这样就好。」谷飞云就把昨晚辛七姑接到束无忌飞鸽传书,要自己暗中跟
在金母等人后面,前去华山,作为后援,所以最好要鹿、蓝二人在山神庙等侯自
己。

  丁易点点头,道:「由此可见,通天教并不信任外人,后援也者?事实上是
暗中监视了,好,这件事,兄弟回去就会禀报金母的。」

  谷飞云道:「迎春来了。」

  迎春果然提着食盒走入,放在了小圆桌上,那是四碟小菜,一锅稀饭和两笼
蒸饺。她放好了两副牙筷,装了两碗稀饭,才躬身道:「庄主、陈总管请用早点
了。」

  谷飞云坐下之后,摆了下手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这是说,他和陈总
管要谈机密事了。迎春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丁易跟着在横头落坐,凑过头来,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很伤脑筋。」

  丁易道:「听说金母的师妹金鸾,已被通天教敦聘去担任副总护法,极可能
也被他们迷失神志,宇文澜、许兰芬两位姑娘急忙恳求伯母(假扮陆碧梧)给她
们几粒解药,(陆碧梧的身边有迷失散和归心丹的解药)就要赶去找她们师父,
是伯母劝她们暂时忍一忍,且等到了桐柏,再作计较,两位姑娘只怕要谷兄劝她
们才肯听呢。」

  谷飞云脸上一红,攒攒眉道:「这……」

  丁易笑道:「兄弟不过先告诉你一声,等见了面不妨劝劝她们。」他吃完一
碗稀饭,站起身道:「兄弟该走了,谷兄还有什么事吗?」

  谷飞云道:「没有什么事了,丁兄出去小心些。」

  丁易笑了笑,耸耸肩,甩了下大袖,说道:「真要遇上陈康和,如果有第三
者在场的话,一定会说兄弟是真的。」

  丁易走后,谷飞云信步走出书房,从回廊经过西花厅,这里虽是地底,但天
花板上书着蓝天白云,经走廊木柱上柔和灯光照映,倒也和露天一般,一片小院
落中,种着不少的花卉,也是颇为可观。再从花厅向北,有一座圆洞门,在地面
上,从圆洞门出去,该是通向第二进的长廊了,但这里跨出圆洞门,却只有一条
通道。

  谷飞云心中暗想:「这地下室,一切布置虽和地面上完全一样,但却只有一
进而已,只不知这条通道通向何处?」一面继续朝前走去。

  这条通道,每隔一丈左右,壁间就有一盏油灯,也别无分歧,估计应该已经
走到后园了。果然,迎面有一道石级,拾级而登,尽头处已无路可通。

  谷飞云凝目四顾,发现右首壁间有一个铜环,就伸手拉了一下,突听头上响
起一阵轧轧轻震,立时露出一个方形出口,举步跨上,原来已在一处水榭之中。
中间本来是一张石桌,现在已经向右移开,自己不知如何复原,只好用手去推,
这一推果然应手推去,恢复了原状。心中暗暗忖道:「此处庄院,不知究是何人
宅第?」

  出了水榭,是一条九曲栏杆,通向一座堆砌得相当玲珑的假山,石藓青翠,
山上有亭翼然,小径盘曲可登。谷飞云一时乘兴就遁着小径登上了假山,走入亭
中。只见假山对面,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一排五间楼宇。四周围以半人高的冬
青树,当作墙垣,楼宇间的回廊上,朱栏曲折,垂以湘帘,看去十分清幽,不知
住的是什么人?

  「哦,辛七姑并没有住在地底的石室,莫非就住在这幢楼宇之中?」心念转
动,不觉一手扶栏,朝楼中凝目望去。

  就在此时,突觉身后微风飒然,似有人欺近,急忙回过身去,只见一个身穿
红衣的女孩已经到了差不多一丈左右。谷飞云心中不禁一怔,这女孩子不过十三
四岁,一身轻功倒是不在小师妹珠儿之下。那红衣女孩紧绷着一张红馥馥的小脸
蛋,叱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这样鬼鬼崇崇的觑伺?」她不知道自己是这
里的庄主。

  谷飞云含笑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红衣女孩哼道:「你不知道就快滚。」

  谷飞云笑道:「在下又没有碍着你什么,小姑娘干嘛这样凶巴巴的?」

  红衣女孩被他看得脸上一红,双手叉腰,怒声道:「看你就不像是好人,你
再不滚,我可不客气了。」

  谷飞云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小姑娘说话怎么可以如此没有礼貌?」

  红衣女孩气道:「我要你滚,已经很客气了。」

  谷飞云看她蛮不讲理,有意逗她道:「那么不客气又如何呢?」

  这句话果然逗得红衣女孩气红了脸,冷笑道:「你果然不识好歹,那就由我
来教训你了。」话声甫落,人已倏然欺近,挥手迎面拂来。

  这一下不但来得十分快捷,而且拂出的手五指舒展如兰,一拂之中,居然包
含了七八种手势,手势几乎笼罩了谷飞云身前十几处大穴。这要是换了别人,根
本连看也未必看得清楚。谷飞云不禁暗暗一怔,忖道:「这是什么手法?」他当
然不好和一个小女孩真的动手,脸上依然含着笑容,说道:「你这一手使的不错
啊。」

  右手朝前一探,五指一拢,就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但一拢之后,就放开
了。红衣女孩被他一把抓住,心头一急,左手一掌飞快的朝谷飞云当胸切来。谷
飞亏没想到她左手会来得如此快法,拍的一声被她切个正着。红衣女孩的手腕被
抓,谷飞云虽然很快就放开了,但是她从未被男子抓过手腕,一张小脸业已胀得
通红。

  忽然,她后退了一步,恶狠狠的道:「好个恶贼,你真该死,告诉你方才中
我一记五阴掌,最多只有十二个时辰好活了,你走吧。」

  谷飞云练成紫气神功,红衣女孩这一掌只不过拍在他的衣衫上,就算你击实
了,也伤不了他的,但听红衣女孩说出她使的是五阴掌,心头不禁有了怒意。他
听师父岳大先生说过,魔教中有种极历害的阴功,练到五成就可以伤人于无形,
名之为五阴掌练到七成为七阴掌,中人无救,练到九成以上为九阴掌,可在数丈
以外,取人性命,因为掌发无形,有时被人击中了还一无所知。

  这红衣女孩莫非是魔中人?小小年纪,竟如此歹毒。自己和她无怨无仇,就
骤下毒手,换了一个人岂不白白送死?一念及此,不禁目射寒芒,说道:「小姑
娘,我和你无怨无仇,你小小年纪,竟然出手如此歹毒,妄使五阴掌,今天如果
不是我的话,岂不死得冤枉?你师父是谁?难道没有告诫你,练成武功,不轻易
伤人?」

  红衣女孩子说得双眼一红,叫道:「因为你该死,你是坏人,所以你非死不
可。」

  谷飞云大笑道:「可惜你的五阴掌还伤不了我。」

  只得一声野鸭般的老妇人声音说道:「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

  红衣女孩听到声音,立即面有喜色,叫道:「任婆婆快来,这人坏死了。」

  「老婆子来了。」话声甫落,一道人影已从亭子檐角飞落,那是一个花白头
发,生成一张马脸的老妇人,两只三角眼打量着谷飞云,冷冷地道:「小子,你
来做什么?」

  谷飞云听她口气,好像认识自己,一面拱手道:「在下只是……」

  任婆子不待他说完,就截着道:「你不知道这里是玲珑山馆?」

  红衣女孩道:「任婆婆,他方才好凶,说我出手好歹毒,妄使五阴掌,还说
五阴掌也伤不了他……」

  任婆子的马脸越拉越长,望着谷飞云,冷声道:「小子,这一些话可是你说
的?」

  谷飞云虽不知玲珑山馆是什么地方,但可以听出住在玲珑山馆的一定不是寻
常人物,自然想多了解一些。这时听任婆婆一口一声的叫着小子,这份盛气凌人
的口气,心中不觉有气,再也忍受不了,脸色微变,豁地一声,打开摺扇,口中
沉哼一声,道:「不错,这一些话就是我说的又如何?小姑娘出手伤人,我不该
说吗?」

  任婆婆厉笑道:「好小子,就是你师父和老婆子说话,也从没有这般横法,
你小子倒是嘴硬得很。」

  谷飞云双目棱芒暴射,沉声喝道:「任婆子,你敢侮辱家师?」这是借题发
挥。

  他这声任婆子,也把任婆子叫火了,怒声道:「好小子,任婆子也是你能叫
的,好,老婆子今天就代你师父教训教训你。」

  谷飞云浓眉陡轩,摺扇当胸,冷然道:「教训在下,你还不配。」

  任婆子这下真的被激怒了,厉喝一声:「好小子,你试试就知道了。」挥手
一掌,当胸拍来,她那只蒲扇般手掌,不但快逾闪电,而且手掌还不住的转动,
印到胸口之际,至少已有七八只幻影。

  谷飞云岂会被你幻影所惑,口中说了声:「好。」忽然把手中的摺扇交到左
手,右手直竖,朝前推出。

  这一记双方手势都十分快速,但听拍的一声,双掌交击,两人势均力敌,谁
也没有被对方震退。任婆婆白发无风自动,睁大一双三角眼,冷冷地道:「看来
你师父果然把通天宝笈的武功全传给你,嘿嘿,你小子还能接我老婆子几掌?」

  喝声中,双手向空中连抓几抓,突然欺身过来?掌指同施,忽掌忽指,忽劈
忽抓,攻势快捷如风。划起一片寒风,煞是凌厉。谷飞云不愿让她看出自己的武
功,心中突然一动,想起束无忌施展的身法,和自己剑遁身法颇相接近,当时曾
留意细看,何况现在又练紫府迷踪,自然更不在乎她攻势如何凌历。

  就凭当时记忆,身形转侧,随意闪避,在亭子一角,前后不过三步,已可回
旋自如,同时扇交右手,乘隙发招,随手敲点,居然接下了任婆婆的一轮快攻。

  就在此时,只听一个少女声音叫道:「四师哥,快住手,你怎好和任婆婆动
起手来?」一听声音,就知来的是辛七姑。

  辛七姑还没有走上亭子,谷飞云右手的摺扇已经豁的打开,朝任婆婆身前推
去,人已潇洒的从旁闪出,迎着道:「任婆婆愚兄自然认识,只是方才他辱及师
父,愚兄岂能不接她几招。」

  辛七姑一双明亮的眸子,看了她一眼。一面朝任婆婆施礼道:「任婆婆请息
怒,四师哥就是脾气拗了些……」

  任婆婆一脸怒容,嘿然道:「教主门下,果然一个比一个了不起,那会把我
老婆子放在眼里?」

  辛七姑陪笑道:「你老总是前辈……」

  话声未落,只听一个妇人声音说道:「任婆子,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反正大
师兄几个门人,你都看不入眼,只要他们不再扰到玲珑山馆来。让他们去吧。」
她随口说来,声音柔顺,人在屋中说话,却和对面说话一般。

  谷飞云听得心中一怔,忖道:「听她口气,好像还是通天教主的师妹。」

  任婆婆拉长脸,回过身去,拉起红衣女孩的手,说道:「巧儿,咱们走。」

  辛七姑低低地道:「四师哥,我们快走。」

  两人循着小径走下假山,再从九曲石桥走到对岸,辛七姑道:「四师哥怎么
忘了师叔的禁忌,她老人家当日答应把陇山庄借给师父,说过不准任何人过桥去
的?」原来陇山庄是通天教主向他师妹借的。

  谷飞云摇着摺扇,说道:「愚兄不是忘了,只是在地室住得闷气,想上假山
亭子透透气而已,不料任婆婆竟然恶言相向,还辱及师尊,愚兄一时忍无可忍,
才和她动手的。」

  辛七姑道:「二师叔逝世已有多年,他夫人因不忍睹庄中事物,才搬到玲珑
山馆去居住的,任婆婆上次因和大师兄闹得很不愉快,所以今天遇上你,就把气
出在你头上了。」

  谷飞云心头暗暗起了一丝警惕,她干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呢?一面故意把话
题岔了开去,偏头问道:「愚兄赶去华山,不知你去不去?」

  辛七姑道:「小妹奉命配合四师哥的行动,四师哥要去,小妹自然也是要去
了。」说到这里,回首问道:「昨晚谷飞云真的没有去?」

  谷飞云道:「愚兄没有理由骗你。」

  辛七姑道:「小妹总觉得他没有理由不去。」

  谷飞云道:「你好像很关心昨晚山神庙的事?」

  辛七姑道:「四师哥莫非忘了小妹也是败在谷飞云手下的呀。」两人边说边
走,不知不觉走近一处湖泊,垂柳掩映之间,有一座精致的楼阁。辛七姑眨动一
双星星般的美眸,说道:「小妹住处到了,四师哥可要上去坐一会吗?」

  谷飞云道:「不用了,愚兄还有事去。」

  辛七姑嗤的笑出声来,说道:「那么小妹失陪了。」低头疾行,朝垂柳浓阴
中走去。谷飞云听她笑声有异,心头不禁一怔,但辛七姑已经走远,也就并不在
意,出了花园,一直来至前进,走到陈康和的住所。

  陈康和正在起居间里喝茶,看到庄主走入,急忙站了起来,垂手道:「庄主
可有什么吩咐吗?」

  谷飞云一摆手道:「你坐下。」陈康和依言坐下,但一双眼睛还是望着谷飞
云,等候庄主有什么交代。

  谷飞云已在上首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抬目问道:「陈总管是庄上老人,大师
兄把你借调担任西路总令主的外总管,是有意要你为本教出力了。」陈康和不知
庄主这话的意思,只是神色恭敬的唯唯应是。

  谷飞云又道:「当时大师兄是奉师尊之命,借用陇山庄,只是为了作为西路
总令的落脚之处,这里有现成的房舍和人手,如今总令主已经出发,我明天也要
赶去,等华山事了,就要直接到桐柏山去,因为你是庄里的老人,我要听听你的
意见,愿意留下来呢?还是跟我一起去?」

  陈康和现在听明白了,慌忙站起身,连连拱手道:「属下在庄上耽了多年,
难得有机会给本教出力,追随四公子,自然要追随四公子去了。」

  谷飞云一手摸着八字胡,沉吟道:「我是考虑这庄上还需要人。」

  陈康和忙道:「其实这里并没有什么事可做,夫人只是要把庄院维持昔年原
状而已,庄丁们日常只做些打扫清洁工作。有任婆婆在就足够了。」

  谷飞云道:「任婆婆不是要伺候师叔吗?」

  陈康和道:「伺候夫人是丫环的事,任婆婆名义上是内总管,其实就是庄上
的总管,连属下和徐永锡都在她的管辖之下。」

  谷飞云道:「我来了这么久,只有在初来时拜见过师叔一次,她老人家怎么
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出来走动?」

  陈康和道:「夫人自从老庄主去逝之后,她伉俪情深,二十年来,一直住在
玲珑山馆,从没到前进来过,那是怕睹物伤情,所以在玲珑山馆中布置了一座佛
堂,终日念经礼佛,不问尘事。」

  谷飞云点点头道:「好,既然你愿意跟我,我就派你一件任务,鹿长庚、蓝
公忌二人,就由你招呼,他们现在山神庙中待命,你去把他们接回来,明日随我
同行。」

  陈康和连声应是,说道:「属下马上就去。」

  又是初更时分,山口一条曲折的小径上,两旁松风如涛,月光掩映,自具诗
情画意,景物幽绝。这时在小径南首,出现了一个苗条人影,缓步行来,现在渐
渐走近。那是一个身穿浅黄衣裙的少女,一张宜喜宜嗔的脸上,峨眉如画,配着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披肩秀发上束着一条浅黄的丝带,临风轻飘。她正是和谷飞
云约好了今晚到这里见面的辛七姑。

  人约黄昏后,月上松枝头。约会,那是多么美好的字眼。她脸上掩不住兴奋
和喜悦的笑容,但也带着点少女的羞怯,这可以从她一路上轻咬着朱唇,和走得
那么缓慢,就瞧出来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英雄,今晚居然会和深处幽
闺千金小姐一般,怯生生的模样。

  她还没有走到松林前面,忽然微风一飒,她面前多了一个青衫少年,口中叫
道:「辛姑娘,在下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他自然就是谷飞云。

  辛七姑被他突如其来的飞身而下,明知是他,也不由的为之一惊,娇嗔道:
「你……吓了我一跳。」

  谷飞云星目中闪着异样的光彩,一霎不霎的看着她,微微含笑道:「你今晚
可真美极了。」

  女为悦己者容,今晚她当然经过刻意修饰的。但经他这么一说,她粉颊蓦地
飞起两片红晕,心头甜甜的,含情问道:「你已经来了好一会了?」

  谷飞云伸手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柔荑,道:「和你约好了,自然要早些来,
吃过晚餐就赶来了,因为你还没来,所以才到树上眺望去。」

  辛七姑嗤的笑道:「到树上眺望,我就会早来了吗?」

  谷飞云道:「至少可以老远就看到你了。」接着又道:「走,我们找个地方
坐下来谈。」他牵着她的手就走。

  辛七姑身不由己的让他牵着手去,一面羞怯地问道:「你……要去那里?」

  谷飞云道:「离这里最近的,自然是山神庙了,昨晚令师兄设下陷阱,今晚
可没有陷阱了。」

  辛七姑道:「你怎么知道今晚没有陷阱呢?」

  谷飞云笑道:「设陷阱的目的是为了等候猎物,昨晚没有猎到猎物,自然把
陷阱撤去了。」

  辛七姑偏头问道:「昨晚你真的没来?」

  谷飞云微微一笑道:「我自然来了,只是没有自投陷阱,伏在庙外,看着他
们守株待兔,孟时贤看我没有赴约,直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后来,我就悄悄的走
了。」

  辛七姑咭的笑出声来,说道:「守山四老就在庙外,没有发现你吗?」

  谷飞云道:「凭守山四老,我就是从他们的头上飞过去,只怕也未必看得清
楚。」

  辛七姑轻嗯一声道:「你口气好大。」

  谷飞云道:「昨晚不是你一再叮咛,叫我不要来,哼,蓝煞君、鹿翻天又能
奈我何?」

  辛七姑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意气风发的情郎,心中也有些相信,因为
她已经听说他是昆仑岳大先生的唯一传人,已尽得昆仑绝艺。但她知道和教主作
对的人,教主决不会轻易放过。一时又不觉翠目微蹙,低低的道:「谷大哥,你
武功再强,也敌不过人多,教中高手如云,你和本教作对,他们会一批接一批的
来找你,不把你除去,是不会罢手的,所以我劝你不可再和教主作对了。」

  说话之时,两人已经走进山神庙,谷飞云拉着她在石阶上并肩坐下,双手合
着她玉掌,笑道:「你劝我不可和通天教作对,这次他们劫持家母在先,接着又
使用诡计,擒去我两个师妹,你说,这是我和他们作对?还是他们和我作对?」

  辛七姑道:「这次的事情,我听说全是金母门下的陆碧梧出的主意,我真惭
愧,一点也帮不上你的忙……」

  谷飞云道:「这不关你的事,陆碧梧这贱婢我不会放过她的。」

  辛七姑吃惊道:「陆碧梧目前手下有很多能人,你暂时不可去找她,伯母,
我会慢慢设法的。你相信我,过些日子我一定会把伯母救出来的……」

  「谢谢你。」谷飞云缓缓把她揽了过来,低下头去,在她的耳边说道:「七
妹,我很感檄你……」

  他两片炽热的嘴唇,一下覆合在她樱唇之上,舌尖也跟着游了过去,她感到
昏眩、窒息、从心头升起甜蜜,甜意布满整个躯体,也起了轻微的颤抖,于是环
着他的双手也抱得更紧。他脸颊如火,右手缓缓试探着伸进衣衫,游移到丰满的
双峰之间。

  她颤栗的低低的叫了声:「不。」轻轻把他推开。

  他蓦然从贪婪恣意的境界中惊醒过来,胀红了脸,赧然道:「对不起。」

  辛七姑粉脸红得像大红缎子一般,柔声道:「大哥,我……不是……」

  「不是什么?」她羞涩得说不出口来,但她又紧紧的抱着他,滚烫的粉脸贴
着他脸颊,幽幽的道:「大哥?我心里面……早已是你的人了,但……但……不
能……这样……」

  谷飞云道:「七妹,我知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他又吻住了她的嘴
唇。

  她没有再把他推开,任由他温存了一回,才理理秀发,侧脸问道:「大哥,
我把心都交给你了,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谷飞云认真的道:「没有,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呢?」

  辛七姑道:「真的没有?」

  谷飞云道:「当然没有,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辛七姑低下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这样想想罢了。」她抬眼看了他一
眼,站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谷飞云跟着站起,说道:「我送你回去。」

  辛七姑嫣然一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送,给人瞧到了不好,我先
走了。」说完,急走往庙外行去。[/font]

ysdxshui 2011-11-7 14:09

[font=宋体]
            第四十二章 郎情妾意

  谷飞云目送她去远,才纵身掠起,一路施展云龙身法,赶回陇山庄。他脸上
已经变成紫脸浓眉,嘴上蓄着八字胡的庄主,迅快来至地室,跨进书房,进入卧
室,才从脸上揭下面目,回复了孟时贤的面貌,脱下蓝袍,轻轻吁了口气。

  就在床上坐下,正在行功之际,忽然听到外面书房门呀然被人推开,接着有
人轻快的走近卧室门口。谷飞云耳朵何等灵敏,早已听出此人步履轻快之中略带
细碎,分明是个女子,一时只作不知,没有作声。那人到了房门口,忽然停住,
用手指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叫道:「四师哥,你睡了吗?」是辛七姑的声音。

  谷飞云心中突然一动,暗道:「她分明对自己起了怀疑,才会在这时候来找
自己的。」一面微微一笑,就应声道:「七师妹可是有什么事吗?」随着话声,
起身下床,披上蓝衫,一手打着火种,点起灯烛,才开门出去。

  辛七姑歉然道:「这时候把四师哥吵起来,真不好意思。」

  谷飞云道:「没关系,师妹夤夜来找愚兄,一定有很重要的事了?」他把辛
七姑让到书房中落坐。

  辛七姑低下头,朝他鞋上看了一眼,抿抿嘴,说道:「小妹接到大师哥的飞
鸽传书,他明天可以赶来,是师傅要他来主持本路总令主,同时要四师哥明天就
回去了。」

  谷飞云心里头暗暗一震,问道:「师傅传书要把愚兄调回去,这究竟是为什
么呢?」

  辛七姑迟疑的道:「因为……」她故意不说下去。

  谷飞云看她吞吞吐吐的,好像已经知道什么,忍不住问道:「七师妹已经知
道为什么了?怎知不告诉愚兄呢?」

  辛七姑目光流动,站起身道:「这是很大的机密……」

  谷飞云道:「连愚兄也不能说吗?」

  辛七姑低声道:「此事关系重大,这里……还是到四师哥房里去说吧。」

  谷飞云道:「有这么严重?好吧,七师妹请。」

  辛七姑跟着他走入房中,小心的掩上房门,才道:「师傅要大师哥来,是要
把你押解回去。」

  谷飞云吃惊的道:「这为什么,愚兄做错了什么事了?」

  「因为……」辛七姑又看他一眼,说:「四师哥自己心里应该明白。」

  谷飞云搔搔头皮,说道:「愚兄明白什么?」

  辛七姑盯着他道:「到了这时候,你还不肯说实话?」

  谷飞云心中一动,故意急道:「你要愚兄说什么呢?」

  辛七姑道:「因为师傅怀疑你不是真的四师哥?」

  谷飞云心头一懔,笑道:「这是什么人在师傅面前造谣,愚兄不是四师哥?
那会是什么人呢?」

  「你还笑得出来?」辛七姑披披嘴道:「你是什么人?大师哥已经查得很清
楚,谷飞云精擅易容术,怀疑你是谷飞云乔装的。」

  谷飞云失笑道:「愚兄会是谷飞云?」

  辛七姑抿抿嘴道:「其实我也有此想法。」

  谷飞云道:「七师妹也怀疑我是谷飞云吗?」

  辛七姑眨眨眼睛,俏皮的道:「师傅和大师哥只是怀疑而已,但我却和他们
不一样。」

  谷飞云道:「怎么不一样?」

  辛七姑轻笑道:「因为我有证据。」

  谷飞云道:「你证据在那里?」

  「多着呢。」辛七姑竖起一根纤纤玉指,说道:「第一、四师哥奉命前来陇
山庄,不应该不知道庄中的禁忌,闯去玲陇山馆……」

  谷飞云道:「那是愚兄……」

  辛七姑道:「你让我说下去咯,第二、小妹其实就住在东厢,后园那座烟雨
楼,只是春秋佳日欣赏景色的楼阁,并不是住人的,但是有人相信小妹就住在那
里……」这是她早上说的。

  谷飞云听得为之气结,但只说了:「你……」

  辛七姑甜甜一笑道:「还有呢,方才……方才在山神庙。我故意用脚尖踩在
你鞋帮上,你纵然脸上易过容,衣衫也换过了,但百密一疏,没换鞋子,所以鞋
帮上还留着我脚尖踩过的黄泥印,你说这三件证据够不够?」

  谷飞云笑了笑道:「够了。」

  辛七姑披披嘴笑道:「那你承认了?」

  谷飞云道:「碰上了女诸葛,我不承认行吗?哦,你是故意来戳穿我的,什
么你师傅要你大师哥把我押回去,也是你临时编的了?」

  辛七姑嫣然一笑道:「我不编个故事,你肯承认吗?哼,真要让师傅起了怀
疑,还有这么太平?」

  「你好坏。」谷飞云一把搂住她香肩,低头吻去。

  辛七姑玉掌一竖,轻轻推开他凑过去的嘴唇,说道:「你把面具取下来,我
不能让四师哥亲我。」

  谷飞云果然从脸上娶下了一张面具,低声道:「现在是真正的我了吧?」

  辛七姑一双清盈的妙目凝视着他,口中嗯了一声,自动把樱唇送了上去,四
片嘴唇登时胶着在一起,两个人,两颗心也是时溶化在一起了。就在此时,她左
手忽然往左一挥,熄去了灯火,右手迅疾的褪去衣衫,露出紧身亵衣。

  谷飞云目能夜视,看她一下脱去衣衫,露出了丰盈如玉的胸脯,心头不由一
阵狂跳,惊骇的道:「你这是做什么?」

  辛七姑早已羞得胀红了脸,叮咛一声,把一颗头埋在他怀里,颤声道:「大
哥,谷郎,我在山神庙拒绝了你,你不生我的气吧?」

  谷飞云低下头去,轻轻吻着她秀发,笑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辛七姑依然把头埋在他怀里,悄声道:「我现在……就是要……把我……交
给你……」

  谷飞云搂着她凝脂般的香肩,说道:「你这是为什么呢?」

  辛七姑双臂环得更紧了,忽然仰起脸来,眨动着大眼睛,问道:「你……不
要……我……吗?」

  谷飞云吻着她粉颊,低低的道:「你怎么会有这样想法呢?」

  辛七姑又把头垂下去,幽幽的道:「谷郎,这是我自已愿意的,自从在华山
第一次见到你,我的心早已属于你的了……我要把身子也交给你……我这一生,
就都是你的人了……」

  谷飞云抱着她,心里一阵感动,说道:「七妹,我心里当然有你,但我尊重
你。」

  辛七姑道:「我说过,这是我自己愿意的,我也慎重考虑过,才决心把身子
都交给你的,我是清白的女儿之身,你……如果不要我,我……我就自绝在你面
前……」

  她忽然用力扯开兜肚,一下褪下了身上仅有的一层亵衣,她身躯羞怯的紧贴
着他,一颗头更是不敢看他,埋在他怀里,再也抬不起来。

  谷飞云怀里紧贴着这么一个软玉温香的绝色佳人,早已如醉如痴,心里头狂
跳,面红耳赤。连呼吸都紧迫到快要窒息,低下头在她耳边低低的道:「七妹,
我不许你说自绝的话,你对我一片真心,我怎么会不要你……」

  他一手搂着她香肩,另一手情不自禁的游上她柔软而坚挺的双峰之上,她娇
躯一颤,口中只轻嗯了声,樱唇立叶被他吻住了。两个人影紧密的合成了一个,
她紧闭着眼睛,软绵绵的跌下去,他兴奋的跟上,她虽是心甘情愿的承受一切,
但还是又惊又怯。

  谷飞云现在虽然欲火高涨,但是也加以抑制。他现在坐在辛七姑的身边,欣
赏着一幅美丽的玉体。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娇艳可人的脸蛋,鲜红细嫩如脂的粉
颊,那不大不小的乳房,挺立耸着,那玲珑的曲线,圆圆的粉臀白里透红,阴户
如桃般地高挺,阴唇红如涂丹。

  谷飞云只觉心中欲念如炽,伸出手在辛七姑的身上只乳上轻轻地揉搓,然后
左手沿着小腹,渐渐地往下移动,来到了那汨汨流水的穴口。他先在阴唇上用手
掌轻轻地旋着,辛七姑的娇躯,也随着他的旋转磨擦,而开始轻轻地扭动。

  谷飞云用食指在那狭窄的肉缝里,上上下下地游动,有时也在那粒鲜红的葡
萄上轻轻地扣着,每当扣到那粒阴核时,辛七姑都发出了令人颤抖的浪声:「哎
唷……唔……好……痒……唔……嗯……」她的脸上露出了渴望和露求,而身子
扭转得更是厉害,浪水随着手指的抽送,缓缓地从洞内流出。

  谷飞云压在辛七姑的身上,他先低下了头,贴上了嘴唇,而舌头伸入她的樱
唇之内直挑直转,吻得她气喘如牛。辛七姑娇羞地地用手抓进谷飞云的大宝贝,
对准自己的洞口,轻轻地放准了位置就接在一起了。

  谷飞云的腰部也随着她的手,微微地用力顶。刚插入一半,谷飞云只觉得龟
头顶住一物,想必便是辛七姑的处女膜。虽然只刚刚插入一半,但辛七姑已经疼
的叫了起来:「啊……痛……好痛……大哥……好痛呀……」

  谷飞云见状,心道:「长痛不如短痛。」于是腰部一用力,宝贝一挺便贯穿
了辛七姑的处女膜。

  「啊……」只听辛七姑大叫一声,只痛的她全身一阵颤抖。虽然她自己下定
决心,鼓起勇气自荐枕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破瓜之痛,仍比她想象的更
厉害,所以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谷飞云知道辛七姑所承受的痛苦,于是停下了动作,伸手握住了辛七姑的双
乳,轻轻揉捏着,用手指捻着乳头,在辛七姑的耳边轻声道:「七妹,过一会儿
就好了,很快就不痛了,还会很舒服很爽快的。」说完又吻住辛七姑的樱唇,舌
尖舔开辛七姑的樱唇,进入她的嘴内吸吮着辛七姑的香舌。

  谷飞云吻着辛七姑,双手揉捏着辛七姑的双乳,进而又开始抚摸辛七姑的全
身。过了半晌,只见辛七姑紧皱的眉头松开了,粉颊又开始泛红,鼻息变粗,娇
躯也开始轻微的扭动,口中的香舌也开始轻轻舔动,迎合着谷飞云的舌头。

  谷飞云看着辛七姑的变化,知道她已经度过了疼痛的时期,于是松开辛七姑
的樱唇问道:「七妹,还痛吗?」

  辛七姑轻轻摇摇头道:「不痛了,大哥,可是我下面又变痒了,我该怎么办
呢?」

  谷飞云笑道:「那当然是由我来给你止痒呀。」说完便开始轻轻的抽动大宝
贝。此时的辛七姑只觉得阴道内传来十分舒爽的感觉,虽然还有一点点疼痛的感
觉,但是和舒服的感觉相比,显得已经不重要了。

  谷飞云观察着辛七姑的表情,见辛七姑已经能够适应了,于是渐渐开始加快
抽插的速度,宝贝不断的在辛七姑的阴唇中进进出出着。他抽送了二十余下,整
根又粗又长的宝贝已完全被吞没。他觉得宝贝在洞内,受到极大压迫。每当宝贝
抽送时,两片阴唇随之而翻出。插入时,亦随之而一吸一吮。

  谷飞云越战越勇,他抽送速度也就越快。辛七姑也感到无限地快乐,宝贝下
下直抵花心。谷飞云见她没有痛苦的表情,于是就长驱直入,抽送速度真是难以
形容。

  辛七姑她忽然受到这猛烈的抽送,她大叫:「啊……啊……会……痛……唔
啊……唔……啊……啊……轻……一……点……唔……大哥……你不……要……
那……么……急……嘛……啊……啊……慢……慢……来吧……啊……唔……唔
嗯……嗯……啊……好……好……慢慢……来吧……唔……」

  辛七姑一面呼叫,容时两腿一夹,两手在谷飞云的身上乱抓,眼泪也随之而
出。谷飞云停止了抽送,然后低下头,吻着她道:「七,待会儿我会轻轻地插,
忍耐点,第一次总是会如此的。」过了一会儿,她的两眼渐渐泛起一股奇异的光
彩。

  谷飞云心中一动,有了主意。他伸手将辛七姑的玉体抱起,来到了床沿道:
「七妹,你将上半身伏在床沿,而两腿撑地。」

  辛七姑道:「大哥,你的花样可真多。」

  谷飞云道:「不错,但是这样你能快乐无比,不相信,待会儿你就会尝到甜
头了。」于是他走到辛七姑的背后,将粉腿向外拨开来。此刻她的臀部翘得高高
的,两片阴唇也张得大大的。谷飞云手握住宝贝在阴户旋转磨擦,辛七姑那阴户
内的肉受到龟头的磨擦,整头臀部猛摆个不停,身子直打颤。

  「唔……唔……大哥……我……我……受不了……啦……我……好……快乐
啊……啊……唔……嗯……啊……快……快……插进去……嗯……唔……我……
求求你……啊……嗯……唔……快……快……啊……」

  谷飞云低头一看,那浪水已流满了一地。于是他将大宝贝,对准洞口,徐徐
地送入。他节节地插入,不敢长驱直入,抽送了二十余下,那宝贝已全然插入,
但是此时他已停止抽送。用小腹在那阴唇上磨擦,而摆动臀部,使大宝贝在穴内
猛旋转着。

  这么一来,辛七姑整个人已非常的舒服昏昏沈沈,口中的叫声已停了。谷飞
云见她毫无动静,于是他使劲地在她的粉臀上拍了一下,她才恢复了知觉。

  「谷郎……我……实在……受不了……啦……里……面……太……痒……痒
啦……你……插……吧……干……吧……啊……啊……唷……」于是谷飞云将右
手抓着乳头,左手向下伸去弄那让人失魂落魄的阴核,然后挺起小腹轻轻抽送。

  这么一来,三面夹攻,辛七姑只觉得他只插了那么十余次,整个人己疯狂地
叫道:「哎唷……哎……唷……啊……啊……唔……嗯……好……快……乐……
快……乐……唔……大哥……唔……唔……呼……啊……啊……你……真行……
插……得……我……好……爽……好……舒服……啊……唷……」

  辛七姑被插得快乐,什么话都说了出来,脸皮也厚了。她的身子现在就如同
大浪中的小木船,猛摆猛摇,疯狂的情景是少见的。谷飞云越干越起劲,为了满
足她的需求,为了他自己也能达到高潮,他又急急地刺,二十几下来,辛七姑又
失声叫起来。

  「哎……唷……好痛快……唔……嗯……啊……啊……我……唔……唔……
我……已……受……不……了……啦……唔……唔……」经过这一番缠绵,她的
快感丛生,舒畅无比。

  过了片刻,辛七姑的玉体在行颤,纤腰猛摇,阴精流了出来,谷飞云也是龟
头暴涨,宝贝直抖,阳精直捣花心,瞬间两个人高潮迭起。

  这是美好的一刻,两心相悦,两情缱绻,说不尽的柔情蜜爱,也不知过了多
少时候,她娇喘渐渐平复,低低的叫了声:「谷郎……」

  谷飞云拥着她,柔声道:「七妹,你……真是太好了,我……我真的是对不
起你……」

  辛七姑仰起脸,幽幽的道:「谷郎,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我好高兴,你
不用娶我,因为我们不可能会有结果的,这就是我今晚要把身子交给你的原因。
也许我们只有这一次的缘份,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忽然
起了一阵雾,从眼角挂下两串珍珠般的泪水。

  谷飞云搂着她道:「七妹,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们……」

  辛七姑不待他说下去,凄婉一笑,说道:「谷郎,我有话和你说。」

  谷飞云拥着她道:「你要和我说什么呢?」

  辛七姑偏脸望着他,问道:「你杀了四师哥?」

  谷飞云道:「没有。」

  辛七姑道:「你没有杀他,怎么会假扮四师哥来的?你们昨天晚上倒底怎么
了,可不可以告诉我呢?」

  谷飞云只好把昨晚自已独斗鹿翻天、蓝公忌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只是没提
到金母赶来一节,说是自已把两人制住之后,孟时贤看出情形不对,正待逃走,
也被自已及时制住。辛七姑听说他独斗鹿、蓝二人,还把他们制住了,似是有些
将信将疑,问道:「守山四老呢?」

  谷飞云道:「我没看到他们,好像没来?」

  辛七姑又道:「你制住了四师哥,把他怎么了?」

  谷飞云笑了笑道:「你放心,他还好好的活着。」

  辛七姑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道:「谷郎,我不放心的是你,你一再和师傅为
敌,我已经一直在替你担心,现在你又假扮了四师哥,这是非常危险的事,你到
底要做什么?」

  谷飞云脸色一正,说道:「我原本没有和你师傅为敌之意,是束无忌一再的
和我为敌,后来,我们途经少林,你二师哥张少轩、祝纤纤奉你师傅之命,阴谋
颠覆少林寺,你三师哥秦剑秋、白素素奉你师傅之命,阴谋颠覆武当派,我正好
都遇上了,我从紫云谷出来。无巧不巧又遇上孟时贤和你在华山派的事……」

  辛七姑机伶一颤,失声道:「这倒好,大师哥、二师哥、三师哥、四师哥,
都折在你一个人的手下,师傅怎么也不会放你的,这……怎么好……」

  谷飞云道:「你听我把话说完了,这次,因家母失踪,又遇上孟时贤勾结陆
碧梧,在陇山庄纠合几个门派,制造出西路总令主来,总结以上这几件事,你师
傅创立通天教,不但怀着极大野心,实是中原武林祸乱的根源,一旦得势,就会
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使天下武林同蒙其害。」

  「你虽是她门下弟子,但也不应该盲从,去助纣为虐,你几个师兄,陷溺已
深,你现在是我的人了,就该明辨是非,分清善恶,自古以来,邪不胜正,多少
人妄想一统武林,称霸江湖,结果有谁成功了?」

  辛七姑望着他道:「你是劝我背叛他老人家?谷郎,你不知道,背叛他老人
家,天下虽大,永远没有存身之地。」

  谷飞云笑道:「这是你从小被他危言耸听吓怕了,你大师哥、二师哥、三师
哥、四师哥、都败在我手下,我看不出通天教有如何厉害?你能选择我谷某,把
身心都交给我。就是说,你是个有决心,有果断的女子,那么就应该选择自己该
走的路,奔向光明,扬弃黑暗,远离邪恶,做一个堂堂正正的江湖人。」

  「你说的我都懂……」辛七姑一下扑入谷飞云怀里,咽声道:「但……我觉
得……怕……」

  「你怕什么?」谷飞云拍着她肩膀,又笑道:「你只要认清正义与邪恶,自
己该不该做坏事,还是做好事就够了,不应该做的,做了才可怕,应该做的,做
了就不觉得怕了。」

  辛七姑眨着眼睛,问道:「那么你就告诉我,你假扮我四师哥,预备做什么
呢?」

  谷飞云笑道:「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但有一点可以告诉你的,
就是四月初一的天下武林联谊大会,一定是一个大阴谋。我们只要从西路总令主
这一件事上,就可以看出通天教主处心积虑,要把天下武林各门各派都纳入他的
控制之下……」

  辛七姑道:「我是问你要怎么做咯?」

  谷飞云道:「既然有西路总令主。自然也会有东、南、北三路总令主了,他
们有详细的布署,我们没有,我是武林的一份子,自该尽我一份心力,所以只有
从就近的西路开始,釜底抽薪,能拯救多少,就救多少。」

  「就是你一个人?」辛七姑睁大眼睛,忧虑的道:「以你一个人的力量,要
和师傅斗,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你可不可以不管这些,我们可以找一个深山
隐僻之处住下来,不再做武林中人,做一个太太平平的平民,平平安安的过一辈
子。」

  谷飞云笑道:「古人说得好,得道多助,至少目前有三个门派,不会和通天
教沆瀣一气……」

  辛七姑道:「哪三个门派呢?」

  谷飞云道:「少林、武当和华山派。」

  辛七姑道:「少林、武当我不知道,华山派只有华山七真,如今西路总令主
已经出发了,凭华山七真挡得住吗?」

  「所以我们要釜底抽薪。」谷飞云道:「从西路总令着手。」

  辛七姑道:「你要赶去华山?」

  谷飞云道:「难道你不去?」

  辛七姑低下头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我怎么做,那我一定会怎么做
的。」

  谷飞云轻轻在她鬓边吻了一下,说道:「这决定是对的。」

  辛七姑道:「为了你,我早就豁出去了。」接着哦了一声,问道:「你要我
怎么做呢?」

  谷飞去笑道:「你依旧做你的七姑娘,只当不知道这回事就好了。」

  辛七姑道:「你……不是在哄我吧?」

  谷飞云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目前我们不能露出一点形迹来,你自然依
旧是七姑娘了,等要你协助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了。」

  辛七姑点着头道:「我一切都听你的。」两人又是一阵缠绵,相互拥抱,沈
醉在梦乡。

  第二天早上,谷飞云与辛七姑同时醒来。这时,谷飞云早己恢复了身体,欲
火难禁,那条大宝贝脱颖而出,青筋暴跳。辛七姑一见此物,立即笑颜逐开,毫
不害羞地伸出玉手握住玩弄,并将嫩臀向上抬高,两条粉腿自动地左右分开,急
急将手中的大宝贝,插进自己的阴户。谷飞云用力一顶,淫水四溢,波浪满天。

  「哎呀……大哥……痛……死……我……啦……大……贯……唔……轻……
轻……点……啊……」

  「真的吗?你受不了?」谷飞云说着,挺起身子,把她的肥臀顶高,他抱她
的玉腿,也摆在自己肩头谷飞云猛烈向前冲击。

  辛七姑的挺起嫩臀,向上迎凑,纤腰款摆,媚眼含笑,同时她用上力量,阴
户中一吸一吮地吸吮着他的大龟头,乐得谷飞云不由自主地失声叫:「七妹……
你……真……好……再……多……来……几……呵……唔……啊……啊……」说
着一阵狂插,全力以赴,犹如狂风暴雨。

  辛七姑雪白的嫩臀,像石磨一样旋转周不停,银牙紧咬,秀发散乱,嘴中不
停叫道:「大哥……用力……现……在……是……要……你……努……力……的
时……时……候……了……哎……呀……大哥……你真好……我……痛快……死
了……唔……唔……」

  谷飞云笑道:「七妹,现在换你在上面。」

  辛七姑眉头一皱,娇羞地问道:「如何在上面呢?」

  谷飞云用力抱紧辛七姑的腰,一个猛龙翻身,叫辛七姑自己滚在身下。这种
姿势叫做倒扭鸳鸯,又名倒烧蜡烛。女人在上可以自由操作,深浅由之。辛七姑
无师自通,玉体骑在谷飞云的身上,猛起猛落。淫水咕唧、唧唧地响着。床上湿
了一大片,同时她满身的香汗也流了出来。

  辛七姑渐渐已经体力不支了,谷飞云抱着她又是一个翻身,变成了男上女下
的正常姿势。他还在辛七姑雪白的嫩臀下,垫着两只绣花枕头。辛七姑两条粉腿
盘在谷飞云的铁臂下,柳腰狂摆,嘴里不住浪叫:「哎……唷……哎……呀……
痛……痛……啊……」她的额头紧皱,小嘴巴斜斜的,装模作样的,其实,她恨
不得把他的大宝贝吃进去。

  谷飞云热烈地望着她那洁白的美丽的玉体,他的手抚摸着她的曲线。他的大
宝贝猛烈地冲击着,这一次他进入她的阴户,是十分滑润温暖。辛七姑哼哼的声
音,由快而急,眼睛渐渐地合上了。整个的她在颤抖,像生命的水在波动着。最
后她像死去一般地一动也不动了,完全在静默中,也完全失去了意识。

  经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谷飞云和她一样陷在无底的深寂中。在这样的时间
内,他们是不会出声的。当她的意识转醒时,她把娇躯紧紧地依靠在它的胸前,
娇声地道:「大哥,我太满意了。」

  谷飞云道:「七妹,我也满足。」他温柔地吻住她,两人打情骂稍地又在床
上打滚了起来,谷飞云把她骑在下面,伸手抓她的胁,触到痒处,她的两条两条
玉腿上下弹动,不停地格格笑。

  午餐过后不久,陇山庄大门开处,驰出五匹骏马,马上紫面浓眉,留着两撇
八字胡的是庄主孟时贤(谷飞云)和身穿青绸长衫的俊美少年辛七姑,然后是鹿
翻天鹿长庚和蓝煞星蓝公忌,最后一人则是总管陈康和,他是奉派专门伺候二位
供奉的。

  一行五骑,一路向东行驶,谷飞云和辛七姑自然也是夜夜春宵。今天晚上也
不会例外,谷飞云顺手将门带上,把辛七姑推向墙壁,双手紧紧环抱她的腰,继
续将头靠进她的身躯。终于谷飞云的嘴压上了她的唇,舌头不听话地钻进她的嘴
里。

  谷飞云的手缓缓滑下,停留在辛七姑的臀上往自己身体推,将她紧紧贴靠住
自己的下体,左手缓缓伸进她的衣服内,从小腹慢慢往上抚摸,直到碰到肚兜时
便将游动的手掌停住,由乳沟的方向慢慢朝乳峰迈进,用手指头一根两根三根地
慢慢滑进肚兜内,终于整个手掌完全包住她浑圆坚挺的乳房。

  当谷飞云指尖扫到乳头时,辛七姑突然颤了一下:「啊……啊……啊……」
她终于受不了而呻吟起来。

  辛七姑浑圆的双峰,被谷飞云揉磨得向外怒突。谷飞云将她抱到床上,解开
她上身的束缚,一对雪白的乳房马上弹了出来。竹笋型的玉乳,乳晕好细,颜色
好浅,几乎跟乳房一样颜色,乳头像一粒红豆的大小,简直是上帝的杰作。

  「大哥……我爱死你了……」辛七姑大力地吻着谷飞云的嘴喃地说,右手伸
入谷飞云衣衫里停在胸膛处不断来回抚摸,左手紧紧勾着谷飞云的脖子压向她的
头,谷飞云可以明显感到她的渴望。

  看着她那一对已经破衫而出的双峰,依然坚挺,雪白的长腿曲线玲珑,凹凸
有致,两条腿渐渐向外分,白皙的大腿露出裙外,细白娇嫩的皮肤彷佛是吹弹可
破。谷飞云的手也没闲着,分别用大姆指跟食指夹住右边的乳头慢慢搓,原本小
巧可人的乳头慢慢勃起,变得好硬、好大,此时谷飞云改成搓弄她左边的乳头。

  谷飞云慢慢含着辛七姑的乳头,不停的吸啜,间中以牙齿咬扯,或以舌尖挑
逗;谷飞云空出一手来,把手伸进她的亵裤里,中指贴着阴唇不停地磨擦,阴阜
顶胀的亵裤中央,慢慢出现了一块深色的水渍。此时辛七姑的身子不停地抖动,
趁她的头一仰时,谷飞云用手扳开双腿,舌头朝辛七姑的亵裤上亲了下去。

  辛七姑还想推开谷飞云,谷飞云抱着她的腰,继续吻着她,她在唔唔想叫的
时候,刚好给谷飞云有机可乘,舌头也沿着裤缘攻进她的穴腔里,将辛七姑的穴
肉,扯入他的嘴内紧紧夹着,不停地吸啜。亲密的交合状态令辛七姑羞得两颊绯
红,喘气地呜咽道:「大哥……我……好痒……好难受喔……喔……你别再……
喔……别再……逗我了……」这样消魂的叫声,进一步刺激着谷飞云的欲望。

  谷飞云开始用力抚摸她的奶子,一阵阵难以形容的酥麻感觉,立即传到辛七
姑全身,手指灵活地在她乳房上摸动,还集中在她的乳头上,把她突起的乳头慢
慢搓弄。

  「唔……唔……」辛七姑爽快得没法发出声音,双乳给谷飞云摸得很兴奋,
全身都发软,手脚只能没力地抵抗着。谷飞云开始觉得她的小穴,好像有甚么东
西渗出来,伸一只手去摸她的小穴,那里已经把亵裤都湿透了,这时可以看到湿
湿的亵裤透出了阴唇的形状,谷飞云忍不住伸出舌头去舔弄辛七姑的阴埠。

  谷飞云夸张的说道:「怎么会湿湿的?唉呦,越来越湿了。」

  辛七姑虽极力扭腰,却抵不过谷飞云的力道,这被谷飞云的舌头舔到敏感的
地方,猛然全身一震:「啊……啊……啊……」辛七姑这时喘气声,像是得到充
份的快乐。终于谷飞云的舌头来到她的小穴口,谷飞云将舌尖抵到她的阴核,用
最快的速度来回扫动。

  「不要……这样……不可以……我受不了……」辛七姑喘着气哀求。谷飞云
哪肯罢休?更用舌头去舔她的阴蒂。

  「裤子这么湿,大哥帮你脱掉。」谷飞云把亵裤一骨碌的扒下到脚跟,她来
不及反应,整个下体就毫无保留地落入谷飞云的眼中。浓密的阴毛中间露出的大
阴唇,已经在谷飞云挑逗之下张开了一条缝,谷飞云的手指插进她的小穴里,她
给谷飞云插得全身无力。

  看着辛七姑那种欲拒还迎的神情,更激发出谷飞云的魔性,谷飞云脱下自己
的衣服,把胀得发硬的宝贝拿出来,一手抓起她玉腿,抬到自己的腰上来,这样
他的宝贝就能在她小穴口磨来擦去,把她磨得淫水四溢。

  谷飞云低头看着那根粗大的宝贝,缓缓地插进辛七姑的浪穴中,辛七姑正沉
醉在宝贝所给她的感觉中,整个阴户都湿淋淋的,她呻吟着说:「插我吧……谷
郎……」

  谷飞云从来也没听过她如些这般的淫语,于是用手抓住那个早就硬起来的宝
贝,继续让自己的龟头在她的阴户上磨擦,让她显得更需要这家伙。辛七姑以急
促的呼吸低声说:「大哥……来吧……干我……」

  这是谷飞云第一次听到她说干这个字,很明显地,这是应该是她有生以来最
需要的一次吧。谷飞云也一样很需要了,他不能再作弄她了。谷飞云将宝贝插入
小穴时,辛七姑就开始痉孪而且发出叫声,谷飞云慢慢地将宝贝整根插进辛七姑
的阴户内後,又将宝贝缓缓抽出,快要抽出到穴口时再用力挺入,他想慢慢地满
足她饥渴的身体。

  谷飞云一边抽插,手掌一边大力揉搓着她圆圆的屁股,手指还朝屁股缝里面
钻。辛七姑浑身直抖嗦,使她不断夹着屁股,小嘴呵气连连,屁股逐渐地向上挺
着,同时翻起白眼。

  「喔……」辛七姑禁不起身体的热情反应,长声娇啼起来。而且大腿的白肉
抖颤着,小蒂蕾乱跳,一股火辣的激流从肉缝里急急喷出,她慌张地按抱着谷飞
云的头,双手将谷飞云牢牢锁紧,腰肢断续的摆动,全身都僵硬掉了。看到这景
象,宝贝更硬得实在难受,谷飞云将辛七姑的双腿一拉,发硬的龟头便抵住她的
小穴口,狠狠地刺入了。

  龟头感受到她穴里的湿润时,谷飞云顺势把她的屁股一抱,再狠狠地向前一
顶,谷飞云整根宝贝便狠狠地贯穿了她的小穴,把她弄得直呼过瘾。而谷飞云也
感到她那温热的肉壁包着自己的宝贝,一阵阵热电流不断由下体涌上,传来兴奋
和刺激。

  谷飞云不愿再浪费时间,于是深入体内的宝贝,不断挤开辛七姑的阴道壁,
龟头更已顶在她的穴心上。当谷飞云猛烈撞击着她的穴心时,冲击力令辛七姑随
着他的动作而摇摆,短速而猛烈的抽插,每一下也顶到穴心深处。

  才两百来下,辛七姑已不禁泄身高潮起来。谷飞云的龟头紧贴着她的穴心,
感受着灼热的阴精不停洒在自己的龟头,辛七姑的阴道则收缩紧夹着宝贝不放,
不停地蠕动吸啜着,滚烫的阴精汨汨地流出,顺着谷飞云的大腿滴落,谷飞云的
宝贝被她炙得爽到极点,浑身一颤,一股浓浓的阳精激射而出,烫得辛七姑又叫
了起来。

  这是第六天傍晚时分,五人赶到华阴县,就在一家招商老店落店。谷飞云和
辛七姑洗了把脸,一同来到前面酒楼,落坐之后,小二送上香茗,点了菜,便自
退下。辛七姑这几天和谷大哥可说出双入对,形影不离,芳心自然一直甜甜的,
俪影双双,只差她穿的是男装罢了。

  这几天谷飞云常和她上酒楼的原因,就是借机可以和丁易联络,丁易精擅易
容,今天你看的是乡下老头。明天可能改变成商买人,由他和谷飞云以传音入密
交谈,辛七姑自然不会发现了。

  就在谷飞云两人刚坐下不久,从楼梯口走下一个俏书生来,这人身穿一件青
绸长衫,生得眉清目秀,手中提着一个青布囊,登上楼梯,目光一转,就走到谷
飞云左首一张桌子落坐,既已走近,自然会朝谷飞云两人瞄上一眼。

  谷飞云看他目光投来,而且一跟看出他脸上带了面具,一时只当是丁易乔扮
的,不觉朝他笑了笑。青衫书生忽然怒目瞪了他一眼,就别过头去。谷飞云看得
奇怪,心想:「他难道不是丁兄?那么这人会是谁?」

  这时楼梯上又有人上来了,一共有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面貌清俊的蓝
衫公子,约莫二十六七年纪,生得一副冷傲模样。他后面两人都约四十出头,虽
然身上也穿着蓝布衫,但一看就知他们只是个武人。谷飞云只觉那蓝衫公子身形
很熟,再看他脸上,分明带了面具,是以认不出,心想此人一定在那里见过?一
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这时楼上几乎已有七成座头。要知一张八仙桌,通常可以坐八个人,但有些
桌上,只坐了两个人或三个人,就占了一张桌子,因此食客虽未满堂,空桌却已
经没有了。譬如谷飞云和辛七姑有两个人,就占了一张桌子,他们左首的青衫书
生,一个人也占了一张桌子。如今这上来的三个人,当然不会坐到谷飞云那一桌
去。

  三个人要坐得舒适一点,自然要找一张只坐一个客人的桌子,才能每人各坐
一方。楼上,一张桌子只坐一个人的,只有青衫书生那一桌,三人目光一扫,不
用堂倌带路,就朝青衫书生那张桌子走去。这三人既以蓝衫公子为首,他自然就
在青衫书生对面坐下,两个蓝衣汉子在左右两边落坐。

  青衫书生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微微攒了下眉。但你没看人家,难保人
家不在看你,青衫书生在三人坐下来的时候,攒攒眉头,蓝衫公子可看得清清楚
楚,本来脸上神色已经够冷峻,这下看得他心头不禁微有怒意,口中忍不住哼了
一声。

  左首汉子忙道:「公子有什么不对吗?」

  蓝衫公予从袖衫取出一柄折扇扇了两扇,才道:「没什么。」

  这时,楼梯口又走上一个人来,这人年约四旬左右,脸色苍白,嘴角上留着
两撇黄苍苍的鼠髭,身上穿一件洗得发了白的青布长衫,双肩微耸,看他一副潦
倒样子,好像是山村里的猢狲头——塾师。他上得楼来,目光一转就朝谷飞云这
张桌子走来,朝两人点点头,含笑道:「二位仁兄请了,这位子没人的吧?」

  谷飞云朝他笑了笑,说道:「没人的,兄台请坐。」

  那文士道:「没人就好,不妨碍二位吗?」口中说着,用脚勾开板凳,就弯
腰坐下,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谷兄,我是丁易。」

  谷飞云取起茶盅喝了一口,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兄弟我早就知道你是丁兄
了。啊,我们左首桌上那个穿青绸长衫的书生,脸上好像戴着面具。不知是什么
人?」

  丁易刚坐下来,跑堂立即送上一盏茶来,问道:「客官要些什么?」

  丁易摸摸下巴,说道:「你给我来半斤白酒,再炒两个下酒菜就好。」

  跑堂退去之后,丁易伸手取起茶盅,喝了一口,就装作不经意的转脸朝左首
桌上看去,果然,那穿青绸长衫的俏书生胸上分明带了面具,再看和他同桌的三
人,坐在青衫书生对面那人,手中摇着一柄折扇,心中问道:「他们莫非会是通
天教的人?」

  这时跑堂已经给谷飞云两人送来酒莱,蓝衫公子三人叫的酒莱和青衫书生叫
的一碗杂锦素麦面是一起送来的。青衫书生没理三人,只是低头挑着面条,吃得
很斯文。蓝衫公子三人斟满了酒,因为有三人之敖,就大声谈笑起来,只要是男
人,喝了几口酒,难免就扯到酒字下面的一个色字上去,只是这三人不但言词不
雅,满口粗话,而且口沫横飞,旁若无人。

  这对同一桌上的青衫书生无形中是一种威胁,不,他实在受不了啦,只吃半
碗面,就愤愤的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右手提起青布囊,正待离座。坐在他对面
的蓝衫公子突然把竹筷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同时唬的跟着站起冷喝道:「你给我
站住。」他这一站起,坐在横头的两个蓝衣汉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青衫书生目射寒芒,冷声道:「你叫谁站住?」

  蓝衫公子折扇一指,傲然道:「自然是你了。」

  青衫书生含怒道:「你有什么事?」

  蓝衫公子大笑道:「没有事,只是本公子看不惯你愤然离座,是不是本公子
碍着你了?要走可以,你得向本公子说一声道歉的话再走。」

  青衫书生冷笑一声道:「我要走,你管得着吗?真是瞎了眼睛的东西,凭你
也配?」

  蓝衫公子豁的一声打开折扇,在胸前扇了两扇,俊目之中射出两道冷芒,沉
笑道:「不知是谁瞎了眼睛?你走一步试试看?」

  谷飞云看他折扇当胸,故作潇洒之状,心中不由一动,就以传音入密朝辛七
姑问道:「他是通天教门下?」辛七姑微微摇头,也以传音入密答道:「我没有
见过此人。」

  青衫书生右手一抬,迅即从青布囊中撒出一古铜色的铁琵琶来,叱道:「你
亮兵刃。」

  蓝衫公子唰的一声把折扇合拢,冷傲的道:「本公子这把折扇就可以挡你几
招了。」

  他左首的蓝衣汉子尖笑道:「公子难道还看不出来,他是个雌儿。」

  青衫书生怒叱一声:「找死。」一丝银芒闪电般朝他人中射去。

  蓝衫公子右手一抬,扇头上沾着一支细如牛毛雪亮的银针,一时不由得脸色
一变,大笑道:「好个丫头,原来你就是瞎眼老贼尼的门下,本公子已经找你很
久了。」敢情他和瞎眼老尼姑有仇。

  青衫书生冷声道:「我不是什么老尼门下。」

  蓝衫公子大笑道:「本公子只要把你小丫头拿下了,还怕那瞎眼老贼尼不来
吗?」人影一晃,折扇疾若流星,故意朝青衫书生胸前点来。

  谷飞云心中暗道:「他口中的瞎眼老贼尼,莫非是盲师太不成,这小子好大
的口气。」

  青衫书生冷哼一声,手中铁琵琶化作一道匹练,猛向对方头脸射去。蓝衫公
子身形轻轻一晃,就已闪到青衫书生右侧,折扇朝对方肩头点去。辛七姑口中轻
咦一声,以传音入密说道:「大哥,这人真会是教主的门下,我怎么会没见过他
呢?他刚才这一招,身法手法,一点都没错。」

  谷飞云道:「你出来有多少时候了,这个人可能是最近才投到你师傅门下去
的。」这两句话的工夫,青衫书生和蓝衫公子已经交手了七八招之多,两旁食客
纷纷走避不迭。

  青衫书生一张铁琵琶施展开来,幻起重重影子,呼呼生风,划出一幢古铜色
的光影,看去势道劲急,好不凌厉。蓝衫公子手中只是一柄折扇,自然不敢和对
方硬打硬砸,但他一经展开身法,前后左右不出三步,却能在对方铁琵琶的一片
幻影之下,游走自如,有时候还乘隙进招,点出折扇,所取部位都是人身必救大
穴,因此却逼得青衫书生不得不收势后退。

  这一情形,大家自然看得出来,青衫书生已经全力施为,蓝衫公子却游刃有
余。这不是说蓝衫公子武功高过青衫书生,而是蓝衫公子的身法奇妙,只要活开
步法,可以不管青衫书生的攻势。既然不用管敌人攻势,就有余暇朝敌人出手。

  丁易回头用传音入密说道:「这小子嚣张得很,非教训教训他不可。」口中
说着,筷子夹起一支寸许长的鱼骨,等蓝衫公子转身之际,丝的一声朝他身后右
肩射去。

  蓝衫公子堪堪闪出,陡觉右肩一麻,整条手臂立即下垂若废,手中折扇也当
的一声跌坠地上。青衫书生看他忽然间折扇落地,右手下垂,也不由微微一怔,
左手扬处,啪的一声掴在蓝衫公子面颊之上。口中冷冷一哼,转身朝谷飞云桌上
三人看了一眼,就往楼下走去。

  直等他下楼之后,蓝衫公子才觉身上一震,警觉过来,左手从右肩后起下寸
长一根鱼刺。他左右两个蓝衣汉子也在此时身上一震,恍如打了个盹,口中同声
咦道:「公子,我们……」

  原来谷飞云在丁易鱼刺出手之际,暗中弹出三粒极小的石子,一下制住了三
人的穴道,以传音入密朝青衫书生道:「姑娘只管走好了,不用理他们。」直等
青衫书生走下楼梯,再以三粒小石子朝制住三人的石子上弹去,石子互击之下,
也同时解开了三人的穴道。

  蓝衫公子左手起下鱼刺,铁青着脸色,双目有如喷火一般,一下投到谷飞云
三人一张桌上,连跌落地上的折扇也顾不得拾取,就盛气的走了过来,冷声道:
「这根鱼刺是那一位朋友出手的?」

  他之所以一下找上谷飞云这一桌,是临近七八张桌上的食客,在他和青衫书
生动手之初,就已纷纷退避不迭,只有谷飞云这一桌上三个人依然大安身不动,
连站都没站起来。第二个原因,正好桌上有一盘豆瓣鱼,鱼刺的长短,也颇为近
似。蓝衫公子这一走近,那两个蓝衣汉子也一左一右跟着过来。谷飞云理都没有
理他,辛七姑也没作声。

  丁易喝了口酒,举筷夹起一小块带着一根鱼刺的鱼肉,往嘴里送去,然后轻
轻一吹,鱼刺从他口中吐出,不闻一点声首,落到他面前的白瓷小碟中间,笔直
刺入了足有一二分许,才抬头望望蓝衫公子,笑道:「我的鱼刺都吐到小碟中,
也许是风吹过去的吧。」

  他露了这一手,自可看出他内功相当精纯,因为这轻轻一吹,就是要刺入木
质的桌面都非易事,何况把鱼刺刺入白瓷小碟?照说,蓝衫公子应该知难而退才
对。但蓝衫公子目中闪过一丝厉色,嘿然道:「阁下果然有一手,很好,你报个
万儿来听听,我倒不信阁下发横发到西路上来了。」

  丁易摸摸脸上两撇鼠髭,微笑道:「小哥这话说对了,如今这西路上发横的
人可多着呢,区区就落脚在少华山,你要去搬什么人来,区区自会在那里候教,
不过过了明天中午,区区就不在了。」说完站起身来。就要下楼。要知西路总令
主就落脚在少华山,他早已看出他是通天教的人,才故意说的。

  蓝衫公子脸上一抹杀机,右手抬处,呛的一声掣出长剑,厉声喝道:「那你
不用走了。」

  谷飞云却在此时开口了:「让他走。」

  蓝衫公子又是一怔,问道:「你们是一路的?」

  谷飞云道:「不是。」

  蓝衫公子大笑道:「你们既非一路,本公子想不出阁下要放他走的理由。」
丁易耸耸肩,又待举步下楼。

  两名蓝衣汉子同时刷的掣刀在手,嘿然道:「咱们公子没说让你们走,朋友
急什么?」

  谷飞云冷然道:「本庄主说让他走,就得让他走。」

  蓝衫公子微微一楞,问道:「阁下是那一个庄的庄主?」

  辛七姑忽然嗤的笑道:「你说他是那一个庄的庄主?在咱们西路上,还有谁
说出来的话能和这位庄主一样,没有折扣的?」

  蓝衫公子脸上渐渐有了惊疑之色,凛然抱拳道:「这位莫非是陇山庄庄主?
小弟该死,有眼不识泰山……」他突然软化下来了,丁易也就大模大样的往楼下
走去。

  辛七姑问道:「你是……」

  蓝衫公子慌忙躬身道:「小弟项中英,通天门下九弟子,就是奉命赶来,向
陇山庄报到的。」

  谷飞云心中暗哦一声,忖道:「无怪自己看他身形极为眼熟,他果然戴着面
具。」

  辛七姑含笑道:「这里不是谈话之所,我们就住在客店后进楼上。」她说话
之时,谷飞云已经站起身来,辛七姑跟着站起,相偕下楼而去。

  项中英既是奉命向陇山庄报到来的,自然是知道陇山庄庄主就是四师兄孟时
贤,他木立当场,目送两人离去,心中暗暗哼道:「这四师兄好大的架子,自己
已经报出是通天门下九弟子了,纵然自己入门时浅,也总是师傅门下,至少也该
和自己打个招呼,称自己一声师弟也是应该的了。」

  心头虽觉甚是气愤;但气也没用,人家是主帅,自己不过是前来报到的,一
切都要听他差遣,气愤又有什么用?何况他只是摆个架子而已。

  跟项中英同来的两个蓝衣汉子,一个叫流星高升,一个叫地鼠孙发,这两人
在北方原也小有名儿,又是老江湖,投到通天教之后,一直没被重用,最近才奉
派跟项中英出来办事。项中英目中犹有愤色,朝两人挥了下手道:「咱们走。」

  高升道:「公子,咱们……」

  项中英道:「自然跟他们去报到了。」

  客店后进,一排五间,楼上楼下和左右两厢都是上房。谷飞云和辛七姑两人
住在楼上,陈康和陪同两位供奉住在楼下中间三间,项中英三人来得较晚。住在
楼下右厢。现在项中英领着两人从楼梯上来,一脚来到谷飞云门口,举手轻轻叩
了两下。

  谷飞云道:「进来。」

  项中英示意二人留在门外,自己推门进入,目光一抬,只见谷飞云和辛七姑
正对面坐在一张小圆桌两边,急忙抱拳道:「庄主在上,小弟项中英……」

  谷飞云冷冷的道:「慢点。」项中英方自一怔。

  辛七姑道:「一瓣心香……」

  项中英慌忙正身合掌道:「通紫霄。」

  辛七姑又道:「门墙万丈……」

  项中英接道:「属阳九。」

  谷飞云直到此时才站起身来,含笑道:「果然是九师弟。」

  项中英急忙趋上一步,拜了下去,说道:「小弟项中英拜见四师兄。」

  谷飞云道:「九师弟,她是你七师姐辛七姑。」

  项中英又朝辛七姑行礼道:「小弟见过七师姐。」

  辛七姑道:「九师弟请坐。」

  项中英道:「报告四师兄,七师姐,和小弟同来的两人就在门外,请四师兄
赐见。」

  谷飞云道:「好,你叫他们进来。」

  项中英答应一声,举步走到门口,开启房门,说道:「你们进来。」

  高升、孙发两人依言走入。项中英朝谷飞云躬身道:「他们二人,一人叫高
升,一人叫孙发,随同小弟前来陇山庄报到,听候差遣。」一面回头道:「你们
还不快来见过庄主、副庄主?」

  高升、孙发一齐躬身道:「属下高升、孙发叩见庄主、副庄主。」

  谷飞云颔首道:「很好,你们两个暂时仍可跟着九师弟。」高升、孙发躬身
一礼,退出房去。

  谷飞云道:「九师弟现在可以坐下来谈了。」

  项中英道:「小弟告坐。」依言在边上一张椅子坐下。

  谷飞云注目问道:「九师弟脸上可是易了容吗?」

  项中英一怔,连忙含笑道:「四师兄真是目光如炬,因为江湖上有些人认识
小弟,所以请人给小弟脸上稍加易容。」

  谷飞云沉哼一声道:「你既然知道易容而来,目的是在掩饰行藏,就不该在
酒楼上如此嚣张,还当众说出你是通天教门下九弟子来,我真不敢相信你是师傅
调教出来的人,要你来协助我的。」

  项中英被申斥得低下头,嗫嗫的道:「四师兄教训得极是,小弟知错了。」

  辛七姑在旁道:「四师哥和我,一直都不敢泄露身份,才以陇山庄庄主和副
庄主的身份出现,九师弟确实不宜在大庭广众说是通天教门下,也许是九师弟初
入江湖,以后隐藏些就好。」说到这里,口中哦了一声问道:「师傅派九师弟过
来,不知可有什么指示?」

  项中英道:「调小弟前来,是大师兄的意思,大师兄主持武林大会,要调请
七师姐去桐柏帮忙,就叫小弟来跟师兄学习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柬,双
手朝谷飞云递去,又道:「这一封是大师兄的亲笔函,要小弟面呈四师兄、七师
姐的。」

  谷飞云接过信柬,撕开封口,抽出一张信笺,看了一眼,朝辛七姑递去,一
面笑道:「你拿去看看,大师兄认为咱们这一路可能遇上难题,其实华山派有总
令主一行已经足够手到擒来,连咱们这些后援都用不着呢。」

  项中英道:「据大师兄得到的消息,醉道人可能已经上华山去了,大师兄觉
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正好趁机把他一并除去,所以要小弟带高升、孙发二个人同
来,他们擅于鸡鸣狗盗,可以相机行事。」

  谷飞云心头一动,问道:「如何相机行事?」

  项中英道:「大师兄交代……」

  谷飞云双眉一拢,不耐的道:「你吞吞吐吐的究是怎么一回事?」

  项中英道:「这是大师兄一再交代,要小弟兼程赶来,是要四师兄转知西路
总令主,暂缓一二天出发,先要尹长生把高、孙两人充作门人,赶回华山报讯,
他们就可乘机下手……」

  谷飞云道:「尹长生就是带他们二人去了,又如何下手呢?」

  项中英面有难色,说道:「大师兄交代……」

  谷飞云勃然作色道:「大师兄是武林大会的总提调,并不是西路的总提调。
九师弟,你是向陇山庄报到来的?还是传达大师兄命令来的?大师兄如果想插手
管我西路的事,先请师傅把我调回去,否则西路的事不用他操心,你给我回去好
了。」

  项中英惶恐的道:「四师兄……」

  谷飞云截着道:「你不用多说。」

  辛七姑道:「四师兄息怒,大师兄也许是好意,怕醉道人到了华山,会使咱
们增加困难,大师兄一向有小诸葛之称?他的锦囊妙计,只是提供你作参考的,
你干么生这大的气,九师弟,你把大师哥交代的话,应该向四师哥作一详细的报
告。再由四师哥来作决定,如果九师弟这样回去,岂不伤了师兄弟的情感?」

  英中英连应两声是,才道:「是大师兄交给小弟的微尘散,高升擅长轻功,
孙发擅长地行,只要醉道人走来之时,弹出少许,即可奏功。」

  谷飞云问道:「什么叫微尘散?」

  项中英道:「是大师兄从四川唐门弄来的,据说是四川唐门七种最厉害的毒
药之一,使用的人只要用指甲挑上少许,弹向空中,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毒粉飘
浮空中一丈方圆,不会消散,不论人畜,只要闻到了,就会立即毒发昏迷,没有
解药,十二个时辰必死。」

  「果然歹毒得很。」谷飞云哼了一声才道:「你把微尘散交给我,此事由我
来处理。」项中英不敢违拗,从怀中取出两个只有一节小指粗的白瓷瓶,一个装
的是微尘散,另一个则是十粒解药,送到谷飞云面前。

  谷飞云颔首道:「好,九师弟去体息吧,从明天起,咱们就一起走好了。」

  项中英又应子声是,站起身抱抱拳道:「小弟告退。」

  辛七姑等项中项走后,看着谷飞云笑道:「看你好像和他有仇似的,四师哥
平日纵然冷峻,也没有这么凶过。」

  「你说对了。」谷飞云道:「你还不知道这小子有多坏呢。」

  辛七姑奇道:「你从前认识他吗?」

  谷飞云冷笑道:「在他没有投入通天教之前,咱们就有了过节……」

  一面就把自己从桐柏山下来,途中遇上项中英,因自己马头超过他的马头,
他用长鞭抽起,自己因错过宿头,去冯家庄借宿,被庄上误认是项中英,直到项
中英随羊角道人赶到,自己被指为假冒项中英,两次弹断对方长剑,一直说到项
中英因怀恨在心,才挑了和少林寺有渊源的开碑手全耕德的女儿,企图做出天人
共愤的采花事件以嫁祸自己,但万幸被人发现而没有成功,简扼的说了一遍。

  辛七姑粉脸飞红,轻吃一声道:「果然是该死的东西,这就难怪大哥了。」

  谷飞云忽然低哦一声道:「是了,那一天在金家寨遇上项中英,我已把他拿
住,他忽然大叫一声,右眼血流如注,当时我手背上也被打了一支细如发丝的银
针,才让他逃走的,方才酒楼上,他可能把青衫书生当作射伤他右眼的人了。」

  辛七姑道:「那青衫书生你也认识吗?」

  谷飞云道:「见过,并不认识,方才本来也想不起她是谁来,后来她取出铁
琵琶作武器,才想起来的。」接着又把在李新店酒楼,卖唱女子向郑州虎段天发
寻仇的事,说了一遍。

  辛七姑问道:「大哥一直不知道她是谁吗?」

  谷飞云道:「我只知她师父叫乐师司徒旷。」

  「司徒旷,我好像听说过。」辛七姑眨眨眼睛,又道:「还有那个和我们一
桌的中年人又是谁呢?」

  谷飞云道:「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他呢?」

  辛七姑抿抿嘴,笑道:「你们以传音入密说话,当我没看见吗?」

  谷飞云笑道:「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辛七姑道:「你知道就好。」

  谷飞云道:「他是奇胲门的传人丁易。」

  「奇胲门?」辛七姑奇道:「我怎么会从没听说过?」

  谷飞云道:「奇胲门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每一代只传一人,你自然没听人说
过了。」

  辛七姑道:「奇胲门的武功一定很厉害了?」

  「不是。」谷飞云道:「据说奇胲门精擅奇门之学,就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物
事。」

  辛七姑越听越奇,问道:「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事呢?」

  谷飞云道:「我又不是奇胲门的人,怎么说得出来,就像易容之类,也是他
们的擅长了。」

  辛七姑道:「大哥认识丁易,几时给我介绍认识好不?」

  谷飞云道:「丁易,今年二十八岁,未婚,生得英俊潇洒……」

  辛七姑粉脸骤红,扬手娇嗔道:「大哥,你好坏。」话声甫出,双手已被谷
飞云捉住,一下把她拉住怀中低下头去,已把她两片樱唇紧紧吻住,他手也情不
自禁的从衫底游入,攀登双峰,又从峰峦直下平原,渐渐趋向峡谷。

  辛七姑娇躯起了一阵轻颤,轻轻把他推开,羞急的道:「大哥……今天不能
啊……时间不早,你该休息了。」急忙开启房门,逃了出去。

  谷飞云心里暗暗好笑,他这是故意的,因为金母一行,已经到了少华山,明
日就要上华山去了,自己此时就得赶上华山,去见元真子了。这就走过去关上房
门,然后轻轻推开后窗,悄落窗外,掩上窗户,就长身掠起,施展轻功,一路快
速飞行,朝华山赶去。

  不过半个时辰,就已赶到清虚观,只因此行十分机密,不能让他们门下弟子
看到,以防走漏风声,这就一直来至后进,清真子静室门前,以传音入密的功夫
说道:「清真道长,在下谷飞云特来拜访。」

  清真子正在静坐之际,突然听到谷飞云的话声,心中不觉一怔,急忙跨下云
床,披上道袍,开出门去,一眼看见谷飞云静立门外。慌忙稽首道:「谷少侠夤
夜光降,恕贫道有失迎迓,快请里面坐。」

  谷飞云举步走入,抱抱拳道:「在下来得匆忙,还望道长鉴谅。」

  清真子让他坐下之后,一手拿起火石,正待取火点灯。谷飞云忙道:「道长
不用点灯。」

  清真子悚然一惊,暗道:「莫非今晚又有什么事不成?」一面放下火石,问
道:「谷少侠深夜赶来,谅必敝派又有什么事故了?」

  「道长说得极是。」谷飞云就把通天教主野心未灭,他门下四弟子孟时贤在
华山派失败之后,又命他在陇山一处山坳间,以陇山庄庄主的身份,暗中主持西
路各门各派的颠覆活动,并勾结金母门下大弟子陆碧梧,以迷失散迷失金母,担
任西路总令主。

  在短短两月之间,终南、紫柏、岐山、白石山等大小门派,悉被买通内奸,
在掌门人身上暗下归心丹,悉数降伏,如今由金母以西路总令主身份,率同终南
等门派,正向华山赶来,简扼的说了一遍。

  清真子听得大惊失色,站起身道:「善哉,善哉,谷少侠这消息太重要了,
西凤金母武功通玄,她被迷失本性,亲自赶来,敝派只怕无人能敌,此事还得赶
快报告掌门人才行。」

  谷飞云含笑道:「道长且请坐下来,听在下把话说完了。」清真子只得返身
坐下,但从他神色可以看出这位老道长内心十分焦急。谷飞云朝他笑了笑,接着
又从自己母亲失踪说起,如何发现陇山庄,和丁易两人假扮他们总管、副总管,
如何以骊龙珠替金母及平半山等人解去身中之毒,以及自己如何改扮陇山庄主孟
时贤,详细说了一遍。

  清真子听到这里才算松了口气,打着稽首说道:「谷少侠当真神出鬼没,无
形中庇护了各门各派,真是功德无量,金母等人既已完全清醒,不知少侠赶来敝
派,还有什么赐教?」

  谷飞云道:「这就是在下夤夜赶来贵观的缘由了。」接着就把自己请金母和
平半山等人交换意见,所作成的协议,大概的说了一遍,以及昨晚项中英衔命赶
来,携有唐门微尘散之事,也说了出来。

  清真子连连点头道:「如此就好,有金母和平掌门人决定之事,敝派自当遵
命,只是谷少侠最好面见掌门人说明此事经过。」

  谷飞云道:「在下先来拜访道长,是要请道长陪在下去晋见掌门道长了。」

  清真子道:「事不宜迟,贫道这就陪谷少侠前去。」接着轻轻叹息一声道:
「尹长生是敝派俗家弟子中最具声名之人,没想到他居然丧心病狂,作出欺师灭
祖的事来,真是令人痛心之至。」

  谷飞云问道:「醉道长呢,还在贵观吗?」

  清真子道:「醉道长已在两天前离去,他没有说什么,好像还不知道西路发
生的事。」

  谷飞云心中暗想:「醉道长就是为了终南等门派都出了事,才特地赶上华山
来的,怎会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呢?」接着又暗暗哦了一声,忖道:「是了,醉
道长很可能遇上乙道长了,已知自己和丁易混入陇山庄的事,所以放心走了。」

  心中想着,已经来至元真子的静室前面,清真子走上石阶,在窗下以传音入
密朝里面说道:「大师兄,小弟清真有紧要之事求见。」

  只听静室中传出元真子的声音说道:「二师弟请进。」

  清真子回身朝谷飞云道:「谷少侠请随贫道进去。」话声一落,也不和谷飞
云客气,当先跨入云房,稽首道:「大师兄,是谷少侠来了。」

  元真子先前听到他说有紧要之事求见,现在又说谷少侠来了,心里头不由得
一怔,急忙迎着谷飞云稽首道:「谷少侠远莅,贫道失迎之至。」一面朝清真子
道:「师弟,你快去把灯点上了。」

  清真子道:「大师兄,谷少侠此行十分机密,还是不点灯的好。」

  元真子听得心头一震,忙道:「谷少侠想必有什么见教了?」

  清真子道:「谷少侠请坐,此事还是由贫道向掌门人报告好了。」三人就在
椅上坐下,清真子就把刚才谷飞云说的,详细说了一遍。

  元真子听得很仔细,随即问道:「谷少侠之意,要贫道如何做呢?」谷飞云
就以传音入密和元真子说了一阵。

  元真子连连点头道:「既有金母和平道兄、齐道兄几位已经商量妥当之事,
又有谷少侠亲自赶来,贫道自当遵办,那就烦劳谷少侠覆上金母,华山派悉凭调
遣。」

  谷飞云站起身道:「多谢老道长俞允,在下这就告辞了。」

  元真子道:「谷少侠到了华山,怎么……」

  谷飞云抱抱拳道:「在下还得立即赶回去,两位道长恕在下少陪。」元真子
已经知道他乔装陇山庄主孟时贤,自然不好挽留,当下就和元真子送了出来。

  谷飞云走下石阶,再次抱拳道:「两位道长请留步,在下走了。」说完,立
即转身掠起,但见一道人影破空而起,宛如离弦之矢,穿云直上,瞬息之间,已
消失在漫天星光之下。

  元真子轻轻叹息一声道:「昆仑一派,累世单传,但每一代都是武林拔萃奇
才,不是其他门派所能企及,真是令人妒煞羡煞。」[/font]

ysdxshui 2011-11-7 14:10

[font=宋体]

            第四十三章 玉人无恙

  招商客栈后进楼下,右首一排一间厢房,住的是一位公子爷和两位跟班。这
位公子爷正是如今被称为九公子的项中英。此刻他房中还有灯火,那就是他尚未
入睡,忽然,房门上响起剥啄之声,项中英抬目道:「进来。」

  原来房门只是虚掩着,经人轻轻推开,探进一个头来,接着闪进一个獐头鼠
目的汉子,连连陪笑道:「公子还没睡?」他是地鼠孙发。

  项中英受四师兄一肚子的窝囊气,正没好气,闻言冷声道:「你来作甚?」

  孙发凑上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属下是给公子报讯来的。」

  项中英问道:「什么事?」

  孙发道:「刚才酒楼上那个丫头片子,敢情不敢再在这里落脚,如今落脚在
城外七里外的一座三官堂里……」

  项中英没待他说完,虎的站起身子,说道:「你如何知道的?」

  孙发耸耸肩,诌笑道:「属下听公子的口气,好像和那丫头片子有着过节,
试想她傍晚时光还上酒楼来,自然打算在城里过夜,属下略谙追踪之术,稍为留
意,竟然发现她出城而去,那只有一个理由,不敢再在城中落脚了,属下一直寻
到七里外的三官堂,就没有她再出来的足迹,可以断定她在那里落脚了。」

  「你做得好。」项中英接着道:「不过此事不能让四师兄知道。」

  孙发道:「公子放心,属下二人是奉命跟公子的,怎么会说出去呢?」

  项中英摸摸身边长剑,心想,今晚说什么也要把那丫头片子毁了,方雪胸头
之恨,试想当日要不是遇上师傅,自己早已变成独眼龙了,这一针之仇,自然非
报不可。一念即此,立即说道:「咱们走,哦,高升呢?」

  孙发道:「属下回来之后,已经要他赶去暗中监视。」好,项中英一手熄去
灯火,举步走出,来至后院,越墙而出,一路疾行,越过城垣,才展开轻功。六
七里路,不过盏茶光景,就已赶到。

  三官堂离大路极近,只有一间庙宇,但庙前却有两棵高大的榕树,树下各有
一方横石,专供路人休息之用,这样一间小庙,自然没有庙祝,此时当然也不会
有灯火。孙发口中发出咕咕两声夜鸟的啼声,啼声方落,一道人影已从左首大树
间疾然飘落,那是高升,他朝项中英抱抱拳道:「公子来了。」

  项中英问道:「这庙中还有什么人吗?」高升道:「没有。」

  项中英又道:「那丫头呢?」高升道:「就在里面。」

  项中英道:「好,你们两个就守在这里,别让她跑了。」

  孙发道:「公子放心,她跑不了的。」

  项中英一手提着长剑,走近庙门,他不理会庙门是闩的还是虚掩的,飞起一
脚,就把两扇庙门踢得砰然分开,举步走入。三官堂只有一进殿宇,本来坐在檐
前石阶上的青衫少年给这声砰然大响,惊得迅速站了起来,一手横抱铁琵琶,秀
眉挑动,冷然道:「原来是你。」

  「不错,正是本公子。」项中英目射厉色,沉笑道:「小丫头,你没想到本
公子会找到这里来吧?」

  青衫少年冷声道:「你找来又待怎样?」

  项中英道:「你仗着瞎眼老贼尼一手飞针,打伤本公子眼睛,今晚本公子就
是找你算帐来的,本公子也不为已甚,只要你自毁一只右眼,就可饶你不死。」

  青衫少年目中微露诧异之色,说道:「我用飞针打伤你的眼睛,你没有认错
人?」

  项中英怒笑道:「难道你不是瞎眼老贼尼门下?」

  「当然不是。」青衫少年微哂道:「但以你这副德性,被人射瞎眼睛也是应
该的了,要我自毁右眼,凭你配吗?」

  项中英大笑道:「本公子说出来的话,从无更改过,至于配不配,你马上可
以知道。」

  青衫少年手中铁琵琶一摆,说道:「你给我听着,用飞针打伤你眼睛的并不
是我,你一再寻衅,也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本姑娘正该好好教训教训你。」

  话声甫落,突听黑暗中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且慢。」

  项中英目光一注,沉喝道:「什么人?」只见从大神龛后面款步走出一个苗
条黑影,这人一身黑衣,连脸上也蒙着一层黑纱,虽然看不清她面貌,但从她声
音和身材上,已可看出她是个女子,而且年龄也不会太大。

  青衫少年望着她还没开口,黑衣女子已经先开口了:「他要找的是我,自然
该由我来教训他了。」说到这里,口气突然转寒,叱道:「项中英,你真是该死
啊。」

  项中英一向自视甚高,青衫少年说要教训他,黑衣女子也说要教训他,教他
如何还能忍受得住,一时目射厉芒,一逼视着黑衣女子,沉喝道:「你究竟是什
么人?」

  黑衣女子冷声道:「你不用问我是谁,今晚我不会再让你留着双眼走出三官
堂大门去的。」

  项中英铁青着脸,哼道:「好个贱婢,原来你是瞎眼老贼尼的门下……」

  黑衣女子叱道:「项中英,本来我只要取你一对贼眼,不想妄开杀戒,你却
一再出言无状,辱及师尊,那就莫怪我剑下留不得你了。」喝声出口,呛的一声
从她手中飞出一道银练,剑尖一指,寒声道:「你亮出剑来,我要你死得心服口
服。」

  项中英大笑一声,缓缓掣出长剑,说道:「很好,本公子要找的人,今晚总
算找到了,不过在动手之前,本公子要问你一句话,我和你素不相识,自无怨隙
可言,你却用度厄金针伤我右目,出手如此歹毒,总有原因吧?」

  黑衣女子冷冷的道:「对你这种江湖败类,只取一只右眼,已经便宜你了,
不要什么原因,本姑娘话已说完,要出手了。」

  「哈哈。」项中英又是一声大笑道:「姑娘只管发剑,我倒要看看盲师太门
下究竟有些什么惊人之艺?」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手中细长软剑倏地一抖,登时幻起七八缕精练,快若掣
电,激射过去,只此一剑,便可看出她剑法精奇,使人不可捉摸。

  项中英不由一怔,要知他出身西峰山庄,本是武林世家,又拜在羊角道人门
下,对剑术一道,原本已有相当造诣,和乃兄中豪,合称西峰双英。后来因右眼
中了度厄金针,痛得发足狂奔,巧遇通天教主,反而因祸得福,拜在通天教主门
下,剑术武功,再得通天教主真传,自非昔比。

  但乍见黑衣女子这一剑上竟有七八缕剑光,如冷电并发,根本无从封架,心
头不禁大吃一惊,急切之间,身形一侧,举足斜跨半步,避开对方剑光指袭,右
手抬处,剑如匹练,朝前猛劈出去。

  他身为通天教门下九弟子,避招进招,正是最拿手的杰作,因为在避招之间
进招,可乘敌不备,也是扭转攻守之机的最好机会。尤其这一剑大开大阉,势劲
力足,剑风豁然,好像把他身前空气都劈了开来,光听声音,就十分凌厉。

  黑衣女子骤不及防,立被逼退了一大步,项中英是何许人,一剑出手,既把
对方逼退了一大步,立即乘势追击,长剑延环,匹练横空,一连三剑。均似长江
大河,虎虎生风,使得全以劈击为主。

  剑法本以轻灵为主,黑衣女子手中是一柄细长软剑,使出来的剑法,轻巧有
余,但遇上项中英全力劈击,若要和他硬打硬砸,女孩子家内力较弱,自然不敢
用剑封格,这一来只有连连后退的份了。青衫少年眼看黑衣女子和项中英交手不
过三四招,就被逼得无力还手,口中冷喝一声:「姓项的休得卖狂。」

  身形飘动,一下直欺上去,手中铁琵琶随势横扫过去。她这铁琵琶可是沉重
的外门兵器,但听当当两声金铁大响,把项中英剑势一举震荡开去。黑衣女子被
逼得连连后退,心头自是十分怒恼,这回但觉压力大减,精神陡振,一声娇叱,
细长软剑立还颜色,挥动之间,七八缕精练像火树银花般飞洒而出。

  青衫少年更不待慢,铁琵琶纵送横截,连续挥出。刹那之间,剑光如银蛇乱
闪,琶影挟呼啸横飞,项中英立时由优势被逼落下风,几乎有措手不及之感,但
他只被逼退了两步之后,已经活开步法,身如逆水游鱼,双肩忽左忽右,转侧摆
动,一个人从两件兵刃之间,进退闪避,乘隙游走。

  银练般利剑锋芒和交叉劈过的铁琵琶,只是从他肩头胸口划过,不过毫厘之
差,就可使他洞胸碎骨,伏尸当场,当真生死一发,惊险万状;但兀是连他衣角
也没扫上一点。

  项中英自然知道只要展开通天身法,纵使最强的敌人,也奈何自己不得,但
身历斯境,眼看身前身后,寒芒流动,琶影交织,也不禁感到触目惊心,心里头
想:「这两个丫头片子竟然会有如此凌厉的招式。」

  他怎知一个是盲师太的门下,盲师太以一手准提剑法,令黑道群邪都闻名丧
胆。准提剑法练到精纯,可以在一招之中,发出一十八剑之多,每支剑影,都是
实实在在的利剑,你如果把它看作幻影虚招,那就得赔上你的老命。

  黑衣女子虽已尽得盲师太薪传,但究是功力尚浅,一招之中不过发出七八支
剑光,但也令人难以化解。青衫少年则是乐师司徒旷的女弟子,司徒旷名列武林
六艺,武功别走蹊径。

  青衫少年是他唯一徒弟,从小以铁琵琶作兵器,别看她一经动上手,就纯走
刚猛一路,实则乐师替徒儿设计的这套武功,可说撷各家之长,刚中有柔,也有
它小巧精致的一面,你如果和她记记硬拼,那就注定非上当不可。

  这一阵的工夫,黑衣女子一柄细长软剑永远是一发就有七八道银练,愈出愈
奇。奇正相连,使到急处,前面的七八支剑影还未消失,后面的七八支剑影已相
继而来,银练交织,宛如撒下了一面银色的天罗。

  青衫少年一张铁琵琶也从纵送横击,大开大阖之际,响起铮然清鸣,她右手
忽然从琵琶中抽出一支细长长剑,左手挥舞琵琶,右手长剑连挥,密集刺出。这
样一来,她以琵琶专门封格敌人兵刃,却以长剑攻敌不备,使的剑法全以点刺为
主,宛如无数利锥,参差刺出。

  项中英在两人三件兵刃的交相抢攻之下,纵然身法奇奥,但手中一支长剑也
仅堪和对方二人打成平手,休想占得半点上风。这真把平日不可一世的项中英激
得愤怒无比,一张清瘦的脸上已经胀得通红,连双目之中已包满红丝,快要喷出
火来。

  奉命守在山门外的流星高升和地鼠孙发,没有项中英的呼唤,自然是不敢擅
入,但双方叱喝和兵刃交击,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好像除了在酒楼上遇见过的丫
头片子还多出一个丫头来了。这三人交上手之后,公子一直没有占得优势,还落
了下风。

  高升悄悄拉了一下孙发的衣角,说道:「这两个丫头片子看来很扎手,咱们
公子要把她们拿下,只怕不容易呢。」

  孙发低声音道:「你没听说有一个还是盲师太的门下,这老尼姑四十年前已
经是没人惹得起,她调教出来的人,自然错不到那里去。」

  高升道:「还有那个使铁琵琶的丫头,方才一时之间还想不起来,你当她是
谁的门下?」孙发问道:「谁的门下?」

  高升笑了笑道:「你想想看,天底下有谁把乐器当兵刃使用的?」孙发瞿然
道:「乐师门下?」

  「没错。」高升道:「所以这两个片子都是大有来历的人,咱们公子自然讨
不了好了,如果让他们再打下去,只怕是非落败示可,现在唯一可以用的办法,
只有……」他沉吟着没有再说下去。

  孙发问道:「只有什么?你怎么不说下去呢?」

  高升又笑了笑道:「只有你才有办法。」

  「我?」孙发听得一楞,接着恍然道:「你要我……」

  「别无选择。」高升道:「难道你看着公子伤在两个丫头片子手下?再说你
只是帮公子把两人拿下而已,又不是要她们性命。」

  孙发搔搔头皮,沉吟道:「拿下她们自非难事,只是公子没有吩咐……」

  高升道:「公子怎好叫你出手,这是咱们替公子效劳之事,还不快去?」

  孙发应了声好,身形突然一矮,快得当真像一头地鼠,贴地低掠,朝动手的
三人中间欺去,人还未到,双手扬处,飞出两蓬淡淡轻烟,分向黑衣女子和青衫
少年迎面撒去。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黑衣女子和青衫少年两人陡然闻到一股
异香,连转个念头的时间都没有,但觉一阵天昏地暗,三件兵器同时坠地,人也
跟着砰砰两声,一齐摔倒下去。

  项中英还没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孙发已经站了起来,垂手叫了声:「公
子。」

  项中英目光一注,问道:「是你把她们放倒的?」

  孙发嗫嗫的道:「是……是……」

  「哈哈。」项中英敞笑一声,拍拍孙发肩膀,说道:「你做得好。」目光一
转,又道:「你们快去门外守着,别让人进来,我倒要瞧瞧这两个丫头片子是什
么人?」孙发答应一声,迅快退出。

  项中英返剑入鞘,一手一个提着两人走上大殿,从身边取出火摺子,随手晃
着,在香案上找到半支蜡烛点着了,然后走近两人身边,一手撕下黑衣女子蒙面
黑纱,目光落在她脸上,呈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张清丽如玉的娇靥,此刻被孙发用
迷香迷翻,双目微阖,更如海棠春睡,好不娇艳动人,我见犹怜。

  这张粉脸项中英记忆犹新,脸上登时浮起一丝得意的狞笑,说道:「原来是
你。」这位姑娘正是全依云。他口中嘿然道:「好个贱婢,你用度厄金针打伤本
公子眼睛,没想到还会落到本公子手里吧?」说着就欲去点她的穴道。

  嘶,一声极其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从天井飞入,项中英色迷心窍,还未警
觉,一个人已被砰的一声,震飞出去一丈多远,背脊撞上墙壁,口中发出一声惊
啊,定睛看去,不知何时殿上已经多了一个蓝衫青年。这个人项中英最熟悉没有
了,他正是自己最切齿痛恨的谷飞云。

  他的啊声堪堪出口,谷飞云早已满脸怒容,双目寒光暴射,沉喝道:「项中
英,你这败类,今晚当真留你不得。」

  这两句话的时间,项中英业已定过神来,立即掣出长剑朝谷飞云一指,切齿
厉笑道:「姓谷的小子,该死的是你,本公子正要找你,你倒自己送上来了。」
他投到通天教主的门下,今非昔比,只当方才骤不及防才会被谷飞云一掌震飞出
来,这回长剑出鞘,早已起了杀机。喝声出口,人已腾跃而起,抖手一剑,朝谷
飞云当头直劈而来。

  这一剑他蓄势已久,仇人相见,本来份外眼红。何况来得又不是时候,破坏
了他一箭双雕的好事,自然更仇上加恨,出手更要全力以赴,但听剑风豁然,匹
练激射,端的凌厉无匹。谷飞云只是空着双手,没有兵刃,但他那会把项中英放
在眼里,直等剑光离头顶三尺光景,才右腕抬处,屈指凌空弹出。

  他使的是孤峰上人的弹剑神功,从前须得弹到剑身,才能把敌人长剑弹断,
如今他练成紫气神功,相距还有三尺,三缕指风已击上剑身,但听铮的一声,激
射而来的一道匹练突然齐中折断。

  项中英还以为自己另投名师,练成通天剑法,这一剑纵然不能把对方立劈剑
下,也足可把谷飞云逼退数步,决不敢硬接,何况谷飞云手中又没有兵刃;但他
连作梦也没想到谷飞云一身功力会有如此深厚,只是屈指轻弹,就把自己长剑齐
中弹断。

  这一下当真使他大出意外,也大吃一惊,仓猝之间,总算他应变不慢,凌空
扑来的人,赶紧猛吸一口真气,在空中翻了一个斤斗,硬把身子往后翻出去。等
他落到地上,谷飞云只往前跨上一步,就已到了项中英面前,寒声道:「你淫恶
滔天,谷某说不得要为世除害……」右手振腕一指,正待朝他眉心点去。

  项中英也横上了心,一声不发,举起手中半截断剑猛向谷飞云胸口扎来。他
这一记形同拼命,几乎用上了十成力道,一下就刺到了谷飞云胸口,谷飞云好像
毫无防备,但项中英已感到刺去的断剑好似被一层无形气幕挡住,再也刺不进去
了。

  这时谷飞云点出的一指,也快要击中对方眉心,突然间心中暗道:「此人已
投到通天教主门下,自己若是杀了他,必然会要孟时贤查报,这一来,岂非给自
己增添了许多麻烦,不如让他多活上几天,等到了桐柏山再收拾他,就不用顾忌
这些了。」

  一念及此,点出的手指疾然下落,一下点在他肩头上,沉喝道:「今晚权且
饶你一命,废你一条右臂,只是给你一个薄惩而已,你走吧。」

  项中英断剑刺上他衣衫,就刺不进去,心知要糟,突觉右肩一麻,整条手臂
再也提不起来了,听谷飞云的口气,已经是废了自己右臂,心头又惊又怒,厉声
道:「好,姓谷的,你给我记着。老子有仇必报,咱们走着瞧。」双脚一顿,纵
身往庙外掠去,再也顾不得庙门口被制住穴道的两人了。

  谷飞云跟着出去,双手左右一挥,解开高升、孙发二人穴道,他不知道是孙
发施放的迷魂粉末,不然就不会放过他们了,喝道:「项中英淫恶之徒,我已废
去他一臂,你们两个还不快滚?」两人不敢违拗,然后急步奔去。

  谷飞云回入大殿,然后右手轻拂,替两人解开穴道,只见两位姑娘依然双目
紧闭,昏睡未醒,心中暗道:「看来她们是着了项中英的道,这淫贼我非杀了他
不可。」

  他不知道项中英使的是什么迷药?这里又找不到冷水,心想,自己身边的骊
龙珠,可解百毒,大概也可以解迷药了。当下就从身边取出骊龙珠丝囊,俯下身
子,把丝囊从黑衣女子鼻孔凑近过去,目光这一注,发现这黑衣女子竟然十分面
善,只是记不起在那儿见过?一时只是怔怔的望着她,心里正在思索着这位姑娘
会是谁?

  骊龙珠专解天下奇毒,区区迷魂药粉自然一闻即消,全依云双目乍睁,只见
一个面貌熟悉的男人蹲在自己身边,自己却仰卧在地。一时又羞又怒又急,纤掌
挥过处,啪的一声掴在谷飞云的脸颊上,切齿道:「恶贼,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
西……」

  谷飞云平白无辜的挨了一个耳光,心知姑娘家误会了,急忙移开一步,口中
叫道:「姑娘不可误会,在下是谷飞云,那个姓项的淫贼已被在下废去一臂逃走
了,在下解开二位姑娘穴道,还没清醒,推想二位可能是中了贼人迷魂香一类迷
药,才用骊龙珠凑近姑娘鼻孔,俾可解毒。」

  全依云听他这么一说,不禁红晕双颊,站起了身来,一双盈盈秋水望着谷飞
云,裣任道:「谷少侠仗义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错怪少侠之处,还请多多原
谅,小女子要走了。」她俯身拾起长剑,又在一堆撕破的衣衫中取出一个革囊正
待离去。

  谷飞云忙道:「在下想起来了,你是全依云全姑娘。」

  全依云只得点了下头,不禁目含泪水,垂首道:「小女子贱名,少侠忘了也
罢。」

  谷飞云道:「姑娘能否再稍待片刻?」

  全依云道:「谷少侠还有什么见教吗?」

  谷飞云道:「这位姑娘中迷未醒,在下把她救醒之后,只怕又会引起误会,
有姑娘在,就可以替在下解说。」

  全依云再也忍不住,两行泪水像断线珍珠般从粉颊上直滚而下,幽幽的道:
「今晚要不是少侠相救,贱妾真是无颜见人……」她和谷飞云站得极近,说到这
里,娇躯一阵颤动,摇摇欲倒,顺势一下扑到他怀里,呜咽不已。

  谷飞云一手拿着骊龙珠丝囊,一手赶忙把她给搂住,柔声道:「姑娘不可伤
心,姑娘遭此劫难,全由谷某而起,谷某真是愧对姑娘,在下之意,姑娘如不嫌
弃,在下颇想和姑娘结为兄妹,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全依云听得芳心可可,自从她见过谷飞云之后,心中一直萦绕着他的影子。
今晚无巧不巧又是他救了自己,一时忍不住便说出心里的话来。此刻听他说出愿
意和自己结为兄妹,姑娘家深爱着这个人,自然是愿意和他多接近了。她拭着眼
泪,抬起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妙目盯着他,说道:「你说的是真心话?」

  谷飞云看她宛如梨花带雨,另有一种楚楚动人的美,心头又怜又爱,忍不住
缓缓低下头去,四目相注。两片炽势的嘴唇,落在她瓠犀微露,兰息轻喘的樱唇
之上。全依云吃了一惊,口中唔了一声;但立时被他嘴唇封住,这一刹那,她身
上好像通过一道电流,起了一阵又惊又喜的颤抖。

  全依云感到他双手搂得越来越紧,使她快要窒息,也把她带进了奇妙美好的
幻想,她一双玉臂也很自然的环抱住他。过了很长一会工夫,谷飞云才松开了双
臂,全依云胀红了脸,一颗头躲在他怀里,再也不敢抬起来。

  两身相贴,谷飞云很清楚的可以感受到她紧贴着自己的娇躯,丰盈而苗条,
凹凸玲珑,温香玉软,心头又是一阵荡漾,急忙笑道:「愚兄也很高兴有你这样
一个娇美如花的妹子,好了,你快站好了,愚兄还要替这位姑娘解迷呢。」

  全依云只得放手,站直了身子,脸上依然红红的,但有了笑容,问道:「大
哥,你这是什么呢?」

  谷飞云把手中丝囊递了过去,说道:「这是骊龙珠,专解天下奇毒,妹子,
就麻烦你把这个丝囊,放近这位姑娘鼻孔,给她闻上一闻,就可醒过来了。」

  全依云接过丝囊,走近青衫少年身边,把丝囊凑近她鼻孔,她立即倏地睁开
眼来,一眼看到全依云,就道:「是姐姐救了我吗?」一下翻身坐起,青衫少年
想起方才和项中英动手,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昏了过去,一念及此,不觉大吃一
惊,失色道:「莫非是那恶贼……我……我……」

  全依云柔声道:「姑娘不用在怕,姓项的淫贼没有得逞,就被我大哥赶来,
废了一条右臂,已经逃走啦,现在没事了。」

  青衫少年站起身来,看到谷飞云站在神龛前面,不禁双颊发赧,羞涩不安。
全依云道:「他就是我的大哥谷飞云咯,哦,我叫全依云,妹子你呢?叫什么名
字?」

  青衫少年羞涩的道:「我叫沈嫣红。」

  全依云道:「我的大哥,你也叫大哥好了。」

  沈嫣红胀红了脸,低低的叫了声:「大哥。」

  谷飞云含笑道:「沈姑娘不知还记不记得,我们曾见过三次面,两次是姑娘
和令师在一起,搏杀郑州虎段天发,昨晚在酒楼上,还是在下叫姑娘走的。」

  沈嫣红睁着一双凤眼,打量着谷飞云,才道:「经谷大哥这一说、我想起来
了,我们在郑州确曾见过,但昨晚酒楼上好像……好像……」

  谷飞云突然想起昨晚在酒楼上自己扮的是陇山庄主,这就笑道:「姑娘说的
没错,昨晚在下易了容,所以姑娘认不得了。」

  全依云道:「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

  沈嫣红给她说得脸上更红,忙道:「我们只是见过三次面,都是偶然遇上而
已,妹子连谷大哥是谁都不知道。」

  全依云神秘一笑,轻声道:「现在不是认识了吗?」接着哦了一声,朝谷飞
云问道:「大哥昨晚易了容,那是为什么呢?」

  谷飞云道:「此事说来话长,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不如过一天再和你慢慢
的说吧。」

  全依云自从认了谷飞云做大哥,连自己也不知道本来郁郁不开的心境,忽然
间竟然开朗活泼起来,偏着头道:「大哥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不肯和我说呢?」

  谷飞云笑道:「妹子说对了,愚兄易容而来,确实有一件十分重大之事,但
却并不是不肯和你说,实是因为说来话太长了,不是一时说得清楚的。」

  全依云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说道:「大哥既有十分重大之事,用得着小
妹效劳之处吗?」

  谷飞云含笑道:「目前还没有,不过愚兄改扮了另一个人,暂时还不便和你
们见面倒是真的。」

  全依云听说暂时不便和自己见面,心里一急,不依道:「那么大哥今晚一定
要说清楚了才行。」

  谷飞云对这位刚认的妹子,心里有着一份极深的怜惜,不忍拂逆,抬眼望望
天色,不过三更才过,这就含笑道:「好、好,我说,我说,你们两个人都坐下
来。」说完,走到石阶上坐下。全依云、沈嫣红跟着坐下。

  谷飞云就从自己救出父母说起,在老爷岭母亲忽然失踪,如何找上陇山庄,
一直说到今晚自己赶去华山派,回途经过这里,发现高升、孙发两人鬼鬼崇崇的
站在庙门前,心中生疑,才进来瞧瞧。这段经过,他尽量说得简略,也足足化了
顿饭工夫,才算说完。

  全依云道:「大哥这么说,你假扮陇山庄主,是要到桐柏山去了,武林大会
一共有四个总令主,他们实力雄厚,你这样不是太危险了?」接着回头道:「沈
姐姐,你有没有事呢,我们一起跟大哥去好不?」

  沈嫣红道:「小妹原是找家师来的,一路都没找到他老人家,和姐姐作伴,
自然好了。」

  全依云喜孜孜的道:「那就这么办,我们和大哥只作不识,暗中跟着大哥,
大哥有什么事,只要知会我们一声,我们就可以办了。」

  沈嫣红咭的笑道:「这办法很好。」

  谷飞云攒攒眉道:「这样你们也会很危险,万一给人识破了怎么办?」

  「不会的。」全依云道:「有我和沈姐姐在一起,还怕什么人来?」

  谷飞云心知自己如果不答应,她们也会偷偷的跟去,倒不如答应她们跟去,
这样自己还可以暗中照顾他们,这就颔首道:「妹子,你们要跟去可以,但一定
要听话才行,不可惹事。」

  全依云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说道:「你是我大哥,我是小妹,路上一切自然
都听大哥的了。」

  「好了。」谷飞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回去,你们……」

  全依云道:「我就在附近的农家借宿,沈姐姐和我一起去好了。」

  「这样也好,明天愚兄还不会离开华阴县。」谷飞云沉吟了下,又道:「明
晚初更,我在这里等你们。」

  全依云点着螓首,说道:「小妹记下了,沈姐姐,我们走吧。」

  谷飞云和她们一起走出三官庙,回头道:「妹子,愚兄要先走了。」话声甫
出,人已化作一道长虹,凌空飞起,瞬息不见。

  全依云看得一呆,大哥一身轻功,几乎到了飞行绝迹的境界,心中自是替他
高兴。沈嫣红看她怔怔的凝视着天空出神,低声叫道:「全姐姐,他真的是你大
哥吗?」

  全依云粉脸蓦地一热,说道:「他是我干哥哥,难道还是假的?」

  沈嫣红嗤的笑道:「我又不是木头人,难道还会看不出来,你们的感情,决
不止是干兄妹呢。」

  全依云听得心里甜甜的,但一张粉脸却蓦地红了起来,娇声道:「你不是也
叫他做大哥吗,你们早就心有灵犀了,不然,见过一二次面,两个人都会念念不
忘?」

  沈嫣红羞急的道:「全姐姐和他才是天生一对,怎么说到小妹头上来了。」

  两人咭咭格格的娇笑谈笑着一路行去。全依云一心怀着喜悦,只要说到他,
就好像特别兴奋,整整一年了,她终于又从郁郁寡欢的失落中,找回了自己。[/font]

ysdxshui 2011-11-7 14:10

[font=宋体]
            第四十四章 百密一疏

  第二天早晨,谷飞云刚盥洗完毕,辛七姑已经翩然走过来,含笑道:「大哥
早。」

  谷飞云压低声音道:「妹子,你该叫我四师哥才对,给人家听到了,就会引
起猜测。」

  辛七姑道:「听到了又能怎么样?谁还怕谁?」说到这里,娇嗔道:「都是
你,我差点把话都忘了,大哥,前面酒楼里的牛肉馅饼做得很好,我要店伙去定
做了五十个,另外煮一锅稀饭送来,你尝过就知道了。」

  谷飞云哗的一声道:「五十个馅饼,我们两人要吃几天?」

  辛七姑抿抿嘴笑道:「谁说我们两个人了?我因这家的馅饼特别好,才定做
了五十个给大家尝尝,我已经吩咐店伙送十五个给陈总管,十五个给九师弟,二
十个送到这里来……」

  谷飞云哼了一声道:「送给姓项的,还不如喂狗的好。」

  辛七姑婉声道:「大哥,你就是不齿其人,也不可太表面化了。」

  正说之间,店伙已经提着食盒走入,陪笑道:「两位公子爷,馅饼来了。」
他从食盒中端出一大盘馅饼和一锅稀饭,放好碗筷就要退出。

  辛七姑取了一锭银子随手递过,说道:「伙计,这是赏你的。」店伙双手接
过,千思万谢的退了出去。

  辛七姑给他装了一碗稀饭,送到他面前。谷飞云说了声谢谢,然后夹起一个
馅饼,吃了一口,果然皮薄馅多,鲜美多汁,连连点头道:「果然不错。」

  辛七姑喜道:「那你就多吃几个。」

  谷飞云一连吃了几个馅饼,两碗稀饭,才站起身道:「吃得好饱。」辛七姑
只吃了两个,陪他站起。

  谷飞云道:「你怎么不再吃一个?」

  辛七姑娇声道:「我本来吃一个就够了,为了陪你,已经多吃了一个呢。」

  谷飞云一把握住她的手,说道:「你真好……」本来他要把她拉过来揽入怀
里的,但刚说到这里,立即松开了手,低声道:「有人来了。」

  只见店伙匆匆走入,送上一把白瓷茶壶,陪笑道:「两位公子爷请用茶,这
是最好的华山毛尖,小店平日只招待过境的府吏大员的,二位公子爷是贵人,小
的特地沏来给二位尝尝的。」

  辛七姑含笑道:「谢谢你了。」

  店伙忙道:「公子爷喝得好,就是小的侍候周到,小的也高兴。」说着退了
出去。

  谷飞云笑道:「这时候正需要一壶好茶,你方才那锭银子真管用。」

  辛七姑道:「这叫做银子要化在刀口上。」两人倒了两盅,各自喝了一口,
茶汁不浓,入口清芳,使人有喉清气爽之感。

  谷飞云道:「果然是好茶。」

  辛七姑抬目问道:「大哥,我们今天去不去华山?」

  谷飞云微笑道:「我们只管在这里安适住着,不用去跋涉了。」

  辛七姑怀疑的道:「你好像很有把握?」

  谷飞云道:「没有把握,这茶就喝不下去了。」

  辛七姑道:「万一元真子……」

  谷飞云又喝了一口茶,说道:「没有万一的事。」

  只听房门外响起一个男子声音说道:「四公子在房里吗?属下高升、孙发有
要事奉陈。」

  谷飞云冷然道:「进来。」

  高升、孙发两人相偕走入,看到辛七姑也在房中,立时一齐躬身道:「属下
见过四公子、七公子。」

  谷飞云颔首道:「二位不用多礼,有什么事。只管说好了。」

  高升道:「启禀四公子,九公子说有急事,昨晚就走了。」

  谷飞云沉哼一声道:「他怎么没来跟本座当面说?」

  高升道:「属下二人也是今天早晨才发现的,方才店伙送来馅饼,小的只当
九公子尚未起床,想进去告诉他,发现床上没人,后来在窗下桌上有一张字条,
说他有急事待办,无暇向四公子、七公子面报,嘱小的二人向二位公子告罪,并
要小的二人追随二位公子,听候差遣。」说完,把手中拿着的字条双手呈上。

  谷飞云只看了一眼,怒声道:「项中英好大的胆子,他初入师门,拨到本座
手下,竟敢不告而别。」

  辛七姑道:「四师哥请歇怒,他也许……」

  谷飞云道:「师妹不用给他说情,等他回来,我若不严加惩处,以后还能指
挥西路总令吗?」一面朝高升、孙发二人摆了下手道:「好,没你们的事了,你
们下去吧。」两人连声应是,垂手后退,一起下楼而去。

  辛七姑道:「项中英不告而别,究竟会有什么事呢?」

  谷飞云拿起茶盅喝了一口,哼道:「自然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不敢来见我
了。」

  辛七姑秋水般的目光忽然注视着谷飞云道:「听大哥口气,好像你已经知道
他是因什么事走的了?」

  「我自然知道。」谷飞云哼道:「昨晚就是我亲手废去他一条右臂的。」

  辛七姑道:「是大哥废了他的右臂?」

  谷飞云点点头,笑道:「是你被大哥废的,但不是你四师哥,你现在明白了
吧?」

  辛七姑嗯了一声、问道:「为什么呢?」

  谷飞云道:「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辛七姑道:「昨晚你跟他出去的?你说得详细些咯。」谷飞云也不瞒她,就
把昨晚自己赶去华山派,面见元真子,归途看高升、孙发两个人站在三官庙大门
前,行迹鬼崇,遂用石子制住二人穴道,闪身入庙,发现项中英正欲非礼两个女
子。

  辛七姑听得柳眉一挑,气道:「这该死的东西,哦,后来呢?」谷飞云一直
说到自己本欲把他除去,后来因此时此地如果杀了他,通天教一定会要自己追查
凶手,招来麻烦,所以只废了他一条右臂。

  辛七姑依然气愤的道:「真是便宜了他,哦,他匆匆不告而别,准是赶去找
师傅的。」

  谷飞云道:「他去找师傅作甚?」

  辛七姑道:「他一定会说被谷飞云废去右臂,求师傅给他医治了。」

  谷飞云冷笑道:「我以紫气神功震裂他的右臂经络,任是天仙也医治不好他
了。」说到这里,望着辛七姑,微微一笑道:「你知道这两个女子是谁吗?」

  辛七姑问道:「你认识她们?」

  谷飞云道:「一个你见过,一个你听我说过。」

  「慢点。」辛七姑眨着眼睛,想了想娇声道:「一个我见过?哦,就是昨晚
前面酒楼上使铁琵琶的青衫少年,对不?」

  谷飞云称赞道:「你真聪明。」

  辛七姑甜甜一笑道:「这并不难,昨晚她在酒楼上和项中英动过手,一定就
在附近落脚,项中英曾被她飞针打伤过右眼,自然要去找她了。」

  谷飞云道:「项中英右眼不是她打伤的。」

  辛七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谷飞云道:「还有一个你没猜出来呢?」

  辛七姑偏着头道:「我想到一个人,只是没有这么巧吧?」

  谷飞云含笑看着她,说道:「你不妨说出来听听?」

  辛七姑道:「我只是听你说过,这人不会武功……」

  谷飞云一把把她拉了过来,在她粉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说道:「妹子,你真
是了不起,一下就完全猜对了。」

  辛七姑飞红了脸,心里一甜,轻嗔道:「你不怕被人看到了。」

  谷飞云低声道:「怕什么,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的。」

  辛七姑脸颊更红,幽幽的道:「现在总不能让人家知道。」

  谷飞云道:「哦,你还不知道呢,全依云从前不会武功,后来遇上盲师太,
就拜在肓师太门下,用度厄金针刺伤项中英眼睛的就是她。」

  辛七姑问道:「她们本来就认识的吗?」

  谷飞云道:「不认识,这叫做无巧不成书,那位沈姑娘因这里已经客满,没
有房间,只好找到三官堂去落脚,不料项中英找了去,两人正要动手,出现了全
姑娘,项中英才知道当日用度厄金针打伤他右眼的是全姑娘,两个人立时动上了
手,沈姑娘看全姑娘好像不是项中英的对手,也加入了战团,以两对一,就略占
优势,这时两人突然闻到一股异香,就迷迷糊糊的昏倒过去……」

  辛七姑道:「项中英已经投到师傅门下,不可能使江湖下五门的迷香,这一
定是高升、孙发二人干的好事。」接着哦道:「大哥,这二位姑娘呢?我真想见
见她们。」

  谷飞云微微摇头道:「现在不方便去找她们,要去,也要等天黑了再去。」

  辛七姑眨着眼睛,哦道:「好啊,原来大哥已经和人家约好了。」

  谷飞云含笑道:「我约她们是有事要办,你和我一起去,就知道了。」

  再说高升、孙发两个人,下得楼来,回到房中,高升迅速的掩上房门,低声
道:「你来。」

  孙发道:「你这是做什么?」

  高升拉着孙发衣袖,一直走到里首,才低低的道:「你有没有看出来?」

  孙发问道:「看出什么?」

  高升压低声音道:「咱们那位主儿。」

  孙发道:「你说四公子?」

  「小声点……」高升道:「他脸上好像戴了面具。」

  孙发道:「戴了面具又怎么样?」

  高升声音压得更低,说道:「他身形高矮大小都和昨晚那个姓谷的几乎一模
一样。」

  孙发一怔,笑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高升神色一正,说道:「不单是身形极像,连说话的喉音也十分相似,一个
人就算学会变音,可以说出不同的声音,但也只是口音不同罢了,喉音是不会变
的。」他果然不愧是老江湖。

  孙发怵然道:「你说……」

  「嘘。」高升道:「目前还是很难确定,何况公子又不在,咱们要慢慢的查
证。」

  孙发点着头,忽然咦道:「不知七姑娘知不知道?」

  高升深沉一笑道:「只要看他们出双入对,好得像蜜里调油,就算她不知内
情,也被情爱冲昏了头。」

  孙发机伶一颤,说道:「这么说咱们的处境很危险了。」

  「只要不露声色,一点危险也没有。」高升笑了笑道:「如果他是假冒的,
那么一定是有计划来的,要对付的该是一些大头,咱们不过两个小角色而已。」

  孙发连连点头道:「你说得是。」

  高升郑重的道:「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成功了,是一
件大事,从此就会出人头地,如果稍一不慎就会人头落地。」

  孙发道:「咱们在江湖上混了二三十年,那一天不是在刀头憩血,能够出人
头地,自然要搏它一搏了,咱们两个搭挡了这么久,兄弟一切听你的就是了。」

  高升一把握住他的手,说道:「一言为定。」

  孙发紧跟着道:「一言为定。」

  初更方过,月亮像柠檬似的要圆未圆,但蒙蒙清光,已使山林间披上了一层
淡淡的银纱。这时城墙上出现了两条人影,只一现身,就像穿帘燕子一般,翩然
往城外飞落,接着就如离弦之矢,贴地低飞,去势奇快,不过眨眼之间,已在远
处消逝。

  就在这两条人影过去后不久,城墙上又冒起两条人影,他们似是跟踪前面两
条人影来的,也跟着朝城外跃落。如论轻功,就已远不及人家,而且又怕被前面
两人发现,故而行动也躲躲藏藏的,显得有些鬼崇。照说,这两人轻功既不如人
家,-而且前面两人过去了差不多盏茶光景,相去已远,如何还能跟踪得上?但
他们却是江湖下五门出身的老江湖。

  下五门者?乃是江湖低级人物的总称,偷鸡摸狗之流亚也。但他们也各有师
承,各有各的绝活,譬如跟踪术就是其中之一,凭敏锐的目光,察看尘土足迹,
和灵敏的嗅觉,只要你打从这里经过,他可以一路临风嗅下去,百不失一。这两
人敢情就懂得跟踪术,所以前面两人纵然已过去了一会,他们还是锲而不舍的跟
了下去。

  三官殿,没有灯光,只有天空朦胧月光斜照在石阶上,使人感到今晚倍感清
幽。孤庙、残垣,和小天井中没茎杂草,应该是满眼荒凉,如何会倍觉清幽呢?
这就是所谓景由情生,因为今晚在这里有一个约会。

  全依云自从昨晚认了谷飞云做大哥,一颗心一直是甜甜的。今晚就是大哥约
好了在这里见面的,虽然不单单是自己和大哥两个人,但多一个人更好,自己就
不会太怯生生了。

  沈嫣红呢?她心情和全依云也差不多,那个少女不愿和英俊少年在一起的,
只是她心头甜意较少,那是因为全依云和他早就认了兄妹,自然比自己亲了,今
晚,自己只是陪衬而已;但纵是陪衬,她心里也很乐意就是了。

  两位姑娘今晚都换了女妆,而且也经过一番修饰而来,站在石阶上,当真是
清丽绝俗的一双仙姝,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用这两句诗来形容她
们,才差不多。现在庙门前刚出现一个颀长而潇洒的人影,还没跨进大门。

  「大哥。」

  「谷大哥。」

  两声娇呼声中,两位姑娘飞快的从阶上奔下,迎了出来。当她们看到谷飞云
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持摺扇的蓝衫少年,不禁微微却步,脸也骤然红了起来。

  谷飞云已从脸上揭下面具,含笑道:「二位姑娘原来已经来了,来,我来给
你们介绍……」他指指跟在他身后进来的辛七姑,说道:「这位是通天教门下的
七姑娘辛七姑,她听我说起二位姑娘,很想来看看你们,所以今晚就约她一起来
的。」接着又指指全依云、沈嫣红二人说道:「她是昨晚认我做义兄的全依云,
她是沈嫣红,前晚在酒楼上,你们已经见过了。」

  辛七姑和谷飞云虽有不寻常的关系,但她是胸襟较宽的女子,她深爱着他,
但并不自私,她说过:「你不用娶我,因为我们不可能有结果的。」因此她对谷
飞云没有独占的心理。

  尤其对谷飞云的认全依云作义妹一事,认为大哥处理得极为得当,自然不会
有半点醋意了。这时听了谷飞云的介绍,就跨上一步,双手拉住了两位姑娘的玉
手,含笑道:「两位妹子,我这样称呼,是从谷大哥排来的,谷大哥是我大哥,
也是你们的大哥,大家就用不着你称我姑娘,我称你姑娘的俗套了,我们今晚真
是幸会。」

  全依云听了大哥的介绍,心头不免起了一丝不安,试想大哥假扮陇山庄主,
也是假冒了孟时贤,和通天教是站在敌对的立场。辛七姑是通天教门下七弟子,
和孟时贤是同门师兄妹。她和大哥如无特殊关系,两个敌对的人怎么可能走在一
起?她如果不是对大哥倾心,怎么会任由大哥假冒她四师兄?大哥如果不把她视
作自己人,怎么会带着她同来?

  这种事情,决不可能发生在两个男人身上,但如果是一男一女,那就自古已
然,并不稀奇,历代的演义小说里,敌对双方的男女相悦,可多着呢。樊梨花、
薛丁山就是一个例子。她心中虽不无嘀咕,但看到辛七姑笑得很亲切自然,人也
十分爽直,也就含笑道:「辛姐姐说得是,那我就叫你辛姐姐了。」

  沈嫣红被她拉着手,也就跟着全依云叫了声:「辛姐姐。」

  谷飞云笑道:「你们一见面就姐姐妹妹的说个没完,好像把我这个大哥忘了
呢。」

  辛七姑嫣然笑道:「没人会把你忘了,你没看到两位妹子一看到你来了,那
种欣喜样子?」这话说得三人都不禁脸一红。

  辛七姑拉着全依云、沈嫣红两人在石阶上坐下,一面说道:「我们快坐下来
再说,谷大哥好像有什么事要和你们说呢,我问他一直卖着关子,只说到了这里
自会知道,现在听他说吧。」

  谷飞云跟着坐下,含笑道:「今晚我是来办一件事的,不是要说什么,现在
就可以开始了,依云妹子,你坐到我这边来。」

  全依云被他当着辛七姑、沈嫣红两人,要她坐到他身边去,一时之间,粉颊
蓦地飞起两片红云,娇羞的道:「大哥有什么事,就这样说好了。」

  谷飞云道:「我说过不是要和你说什么话,你坐过来,我才好办事。」

  辛七姑笑着把全依云推了过去,说道:「你的大哥叫你过去,你就快点过去
呀。」

  全依云只好红着脸走到大哥身边坐下。谷飞云从怀中取出易容盒子,打了开
来,转过身去,用手托起她的香腮,说道:「现在你不要动了。」他迅快取出易
容药物,在她脸上瞧了一阵,就在脸颊上开始轻轻涂抹起来。

  全依云被他在黑暗中发亮的灼灼目光盯在脸上直瞧,羞得心里面小鹿不住乱
撞,问道:「大哥,你在做什么呢?」

  谷飞云道:「不可说话。」

  全依云只得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双手在脸上轻轻的抚摸,有时也会感到凉凉
的,这样不到盏茶工夫,只听谷飞云叫道:「好了,你现在可以站起来,该换沈
姑娘来了。」

  全依云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举手摸摸脸颊,并无异样,一面问道:「大哥,
你在我脸上做什么呢?」

  谷飞云道:「你去问辛姐姐好了,沈姑娘,该你了。」

  沈嫣红站起身,凝足目力朝全依云脸上看去,只觉这一瞬间全依云的面貌完
全变了另外一个人,不觉轻咦道:「全姐姐,谷大哥给你易了容呢。」

  全依云急忙问道:「我变成怎样一个人了?」

  辛七姑一手把她拉了过去并肩坐下,细声道:「他给你易的容是二三十岁的
男人,生得眉清目秀,只是脸色稍见苍白,像个读书相公。」

  全依云道:「可惜我自己看不见。」

  辛七姑笑道:「回去照照镜子不就看到了。」几句话的工夫,沈嫣红脸上也
易好了。

  全依云急忙朝她看去,也是二十二三岁的少年男士,也生得眉清面秀,这就
急叫问道:「辛姐姐我们两个差不多吗?」

  辛七姑道:「年纪差不多,但面貌并不相同。」

  谷飞云收起盒子,纳入怀中,一面说道:「我昨晚想到你们两人已和项中英
结下了仇,他如今投到通天教门下,耳目众多,才约你们今晚到这里来,就是为
了给你们易容,这样,走在江湖上就不会有人认得出你们来了,只是你们还要学
会变音才好,譬如前天晚上在酒楼上,沈姑娘也是男装,但一开口人家就可以听
出你是一位姑娘家,就是你不会变音之故。」

  沈嫣红脸上一红,问道:「变音一定很难学了?」

  谷飞云道:「变音并不难,只要懂得诀窃,稍加练习就可以了,现在你们坐
下来,我教你们变音的诀窃。」两位姑娘依言坐下,谷飞云就把如何改变声音,
详细的解说了一遍,两人牢牢记住。

  全依云问道:「大哥给我们易了容,是不是有什么差遣呢?」

  谷飞云忙道:「没有,我给你们易容,只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而已,我去桐
柏山,那里已是通天教的势力范围,你们千万不可跟去。」全依云看了沈嫣红一
眼,没有作声。

  辛七姑微笑道:「你要她们不跟着去,她们就不会去了吗?」

  谷飞云一怔道:「这个……」

  辛七姑道:「不如这样好了,两位妹子跟着我去,就不会有事,只是你给她
们易的容就没用了。」

  全依云喜道:「辛姐姐,你真好。」

  谷飞云道:「目前你不是也穿着男装吗?她们自然也该穿男装了。」

  辛七姑道:「就这样,二位妹子明天到客店里来找我,就和我一起走好了,
不过你们记着要叫我七公子。」

  全依云、沈嫣红同声道:「我们记住了。」

  谷飞云站起身道:「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三官庙里一直没有点灯,跟踪来的两人,不敢太过逼近,只是隐伏在十丈以
外,偷偷的觑伺。因此,对庙中四人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都一无所知,直等
四人离去之后,才悄悄的离去。

  这天中午方过,华山清虚观前一条石板路上,出现了一条长龙似的人群。这
一行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辆高大的黑漆皮篷双辔马车,车前有一名青衫中年
汉子和四名青衣佩剑少女作为前导。这名青衫中年汉子正是西路总令主手下的副
总管徐永锡,四名青衣少女则是青雯、青霜、青风、青雨。

  马车上端坐一个身穿纤绵道袍的白发老妇人,就是此行主帅西路总令主西凤
金母。然后是她的门下四大弟子陆碧梧、席素仪、丁令仪、闻玉音和五名青衣少
女……陆碧梧勾结通天教。背叛金母,被金母点了她脑户穴,已经形同白痴,如
今的陆碧梧是由席素仪所改扮的,原来的陆碧梧则扮成了席素仪。荆月姑、冯小
珍、宇文澜、许杏仙,另一个则是祝秀珊,她们也都易了容。

  接下来则是守山四老和终南派掌门人平半山、许铁棠、季子良、冯熙。紫柏
宫齐漱云、荆溪生、岐山姬存仁、姬存义、祝中坚、白石山刘寄禅、华山追风剑
客尹长生。后面则是四派弟子,计终南派二十四名,紫柏宫八名、岐山八名、白
石山五名。最后是管事曹复初率领的十二名陇山庄庄丁,一路上替众人安排食宿
茶水的服务人员。

  不过盏茶工夫,这一行人已经抵达清虚观前的一片石砌平台之上。华山派门
人早已奉到掌门人令谕,除了清虚观大门前站着两个穿青袍的弟子,和第一进大
殿前伺立四个弟子之外,其余第二代弟子,一律各按职司,不准到前进去。

  这时西路总令主手下的副总管徐永锡不待吩咐,就大模大样的走近观前,大
声道:「小道士,快去告诉你们掌门人,西路总令主来了,叫你们掌门人快出来
迎接。」

  站在门前的青袍道人还没答话,只听从观门内传出一声清朗的道号:「无量
寿佛。」

  接着走出一个身穿灰布道袍的中年道人,稽首道:「贫道长真子,奉敝派掌
门人令谕,恭候总令主仙驾已经多时了,总令主及诸位道长远道莅临,快请到观
内奉茶,贫道已经派人进去通报敝掌门人了。」

  徐永锡冷然道:「华山派掌门人好大的架子。」

  长真子陪笑道:「道兄误会了,敝掌门人只听说总令主会驾莅敝观,但不知
道是什么时候来,方才还在门口停立候驾,刚才进去了一会……」话声未落,只
听又是一声道号传了出来,接着由元真子为首,身后紧跟着清真子、洞真子、成
真子、求真子一起急步迎了出来。

  元真子趋下右阶,打着稽首道:「无量寿佛,天池圣母和诸位道兄莅临华山
派,贫道迎迓来迟,还望多多恕罪。」

  金母听他称自己天池圣母,对这位老道自是颇具好感,何况元真子总是华山
派一派掌门人身份,这就轻咳了一声,马车前面两名青衣少女立即一左一右打起
帘子,金母跨下车门,含笑道:「道长不可客气。」她跨下马车,车把式立时驾
车后退。

  金母门下四个女弟子也移向右首,让平半山、齐漱云、姬存仁、刘寄禅四人
越众走向前面。元真子又朝平半山等人稽首道:「四位道兄请了,此地不是待客
之所,请圣母和诸位道兄入观奉茶。」平半山等人和元真子原是素识,但此时不
好多说,只是稽首答礼。

  金母抬手道:「道长身是主人,还是道长请先。」

  元真子连说不敢,陪同金母等五人进入观门,陆碧梧等四人跟在金母身后走
入。守山四老、许铁棠等人则由成真子陪同也相继走入。华山派早就安排妥当,
金母和四位掌门人被延请到大殿左首客厅上奉茶,守山四老、许铁棠等人由成真
子延请到东厢休息。各派门下弟子则由华山派浮云子接待,到西厢休息。

  追风剑客尹长生是华山派俗家弟子。华山脚下百里方圆,都有华山派俗家弟
子,声势之盛,不在少林派之下,远超过其他门派。尹长生按辈份排算,还是元
真子的师侄,掌门人没有吩咐,他自然只好随着许铁棠、荆溪生等人在东厢内待
茶。

  西路总令主率同几个门派掌门人前来华山,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逼令华山
派归顺,所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以西路总令主统率的这一行人来说,足可把
清虚观踏为平地而有余。现在华山派掌门人元真子陪同西路总令主金母等人已在
客厅落坐,双方好像交谈得极为融洽,似无动武的迹象。能够坐下来谈,总比诉
诸武力要好。

  大殿左首的客厅里面谈些什么,东西两厢的人自然无法知道,但大家心里有
数,西路总令主此来,除了华山派臣服,别无第二条路,由此可见华山派掌门人
慑于西路总令主这一行的威势,自知无力抗衡,已经屈服了。

  就在此时,只见一名青袍道人走下大殿石阶,朝东厢行来,到得门口,立即
脚下一停,稽首道:「掌门人要尹长生师兄到客厅上去。」

  尹长生随即站起,迎了出去,低声问道:「不知道掌门人见召,有什么要事
吗?」

  青袍道人道:「掌门人只是吩咐小道来传尹师兄,有什么事,小道就不知道
了。」尹长生点头道:「好。」

  青袍道人躬身道:「尹师兄请。」

  尹长生也不和他客气,就走在前面,朝大殿而来,刚跨上石阶,走廓上站着
两位青袍道人,迎面稽首道:「尹师兄请把身上佩剑留下了。」晋见掌门人,把
佩剑留下,以示礼貌,这也是应该的。尹长生毫不迟疑,解下长剑,递了过去。

  右首一个青袍道人双手接过。左首青袍道人躬躬身道:「尹师兄请。」

  尹长生举步跨入,只见总令主居中,左首是平半山、齐淑云、姬存仁、刘寄
禅等四人,掌门人坐在总令主的右上首,双目神光湛然,直向自己投来。脸上似
有惋惜之容,接下来是清真、成真、洞真、超真等四人。当下急忙趋上几步,躬
身道:「弟子尹长生叩见掌门师伯、二师伯、三位师叔。」

  清真子目射棱芒,喝道:「尹长生,你知罪吗?」

  尹长生机伶一震,连忙仰首道:「二师伯,弟子不知犯了什么罪?」

  清真子嗔目喝道:「你欺师灭祖,背叛师门,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弟子不知道。」尹长生因有总令主和平半山等人在座,心中有恃无恐,抗
声道:「欺师灭祖,背叛师门,这是何等重大的罪名,二师伯硬要指责小侄,总
该拿出证据来吧?」

  清真子喝道:「你投靠通天教,出卖自己师门,难道还是假的?你们把他拿
下了。」他喝声出口,立即有四名年在三十以上的青袍道人从殿外走入,朝尹长
生逼近过去。

  尹长生双手护胸,口中喝道:「且慢,弟子还有话说,就算弟子有罪,也总
该让弟子有辩白的机会。」

  清真子道:「你用不着辩白。」

  元真子道:「让他说出来。」四名已经逼近过去的青袍道人听到掌门人的话
声,就在原地站停下来。

  尹长生看了他们一眼,愤愤的道:「不错,弟子加入通天教,本派并没有明
文规定,不准俗家弟子参加什么教的,难道这也犯了门规?再说,今天总令主亲
莅华山,掌门人不是也答应加盟了吗?又怎能说弟子欺师灭祖,背叛师门呢?」

  元真子蔼然道:「咱们西陲武林,加盟西路总令主麾下,乃是各门各派的大
团结,华山派,仍然是华山派,不许有人出卖。你身为华山弟子,勾结外人,出
卖华山派,和华山派加盟西路总令,意义完全不同,你现在明白了吗?」

  尹长生转身朝金母躬躬身道:「属下不见谅于掌门人,还望总令主给属下作
主。」

  金母冷然道:「你是华山令主门下,该由华山令主处置,老身无权过问。」

  清真子喝道:「你们还不快把他拿下?」四名青袍道人早已站在尹长生左右
三步光景,听到喝声,立即一步跨上,四支长剑动作如一,闪电般交叉点到。

  尹长生听金母说该由华山令主处置,知已绝望,身在危境,自以争取主动为
宜,因此清真子喝声未落,他已抢先一个急旋,转身朝殿外一仆急窜,企图夺门
逃出。但是就在他刚刚窜到门口,突见一个灰衣道人仗剑而立挡住去路,这人非
他,正是华山七真中的长真子,口中喝道:「孽障还不回去?」一圈剑光如云雾
般射出,正好把殿门完全封死。

  尹长生手无寸铁,自然不敢硬闯,就在这一瞬间,身后已有七八处穴道被剑
尖制住,再也动弹不得,由四名青袍道人推着押下。元真子起身朝金母打了个稽
首道:「多谢金母,敝派叛徒,终于成擒。」

  金母含笑道:「道长又客气了,今天是咱们真正合作的开始,西陲各门各派
自然要团结一致才行。」

  这一天,西路总令主一行,就在华山派的竭诚招待之下,在清虚观安顿了下
来。第二天一早,西路总令主金母就率众启程,同行的人中,多了华山派掌门人
元真子、清真子、长真子和十五名弟子。由成真子留守镇岩宫,洞真子、求真子
留守清虚观,超真子留守祖师堂,没有随行。

  从表面上看,是华山派屈服了。不,西路几个门派已全在西路总令主的统辖
之下,全入了通天教的教中。但谁知道这一支劲旅,却成为天下武林和通天教对
抗的主流。[/font]

ysdxshui 2011-11-7 14:11

[font=宋体]
            第四十五章 夜夜春宵

  这是第三天的早晨,谷飞云和辛七姑正在共进早点,房门响起一个带沙口音
说道:「庄主起来了吗?属下荆溪生求见。」

  谷飞云抬头道:「进来。」房门被轻轻推开,荆溪生放慢脚步,侧身走入,
看到两人立即躬身道:「属下见过庄主、副庄主。」

  谷飞云不齿其人,只是傲然道:「荆护法不用多礼,请坐。」

  「是,是。」荆溪生在庄主的面前,边上虽有木椅,那里敢坐,依然躬身而
立。

  谷飞云问道:「荆护法赶来,可有什么事吗?」

  荆溪生经他一问,面有兴奋之色,说道:「属下奉陆总管之命……」

  谷飞云没待他说下去,怫然道:「本座叫你坐,你就坐下来再说。」

  辛七姑婉然道:「荆护法老远赶来,四师哥请你坐下来再说话,你就不用客
气,只管坐下来说好了。」

  「是,是,属下告坐。」荆溪生在下首一把椅子落坐,仍然只是坐了半个屁
股,以示敬意,才仰起脸道:「属下是奉陆总管之命,给庄主报信来的。」

  谷飞云欣然问道:「华山派情形如何?」

  荆溪生道:「总令主一行到了清虚观,由元真子亲自接待,他眼看咱们这一
行声势之盛,自思无法抗衡,就乖乖的完全接受了,今日一早,随同总令主一起
出发了。」

  谷飞云看了辛七姑一眼,豁然大笑道:「本座早就知道总令主一行已经足够
了,所以就在这里住下来,静待佳音,果然不出本座所料,哈哈,七师妹,咱们
下午也可以动身了。」说到这里,哦了一声又道:「本座和七师妹可能要先行赶
去桐柏山,荆护法可和陈总管一起陪同鹿、蓝二位供奉去和总令主会合,顺便也
把高升、孙发二人带去,拨交陆总管差遣。」

  他要陈康和陪同鹿、蓝二人去和总令主会合,就是把两人拨归金母管辖,免
得到了桐柏,给束无忌要了过去。高升、孙发是项中英带来的,自己无暇管束,
不如一并给西路总令去差遣的好,荆溪生应了声是。

  谷飞云又道:「陈总管陪同两位供奉就住在楼下中间,你先去和陈总管见见
面,午餐之后,一起动身好了。」荆溪生又应了声是,起身告退。

  辛七姑偏头望着谷飞云道:「大哥,你对荆溪生好像不假辞色,我看他对你
蛮恭敬的,他那里不对了?」

  谷飞云冷笑一声道:「荆溪生是紫柏山齐漱云道长的师弟,他并未被迷失心
志,只是受陆碧梧的怂恿,许以西路总令护法,就甘心出卖师门,为虎作伥,若
不是看在他女儿是我师妹份上,我早就把他废了。」

  辛七姑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问道:「我怎么没听大哥说过呢?她也是
岳大先生门下?叫什么名字?」

  谷飞云道:「她叫月姑,不是师傅门下,是师母紫云夫人的记名弟子。」

  辛七姑问道:「她生得怎么样?」谷飞云笑道:「什么怎么样?你问得好生
奇怪。」

  辛七姑道:「我是说她生得美不美?」谷飞云道:「和你差不多。」

  辛七姑又道:「武功呢?」谷飞云道:「她只学了一套剑法。」

  辛七姑道:「她人呢,现在那里?」谷飞云道:「她自然在家里了。」

  辛七姑看了他一眼,又道:「你们是同门师兄妹,感情一定很不错了?」

  谷飞云笑道:「你们不是也有许多同门师兄妹吗?」

  辛七姑微微摇头道:「我们不同的……」刚说到这里,只听有人叩了两下房
门,接着响起店伙的声音说道:「公子爷,有两位公子来找七公子的。」

  辛七姑欣然道:「是她们来了。」一面提高声音道:「请他们进来。」

  房门呀然推开,从门外走进两个青衫少年,正是全依云和沈嫣红,两人一齐
拱着手道:「四公子、七公子请了。」

  辛七姑笑道:「到了房里,就不用这样称呼了。」

  谷飞云道:「二位妹子请坐下来再说。」一面回头朝辛七姑道:「我们马上
要赶去桐柏,这两位妹子,你打算如何安排呢?」

  辛七姑笑道:「没关系,我们奉派在外面工作,都可以有一两个得力助手,
二位妹子连姓名都不用更改,只要跟着我就好了。」

  「这样也好。」谷飞云道:「她们的事就不用我再操心了……」

  下面的话还没出口,只听房门上又起了剥啄之声,荆溪生的声音说道:「启
禀庄主,属下是荆溪生……」

  谷飞云道:「进来。」

  荆溪生推门走入,谷飞云沉着脸道:「你又有什么事?」

  荆溪生躬着身道:「回庄主。高升、孙发两人并不在房里……」

  谷飞云道:「他们会到那里去了?」

  荆溪生道:「他们昨晚好像没有回来。」

  谷飞云双目陡射寒光,沉声道:「他们一定是跟项中英走了,哼,拨归本座
差遣,胆敢不告而去,荆护法,你去告诉陈康和,立即要西路总令严缉两名潜逃
叛徒高升、孙发,只要发现二人踪迹,只管先废了他们,带来见我。」荆溪生唯
唯应是,退了出去。

  辛七姑含笑道:「高升、孙发,不过是两个小人而已,大哥干嘛生这么大的
气?」

  谷飞云道:「昨晚我和你离开客店,依稀发觉似乎有人跟踪,但经我仔细察
看,又毫无可疑之人,一时还当自己多疑,后来我在给依云妹子易容之际,突然
又有一丝警兆,似是有人在十丈光景觑伺,等我凝足目力看去,又隐去不见,如
今想来,极可能就是这两人了。」

  辛七姑道:「你昨晚怎么不说呢?」

  谷飞云道:「他们隐身十丈之外,你只要一动,他们就先逃了,不容易追得
上,所以我只是功运双目,让他们看到我的目光,把他们惊退,却想不到他们以
为我已经看到他们,才吓得不敢回来的。」

  沈嫣红听得奇怪问道:「谷大哥在十丈以外。是怎么使用目光把他们吓走的
呢?」

  全依云道:「大哥的目光一定比闪电还要亮了。」

  辛七姑沉吟道:「大哥说得对,他们这一不告而去,不用说是追随项中英去
的,也一定会在师傅面前颠倒是非,造谣生事,这样也好,我马上给大师哥飞鸽
传书,宣告项中英的罪状,和高、孙二人弃职潜逃,要大师哥截拿三人,交西路
总令处置,目前西路总令屡建奇功,又有强大的武功,我想大师哥也不得不卖我
们的帐呢。」

  谷飞云喜道:「你这一着好极了。」

  辛七姑道:「但我们的行程,却必须改变了。」

  谷飞云道:「为什么?」

  辛七姑道:「高、孙两人跟踪我们,很可能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这如果让
大师哥知道,那还了得?因为我觉得我们本来预备先行赶去,不如和总令主一行
人同行,万一他们纵然已经知道四师哥是你乔装的,因有西路总令这些人在你手
中,一时也决不敢轻举妄动,你就有机会可以脱身了。」

  全依云道:「大哥,辛姐姐说的是万全之计,也是以防万一之事。」

  谷飞云沉吟了下道:「好,我们就和西路总令的人一起走,但有一点,你必
须记住,万一束无忌已经知道孟时贤是我乔装的,你务必装作不知道,不论我遇
上如何危险,切不可露出行迹,因为我足可自保,也足可应付,你们三人中如果
有一人露出破绽,就会全盘都输。我一个人可以进退裕如,如果再要照顾你们,
就多了累赘,这一点十分重要,你们要千万记住了。」

  辛七姑道:「你一人有把握?」

  谷飞云笑道:「就算是最厉害的敌人,我纵或没有制胜把握,但若论逃脱的
本事,还没有人拦得住我。」

  辛七姑道:「这样就好。」

  午餐之后,谷飞云偕辛七姑、全依云、沈嫣红和总管陈康和、护法荆溪生,
陪同鹿长庚、蓝公忌一起赶去华阴,和西路总令主会合。

  平半山、元真子等人虽都知道陇山庄主孟时贤就是谷飞云所乔装,但当着辛
七姑,自然只好装作不识,由陆碧梧一一替大家作了介绍,自有一番寒暄。接着
又由谷飞云给大家引见鹿、蓝二人。辛七姑也给全依云、沈嫣红引见了陆碧梧,
要两人暂时拨在陆碧梧门下。

  这是谷飞云在路上和辛七姑商量好的,原因是到了桐柏山,谷飞云和辛七姑
自然会和几个同门师兄弟见面,辛七姑身边多了两个人,难免会引起束无忌的疑
心,但是拨到陆碧梧手下,就不一样,金母是率同两代门人一起来的,多上几个
人,谁也不会注意。

  因此在路上谷飞云早已给全依云、沈嫣红洗去了脸上的易容药物,恢复了女
装,只是在她们脸上稍加改扮,不使有人认出她们的本来面目就好。晚餐后,谷
飞云来至娘住的房门口,就遇上许兰芬,她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谷飞云低声道:
「谷大哥是你。」

  谷飞去问道:「娘在房中吗?」

  许兰芬点点头道:「就在里面,今晚上半夜,是我值班。」

  谷飞云低声问道:「你好吗?」

  许兰芬粉脸微酡,低垂着头点了点,一面说道:「你有事就快进去咯。」

  谷飞云推门走入,席素仪目光一抬,问道:「飞云,你有事吗?」

  谷飞云就在娘对面坐下,说道:「娘,孩儿是有两件事来跟娘禀报的。」

  席素仪道:「可是听到有关于桐柏山的消息吗?」

  「不是。」谷飞云道:「是有关辛七姑拨到娘门下的二位姑娘的事,她们并
不是辛七姑手下……」

  席素仪问道:「那是什么人?」

  谷飞云道:「全依云是盲师太门下,沈嫣红则是乐师司徒旷的女弟子。」

  席素仪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谷飞云就把当日项中英假冒自己之事,详细说了一遍。接着又说出沈嫣红为
父报仇,刺死郑州虎段天发之事,然后说到三天前在华阴县酒楼上,项中英误认
沈嫣红是盲师太门下。以及自己赶去华山,回程经过三官殿,项中英以迷药迷翻
二人,意图非礼,给自己废了他右臂逃走,自己救醒二女,认全依云作义妹。因
为就要赶去桐柏,就请托辛七姑暂时安置在她手下,择要说了。

  席素仪心思缜密的人,她对儿子的含糊其词,岂会听不出来,但也只好故作
不知,一面问道:「你说有两件事,还有一件呢?」

  谷飞云不觉脸上一热,差幸他戴着陇山庄主的面具,看不出来,但口中却讷
讷的道:「是有关辛七姑的事……」

  他把当日在华山派,长真子约自己出观,被一张大网网住,她忽然挥剑杀了
两名贼徒,自己问她何以要剑杀二人,她从两个贼徒袖中搜出两筒喂毒黄蜂针,
并取下面具,自称是通天教主门下弟子辛七姑,劝自己行走江湖,不可再和通天
教为敌,就翩然而去。

  这一次自己假扮陇山庄主,进入地底,才知辛七姑也在这里,而且还是副庄
主。以及她识破自己行藏,自己就说陆碧梧劫持我娘,我只是寻娘来的,却发现
西路总令的秘密。辛七姑就问自己要怎么办?自己晓以大义,劝她不可盲从,她
也首肯了。他虽择要述说,还是说得相当详尽。

  席素仪不禁暗暗皱了下眉,辛七姑是通天教主门下七弟子,自小受通天教主
薰陶,她怎么会帮一个和她师父作对的人?一言以蔽之,因为她是一个少女。她
如果不是爱上你,肯为你背叛师门吗?想到这里,目注谷飞云问道:「你把我们
这里的情形,都告诉她了?」

  「没有。」谷飞云道:「孩儿今晚来见娘的目的,是让娘知道辛七姑已被孩
儿说服,到了桐柏山,万一她有什么事情,我们该全力协助她才好。」

  席素仪点点头道:「娘答应你,只是有一点,你要记着,她总是从小由通天
教主教育长大的,咱们此行关系武林安危,逢人且说三分话,不可全告诉她,因
为一个女孩子心里,只有爱与恨两个字,多少对怨偶,都是由爱生恨造成的。」

  谷飞云脸上又是一热,忙道:「孩儿知道。」

  他起身告辞,退出房门,许兰芬依然站在离房门不远的走廊上,看到谷飞云
出来,急忙迎了过来,叫道:「谷大哥……」她明明有着满腹的话;但只叫了声
谷大哥,底下的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她脸上虽易了容,但耳根、粉颈都红了
起来。

  谷飞云看她神情,就温柔一笑,低声道:「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了。」

  许兰芬含羞凝注着他,问道:「你知道什么?」

  谷飞云道:「你不是为了你师父的事,想问我怎么办,对不?」

  许兰芬道:「也是咯。就是说并不全是了。」

  谷飞云问道:「那你还有什么事?」

  许兰芬轻轻顿了下小蛮靴,羞急的道:「你……」接着声若蚊蚋道:「呆会
我来找你……」说着,满脸绯红,看也不看谷飞云,急急的走了。

  谷飞云微微一怔,也就出了院落,回转卧室,刚走到门口,不由脚下一停,
因为方才自己出来之时,房中并未点灯,如今房中已有了灯火,显然有人在房中
等候自己了。这人才是谁?他只略为一停,就举手推门而入,目光抬处,只见辛
七姑坐在床前一把木椅上,一手支颐,似在等人,这就含笑道:「是你,你什么
时候来的?」

  辛七姑看着他道:「大概是你刚出去,我就来了,你去了那里呢?」

  谷飞云原本就不想要瞒着她,她既然问了,就压低声音说道:「我是看娘去
了。」

  辛七姑道:「哦,对了,大哥的伯母不是被陆碧梧擒来了,如今大哥改扮了
四师哥,就可以把伯母救出来了。」谷飞云一把搂住了她,低头在她秀发上亲了
一下,还没开口。

  辛七姑已经快速的闪身而出,娇嗔道:「你又来了,我们在说正经话咯,大
哥,不许胡闹。」

  谷飞云道:「我说的话,只能让你一个人听见,你知不知道?」

  辛七姑心想:「大哥这话也有道理,这里人多,自然要靠近些说,才不致被
人听到。」这就含情低声道:「好嘛,但你不许胡闹。」说着,就缓缓走近大哥
身边。

  谷飞云一手搭在她肩上,低声道:「妹子,谢谢你,其实我已经把娘救出来
了,一直没有告诉你,实是此事关系重大,怕被别人听见了,泄露机密。」

  辛七姑道:「大哥既然把伯母救出来了,就该送她离开,我们此去桐柏,都
在人家监视之下,稍一不慎,就会露出破绽,那就无法弥补,看明天你找个机会
把伯母送走才好。」

  谷飞云伸手抓住她的纤手,说道:「妹子,我很感激你……」

  辛七姑截住他的话头,幽幽的道:「你我还要说感激这两个字吗?」

  谷飞云道:「你听我说下去呢,我娘现在已经走不了啦。」

  辛七姑奇道:「为什么?」

  谷飞云笑了笑道:「因为我娘已经取代了陆碧梧。」

  辛七姑惊哦一声,问道:「那么陆碧梧呢?」

  谷飞云道:「她正好和娘对掉,改扮成娘。」

  辛七姑听得一阵心惊肉跳,急急问道:「大哥。你易容术到底高不高明?大
师哥手下,有的是改头换面的高手。万一给他们看出来了,就坏事了。」

  谷飞云笑道:「你怎么对我没有信心?我易的容如果还会被人看出破绽来,
那还称得是奇胲门的奇技吗?」

  辛七姑惊奇的看着他,问道:「你的易容术是跟奇胲门学来的,原来你和丁
易是同门师兄弟。」

  「不是师兄弟。」谷飞云道:「我不能算是奇胲门的人,和丁易也是在陇山
庄才认识的。」

  辛七姑不依道:「大哥,你好像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我是不是?」

  谷飞云虽然告诉了他娘和陆碧梧对掉的事,但有关西路总令的许多事情,委
实并没有告诉她。一面含笑道:「我连娘改扮陆碧梧都告诉你了,还会有什么事
情瞒着你?」

  辛七姑忽仰起脸,幽幽的道:「大哥,谷郎,你改扮四师哥,已经使我替你
担心死了,如今……如今伯母又改扮了陆碧梧,将来……将来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谷飞云低低说道:「所以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你知道
了,在束无忌面前就会显得不安,他人称小诸葛,目光何等厉害,你只要脸上稍
有不安之色,他立时就会发觉,但就是因为你是我的人,我不能瞒着你,所以才
告诉你的。」

  「几天之后,到了桐柏山,你要把知道的全当作不知道,即使我被束无忌识
破行藏,你也要漠然处之,不可惊慌,更不可出手相助,我不用人协助,自会脱
身的,这一点特别重要,你务必记住了。」

  辛七姑点点头道:「我记得,你只管放心好了。」

  谷飞云一把抱住她香肩,低下头去,低笑道:「这样就好。」一下吻住了她
两片樱唇。

  辛七姑只感到一阵甜蜜升上心头,一颗心随着一阵窒息感而跳得很猛,人也
有着飘飘欲仙的感受,忽然发觉他颤动的手正在摸索着替自己解开衣纽,心头一
惊,急忙轻轻把他推开,幽幽的道:「大哥,我早已经是你的人了,但现在不可
以,到了桐柏更不可以,你要理智些,时间不早啦,我要走了。」说完,急急忙
忙的拉开房门逃了出去。

  二更时分,谷飞云正坐在床上运功,许兰芬果然如约而至。看着许兰芬娇羞
的模样,谷飞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主动将许兰芬搂入怀中,柔声问道:「怎
么啦?」

  许兰芬娇羞地道:「我有点怕嘛……」接着低声解释道:「是荆姐姐安排我
来的,明天是宇文姐姐,后天是祝姐姐,然后是全姐姐和沈姐姐……」

  谷飞云讶然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许兰芬娇嗔道:「你还说?你自己偏心,和荆姐姐、冯姐姐、辛姐姐她们好
过了,却把我们抛在一边。」

  谷飞云赧然道:「没有机会嘛。」

  许兰芬回嗔作喜道:「这还差不多,所以荆姐姐说了,这一段时间是天赐良
机,我们要赶往桐柏宫,至少得半个月,你现在有机会了吧。」

  谷飞云笑道:「既然你们愿意,我自然求之不得了。」

  许兰芬娇嗔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谷飞云笑道:「得令,娘子……」

  许兰芬娇骂一声:「死相……」

  谷飞云却不再耽误时间,先迅速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又很快将许兰芬的
武装解除了。谷飞云不再迟疑,用嘴含了一只玉乳,左手摸另外一只,手则向下
进攻,在大腿根上乱摸,嘴里不停的吮着,吮得许兰芬心慌慌的。

  许兰芬情不自禁的向左右摆动,此时谷飞云那挺硬的东西,在许兰芬的大腿
傍乱顶乱碰,痒痒的。许兰芬不觉紧紧搂着谷飞云的身体,一手试着抓谷飞云的
东西,没想到这抓,就舍不得放开了,它在许兰芬手里正一跳跳的呢。

  谷飞云用手在许兰芬那地方不断的揉捏起来,接着低下头来,吻着许兰芬那
长满杂草的地方,向下直吻着,终于到达了许兰芬自己从来不知道的敏感地带。
谷飞云伸出舌头轻轻的吮起来,先是一上一下,后改一进一出,不停的吮着。一
阵酥麻的感觉袭上心头,许兰芬自然的挺起臀部,合着谷飞云的动作。

  好一会儿,许兰芬酥痒的感觉逐渐加强,同时又多了另一种希望被伸入的欲
求。这时,谷飞云拿了一个枕头垫在许兰芬的屁股下,然后爬到许兰芬的两腿中
间来,并且要许兰芬握着自己的东西,放到她两腿中间,叫她轻轻磨擦。

  谷飞云柔声道:「芬妹妹,女孩子头一次会有点痛,但是一旦插进去后,就
不会再痛了。你要尽量放轻松些,用你的手慢慢往里插,我绝不用蛮力。我要你
从第一次开始,就能享受到乐趣。」

  「人家不知道怎么做嘛。」许兰芬羞赧地放开手:「我不会……」

  「那么让我来好了,不要紧张。」谷飞云又安慰着。杨轻轻的磨擦了一会,
屁股一挺就进去了半截。一阵刺骨的痛,使许兰芬忙叫:「哎呀……大哥……你
轻……轻点嘛……痛死我了……」

  谷飞云用嘴将许兰芬小嘴盖住,又是屁股一挺,一根宝贝又进去了几分,将
许兰芬薄弱的处女膜攻破,这一次痛得许兰芬差点昏过去,泪水直流的许兰芬恨
恨的一拳打在谷飞云胸前,万分委屈的哭道:「啊……大哥你不要再动……痛死
了……」

  谷飞云一面安慰许兰芬,一面停止了动作:「好了,好了,痛苦都已经过去
了,我不是说苦尽甘来吗?快乐在后面呢,不动就不动好了。」

  经过一段时间后,总算不再痛了,只感到那东西在里面一跳跳的。谷飞云虽
然停止了下面的动作,但两手却一直从前到后,由上而下乱摸个不停。许兰芬的
心被谷飞云逗得麻麻痒痒的,不由得忘去痛苦,下体也开始慢慢摆动,不像刚才
那么紧张。

  「现在好了吧?」谷飞云又轻声地问。

  「嗯。」谷飞云知道时机已到,又开始动作,轻轻抽插着,带给一种从未有
过的美妙滋味。每当谷飞云一抽出,许兰芬就如跌进无底的深渊,一插入时,许
兰芬又如升入乐极的天堂,快活无比。如此约莫百十下,一阵难以形容的神志昏
迷,传遍了许兰芬的全身,一阵颤抖,阴精泄了出来,谷飞云则加速度。

  「唔……唔……哼……哼……轻点……慢点……慢……哼……哼……」许兰
芬虽然如此喊着,其实她已无痛苦,相反地阴户里更痒,更需要谷飞云的狠狠抽
插才过瘾。许兰芬伸长双臂,紧紧搂着谷飞云,屁股不停的扭摆着:「哦……啊
呀……真美……真舒服……我不知道……这么舒服……唔……」

  「芬妹妹,这下可不痛了吧,舒服吗?」

  「嗯……不痛……真美……真舒服……好哥哥……唔……唔……唔……」

  「芬妹妹,别急,这要慢慢享受,以后有得你舒服的。」谷飞云紧紧搂着许
兰芬,许兰芬几乎透不过气来了。

  「哎呀……美……美死我了……怪不得……荆姐姐……她们要……要……同
你玩……啊……」谷飞云搂着许兰芬屁股,一根粗硬的东西在里面狠狠干着,直
插得许兰芬又酥又痒,快感层出不穷。

  许兰芬娇喘吁吁的说:「啊呀……哼……哼……我不行了……啊……好舒服
啊……啊……流出来了……」谷飞云又是一阵快攻,最后一阵颤抖,一股阳精射
入她小穴深处。谷飞云伏在许兰芬身上不动了,许兰芬也极度快感中恢复平静。
此刻房中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没有,疲累之感渐渐袭来,两人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夜果然是宇文澜前来报到,宇文澜羞赧地道:「大哥,其实我叫做宇文
兰,你不怪我瞒你吧?」

  谷飞云看着这个进入自己心扉的第一个女子,心中有种别样的感觉:「其实
我早就猜到了,宇文澜不像女孩子的名字,我知道你是女孩子之后,就想你的名
字一定是宇文兰。」

  宇文兰娇羞地道:「大哥,妹子是第一次,你要怜惜妹子。」

  谷飞云柔声道:「妹子放心,大哥会尽量温柔一点。」宇文兰娇羞地投入谷
飞云怀中,两人紧紧地拥吻在一起,谷飞云的手也开始游走。不到片刻工夫,谷
飞云把她紧紧凑压在床上,两手抓着她的亵裤边缘,慢慢的把它褪下。

  谷飞云低头抚摸着宇文兰膨松柔软的长发,和那张圆滑可爱的脸蛋,一边感
动的揉搓她小穴的裂缝,和它四周围的嫩圈阴毛,宇文兰的淫水竟好像喷泉似的
直流。谷飞云的宝贝实在硬得受不了,谷飞云急速地把自己的长裤给脱下,露出
那已被撑住得高挺的亵裤。

  谷飞云顽皮地以双手握着宇文兰的头,叫她看那儿。她不好意思的报以会心
的一笑,用右手轻轻地动了它一下,又赶紧缩了回去。宇文兰温柔矜持的动作,
令谷飞云兴奋地命令她将自己的亵裤脱下。宇文兰紧张得过分用力,亵裤一阵的
压力揉擦在谷飞云的龟头上,谷飞云不禁从喉头发出声音。

  「呃……啊……啊……」害得谷飞云一阵的激动。宇文兰好不容易将谷飞云
亵裤脱下,大宝贝就在她面前蹦出来,不安分地的跳动着。宇文兰的脸似乎有点
惊愕,但是她突然做出了一个令谷飞云惊愕万分的举动。她突然她抱牢着谷飞云
的屁股,低头一口含住谷飞云的宝贝。她开始缓缓地舔弄谷飞云的马眼尖端,这
刺激实在是太大了,让谷飞云不得不将头往後仰,呻吟。

  「呃……爽……爽……好爽啊……兰妹妹……你怎么会……」谷飞云自己是
知道这一招的,但是他不太敢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这样做,当然他也不是特别习
惯,但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滋味,还是让他颇敢新鲜。宇文兰将谷飞云宝贝的根
部轻握住,用嘴将整颗涨红的龟头含进嘴中,开始不停的在红唇中来回抽送。

  「啊啊……爽……爽……兰妹妹……太……爽了……啊……啊……」谷飞云
差点爽晕了过去,全身只靠薄弱的意识在支撑着。宇文兰似乎也已陶醉在口交的
愉悦中,连双眼也闭上了,享受着这一切。

  这当然也是宇文兰的头一回,怎么会弄的这样的顺手呢?谷飞云当然不可能
思索着这些问题,快感立刻的就将这一瞬间的思考给淹没了。这时,宇文兰已经
完全用嘴巴接受谷飞云的大宝贝,谷飞云亦只能含糊地发出意识不清的声音。

  此时,宇文兰卖力地吸吮着谷飞云的宝贝,身体狂野地前後摇动,嘴还不时
发出滋滋的抽送声。谷飞云则熟练的将俩人的衣服都脱个清光,让全身淋漓的汗
水,散发在燥热的空气中。

  「小兰……好……好棒……啊……」谷飞云好不容易拼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唔……唔……唔……」她似乎听到谷飞云的鼓励,小嘴箍得更紧了。谷飞
云低头看着宇文兰,因为剧烈的摆动,她美丽的头发散在空中,脸颊也红红的,
像是熟透了的红苹果般,可爱极了。谷飞云下意识地一手抚摸着她的长发,一手
握住她摇动的肉球。

  「喔……太……太棒了……兰妹妹……好舒……舒服啊……」谷飞云的手继
续回报她的身体,双手轻巧地揉捏着她发涨的乳头。

  宇文兰也开始疯狂了,谷飞云只感到灼热湿润的舌头,在自己的宝贝上滑来
游去。宇文兰她双眼微闭,脸颊晕红,嘴角还不断缓缓地在喘息,实在是太迷人
了。谷飞云忍不住了,拔出宝贝,将燥热的烈唇吻上她湿润的嘴上。

  嘤的一声,宇文兰就狂野地抱住谷飞云的头,疯狂地相互地追逐着彼此的舌
头。两具裸露的身躯就像是两条蛇般缠绕在一起。宇文兰的两颗肉球压在谷飞云
的胸膛,温柔地按摩着,全身感受著这温柔的接触。

  「嗯……嗯……呼……呼……」黏在一起的嘴终于分开了。宇文兰和谷飞云
都大声地喘息,就像潜水过久突然浮出水面的感觉。

  「呼呼……呼呼……」谷飞云按着宇文兰的双手,她丝毫没有抵抗,只是半
开着媚眼望着谷飞云喘息着。

  谷飞云的宝贝暴出青筋,涨成紫红色的龟头早就已经蠢蠢欲动,他真的受不
了,他将宇文兰的双腿分开。啊,好一付迷人的景象,涨红的阴唇早就泛滥成灾
了。然而谷飞云无心欣赏这美丽的景像,只想插进去。对,插进去,插进去。谷
飞云颤抖地握着宝贝的根部,小心地对准宇文兰两腿的之间,在她中央洞口间触
弄着。

  「啊……快……呼呼……快进来啊……快一点……呼呼……」宇文兰忍不住
地出声鼓励着,谷飞云用尽全身的力量挺进,滋的一声,突破障碍,整根没入。

  因为前戏太充分了,宇文兰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破瓜之痛,只是稍微皱了下
眉头。谷飞云看她似乎不是太痛,开始轻抽慢插起来,宇文兰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了。

  「啊啊……啊……太棒了……太爽了……啊……啊……呜……喔喔……」宇
文兰似乎受着极大的刺激,整个头部往後仰并不停的摆动。

  「啊……啊啊……啊……好……好爽……啊啊……」人家所常说的轻飘飘感
觉,大概就是在描写现在的感觉吧?

  「啊……呼……兰妹妹……好爽……啊……」谷飞云的宝贝被宇文兰的蜜肉
整个包围住,温柔地摩着他的整根宝贝:「呃啊……好妹妹……啊啊……你的小
穴……摩擦得……哥哥的宝贝……好……好爽啊……」这感觉,好像魂都快被吸
出来似的。

  「大哥……我……啊……我也……被你弄……弄……得好爽……」宇文兰断
断续续地叫着:「大哥……你……插得……我好……奇怪……啊……啊啊……好
棒啊……我要……死了……爽爽……」宇文兰一边喘息,一边浪叫着。

  一听到她的浪叫声,感觉好像谷飞云的宝贝又暴涨两寸。谷飞云忍住一阵阵
袭来的快感,伸手握住了宇文兰的一对肉球,玩弄了起来:「啊……啊啊……」
谷飞云下身亦不闲下来,正慢慢的抽插。

  「啊……啊啊……啊……大哥……你的……宝贝……啊不……是大宝贝……
插……插得我……好爽……爽……喔喔……喔喔……」宇文兰越叫越忘情,真不
敢想像这些话是从她口中发出来的。

  「啊……快……再快一点……对……喔……啊……」宇文兰越叫越起劲,谷
飞云也越干越有劲。

  「呜……啊……我要死了……大哥……你……你好厉害啊……啊啊……」宇
文兰疯狂地摇摆着身体:「受不了……啊……大哥……用力干我……」谷飞云一
阵爽到心的感觉,差点射出来。强忍住射出的快感,马上拔出了宝贝,竟看见游
游血丝,正从宇文兰阴户处流出。

  「啊……不……不要停……别停下来啊……别走……」宇文兰渴求。

  「大哥怎会舍得走呢?来,兰妹妹,坐到谷飞云身上。」说着谷飞云就躺平
着,让宇文兰移动娇瘦的身躯,坐到他的宝贝正上方来。宇文兰一手撑著身体一
手扶着谷飞云的宝贝,对准她的小穴,小心地坐下,把它含入那温暖的滑穴里。

  「嗯……呜呜……」当龟头没入时,宇文兰发出了一声叹息。深怕承受不了
太大的刺激,她小心翼翼地上下推行。看着宇文兰眉头微蹙,舌头舔着上嘴唇,
好像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又像在享受着极大的快感。看着宇文兰这样,谷飞云
不禁有点激动。

  「啊……嗯嗯嗯……」宇文兰一直喘着气,这时,谷飞云的大宝贝,已深深
地没入在她的阴道中,她慢慢地上下套动不停地抽送:「啊……顶……得……好
深……哪……呜……呜……」

  宇文兰的一对玉乳,也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晃起来。谷飞云伸手握住它,享受
着那细腻滑溜的触感。宇文兰一手拨着头发,一手揉着另一个玉乳:「嗯……嗯
嗯……喔……大哥……喔……喔喔……」

  下半身一阵阵被包围的快感,让谷飞云的喘息益发混浊:「呼……呼……兰
妹妹……啊……你真的好美……真美啊……」宇文兰的动作越来越快,啪叽、啪
叽,身体下部也发出冲击着淫水的声音,空气中散发出令人兴奋的味道。

  「呼……呜……快……快……兰妹妹……」

  「啊啊……云哥哥……我……我快……要死了……」宇文兰动作越来越快。
俩人身上流下了不知多少的汗水,两人都湿透了,湿湿、软软、紧紧的,一股莫
名其妙的力量,推着谷飞云的屁股,用力的插入宇文兰的小穴穴。

  「轻……轻一点啊……喔……喔……慢一点……啊……」谷飞云这时已近高
潮了,马上坐起身来,反把宇文兰推躺在床上,疯狂的往她阴道里抽插。挺硬的
宝贝却一下比一下更深入地更狂野地,钻入那个小嫩穴中抽送。

  「别……别……急啦……大哥……你顶得……太重了……我好……好……刺
激……啊……啊……」宇文兰忘情的进入了爽境,喊得越来越大声。谷飞云不由
自主起来,越冲越猛越来越快。

  「喔……喔……大哥……你别啦……啊……啊啊啊……」宇文兰抖着,她紧
紧的抱死谷飞云,贴紧紧的,好像在抱住逝去的什么。

  「大哥……我云要……要出来了……啊……不行了……啊……」

  「呜……兰妹妹……我也……我也受不了……」

  「啊……啊……我……嗯……我完了……啊……了……了……」宇文兰身体
一震,突然之间绷得好紧,阴户紧缩的扣谷飞云的宝贝。宇文兰的阴道好像有一
股吸力般,吸得谷飞云混身都酸麻起来。当宇文兰一阵颤抖之际,谷飞云感觉一
股热流从宝贝涌出。

  「啊啊……完了……啊啊……来了……来了……嗯嗯嗯……」谷飞云大声地
喊了几声,一股一股浓浓的阳精,噗滋、噗唧地射到宇文兰小穴深处。谷飞云感
到一阵一阵登峰造极,渐渐地,只剩剧烈的喘息声,然後整个人瘫在宇文兰身上
深呼吸。谷飞云抱着宇文兰,只剩下厚重的喘息声。

  「大哥……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嗯……不过……第一次这样……没想像中
辛苦……我感到很舒服……」宇文兰轻声说,一边以白巾抹擦她大腿间的丝丝血
迹。

  谷飞云抚揉着宇文兰的粉红奶头,低声笑道:「兰妹妹,你还真厉害,而且
还很大胆。」

  宇文兰娇羞地道:「荆姐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本书,人家才知道了很多
事。」

  谷飞云柔声道:「累了吧?」宇文兰娇羞地点点头,两人收拾一下,然后相
拥睡去。

  第三夜自然是祝秀珊,也许是她们姐妹之间已经互相交流过吧,她也是十分
大胆。随着最後一件衣物的除去,她把赤裸的身体呈现在谷飞云的面前。坚挺的
乳房,乳晕还是可爱的粉红色。小腹上也没有半点多馀的脂肪,在那浓密而且柔
软的耻毛下的花瓣,是那样的娇艳欲滴。

  谷飞云轻轻的将她放倒,温柔的吻住诱人的灼热樱唇。双手抚慰着充满弹性
的峰峦,又沿着迷人玉背上的浅沟,爬上了充满弹力的嫩臀。手指绕到身前,顺
着柔软的耻毛的指引,侵入了已经湿润的裂缝。

  「啊……」祝秀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嫩红的花瓣之中又再次涌出潺潺的清
泉。美丽的身体剧烈的抖动,娇躯上绽放出漂亮的桃红色,身上也渗出了诱人的
香气。

  谷飞云轻舔着娇嫩的耳垂,轻轻的说:「来了。」祝秀珊嗯的应了一声,身
体不其然的绷紧了。

  「哎……痛……」又紧又窄的的花径,对温柔进入的访客还是未能习惯。谷
飞云缓缓的插入,忽然宝贝的尖端受到了一层嫩肉的抵挡,难以寸进。祝秀珊冒
着一头香汗,忍受受着痛楚,她咬着牙说道:「大哥,痛死人了,你不如快点弄
进来吧。」谷飞云心想长痛不如短痛,于是腰部用力一挺。

  「哎呀……」祝秀珊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薄薄的小膜被强大的侵略者轻易
的撕破,破瓜的眼泪从大眼睛中飞溅而来,被谷飞云温柔的舔去。

  谷飞云巨大的宝贝已被齐根的吞噬,在祝秀珊的处女阴道内一跳一跳的缓缓
勃动。谷飞云静静的享受着处女阴道的锁紧感觉,和肉壁像火一样的高温,实在
是太受用了。停了一阵子後,谷飞云有点蠢蠢欲动,不过碍于祝秀珊的感觉不敢
动作。不过祝秀珊还是让谷飞云吓了一跳,居然是她首先开始耸动着屁股的。

  「啊……啊……」祝秀珊的主动叫谷飞云有点惊讶,但有了宇文兰的先例之
后,他也不是太吃惊,于是他欣然开始了缓慢的活塞运动。不过一经抽动,宝贝
磨擦着柔嫩的洞壁,新鲜的快感更是层出不穷。像火山爆发似的喷出一波一波的
震撼感觉,直冲入谷飞云的神经。

  「啊……啊……太棒了……」祝秀珊生涩的耸动着丰臀,迎合着宝贝的每一
下轰击。美丽的脸上满是泪水和口涎,口中吐着摄人的喘叫,火热的娇躯上浮现
出一朵朵鲜艳的红霞。

  「啊……怎么会……这么厉害的……啊……」宝贝飞快的抽出,将嫩红的花
瓣整片翻出。跟着在洞口一个回旋,再狠狠的重新插下,将翻开的花瓣和洞口的
柔毛,一股脑的都塞进洞去。同时挤出大量粉红色的蜜液,不但流满了他们的下
腹,还把祝秀珊丰臀下的床单全都泄红了。

  「啊……啊……太厉害了……唔哇……」祝秀珊发出了消魂的声音。与此同
时,原先包裹着谷飞云的宝贝的那个部位,开始强烈收缩了起来。一会儿後,花
心泄出了大量的阴精。谷飞云立即凝神运气,通过宝贝瞬间吸乾涌出来的处女阴
精,祝秀珊也因为这突然而来的刺激,再一次攀上高峰。

  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在谷飞云的猛烈轰炸下,祝秀珊的高潮接二连三的袭
至。直泄得她只剩下气若游丝的娇喘:「我死了……够了……不行了……」

  谷飞云却不理她,仍是采用最简单的插法,直出直入的全力进攻。直到再也
忍不住了,才在她的阴道里爆发出来。祝秀珊也因为谷飞云的爆发,达到了今晚
的最高峰。在沉重的喘息声中,他们仍然紧紧的接合着。这时祝秀珊的眼睛不再
是充满欲火,取而代之的是用温柔无比的眼神望着谷飞云。两人心满意足地交股
而眠,很快就堕入了梦乡。

  第四夜是全依云,谷飞云看着这个历经磨难的少女,把她拥入怀中,温柔地
抚摸着。全依云被谷飞云的手,摸得春心荡漾,她嘟着小嘴说:「大哥,你最可
恨了。」

  谷飞云歉然道:「恨我当初没有答应你娘的提亲是嘛?你哪知我当时连亲生
父母是谁?在哪儿都搞不清楚,哪有心思嘛?」接着又道:「都是因为我不好,
让妹妹受了很多委屈,今日就让哥哥好好补偿妹妹,好吗?」说着把全依云紧搂
着,吻住了她的樱唇。

  全依云早被谷飞云吻得欲火高涨,在谷飞云双手齐动下,衣服被脱去大半。
虽然还穿着肚兜和亵裤,可是那肌肤之光洁晶莹,实非任何一个女人可比,身材
修长纤秀,再加上曲线分明,窕窈玲珑,婀娜多姿,更是迷人已极。

  谷飞云赶快脱掉衣服,解去全依云的肚兜。他忙着摸抚她的乳房,她的乳房
虽不大,却也不小,摸起来紧碰碰的极富弹性,手感极好。全依云被摸得娇躯轻
轻的颤抖,全身只感酥痒极了,于是她的手,也盲目的搜索著,当她的玉手,握
住了谷飞云的大宝贝时,芳心乱跳。

  「啊……」这是一条火烫的大铁棒,又粗又长。谷飞云的手,顺势往下,通
过平坦的腹部,小腹,终于摸到了全依云的阴户。她这时全身都软了,软得好像
一丝气力也没有,只有小腿伸缩着,柳腰乱扭,不知是挣扎或是迎接。谷飞云摸
到小腹下面的小山丘,在茂密的阴毛中高挺着,他寻探小山丘的洞中,渐渐的,
他拨开阴毛,把手指伸进湿淋淋,滑润润的小穴穴内。

  「啊……」谷飞云很快的把亵裤褪掉,然后翻身上马,把个白玉似的全依云
压着,说:「云妹妹,握住我的宝贝,对准你的小穴……」全依云玉脸含春,双
眼含娇,猛摇着头,呻吟着。

  「不要……我……不要……真的……不要……我怕……我怕你……」呻吟归
呻吟,她还是把谷飞云的大宝贝拉到她小穴穴囗,等待谷飞云的攻击。她迷着眼
凝视谷飞云,小嘴不断地用迷迷糊糊的鼻音哼着,那样子真是勾魂荡魄极了,两
只玉手同时也不停地在谷飞云的身上摸。她的小穴穴,已经流出很多淫水,谷飞
云的臀部猛往下沉,大宝贝就往小穴里插。

  「啊……啊……大哥……轻点……轻一点……我好痛……」谷飞云看到全依
云粉脸苍白,泪水纵横,于心不忍的停止不动,柔声问道:「云妹,很痛吗?」

  「痛……痛死了……」谷飞云这时才发觉,只进去了一个大龟头,他当然不
能就这样停着,他用灼热的双唇,吻着全依云,下面的臀部,也缓缓的摆动起。
旋转着,又旋转着,不敢再插下去了,怕伤了全依云。只是慢慢的塞进去,直顶
处女膜。

  「啊……哎……哎……哎哟……」

  「很痛吗?」

  「哎……不……不很痛……很痒……很胀……很舒服……」谷飞云只感到全
依云的香唇火热,阴户发烧,知道她已渐渐地进入佳境了。

  「云妹妹,我慢慢插进去,好吗?」

  「唔……大哥……你不要太用力……轻点……」谷飞云旋转了一阵,就用力
插了一下,一下就冲破了那道薄膜。

  「啊……轻点……」

  「很痛吗?云妹妹……」

  「哎……啊……很痛……很……痛死了……」谷飞云不敢动了。渐渐的,全
依云也扭动起臀部了,粉脸上也呈出了消魂的表情,娇妪战颤着,伸缩着。谷飞
云不敢冒然猛插,他只是旋转一阵,再插深一下,大宝贝,已渐渐深入小穴中,
有四寸了。

  只听全依云娇叫一声:「哎哟……你顶到……人家的……花心了……」她抽
搐着,粉脸左右急摆,把个秀发摆的乱飞,她咬牙切齿,娇躯蜷缩着,而且两条
小腿乱踢:「大哥……好舒服……哎哟……我快受不了了……好哥哥……哎……
哎……不要停……不……不要……停……」她的鼻音沉浊而急促,粉脸上已涓涓
的流出香汗。

  谷飞云也感到舒服透了?芳姊的小穴穴,又紧又暖,把他的大宝贝包得文风
不透,那一种舒服的快感,激发了他原始的野性。他不再旋转臀部了,他猛然抽
出,狠命地插入。

  「啊……哎哟喂……我真的要死了……好舒服……好美……好美喔……」谷
飞云越插越深,越插越猛,次次尽底,次次着肉。

  「啊……啊啊啊……我丢了……丢了……」全依云抽搐了一阵,就垂死晕迷
在床上,魂儿也飘飘的飞向空中,载浮载沉。谷飞云插得兴起,突然见她晕迷过
去了,只好伏在她的娇躯上,无聊地吻着她的粉额,玉鼻,脸颊。吻吻停停,看
她的反应。她只是张开着樱囗,迷迷糊糊地哼着。

  「大哥……舒服……好舒服……好美……好美……」谷飞云吻着她的粉脸,
同时挺起胸膛,挪出一只手来摸捏她的乳房。少女的乳房本来就美,全依云的更
美,白得如雪如霜,比红豆还小的乳头,凹下乳房内,乳晕是粉红色的,渗着血
丝,使人见了就失魂落魄。

  「嗯……嗯……嗯……」全依云还在余味无穷,谷飞云耐不住的说:「云妹
妹……你醒来了吗?」

  「嗯……醒来了……」

  「舒服吗?」

  「好舒服,好舒服。」

  「可是哥哥还没有完呢。」

  「大哥,你尽管来吧,妹妹承受得了。」谷飞云的大宝贝还硬如铁的插在全
依云的小穴穴中,他的欲火还末消。看全依云那样的舒服,心理上也大感好受。
一会儿,全依云才展开她的美目,很快的又闭上。

  全依云扭动着娇躯,娇躯一扭动,小穴里面的大宝贝就动了起来,大宝贝动
了,谷飞云但感全身一阵抽搐,快感由龟头传达全身,引发了熊熊的欲火。尤其
是全依云一阵阵的少女体香,馥郁的传入他的鼻中,更增加了他的刺激,他欲火
高炽,大宝贝开始抽动起来了。

  「啊……好哥哥……插得好……哎……哎……你插……你欺负吧……」全依
云被谷飞云插得舒服透了,那雪白的玉腿,已举起缠在谷飞云的身上,舒服得飘
飘欲仙。谷飞云也感到全身着人,全依云的小穴穴又紧又暖,好受得太多了,他
插得又畅美,又痛快。全依云第一次享受这种千军万马似的攻击,早已被插得欲
死欲活,渐渐的进入神妙的世界。

  「哎……哎哟……喔……喔……好哥哥……真要被你插死了……被你欺负死
了……哎……喔……好舒服……」全依云已挺起臀部,为的是让她的阴户与谷飞
云的大宝贝结合得更加真实。淫水一阵阵的流出来,湿满了床单一大片,红的白
的,真像万点梅花一般。

  两人尽情地玩着,直到全依云连泄了三次之后,谷飞云突然感觉到,全依云
暖暖的阴户,像只肉圈圈,阴户内的孔道紧紧地挟着谷飞云越发涨大的宝贝,谷
飞云也叫了:「云妹妹……呀……好妹妹……你的小穴……好美……好美……好
美……呀……」

  「大哥……好舒股……舒服死了……妹妹又要死了……死了……哎……」谷
飞云但感一阵热流直冲龟头,他快速的抽插了十几下,肉柱一阵美感,整个人像
飘飞升空似的。

  「大哥……哎哟喂……妹妹又丢了……」

  「好妹妹……哥哥……我也要丢了……呀……呀……丢了……好舒服……」
于是两个人都泄了,谷飞云紧搂着全依云,全依云也紧搂着他,两人兴奋过度,
很快睡了过去。

  第五夜是属于沈嫣红的,她比较害羞一些,所以谷飞云就得主动些。他主动
地将她拥入怀里,由她的秀发、面颊,以至她的颈部,频频作无声的亲吻。

  另一手由下而上渐渐移到了她的乳房,谷飞云的动作已将她溶化掉了,溶化
成一滩水,随着感官的激动,她受着谷飞云热烈的抚摸,全身不安的扭动,起着
轻微的颤抖,一双手紧紧反抱着谷飞云,两个面颊炽热火红,樱桃小嘴吐着丝丝
热气:「大哥……唔……」

  谷飞云一张火嘴唇向目标袭去,首先吸吮她的唇,接着向她唇内伸展。谷飞
云的吻再配合抚摸,形成了一首疯狂的乐章,一个节奏掀起一股热流,热流直直
输入她的小腹,引起她阵阵抖颤:「嗯……」

  沈嫣红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了,她已沈醉在谷飞云的爱抚之中,谷飞云热情的
吻着她。谷飞云的唇,由她的唇移至她的乳房上,频频的吸吮,顿时将她卷入了
欲望的漩涡里,她无法自拔地喘息着,在期待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谷飞云的手
又滑下她的小腹:「大哥……嗯……我怕……」层层热浪包围着她,当她的阴户
被谷飞云一摸,她不禁打了个抖索,一股骚水从她的子宫泄流出来。

  「大哥……不要摸……我流……流水……」沈嫣红低叫着。谷飞云知道已把
这少女的春情引到最高峰,这时候她一定有种迫切的本能需要。谷飞云抱起娇软
无力的她,把她横放在床上,重重的压了上去。

  「大哥……啊呀……你的手……」谷飞云的手在她那个微微隆起长着几根阴
毛的阴户上,乱揉、捏、搓,两个手指扣往那条痒筋上,一直痒到心肉。又轻轻
的把手掀开她的两片阴唇,再慢慢的把手指插进去,只觉得里面热烘烘,非常狭
窄。

  「大哥……快抽出来……我痛……」沈嫣红眉头一皱,咬着牙根。谷飞云把
手指学着宝贝上下抽送的动作,在她狭窄的阴户内不停的抽插,一股滑腻腻的淫
水又流出来。

  「大哥……喔……人家……那个……被你手指……」慢慢的她把屁股扭了起
来,少女春情一但被燃起,那是无可遏止的,很快的谷飞云将她脱光了,也很快
的脱光了自己。谷飞云跨在她的两腿间,她的腿八字大开,她那个小洞也尽量放
开。谷飞云用手指头一探,正触在她颤动涨硬的阴核上,她打了个冷颤,一头就
钻在谷飞云的胸前。

  「大哥……哦……哦……」连打寒噤,语声不成声。沈嫣红已迷乱的任谷飞
云摆布了,当她的小手触摸到谷飞云硬起的大宝贝时,心头小鹿般的乱撞,哟了
声:「这么大……我怕……」

  「别怕,不会弄伤你的。」谷飞云把龟头在她狭窄的洞口乱磨,她全身颤抖
着,虽然已迫切的需要,少女本能的羞耻,使她连说:「不……要……不要……
你大……坏……」她扭动着一面推着谷飞云紧靠着的小腹,是显得那么的娇柔无
力:「嗯……大哥……我怕……」

  谷飞云咬住了柔软乳房连连的吸吮,由乳端吸吮起,吐退出,到达尖端的圆
浑樱桃时,谷飞云就改用牙齿轻咬着她的奶头,恰到好处的轻咬着,再慢慢的后
退:「嗯……难受……」她长呼一声,阴户中好像喷泉般的浪潮涛涌而至。

  「嫣红妹妹,你把你下面的手掀开。」

  「嗯……」

  「再用另一只手带着哥哥的宝贝。」沈嫣红怕势兮兮,羞怯怯的照做了。谷
飞云双手紧抱她的腰,龟头对准她的穴口,屁股一沈,弄了半天才把龟头塞入,
只痛得她眼泪直流:「喔……痛……轻点……好痛……」

  谷飞云觉得自己龟头陷入她的小穴,好像箍在一个软圈内,由于她的淫水流
得多,油滑滑的她为了怕谷飞云深入,阴唇收紧把谷飞云的龟头更是箍得奇紧,
好不痛快,屁股又一压,送进了二寸多。沈嫣红皱眉叫了声:「好痛……不能再
下去了……」

  谷飞云像没听见似的,屁股猛一下沈,粗大的宝贝又进入了一半,只痛得她
死去活来,嘴内频频呼痛,语不成声:「大哥……痛不过……快拔出来……」她
长长喘了一口气,眼泪汪汪的低声哀求。谷飞云吻住她的樱唇,舌尖抵住她的香
舌,下面轻轻的抽送。

  这时的沈嫣红春情反应最敏锐,只觉得下体有着从未有过的感觉,先是隐隐
作痛,而后酥痒、酸麻的感觉。谷飞云怕她过份的疼痛不敢再插深,只在她的穴
口处抽磨,只是这并不使她减少疼痛,反而奇痒,使她不能自主的扭动细腰,转
动着屁股,下身挺动向龟头迎去,急想整根宝贝深入。

  谷飞云又慢慢的把宝贝加重抽插,只见她又频频呼痛了,轻咬着她的舌尖,
咬得她全身发麻。只在她的穴口抽插,实在未能满足需要,双手紧抱着她的腰,
沈嫣红大约知道谷飞云又要深入了,忙说:「大哥……就……这样……只弄半截
儿……痛……」她闭住眼睛,咬紧牙根。谷飞云先轻轻挺了几下,猛的吻住她的
小嘴,宝贝猛的向下压,滋一声,全根尽没而入。

  「大哥……不行……受不了……」沈嫣红全身抖颤,眼泪汪汪的模样,叫人
实在不忍,她大概痛极了,脸上直冒冷汗,眼泪流了下来。

  谷飞云轻怜的为她拭去汗水和泪水,屁股转动着龟头转磨花心,不过一会后
她连打冷颤,只磨得她淫水直流,一个小小的阴户被谷飞云塞得紧紧的,直转得
花心阵阵发麻,这时她阴户内发烫,并且微微的抖颤,谷飞云知道痛苦已过,现
在她已引发了春情,放下了心,不停抽插起来。

  「唔……大哥……不许你用力……要轻……轻的……慢一点喔……喔……」
空气中散布着她的声音,她那两个富有弹性柔软的乳房,随着她摆动的身形,在
谷飞云眼前幌动。

  处女终不如妇人,沈嫣红在谷飞云疯狂不停的抽送下,不一会儿,她便已露
出了巅峰快感的样子,再禁不住谷飞云的冲刺,便显露出了吃不消的模样,不住
的扭动身体,避着谷飞云的攻势:「不行……大哥……忍受不了了……轻点……
大哥……哟……受不了了……我的小穴……裂了……大哥……慢慢……唔……停
停……喔……」

  「嗳呀……大哥……我不行了……你好狠……哟……你把我捣坏了……干翻
了……大哥……我……吃不消了……大哥……你真会干……饶了我吧……别再动
了……不能再揉了……你的……那个东西……要顶死阿哦了……嗳……轻点……
下面又流水了……喔……这下死了……真的……快停……」

  经不住谷飞云一阵的狠抽猛插,沈嫣红已渐渐的被谷飞云带到生命巅峰,全
身起了抖颤,紧紧的把谷飞云搂住:「喔……大哥……下面……流了……」她两
腿抖了抖,收紧又伸直,两臂一松,子宫口开放开来,一股炽热少女阴精,从她
的子宫深处冒了出来:「喔……我……」

  谷飞云知道她已经泄了:「你出来了?」谷飞云的宝贝被她的阴精一浇,更
形粗长,把一个龟头顶住子宫口,一个阴户被塞得满满的,既刺痛又快感一股酸
麻透过全身,她不禁由昏迷中醒了过来,连连喘气说:「大哥……你的……真怕
人……害我刚才……好舒服……」

  「大哥再让你舒服一次好吗?」

  「嗯……不……」

  谷飞云紧搂着全身柔软无力的她,用足了力气,一下一下狠干进去,大龟头
像雨点打在她的花心上,浪水、阴精被带得唧唧作响,由阴户顺着屁股直流到床
上湿了一大片。沈嫣红喘息着迎合谷飞云的攻势,使她再一度的向谷飞云投降:
「喔……大哥……你又……我死了……」

  沈嫣红的屁股,不停的向上挺动、磨转,这淫荡的动作和呼声,刺激得谷飞
云发了狂,谷飞云搂着她挺起的屁股,宝贝对准她一张一合的阴户,猛向里插,
她乐得半闭着媚眼,紧紧的拥抱着谷飞云。

  她柔软的屁股不停的扭动、旋转,谷飞云亦不停的抽插。大龟头绕着狭小暖
滑的穴腔转,她周身都麻了,每次龟头和阴核接触时,她的全身都会从昏迷中打
个抖颤:「啊……大哥……我实在是不行了……经不起……你的……大哥……你
把我……干上天了……」

  「大哥……你的宝贝……把我的小穴……真的……你把……小穴捣破了……
真的……吃不消了……大哥……你不要往上顶嘛……人家吃不消……你又往上顶
了……」

  沈嫣红这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把一张小嘴微微张开着,眼皮半闭着,小腹
一上一下的起伏,两腿无力的八字开着,让谷飞云这条宝贝儿,如入无人之境的
出入随心的干着:「大哥……妹妹不行了……喔……小穴被你……捣破了……下
面被你玩坏了……嗳哟……大哥……你别磨……受不了了……没命了……小穴会
破的……」

  「嫣红妹妹,好不好?」

  「嗯……大哥……别再用力了……大哥……轻轻的……轻点……」谷飞云停
止了疯狂的进攻,让她喘息一下激动的情绪。

  「大哥……快点动……下面又……痒了……」

  「好……」谷飞云把屁股向前用力一挺,整根宝贝又塞了进去。

  「喔……这下真的……这下……太重了……喔……大宝贝……好粗……又顶
上了……」谷飞云的一根宝贝儿犹如一只刀子一样,也犹如一只大鳗鱼一样,渐
渐的宝贝麻木了,阴唇内好像有股热流冲激。

  「喔……破了……下面……哟……嗳……不行快停停……」只见沈嫣红抖颤
着叫着:「大哥……妹妹……不行了……嗳……大哥……妹妹……又丢了……抱
紧我……」说着把屁股极力往上顶,一股阴精再次的从她子宫深处激流出来。

  谷飞云全身一阵颤抖,宝贝被她强烈的吸吮了一阵,再也忍耐不住了,谷飞
云知道要射精了,连把屁股一下一下的直插,一股阳精浇在她的子宫内。像疯狂
的两人,热烈的拥抱在一起:「大哥……」

  「嫣红妹妹……」谷飞云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她的胸部既丰满且柔软。

  沈嫣红娇羞地道:「大哥……我是你的人了……」

  谷飞云吻着她道:「大哥并不是薄幸之人,一定不会辜负妹妹的。时候不早
了,睡吧……」

  「嗯……」娇哼一声,送上香唇,就这样肢体交缠着进入了梦乡……[/font]

ysdxshui 2011-11-7 14:11

[font=宋体]

            第四十六章 身份暴露

  接下来的几天,谷飞云更是每夜至少陪伴二女。这夜来陪他的是宇文兰和全
依云两位姑娘,是由宇文兰打头阵。宇文兰拥有一副傲人的身材,两条粉腿笔直
而圆滑,臀部肥美而具弹性。现在她和谷飞云俩人,都已是一丝不挂。

  谷飞云那双贪婪的眼神,不断地在宇文兰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了呢。他忍
不住赞道:「兰妹妹,你的身材好迷人……」忽然两手用力一堆,便把宇文兰推
倒在床上,再把那双粉白细嫩的玉腿大大地分开。

  这时,谷飞云已到了欲火婪身的地步,无法控制。他站在床前,立在宇文兰
那两条半屈而大开的大腿之间,用手提着粗硬的大宝贝,正对准阴户。宇文兰侧
着头,双目紧闭,像是犯人正在等着法官宣判,紧张得心跳加速。谷飞云的宝贝
对准玉户,滋的一声,全根尽入。宇文兰满足地娇哼一声,闭上了美眸。

  谷飞云的双手撑在床上,支持着上身。他低下头,在欣赏着自己的大宝贝,
在宇文兰的阴户洞口进进出出,真令人销魂。有时还会空出一只手来,在宇文兰
丰满雪白的乳房上,东摸摸西捏捏的。一面调情,一面轻插。渐渐的谷飞云的抽
送加速了,滋、滋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了。

  谷飞云边插边欣赏,又把速度给慢了下来。只见自己的宝贝,在阴户里滑进
滑出的,煞是好看。滑进时,宇文兰约两片红润阴唇也跟着往内陷。滑出时,阴
唇也跟着往外翻。同时带了不少的淫水出来,整根宝贝已是滑润异常。

  谷飞云饱尽视听之娱,全身上下的千孔百骸,无一处不在享受。谷飞云浅送
轻抽,在每隔六、七下之后,他就会来一次猛插到底,如此的循环。这样出其不
意,攻其不备的抽插,总是会引起宇文兰的一阵娇喘和无限媚态。

  宇文兰一直没动地半躺着,任由谷飞云摆布自己。但是谷飞云比较喜欢深入
疾出,重重穿抽,因为这样才能抵到她的痒处。宇文兰被他挑逗得小穴内奇痒无
比,不得不把嫩臀往上一抛。谷飞云见了宇文兰有了反应,不由心中大喜,猛然
地抓紧她的身子深插急抽了起来。

  宇文兰正被他逗得骚痒难耐,忽得这种深插急抽,真是非常地舒畅,不禁哼
道:「唔……唔……嗯嗯……好……好……好……对……对……对……大哥……
你……真……了解……我……嗯……唔……唔……爽……爽……啊……好……」
谷飞云听到了她如此地哼着,他兴奋极了。一直猛攻,每次都直抵花心。

  宇文兰忍不住叫道:「唔……唔……大……哥……你……用力……用力……
吧……嗯……唔……啊……好……对……对……对……啊……啊……唔……嗯唔
啊……呵……唷……好……好……快……快点……啊……嗯……唔……再……快
些……啊……」

  谷飞云一听宇文兰一叫,就像打了一针催情剂,大干特干起来了。全身上下
无一处不是汗水,而且喘得张口瞪眼的,气喘如牛啊。

  宇文兰口中呻吟着:「唔啊……唔……唔……好……好……痛快……快……
啊……唔……唔……好痛快……啊啊……快……乐死了……嗯……唷……唷……
哼……喂……对……重一点……吧……好舒服……啊……」同时阴户中不停一张
一合地,花心不停地吸吮着谷飞云的龟头。

  谷飞云此时正干得正起劲,上气接不了下气地直喘着,忽然被宇文兰这么一
吸吮。他的龟头一阵酸麻,全身一抖,精液不禁地射了出来,射到了宇文兰的穴
心。两人力战一阵,终于得到了高潮。

  略事休息,两人又重开战事。谷飞云躺卧在床上,让宇文兰骑在他的身上,
大起大落地用阴户套着他的大宝贝。宇文兰是一丝不挂地,全身赤条条地在耸动
着,口中不时地浪叫。宇文兰她那对挺耸的玉乳,随着它的起落也一抖一动地跳
跃着,就像会使抖落以的,令人担心。

  这时宇文兰像是感到无限的快乐,她骑在谷飞云身上加速地起落,同时臀部
也一前一役地挺动起来。谷飞云的大宝贝处于被动地位,宇文兰将阴户紧紧地夹
住大宝贝套上套下。她时而左右套动,时而前后挺动。偶尔她也会用阴户,紧紧
夹着大宝贝磨转起来。顿时两人如在大海的飘舟,摇摇荡荡,穴中的淫水,如水
箭般地四溅。

  「好哥哥……太舒服……啦……唔……唔……唷……这……样……插得……
好深……唷……好……哥哥……你……插得……好深……好紧……啊……你……
你……舒服……吗……嗯……嗯……唔……唔……太美了……太美了……啊……
啊……好……」

  谷飞云笑道:「兰妹妹,你真会玩,这滋味的确不错。」谷飞云虽然是在下
面,但是他亦把太宝贝一挺一挺的不断地向上干着,两手在她垂下来的玉乳上典
停地揉搓。宇文兰此时已气喘连连,香汗淋淋。

  谷飞云柔声道:「兰妹妹,你可累了?」

  宇文兰娇喘嘘嘘道:「不……不……不会的……啊……啊……我……好……
舒服……好舒服……一点……都不觉得……累……啊……唔……唔……嗯……好
美……美死……了……」

  谷飞云道:「唷……唷……我……好……酸……唷……好……酸啊……」说
着,他用手推着她,使她坐起来。此时两人都是坐着,宇文兰坐在他的腿上,把
大宝贝插在它的阴户内。谷飞云也搂住她的腰,下面的大宝贝挺动着。这姿势,
大宝贝可以直抵花心,阴户一直套到宝贝的根部,两人都觉得非常舒服。

  宇文兰被顶得大叫:「唔……唷……嗯……啊……好美……好美……啊……
大哥……你……真……是……个……好哥哥……唔啊……好……用力吧……再用
力……嗯……你……的……大宝贝……太可爱……了……哎……唷……真是爽死
人……啦……唔……唔……嗯……嗯……」

  全依云看到这里欲火燃身,她没有想到看别人交欢竟然更具刺激。全身上下
的细胞更活络起来,她的阴户流了不少的浮水令人难耐。宇文兰被干久了舒服透
顶,而全依云是宛如饥饿的羔羊,迅速的解去自己的衣服。全依云把宇文兰拉开
一些,让谷飞云的宝贝离开宇文兰的桃花洞。此时,宇文兰娇躯伏在床上微微抽
搐,在宝贝拔出来的同时得到了高潮,不停的娇嗔着。

  「噢……噢……依云……啊……啊……好爽……嗯……」谷飞云大叫,因为
全依云已经骑在他身上。那粗壮的宝贝,硬生生的被她吞噬在桃花源洞。全依云
上下的套弄,两片阴唇随着她的蠕动而一吐一纳,大宝贝就在当时被爽得酥麻难
耐,谷飞云忍不佳叫爽。全依云的嫩臀扭摆着,两颗肉球在胸前摇恍着,非常性
感。

  「呵……哦……唔……啊……用力……对了……唔……云妹妹……好紧……
啊……夹死……大……宝贝……啊……爽死……了……噢……」就在此时,全依
云将两只嫩得像竹笋般的小手抓着自己的奶子,并用力的搓揉。

  「嗯……哼……嗯哼……大哥……好大……的……宝贝……唔……插……插
的……依云……好爽啊……」谷飞云两手放在它的肥屁股上,便上下左右的胡乱
摸,女人的屁股也是一处相当敏感的性带。全依云的骚劲更猛更强,淫水涓涓而
出,谷飞云的宝贝,立时感到更滚热更麻酥更膨涨。

  两人便在宇文兰面前,自在尽情的疯狂交欢,并且更换不同的方式。宇文兰
也正好大开眼界,直呼过瘾。最后谷飞云把宝贝拿出来,并叫全依云躺下来,他
再一次的冲刺。

  「哎呀……唔……刺死……妹妹……啦……噢……快快……啊……大……宝
贝……哥……哥……不……要停……啊……给……我……唔……唔……」又冲刺
了一百多下,全依云吐露信舌、朱唇微张、媚眼惺忪,陶醉在狂乱的爱河里。

  再过了一会,谷飞云全身一麻,精关一开:「啊……我……来……了……」
咻、咻、咻,宝贝的阳精射了许多,烫得全依云又是一阵娇吟。一切归于平静,
三人终于心满意足地相拥而眠,堕入沉沉的梦乡之中……

  就在这一路上,谷飞云与荆月姑、冯小珍、辛七姑、全依云、沈嫣红、祝秀
珊、许兰芬、宇文兰八女每人都有过多次交欢缠绵,雨露均施,皆大欢喜。而众
女本来都是绝色佳人,如今经过雨露浇灌,更散发出惊人的艳光。

  这当然不能瞒过谷飞云的亲娘席素仪的眼睛,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发生在
这些花儿一样的姑娘身上的事情。她不禁暗暗替儿子担心,到时候如何收拾?殊
不知这完全是杞人忧天,根本用不着她担心。

  谷飞云真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不要结束,他从享受过这样的生活,每天都有
不同的女孩子来陪他过夜,有时候是一个,有时候是两个,最多的时候,是三个
姑娘一起陪他。这样的日子,真是令人羡慕,难怪谷飞云乐不思蜀了。

  不过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西路总令一行人马由华阴起程,一路东
行,朝桐柏山赶来,为了要在大会期前到达,在日程上也已相当逼促。通天教这
次把天下武林联谊大会要选在桐柏山举行,不外乎地点适中,距离通天教老巢较
近。还有一点,则是望仙峰下的望仙观,一直是通天教视为心腹大患之地,阻碍
问鼎武林的绊脚石。

  望仙观主是醉道人,他门下有八个徒弟,观中有一百多个道士,个个精通武
艺。这份力量,就不在少林、武当之下。天下武林联谊大会选择在桐柏山举行,
正有一举吃掉望仙观之意。武林大会名义上虽在桐柏山举行,其实真正地点是在
天封山南麓。通天教是通天的,天封山正好有天封之意存焉。

  西路总令一行人马,赶到桐柏县,已是三月二十八日的傍晚。今年的三月份
小,只有二十九天,离大会正日四月初一已只有一天时光。一行人马刚刚到达城
门口,还有数丈来遥,就看到一个丰神清秀的蓝衫少年率同两名青衣汉子急步迎
了上来,拱着手道:「来的可是西路总令主吗?」

  西路总令主坐的是一辆黑漆皮篷马车,车前还有三匹马,前面的两匹并辔而
行,马上人则是陇山庄主孟时贤(谷飞云)和副庄主辛七姑,两人后面,则是副
总管徐永锡。谷飞云看到有人迎了上来,耳中也同时听到了辛七姑传音入密的话
声:「她是五师姐祝纤纤,大会的总招待,她穿了男装,你可要叫她五弟。」

  祝纤纤,谷飞云自然认得。在少室山西山别业中和张少轩扮假凤虚凰二少夫
人的就是她,只是她改穿了男装,一时认不出来罢了,闻言立即一跃下马,迎着
道:「五弟好久不见了。」

  祝纤纤虽然穿着男装,但她一双秋水般亮晶晶的眼睛却盯着谷飞云,嫣然一
笑道:「四师哥,你好。」谷飞云不敢朝她多看。

  差幸辛七姑紧跟谷飞云下马,随后走来,抱抱拳道:「小弟见过五师哥。」

  祝纤纤才移转目光,朝辛七姑含笑道:「七弟跟四师哥在一起,一定合作得
很愉快了,这回可建了大功,四路总令,要算你们西路的成绩最辉煌了。」辛七
姑听她前面两句话,语意双关,心头蓦地一惊,粉脸也不禁微微一热。

  祝纤纤已经小声朝谷飞云道:「四师哥,小妹是大会的总招待,赶来迎接贵
宾的,你该给小妹引见总令主才是。」辛七姑听得微微一怔,五师姐平日是出名
冷峭的人,连对二师兄张少轩扮了两三年假凤虚凰,都不稍加颜色,四师哥自然
更不会在她眼里,但她今天对四师哥似乎有点特别。

  谷飞云连连点头道:「是,是,五弟说得是,愚兄这就替你引见,你随愚兄
来。」

  祝纤纤傍着他身子,轻声道:「在西路总令主面前你照直说好了,我是你五
师妹。」

  谷飞云看她当着辛七姑和自己靠近说话,有些不大自然,点点头,就领着她
朝马车前走去,辛七姑也紧跟在二人身后走去。一直走到马车前面,谷飞云才脚
下一停,拱拱手道:「在下五师妹祝纤纤,担任大会总招待,特来恭迓总令主金
驾。」在他说话之时,两名青衣小丫环已经打起车帘。

  祝纤纤慌忙躬身道:「晚辈祝纤纤恭迓总令主金驾。」

  金母口中含含糊糊的道:「祝姑娘不可多礼。」

  祝纤纤直起身子,又道:「大会贵宾,都安排在淮渎庙休息,时光不早,各
位掌门、道长,旅途劳顿,那就大家到淮渎庙去吧。」金母又连说了两个好字,
两名青衣小丫环就放下了车帘。

  谷飞云道:「五弟,西路总令各位掌门人,还是到了淮渎庙再介绍吧,天色
快黑了,我们就上路吧。」

  祝纤纤点着螓首,说道:「四师哥说得是,那就请上马呀。」她从身后一名
青衣汉子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回头道:「四师哥,小妹给你带路。」

  一带马缰,当先驰了出去,但她只驰出一箭来路,就等着谷飞云,和他并辔
而行。辛七姑跟在两匹牲口后面,心里面直是嘀咕,自己和五师姐同门学艺这么
久,从没看她对那一位师哥这么亲切过,当了总招待,当真整个人都变了。

  淮渎庙庙貌宏伟,覆盖极广。西路总令的人马被安置在第二进西院,那是有
两进自成院落的楼宇。总令主和一干女将,住在后进。各派掌门人都住在前进,
门人弟子则住在左右两廊的厢房里。这是大会接待处早就得到报告,知道这一路
人马的人数,预先安排好的,所以众人赶到之后,经由接待人员的指引,很快就
安顿好了。

  西院东首,本来是一座偏殿,如今临时改作了膳厅,此刻灯火辉煌,早已摆
好了十一张圆桌面,桌上早已放好杯筷,筵席快要开了。大厅前,早已鹄立着两
个身穿天蓝长衫的年轻人,这两人生得剑眉朗目,温文潇洒,正是这次武林联谊
大会的负责人总提调束无忌、副总提调张少轩。他们神色谦恭,站在阶上,自然
是在恭候贵宾了。

  不多一回,只见由陇山庄主孟时贤、副庄主辛七姑,大会总招待祝纤纤陪同
总令主金母一起走来,金母则是由四名青衣少女挽扶而行,她身后紧跟着四个门
人,随后则是终南平半山、华山元真子等几个门派的掌门人和随行人员、门人弟
子。

  束无忌、张少轩慌忙抢下石阶,躬着身道:「晚辈束无忌、张少轩恭迎总令
主金驾,各位掌门人、道长。」金母停下一脚,熠熠目光,望着两人没有作声。

  祝纤纤忙道:「他们是大会的总提调和副总提调,是特地赶过来迎接总令主
的。」

  陆碧梧和金母低低的说了两句话,金母才脸露笑意,颔首道:「总提调两位
不用客气。」

  束无忌依然躬着身,恭敬的道:「此次大会能够蒙总令主宠莅,真是无上荣
幸,今晚敬备菲酌,给总令主和诸位掌门人、道长洗尘。聊表敬意。恭请总令主
入席了。」他明知金母被迷失神志,这些只是门面话而已。

  金母点点头道:「很好。」

  束无忌抬手肃客,陪同金母等人进入大殿。他在跨上石阶之际,举手拍拍谷
飞云肩膀,亲切的笑道:「四师弟此次大会,你和七师妹的功劳最大了。」

  谷飞云道:「多谢大师哥夸奖,小弟不敢。」

  束无忌笑道:「这不是愚兄夸奖,事实如此,不信你问问二师弟,要算你们
西路邀请的门派最多了。」

  谷飞云道:「这是大师兄总提调领导有方了。」

  束无忌得意的豁然大笑道:「四师弟这是给愚兄戴高帽子了。」

  膳席上首正中间一席,自然是由总令主金母坐了首席,因为她神志迷失,一
切需有陆碧梧随时提示,所以她门下四大弟子就坐在她左右两边,然后就是谷飞
云、辛七姑、束无忌坐了主位。第二席是平半山、元真子、齐漱云等人和身穿僧
衣的刘寄禅,是茹素的同在一席,主人是张少轩。

  第三席姬存仁、鹿长庚、蓝公忌和守山四老、姬存义、许铁棠等人,主人是
总接待祝纤纤。其余的人分别坐了下面的席次。谷飞云站起身,给大家介绍了身
为主人的大会总提调束无忌、副总提调张少轩,和总招待祝纤纤。

  然后又给三人介绍各位掌门人和各派的人,每一个被介绍的人,随着他话声
一一站起身来。大家也报以热烈掌声。束无忌等他介绍完毕,作了些简短的欢迎
词,随后就有十几名青衣汉子陆续送上酒莱。

  束无忌、张少轩以主人身份,向西路总令主和几位掌门人一一敬酒,最后轮
到谷飞云和辛七姑两人,束无忌举杯含笑道:「四师弟、七师妹,你们这趟辛苦
了,愚兄敬你们一杯。」

  谷飞云道:「小弟应该敬大师兄才对。」辛七姑因大师兄敬自己两人,心头
不禁微微一震,一时飞红了脸,只得举杯干了。

  接着张少轩也敬了两个人一杯。接着祝纤纤也笑吟吟的走来,说道:「四师
哥、七师妹,现在该我敬你们了。」

  谷飞云含笑道:「多谢五师妹。」一口把酒干了,突听耳边响起祝纤纤的传
音入密细声说道:「今晚少喝些酒。」谷飞云听得不期一怔,抬目看去,祝纤纤
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朝自己浅浅一笑,转身就敬酒去了,心中不禁暗暗嘀
咕,她叮嘱自己今晚少喝些酒,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一顿洗尘宴,主人表示了敬意,客人表示了谢意,正是宾主尽欢,每个人
莫不带了几分酒意才散席。束无忌率同张少轩、孟时贤、祝纤纤、辛七姑,把总
令主金母以及几位掌门人等人送回西院,才行退出。他似是对西路总令这些人的
归顺通天教十分满意,一直脸含笑容,这时含笑对谷飞云、辛七姑说道:「四师
弟、七师妹一路辛苦,咱们回去吧。」

  谷飞云方才眼看总招待祝纤纤在安排西路总令人员住宿房间的时候,并没安
排自己和辛七姑的房间,心中业已料到自己和辛七姑的住处,可能不在这里,但
又不好多问,这时束无忌说出回去,想问,但又不敢问,怕问了会露出马脚来。

  这回辛七姑问了:「大师哥,我们不住这里吗?」

  祝纤纤含笑道:「这里是招待西路总令人马住的地方,我们都住后进,你和
四师哥回来了,自然要住到后进去了。」

  谷飞云心中暗道:「不知其他东、南、北三个总令的人住在那里?」

  淮渎庙覆盖甚广,这时初更已过,夜色如墨,一行人由束无忌走在前面,脚
下自然极快,但觉穿行长廊,好像经过了几重屋宇,才到了一处院落。

  进入圆洞门,就是一个大天井,越过大天井,跨上几级石阶,迎面是一个大
厅,此时灯火辉煌,如同白昼,束无忌率同张少轩、谷飞云等人走入大厅,厅上
已有两个老道和一个青衫少年,两位姑娘先在,这时一起迎了上来。

  谷飞云目光一注,这两个老道,一个是羊角道人,另一个中等身材,面貌清
瘦,黑须飘胸,年在六旬以上。青衫少年是通天教主门下三弟子秦剑秋,两位姑
娘,自己只认识一个,通天门下六弟子白素素。当日以秦剑秋妻子名义,潜伏武
当山下秦家堡。另外一个年纪和白素素差不多,敢情也是通天教主门下了。

  就在他心中思忖之际,突听耳边响起辛七姑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那两个
老道,是跟大师哥的羊角道人和天机子,现在迎上来的是三师哥秦剑秋,他身后
是六师姐白素素,八师妹云芸娘。」

  秦剑秋迎着束无忌,躬身道:「大师兄回来了。」

  束无忌只唔了一声,大步走到上首,才转过身来,在中间站定,依然脸含微
笑,叫道:「四师弟。」

  谷飞云慌忙站停,应道:「小弟在。」

  束无忌道:「愚兄派你前去陇山庄担任庄主,为了不让人家认出你的本来面
目,才戴上面具的,如今回到这里,兄弟相聚,你该把面具取下。」

  谷飞云躬身应道:「大师兄吩咐,小弟自当遵命。」说着,双手从脸上徐徐
揭下一张面具,恢复了他本来清俊的面貌,他当然是丝毫不爽的孟时贤。

  束无忌目光如电,一霎不霎的盯在谷飞云脸上,淡淡一笑道:「你真是四师
弟吗?」这句话,听到辛七姑耳朵里,宛如焦雷一般,比谷飞云还要感到惊骇。

  谷飞云神色丝毫不变,望着束无忌,惶然道:「大师兄,你这话……」

  束无忌依然面含笑容,说道:「没什么,因为有人向愚兄告密,四师弟已被
人假冒顶替,所以愚兄随便问一声。」

  谷飞云面有愤色,说道:「大师兄相信吗?」

  束无忌笑道:「愚兄岂是随便相信人言的人吗?」

  谷飞云问道:「不知这告密的人是谁?」

  「哈哈。」束无忌大笑一声,道:「这个四师弟就不用问了。」

  谷飞云道:「为什么他平白造小弟的谣,小弟自然要问问清楚了。」

  束无忌冷峻的脸上笑容渐渐收去,说道:「他如是造谣,愚兄自然会从严处
罚,只是愚兄听说谷飞云精擅易容术,假冒四师弟前来,也未尝没有可能……」

  就在此时,谷飞云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极细的女子声音说道:「你快走吧。」
声音从右首传来,站在自己右首的正是祝纤纤,他突然想起方才祝纤纤向自己敬
酒之际,曾以传音入密说过一句话,今晚少喝些酒,看来束无忌早就设计好要对
付自己的了。

  他脸含微笑,潇洒的稍稍回头,目光朝左右两边扫过,他看到祝纤纤时,四
目相投,她的眼光中竟然含有焦虑之色。祝纤纤下首是辛七姑,他在众目之下,
嘴皮不好乱动,但已把传音入密的话声传了出去:「记着,待会不论发生任何情
况,你都不用管我,不可露出一点形迹来,我不会有事的。」

  束无忌看他没有作声,但却背负双手,神色自若,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四
师弟在自己面前,决不会如此,也不敢如此,心头暗暗冷笑,一面续道:「但是
真是假,立可分晓……」说到这里,目光一抬,喝道:「来呀。」只见一名青衣
汉子手中捧着一个铜面盆走入,放到右首一张茶几上,便自退去。

  束无忌朝谷飞云冷峻一笑道:「四师弟,面盆中是可以洗去易容剂的碱水、
你要证明并不是谷飞云所冒名顶替,就该去洗把脸才好。」

  「洗就洗。」谷飞云坦然一笑道:「真金不怕火,小弟自然非洗不可。」他
知道乙道长合制的易容药剂,和一般江湖易容药不同之处,就是除了洗容药液,
碱水是洗不掉的,因此话声一落,掳掳袖子,转身朝右首茶几走去,双手掬起铜
画盆中碱水,往脸上泼去。

  他这一下,看得祝纤纤心中暗暗怀疑,辛七姑更是替他耽心。就在谷飞云俯
身掬水之际,束无忌就站在他身边,这一瞬间,突然双手疾发,十指连弹,朝他
背后十处大穴闪电般点落。谷飞云倏地转过身来,双手还在脸上揩拭,张目道:
「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束无忌疾退数步,大笑道:「谷飞云,你装作得真像。」

  「小弟已经用碱水洗过脸了。」谷飞云双手一摊,惊奇的道:「小弟会是谷
飞云,大师兄没有弄错吧?」

  辛七姑叫道:「大师兄……」

  「你不用多说了,他是谷飞云错不了。」束无忌刷的一声掣剑在手,大声喝
道:「谷飞云,你此时束手就缚还来得及。」

  谷飞云抬目道:「我不是谷飞云,大师兄要怎么才能相信呢?」

  束无忌目射厉芒,凛然道:「你是不是谷飞云也要束手就缚,等我验明后再
说。」

  谷飞云道:「小弟既非谷飞云,何用束手就缚?」

  「哈哈,束某面前岂容你一再狡辩?」束无忌长剑向空一振,大声道:「师
弟妹们,他不是四师弟,你们只管给我上,若敢顽抗,就当场格杀勿论。」他此
话一出,张少轩、秦剑秋、祝纤纤、白素素、云芸娘等六人,不得不一齐掣出长
剑,围了上来。

  辛七姑是听到谷飞云传音入密说道:「你快拔剑,不可犹豫。」才拔剑的。

  「这是莫须有的罪名。」谷飞云目光转动,大声说:「看来大师兄早就设下
圈套,要把小弟置之死地而后快,小弟真弄不明白那里得罪你了……」

  「住口。」束无忌大喝一声:「束某劈了你。」长剑一挥,剑光如虹,朝谷
飞云迎面劈去。谷飞云脚下跨出一步,就让开了剑势。

  羊角人含笑道:「大公子,割鸡焉用牛刀,区区小事,就由贫道把他拿下就
好。」接着跨上一步,说道:「谷飞云,你总看得出来吧,今晚要想从这里冲出
去,那是比登天还难的事,依贫道相劝,还是束手就缚的好。」

  谷飞云双目一瞪,沉喝道:「羊角道人,大师兄身边,就是你这种妖道搬弄
是非,才会指鹿为马,残害同门,你给我闭嘴。」

  羊角道人被他骂得不禁一呆,几十年来,还没人敢当面骂他妖道的,一时双
目盯注着谷飞云,呵呵笑道:「你果然是谷飞云。」笑声未落,左手直竖,轻飘
飘朝谷飞云推来。

  谷飞云吃过他子午阴掌的亏,但如今练成紫气神功,岂会惧你那区区外门阴
功,身子凛立不动,嗔目喝道:「好个妖道,你敢对我出手。」

  羊角道人一记子午阴掌,不带丝毫风声,悄悄印到,但是掌风堪堪涌到谷飞
云身前还有三尺来远,他立时察觉不对,那是阴寒的掌风突然撞上了一道温煦的
无形气体,他这道掌风虽然没有强烈风声,但足有六七尺长,前面一段此时撞上
了这堵温煦气体,登时如春风发冻,悄无声息的消失。

  这明明是遇上了玄门罡气一类神功,正是自己阴功的克星,心头蓦地一惊,
等他发觉,已经有一半掌风撞了上去。羊角道人数十年修为,子午阴掌已到了收
发由心之境,此时那里还敢收回,身形急急往横里闪出,这还是谷飞云不想在此
时此地伤他,否则那里还有你闪得出去的机会?

  束无忌眼看羊角人一掌出手,谷飞云身子连动也没动,羊角人竟然如遇蛇蝎
般,脸色发白,急急跃退,这一情形,他自然看得出来,羊角道人准是吃了暗亏
无疑,心头也暗暗震惊,口中大喝一声,左手挥手一掌,朝谷飞云迎面击去,右
手长剑同时闪电劈出。

  他左手发掌,声如裂帛。敢情也就是发动的暗号了。这一瞬间,张少轩、秦
剑秋、祝纤纤、白素素、辛七姑、云芸娘六只手掌同时紧跟着劈出,六支长剑也
同时出手,其中辛七姑当然不会真正使出全力来,但是祝纤纤居然也只是虚应故
事,没有尽力施为。

  谷飞云耳中听到有人娇喝了声:「你还不快走?」这时要走已经来不及了。

  刹那之间,七道掌风,一经交汇,就旋卷成风,势若雷霆。七道剑光同样在
空中结成一片网罟,头当直罩而下。本来他们每个人的功力。并不怎么,但一经
汇合,就强烈凌厉,森寒剑风,冷砭肌骨。谷飞云心中暗想:「这一掌、一剑,
大概是通天宝笈上最厉害的武学了。」

  心念闪电一转,右手已从身边取出了紫文剑,随手挥起,一道紫光向四外并
发,但听一阵嗤然轻响,如雷掌风,如网剑光,倏然尽收,束无忌等七人手中长
剑已经悉被削断,人影纷退。谷飞云早已返剑入匣,朝束无忌抱抱拳道:「小弟
既不见容于大师兄,自会去请师傅定夺。」话声一落,转身朝厅外走去。他削断
了他们的长剑,还一直以孟时贤自居。

  束无忌一下掷去半截断剑,朗笑一声道:「谷飞云,你真行。」身形一晃,
直欺过来,右手在这一瞬之间,已经多了一柄摺扇,人还未到,摺扇幻起几点扇
影,朝谷飞云身后三处大穴飞袭过来。

  谷飞云堪堪走近厅门,天机子早已拦在前面,徐徐说:「贫道斗胆,请四公
子留步。」

  谷飞云肩头一偏,让开束无忌袭来的扇招,脚下一停,冷声道:「道长请让
开。」

  天机子手持拂尘,当胸一挥,说道:「你是四公子应该留下来,假如不是四
公子,就更应该留下来了。」这几句话的工夫,张少轩等六个人又迅快的围了上
来,每人手中都多了一把两尺长的铁骨摺扇。羊角道人也一下闪到了天机子的左
首。

  谷飞云淡淡一笑道:「道长大概也想赐教了?」

  束无忌看他肩头一偏就让开自己五点扇影,他居然偷学了师门通天身法,心
中更怒,沉笑道:「你居然偷学了咱们的身法。」同样肩头一晃,欺向谷飞云右
首,摺扇豁然有声,化作一道白虹,像巨斧开山般朝他肩头劈落。

  这一招他怒极而发,只是普通一记直劈,没有招式,但却因含愤出手,连他
自己也不知道扇上已经贯注了十成力道,锋利如刀的一道匹练,寒气逼人,凌厉
已极。

  谷飞云暗暗一怔,忖道:「束无忌从前和自己只是在伯仲之间,没想他武功
内力也精进得极为可观。」便迅速从袖中取出一柄摺扇来,随手划出,但听嗒的
一声,已把对方扇势架住。束无忌沉嘿一声,左手一掌迎面劈出。这一掌双方相
距极近,在他吐气开声之际,就有一股力可开山的劲道猛撞过来。

  谷飞云同样左手一竖,一掌朝前推出,随手发出一股无形潜力,迎着对方掌
势推去。围着谷飞云两旁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一记大师兄敢情早有准备,
发掌在先,掌风如涛,威势极猛,谷飞云只是及时应战,事前没有准备,故而推
出的掌势,没有强劲的风声,比大师兄自然弱了许多。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他们相距极近,只要伸手一推,就可以够到对方身
子,此时两只手掌各自推出,才到一半,就很快的击上了,但听啪的一声脆响,
双掌击实,一明一暗两股潜力也一起涌到。束无忌立时感到不对,只觉自己劈去
的掌力,似是被一股无形潜力挡住,再也劈不过去。

  不,他被谷飞云的玄门真力反弹,脚下不稳,不得不移步后退了三步。张少
轩、秦剑秋两人眼看大师兄被谷飞云一掌逼退,不约而同刷的一声,打开两柄摺
扇,正待划出。四位女将因两位师兄已经打开摺扇,她们也随着豁豁连声,一齐
打开摺扇,举步逼上。

  束无忌一张瘦削脸上,青气隐现,左手一摆,喝道:「你们退后几步,愚兄
今晚要和他放手一搏。」他似已动了真火,非要和谷飞云分个高低不可,这和他
小诸葛平日为人,大相迳庭。张少轩、秦剑秋看大师兄这么说了,只得退后了几
步。

  谷飞云潇洒一笑,说道:「看来大师兄真把小弟看作了深仇大敌……」他越
是叫束无忌大师兄,束无忌听得越气,没待他说下去,就截着他话头,口中大喝
一声:「姓谷的,你再接我几招试试。」喝声中,人已直欺而上,右手扬处,铁
骨摺扇划起一片光影,宛如风飘雨势,千点万点,潇潇洒洒,漫天飞舞,朝谷飞
云洒来。

  通天教主门下弟子,都是英俊少年,甚至连女弟子,行走江湖,也都要改扮
成男装,每人都有一把摺扇,随手摇着,藉以增加他翩翩风度。摺扇,当然也是
他们随身兵器之一,但大多数一旦和人动手,还是以长剑为主。这回束无忌长剑
被谷飞云削断,才使摺扇的,但是他这一轮扇招,出手如电,嘶嘶生风,威力之
强,不减长剑。不,剑招纵然凌厉,也没有它的瞬息变幻,来得快捷。

  谷飞云潇洒一笑,右手一振,摺扇豁的一声打了开来,他出手并不快,但却
打开的正是时候,迎上了束无忌急如骤雨的点点扇影,也好像束无忌的这一轮攻
势,是他等着他摺扇打开了才攻击到的,但听一阵洒洒轻响,谷飞云只是扇面一
抬,就把束无忌点到左右前后的一片扇影全接了下来。

  束无忌一招出手,自然不会停下手来,右腕连摇,势如骤雨的扇形,一波一
波的攻出。谷飞云手中摺扇没有对方使得急骤,他只是把打开的扇面,一翻一覆
的使着,他扇面翻过来,正好接下你一波暴雨般的快攻,扇面再翻过去,又正好
接住你另一波快攻。

  束无忌身形飘飞,千百点扇影,随着他身形呼啸飘洒,现在几乎已经看不清
他的身形了,所能看到的只是一条青影围着谷飞云四周腾跃打转,扇影划起丝丝
呼啸劲风,宛如风雨飘摇,使人不可捉摸。

  谷飞云呢,他只是站在一片的飘洒的扇影之中,大家可以清楚的,看到,手
中一把打开的摺扇,只是随手一翻一覆的翻着,看去丝毫不吃力,但要把束无忌
一轮接一轮攻势,在扇面一翻一覆之间,悉数接得下来,这份功力,也就非同小
可了。

  现在大家心里都已有数了,看来大师兄纵然全力抢攻,也未必能占得上风?
辛七姑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渐渐的放了下来,当然祝纤纤心情也一直在紧张之
中,她弄不明白,自己催他快走,他何以迟迟不走呢?

  这一阵功夫,束无忌已把三十六式通天扇法,施展到一半,依然只攻到谷飞
云身前三尺就再也攻不进去,心里头更是怒不可遏,口中大喝一声,左手向上一
振,五指勾曲,手臂伸展,朝着虚空连抓了几抓,双足随即一顿,飞扑起一丈多
高,爪先人后,猛向谷飞云当头扑了过来。

  这是通天宝笈中最具威力的天龙爪功,通天教主门下,只有大弟子束无忌一
个人练成,据说天龙爪一出,无人可以幸免。辛七姑眼看大师兄突然使出天龙爪
来,她一颗心也随着往下直沉,人也几乎摇摇欲倒。

  谷飞云并不认识束无忌使的是天龙爪,看他忽然爪先人后,凌空扑来,人还
未到,手臂伸屈之间,五道锐利掌风已经笼罩了一丈方圆,就因为他手臂倏忽伸
屈,使人不可捉摸,使你感到任何一记招式几乎都无法和他抗衡,心里头不觉得
一怔,暗道:「这是什么手法?」心念闪电一转,左手迅速朝上迎起,虚握的拳
头五指一放,推了出去。

  他这一记使的是纵鹤擒龙中纵鹤手。纵鹤擒龙,是一放一收两式神功,擒龙
手是伸手一招,把龙擒过来,这一招手,五指就成为虚握的拳头。纵鹤手是把虚
握的拳头凌空推出去,就像把鹤放出去一般。

  这一招上,双方都施展了惊世绝技,天龙爪出之通天宝笈,通天教主就因得
了一部通天宝笈,才自称通天教主的。通天宝笈倒也并非旁门左道,而是道家玄
门武功,只是偏重练气,不是正宗之学罢了。

  天龙爪凝气于指,透指如戟,威力奇猛,一抓之势,可以洞金碎石,生裂虎
豹,有如雷霆一击,莫之能御。纵鹤擒龙,是昆仑派最著名的道家玄功,纵鹤手
只要轻轻一放,即使是千斤巨石,都能应手飞出数丈之外,这一推之力,自然非
同小可。

  这两种神功,既然同是出之玄门,那就要看谁的修为功深了。但要知谷飞云
练的紫气神功,可是玄门中至高无上的紫府神功,谷飞云使的虽是纵鹤手,全身
流注的却是紫气神功,扬手之际,不用你运功贯注,自然应掌而生。

  这下一个手爪抓落,一个放手上推,一来一往,何等快速?但听一声裂帛大
响,大殿上狂风飞卷,无形潜力向四处飞旋,通天门下几个女弟子功力稍差的,
几乎站立不住。

  束无忌吃亏在身子凌空,无处可以着力,他凌空飞来,也凌空飞出,砰然一
声,背脊撞上右首一堵墙壁,落到地上,虽然还能勉强站住,但双目紧阖,脸上
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胸口起伏,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箭。

  谷飞云只被震得后退了几步,他脸上易了容,自然看不到他的脸色,但只要
看到他依然手摇摺扇,神态从容,大概没负伤了。辛七姑是知道的,他一身武功
极高,但也想不到能够接得下大师兄的一记天龙爪。

  祝纤纤更觉惊异,暗道:「他不走原来有恃无恐。」

  谷飞云摇着摺扇,潇洒的道:「大师兄,小弟现在可以走了吗?」这时天龙
门下几个女弟子慌忙朝大师兄围了过去。

  张少轩、秦剑秋却同时抢出,沉喝道:「姓谷的,你还不站住?」

  天机子就站大殿门口,森笑道:「他逃不出去的。」话声未落,谷飞云已经
欺到他面前,目光陡射,喝道:「你敢挡本公子的去路?」

  天机子看他一下欺到自己面前,身法神速已极,心头不由一楞,连转个念头
都来不及,白玉拂尘陡地朝前一拂出。这一拂,经他布满真气,一拂出手,千百
缕拂丝,化作一蓬白光,像扇面般洒开。羊角道人方才一记子午阴掌,差点吃了
大亏,他一直站在大殿门口的左侧,静待时机,此时眼看天机子出手,那还敢待
慢,长剑倏然递出,剑尖幻起五点银星,急袭谷飞云身子右侧,五处大穴。

  张少轩、秦剑秋两柄摺扇同时迅疾无俦朝他身后大穴敲落。这四人几乎是同
一时候发出的攻势,尤其天机子和羊角道人,都有数十年勤修苦练的功力,出手
自然又快又准,凌厉无匹。谷飞云凝立不动,口中大喝一声,左手直竖,一记金
刚掌朝天机子迎面劈出,右手朝羊角道人点来的长剑屈指弹去,对身后两人袭来
的扇招却浑似不觉,既不封架,也不闪避。

  五人出手均极快速,谷飞云这记金刚掌,虽是由左手使出,但金刚掌本是佛
门禅功,此刻他又练成了紫气神功,这一掌上,几乎包含了佛道两门神功,一道
无形潜力,一下就把机子扇面般洒来的拂丝逼住。等到天机子发觉不对,一个人
已被震得离地飞起,呼的一声,朝阶前天井摔出。

  就在这时,谷飞云右手弹剑神功,也铮铮的两声,把羊角道人刺到右首的长
剑,弹断了两截。只有张少轩、秦剑秋两人纵身掠去,两柄扇子同时袭向谷飞云
身后,谷飞云虽然一掌震飞天机子,也弹断了羊角道人的长剑,因他只顾对付眼
前两个高手,似是无暇兼顾到身后两人,因此两柄扇头疾落如雨,一下点上谷飞
云背后十处穴道,心中还在暗暗高兴。

  谷飞云震飞天机子,弹断羊角道人长剑,然后回过头来,朝二个人潇洒一笑
道:「多谢二位师兄扇下留情,小弟实逼处此,不得不走,告辞了。」张少轩、
秦剑秋眼看点了他十处大穴,他居然若无其事一般,心头猛然一惊,急忙往后跃
退。

  谷飞云也没去理他们,话声一落,举步走出大殿,才双脚一点,一道人影凌
空飞起,眨眼工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消失在黑暗之中,并不是说谷飞云已经离
去,他越过两重殿脊,瞥见从暗陬窜起十条人影,朝自己拱拱手道:「小弟见过
大师兄。」原来谷飞云在越过一重殴脊之时,早已摇身一变,扮成了小诸葛束无
忌。

  这是他前来桐柏山早就准备好的,只有扮作束无忌,可以通行无阻,易于办
事。这时目光一注,才看清拦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张少轩,心中暗暗冷笑一声:
「你们纵是所有埋伏,我又何惧之有呢?」心中想着,脚下不由一停,口中冷然
道:「你……」

  张少轩不待他说下去,忽然凑上半步,摸了摸鼻子,笑道:「大师兄是小诸
葛,小弟自然是小孟尝了。」

  谷飞云笑了,他不是丁易还是谁来?忙道:「丁兄……」

  丁易低声道:「快随我来。」说完,纵身朝前掠去。

  谷飞云跟在他身后一连越过几重屋脊,丁易已经停下身来,朝左首指了指,
说道:「他们副总护法金鸾圣母就住在那幢精舍里,你快去吧。」说到这里,忽
然哦了一声,凑上一步,压低声音道:「办完事情,你还是回到西院来,你的新
职务,是总管陈康和。」说完,闪身往下纵落。

  谷飞云微微的一笑,就长身朝左首一幢精舍掠去,以他目前的身手,每进屋
宇。差不多都有岗哨,也不会发现,他堪堪飞落到精舍的前面围墙之上,耳中就
听到一个老妇人声音说道:「什么人?」

  这是金鸾圣母的声音,谷飞云自然听得出来,急忙抱拳道:「在下束无忌,
有事晋见圣母。」

  金鸾圣母道:「好,你进来。」

  谷飞云纵落院前,只听耳边又响起金鸾圣母的声音,她说道:「老身还在后
进。」

  谷飞云听得暗暗一怔,心想:「自己差点露出马脚来了。」当下神色恭敬的
折入左首回廊,刚转过精舍前进,就见两名垂髫少女手持宫灯,并肩迎出,看到
谷飞云立即躬身道:「圣母有请。」转身走在前面引路,一直来至后进阶前,脚
下一停,朝阶上躬身道:「启禀圣母,总提调来了。」

  屋中响起金鸾圣母的声音道:「请进。」两名少女,立即走上几步。左右一
分,打起帘子,同声道:「总提调请进。」

  谷飞云举步跨上石阶,走入屋中,目光抬处,只见这是一间起居室,上首一
张高背雕花椅上,端坐的正是和金凤圣母生得一模一样的金鸾圣母,这时霎着两
道熠熠精光的眼睛正朝谷飞云射来。谷飞云慌忙拱手道:「在下见过圣母。」

  金鸾圣母脸含微笑,说道:「谷飞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扮束无忌,来
见老身,被他们发现,你这条小命不要了?」

  谷飞云一怔,望着她道:「圣母……」

  金鸾圣母含笑道:「你很奇怪是不是?老身只不过是他们副总护法,束无忌
是这次大会的总提调,见到老身,那会像你这么神色恭敬,这样拘谨的,不是你
还会是谁?尤其你的眼神老身一看就认出来了,唔,你夤夜来见老身,究竟有什
么事?」

  谷飞云看她说话神情,似乎神志并没有被迷失,但服了迷迭散的人,神志也
一样很清爽,外人是不易看出来的,这就迅速从怀中取出骊龙珠丝囊,双手递了
过去,说道:「晚辈本来想假扮束无忌,可使圣母不易起疑,现在圣母既然认出
晚辈来了,这是骊龙珠,专解天下奇毒,圣母只须握在左手掌心,运一回气,无
论任何奇毒,均可消失,而且一月之内,可以百毒不侵。」

  金鸾圣母并未伸手来接,只是含笑问道:「你认为老身中了奇毒?」

  谷飞云道:「据晚辈所知,凡是被通天教聘请而来的人,他们都可能暗下奇
毒,武功高的,下迷迭散,较次的下归心丹,这两种奇毒,除了他们独门解药,
只有骊龙珠可解。」

  金鸾圣母微微点点头,一面轻哼一声道:「老身岂会轻易中他们的毒,谷飞
云,谢谢你的好意,你把骊龙珠收起来吧。」

  谷飞云奇道:「圣母真的没有中毒?」

  金鸾圣母道:「他们当然下了,老身方才不是说过,老身岂会轻易中他们的
毒?」

  谷飞云收起丝囊,说道:「圣母没有中毒就好。」

  金鸾圣母问道:「你如何知道他们内情的?」谷飞云就从母亲失踪说起,自
己如何以骊龙珠救醒金母,今晚是奉金母之命,给圣母送骊龙珠来的。

  金鸾圣母嘿然道:「金凤居然还会想到老身。」

  谷飞云乘机道:「金母和圣母平时容或有意见相左之处,但这是正邪之争,
道长魔消与道消魔长,在此一举,必须大家同心协力才行。」

  金鸾圣母看了他一眼,轻哼道:「你倒很会说话,通天教敦聘老身为副总护
法,却在老身身上下毒,老身自然也用不着真心帮助他们了,唔,你们要老身怎
么做?」谷飞云立即以传音入密和她说了一阵。

  金鸾圣母颔首道:「好,老身看在你的份上,就依你这么办吧。」谷飞云没
想到金鸾圣母会答应得这么干脆,心中大喜,连忙拱手道:「多谢圣母。」

  金鸾圣母沉吟道:「通天教主一身修为虽然已臻化境,但他门下几个弟子,
年事极轻,武功只得他十分之一,不足为虑,但是被他拉出山来的玉杖彭祖恽南
天,担任他们总护法,此人已经有四十年不曾在江湖露过面,是个极为难缠的人
物……」

  她不待谷飞云开口,续道:「除了西路,还有东、南、北三路,东路由东海
龙王敖九洲为主,号称东龙,不过据老身推测。他在江湖上打滚了四五十年,应
该已经老得成了精。通天教暗施迷迭香,连老身都迷不倒,自然更迷不倒他。」

  谷飞云问道:「圣母方才说的,还有南、北二路。不知是些什么人?」

  金鸾圣母微哂道:「南、北两路,都是不足道的人,南路由衡山派掌门人南
云子为首,还有离火门的罗尚祖、排教的冉勿赞,北路由长白派掌门人傅一飞为
主,和山西快刀门的古福星。」

  谷飞云道:「晚辈还有一件事,要向圣母禀报。」

  金鸾圣母道:「你还有什么事?」

  谷飞云道:「圣母门下宇文兰、许兰芬二人也来了。」

  金鸾圣母问道:「她们人在那里?」谷飞云又把荆月姑、宇文兰等四位姑娘
被荆溪生擒往陇山庄,自己如何把他们一一换出,她们听到师傅担任通天教副总
护法,心头大急,此次她们扮作金母侍女一同前来,就是为了来探望圣母,简单
的说了一遍。

  金鸾圣母点头道:「好,你明天带她们来见我。」

  谷飞云躬身应了声是,说道:「圣母如果没有什么吩咐,晚辈就告退了。」

  金鸾圣母道:「你快去吧,这里的情形,表面上只有少数武士值岗,实则还
是有不少高手在暗中巡逻,你行动小心些。」

  谷飞云道:「晚辈会小心的,晚辈告辞。」说完躬身退出,立即长身电射而
起,他这一展开昆仑云龙驭风身法,当真恍如一缕轻烟,在天空间一闪而过,神
速无伦,即使高手巡逻,也只能发现有人从头顶掠过,未必追得上,也未必看得
清。[/font]

ysdxshui 2011-11-7 14:12

[font=宋体]

            第四十七章 神出鬼没

  谷飞云很快飞落西院,只见西院从院子前面,一直进去,沿路都放了岗哨,
看他们装束,全是终南派的弟子,他们似是奉到命令,对谷飞云的走入,不加盘
问,一路无阻,直入后进。只见楼下站着荆月姑、宇文兰二人,看到谷飞云立即
迎了上来,荆月姑一脸关切的道:「大哥,听说束无忌把你诱去,群起围攻,原
来他早就知道你是假扮的了。」

  宇文兰道:「听说束无忌被你震伤内腑,还伤得不轻呢。」

  谷飞云笑道:「你们都是听丁兄说的了。」

  宇文兰道:「是圣母叮嘱他暗中跟你过去的,看到你没事了,才赶回来报告
的。」

  荆月姑道:「大哥,圣母等着你呢,方才交待我们在院子里等着你,大哥一
来,立即请你上去。」谷飞云点点头,当下就由二女,在前面领路,进入一间起
居室。

  荆月姑走入里首一道门户,刚躬身说了声:「启禀圣母……」

  里面已经传出金母的声音笑道:「谷飞云来了,就叫他进来好了。」

  荆月姑站起身,回头朝谷飞云道:「大哥,圣母请你进去。」

  谷飞云掀帘走入,室中只有金母和扮成陆碧梧的席素仪两人,当即上前朝金
母行了一礼,口中说道:「晚辈拜见圣母。」接着又朝席素仪叫了声:「娘。」

  金母道:「束无忌果然精明得很,咱们刚到桐柏,他就揭穿了你的身份,要
是换了一个人,今晚这一关就捱不过了,唔,你去见过金鸾了,她怎么样?」

  谷飞云道:「金鸾圣母并没有被他们迷失神志。」

  金母奇道:「她会没有被迷失?」谷飞云就把自己晋见金鸾圣母的情形说了
一遍。

  金母喟然叹道:「她没有内奸,要在她饮食中暗下迷迭散,自然很快就会发
现,老身是那该死的逆徒逐渐下的,所以老身会在毫无防范之中,被他们迷失,
说来还是老身,自己出的毛病,谁要我收了这样一个逆徒……」

  谷飞云连忙岔开话题,说道:「晚辈听金鸾圣母说过,通天教敦聘来的总护
法,却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物……」

  金母问道:「总护法是什么人?」

  谷飞云道:「一个叫玉杖彭祖恽南天的人。」

  「会是玉杖彭祖。」金母脸上飞起一丝惊异之色,徐徐说道:「这老怪物已
有四十多年没听人说起了,真要是他的话,倒是很棘手的问题,咱们这里只怕没
有一个人有把握能够胜得过他的……」

  席素仪道:「师傅,这人有这么厉害吗?」

  金母微微一笑道:「玉杖彭祖远在四十年前就已经很少有对手了,这四十年
不出,自可想见他功力更为精进无疑,唔,当今之世,大概也只有一个人会使他
稍有忌惮。」

  谷飞云问道:「圣母说的是谁呢?」

  金母笑道:「除了南山前辈,还会有谁?」说到这里,哦道:「你有没有问
她,还有三路总令主,是些什么人?」

  谷飞云道:「金鸾圣母说了,东路是东海龙王敖九洲,南路是衡山派掌门人
南云子、北路是长白派掌门人傅一飞。」

  金母道:「敖九洲还有点门道,其余两路看来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她口气
和金鸾相同,没把衡山派和长白派掌门人放在眼里。

  谷飞云又道:「金鸾圣母明天要晚辈把宇文兰、许兰芬二人带去见她。」

  金母沉吟道:「明天是大会前夕,今晚束无忌设下了陷阱,依然没有把你截
住,明里暗里,都会加强戒备,你送她们两人前去,并不妥当……」

  席素仪道:「陇山庄主今晚出了事,辛七姑明天一定会来见师傅的,不如就
让她把两人带去……」

  「不成。」金母微微摇头道:「就因陇山庄主出了事,辛七姑纵然没事,也
是不无嫌疑,如果由她带着二人去见金鸾,更会引人注意,此事且让老身考虑考
虑再说,不可鲁莽行事。」接着又道:「丁易曾向老身建议,暂时由你改扮陈康
和,你改扮好了,就可以出去了。」

  谷飞云答应一声,就取出易容盒子,当场易容起来,不过盏茶工夫,便已竣
事,起身辞去。回到前进,只见副总管徐永锡站在左廓上,看到谷飞云,连忙趋
前,躬着身道:「属下见过总管。」

  谷飞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丁易,不觉笑道:「你怎么……」

  丁易没待他说下去,就压低声音道:「你快随我来。」抢着走在前面,伸手
推开房门,让谷飞云走入,就随手把房门掩上。

  这间厢房,放着三张床铺,是给总管、副总管和管事住的。除了谷飞云、丁
易二人之外,另一个当然是管事曹复初了。谷飞云还没开口,曹复初已经先开口
了:「飞云,你去见过金鸾圣母了?」

  谷飞云一怔道:「是爹。」

  丁易在旁笑道:「咱们这样一来,明天就可以公开露面了。」他不待谷飞云
问话,接着道:「他们三个已经改扮成庄丁了。谷飞云在爹身边坐下,就把今晚
发生的事,以及自己去见金鸾圣母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谷清辉沉吟道:「玉杖彭祖昔年为父曾听人说过,当时人称武林一怪,金鸾
圣母既然把他说得如此厉害,自非虚语,至于东海龙王敖九洲,雄霸长江上下游
数十年,望重武林,和金母齐名,曾有东龙、西凤之称,明晚去见见他,你只要
说奉醉道长之命送骊龙珠去给他的,不论他是否被迷,都不至于有事的。」谷飞
云点头应是。

  谷清辉道:「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三月二十九日,晴,时多云,是标准的风和日丽的春季时节。大家刚吃过早
餐,辛七姑陪同总接待祝纤纤一起走了进来,两人依然穿着男装。第一个迎着她
们的是总管陈康和,他耸着双肩,连连拱手道:「属下见过总接待、副庄主。」

  辛七姑道:「总接待是晋见总令主来的。」

  谷飞云连应了两个是,一面抬着手道:「总接待请。」话声一落,立即以传
音入密朝辛七姑道:「我是谷飞云,束无忌伤势如何了?」

  辛七姑陪着五师姐走在前面,他知道谷飞云精擅易容术,不会离开西院的,
但总是放不下心,这回听到谷飞云的声音,心头一块大石总算放下了,一面稍稍
回头,也以传音入密说道:「我知你不会有事的,大师哥被你震伤内腑,好像伤
得不轻,今天早晨,我们一直都没有见过他。」

  祝纤纤、辛七姑进去晋见总令主,他没奉召唤,自然不能跟着进去,就在阶
下站定下来。过了约莫顿饭工夫,才见祝纤纤和辛七姑一同从屋中退出。辛七姑
见到陈康和还在阶前站着,这就叫道:「陈总管。」

  谷飞云忙道:「属下在。」

  辛七姑脚下一停,说道:「谷飞云假冒四师哥,乔装陇山庄主,昨晚被大师
哥发现,负伤逃走,奉大师哥之命,由我担任西路总令的联系事宜,方才已向总
令主面陈经过,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向我报告就好。」

  谷飞云连连躬身道:「属下遵命。」耳中听到辛七姑以传音入密说道:「东
路东海龙王敖九洲和南、北两路的人,都住在桐柏宫。」谷飞云一直躬身,把两
人送出西院,就回身朝后进走来。

  阶上站着冯小珍、许兰芬二人,看到陈康和去而复返,冯小珍冷喝道:「陈
总管,你还有什么事?」

  谷飞云陪着笑道:「在下晋见仙子来的。」

  冯小珍正待开口,谷飞云走上一步,压低声音说道:「三妹,是我呀。」

  冯小珍听得一怔,望着他道:「你是大哥,怎么……」

  「嘘。」谷飞云轻嘘了一声。

  许兰芬听冯小珍叫陈总管大哥,也急忙走近过来,问道:「冯姐姐,他是大
哥吗?」

  谷飞云低声道:「我有要事进去见娘。」一面回头朝许兰芬道:「昨晚我去
见过令师了,出来再和你说话。」许兰芬眨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望着他点点
头。

  冯小珍道:「你快进去咯。」谷飞云匆匆走入,来至娘的房门口,举手轻轻
叩了两下。

  只听娘的声音说道:「进来吧。」谷飞云推门走入,然后又很快的掩上了房
门。

  席素仪道:「飞云,你来有什么事?」

  谷飞云走到娘身边坐下,说道:「方才祝纤纤和辛七姑来见圣母……」

  席素仪道:「是娘陪她们去见师尊的,她们来向师尊报告孟时贤是由你所乔
装,昨晚被束无忌识破,逃了出去,现在指定由辛七姑暂代,负责联系事宜。」

  谷飞云道:「孩儿已听辛七姑说过,方才辛七姑回去的时候,以传音入密告
诉孩儿,东海龙王和南、北两路的人,都住在桐柏宫,孩儿特来跟您老人家禀报
的,娘是不是要向圣母请示,今晚由孩儿前去桐柏宫面见东海龙王?」

  席素仪点着头道:「这件事,娘会跟师尊去请示的,四路人马中,东海龙王
素孚众望,他如能清醒过来,和咱们合作,自然最好也没有了。」

  谷飞云道:「孩儿还想到了一件事。」

  席素仪哦道:「你想到什么了?」

  谷飞云道:「束无忌把东、南、北三路人马,都安顿在桐柏宫,只有咱们这
一路却安置到这里来,显然是束无忌知道了孟时贤是孩儿乔装的之后,才下决定
的,他可能对西路总令也起了怀疑。」

  「唔。」席素仪道:「这有可能,但他纵有怀疑,也只是怀疑而已,没有证
据,绝不敢轻举妄动。」说到这里,目光一注,说道:「对了,陈康和是陇山庄
的老人,他伤势好了,一定会叫你去问话,此人心机极深,你说话时可得小心应
付。」

  谷飞云道:「孩儿也想到了,娘只管放心,孩儿不会让他瞧出来的。」

  席素仪道:「你可以出去了,有事我会着人去叫你的。」

  谷飞云应了声是,起身退出,冯小珍、许兰芬依然站在阶前,看到大哥走出
来,两人都迎了上来,口中也同时叫着:「大哥。」

  谷飞云目光朝四下掠过,低声道:「两位妹子,你们记着,这里随时都会有
人觑伺,在人面前要叫我陈总管,别让人听去了。」

  冯小珍哼道:「有谁吃了豹子胆,敢到这里有觑伺,我就给他一剑。」

  谷飞云笑道:「你就是心直口快,这里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处处都以谨慎小
心为宜。」

  冯小珍脸上一红,说道:「好嘛,以后在人面前,我就叫谷大哥陈总管就是
了。」

  许兰芬低笑道:「姐姐又叫大哥了。」

  冯小珍咭的笑道:「这里又不是人面前。」

  许兰芬含情脉脉的望着大哥,幽幽的道:「大哥,你昨晚见到师傅,有没有
说起九师姐和我……」

  冯小珍轻轻推了她一把,轻笑道:「你不是也叫他大哥了?」

  许兰芬急道:「人家叫惯了嘛。」

  谷飞云道:「自然说了,金鸾圣母本来要我今晚带你们去见她……」

  许兰芬喜道:「真的。」

  谷飞云道:「但是总令主认为今晚是大会前夕,尤其昨晚我被束无忌识破行
藏,一定会戒备得很严……」

  冯小珍抢着问道:「昨晚大哥被他识破行藏,你们有没有动手?」

  谷飞云道:「自然动手了,不然,我怎么会改扮陈康和的?」

  冯小珍又道:「大哥,你快说咯,后来怎么样呢?」

  谷飞云道:「说来话长,这时候没时间和你们说了。」

  许兰芬道:「那么今晚到底去不去呢?」

  谷飞云笑道:「你不用急,到了晚上,家母自会设法替你们安排的,好了,
我外面还有事,要先走了。」

  正待转身走去,冯小珍跟上一步低低的叫道:「大哥……」

  谷飞云脚下一停,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冯小珍脸上一红,她只是好久没见到大哥了,想和他多说几句而已,被他问
得答不上话来,只是微微摇摇头道:「没……没有……」

  谷飞云道:「我出去了。」急步往外走去,回到了住处,爹和丁易都不在房
中,就在椅上坐下,倒了一盅茶,刚喝了一口茶,房门开处,丁易施施然从外走
入,这就问道:「丁兄,家父到那里去了?」

  丁易走到他对面坐下,说道:「伯父去见平掌门人,元真子道长去了,昨晚
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自然要去和他们说了。」接着低嗨了一声,又道:「兄
弟还听到两件消息……」

  谷飞云笑道:「你消息真多。」

  丁易笑道:「不是吹牛,打听消息,兄弟还有一手。」

  谷飞云道:「好了,你快说吧。」

  丁易道:「第一件事,是醉道人的望仙观被通天教占据了,如今由他们总护
法玉杖仙翁辟为行馆。」

  谷飞云曾在望仙观住过三个月,听说望仙观被通天教占据,不觉问道:「醉
道长呢?还有观中的道人不知怎么了?」

  丁易道:「据说望仙观在半个月前已经只是一座空观,一个人都没有了。」

  谷飞云笑道:「大概醉道长早就料到通天教会不择手段,侵占望仙观的,所
以全数撤走了。」

  丁易道:「第二消息,束无忌昨晚被你震伤内腑,伤势极重,据说连夜就送
到望仙观去,刚才他已经潇洒的摇着摺扇回来了,伤势大概完全好了。」

  谷飞云道:「那是去找玉杖彭祖求助的了。」

  丁易道:「大概是吧,明天就是大会的正日,他是总提调,当然要赶快医治
了,哦……还有,你猜,和他同来的是谁?」

  谷飞云道:「这个兄弟如何猜得出来?」

  「告诉你吧。」丁易道:「就是被你废去右臂的项中英。」

  谷飞云双眉轩动,哼道:「这个小子也来了,那就正好,在华阴县因投鼠忌
器,仅废了他一条右臂,到了这里,就没有这样便宜的事了。」

  丁易耸耸肩,说道:「嗨,还有两个人说出来,你气会更大呢。」

  谷飞云问道:「是谁?」

  丁易道:「流星高升、地鼠孙发,据说……」

  「他们两个是跟随项中英来的?」谷飞云哦道:「丁兄,你还听到什么?」

  丁易道:「据说是他们两个向束无忌告密的……」

  「果然是他们……」谷飞云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和辛七姑赶去三官殿,自己给
全依云易容之际,发现十丈外有人偷觑,当晚高升、孙发两人不别而去,心中不
禁大怒,说道:「这两个竖子,差点坏了咱们的大事,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正说之间,谷清辉从门外走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丁易就把自己听
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谷清辉沉哼一声道:「束无忌人称小诸葛,果然善用心机,丁老弟替他传递
消息,固然被他利用了,等飞云落入他陷阱,还不知道是他布置的呢。」

  丁易道:「小侄如何被他利用了?」

  谷清辉道:「他因昨晚没有截下飞云,一时又不知飞云在那里,但他知道飞
云绝不会放过项中英、高升、孙发等人,因此才要三人跟他回来,这消息自然要
让飞云知道,才会去找他们,要让飞云知道,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让咱们西路的
人传送,丁老弟到厨房去,他们正好把消息让你带回来。」

  丁易道:「束无忌怎么知道谷兄仍留在西院呢?」

  谷清辉道:「但他猜得到咱们西路总令之中,一定会有飞云的同路人,既然
听到了,自会传递给飞云的了。」

  谷飞云冷笑道:「束无忌用尽心机,又能如何?」

  谷清辉道:「不然,他昨晚布下陷阱,不但未能把你留下来,自己还伤得不
轻,这是以从前的谷飞云来衡量你,估计错误,才有此失,经过昨晚这一失败的
教训,他不会再轻估你,以项中英、高升、孙发三人为饵,设下的陷阱,就非教
你跌下去不可,你也不可小觑了他。」

  谷飞云道:「孩儿会小心的。」

  只听见有人叩了两下房门,丁易站起身,拉开了房门,只见门外一名庄丁躬
身道:「请总管、副总管、管事去用膳了。」

  丁易点点头道:「知道了。」一面朝两人道:「我们去吃饭吧。」

  三人来到膳厅,所有的人差不多已全到了,只有总令主和她两代门人,是由
厨房直接送到后进去的。陈康和虽是陇山庄总管,但他见到任何人,都会陪着笑
脸,打躬作揖,谷飞云改扮了他,自然也要学他向各派掌门人、两位供奉、守山
四老,以及各派名宿一一拱手,然后一起坐下。十几名青衣汉子川流不息的替每
一桌送上酒菜,大家也就各自装着饭吃了起来。

  谷飞云刚刚吃毕,只见一名青衣汉子走了过来,朝自己拱拱手,神色恭敬的
叫道:「陈总管。」

  谷飞云赶紧站了起来,含笑道:「你老哥……」

  那青衣汉子道:「是方才总提调吩咐的,请你老用过饭之后,到他那里去一
趟。」

  谷飞云连应了两声是,才道:「只是在下初来……」

  那青衣汉子含笑道:「在下就在阶下恭候陈总管。」

  谷飞云道:「在下已经吃好了,那就有劳老哥替在下带路。」

  青衣汉子躬躬身道:「陈总管请。」就急步走在前面引路。

  谷飞云跟在他后面,依稀记得这是昨晚束无忌领着自己等人走过的路,一连
穿过三重殿宇,来至一处院落前面,就看到八名身穿青色劲装的汉子,雁翅般站
立两则。领路的青衣汉子左手掌心出示了铜牌,才领着谷飞云进入圆洞门,又有
四名劲装汉子站在阶上,两人跨上几级石阶,到了大厅左首一道门户前,领路的
汉子才脚下一停,朝里面躬着身道:「启禀总提调,陈总管来了。」

  里面响起束无忌清朗的声音说道:「叫他进来。」

  青衣汉子迅速退后一步,躬躬身道:「陈总管请。」

  谷飞云说了声:「多谢。」就举步走入房内。这间房敢情是束无忌临时治事
之所,也有些像会客室,室内除了临窗有一张文案,左右两旁各有四把椅几,束
无忌就坐在文案后的一张大圈椅上。

  谷飞云慌忙甩甩衣袖,急步趋上,躬着身道:「属下陈康和叩见大公子。」

  束无忌清俊的脸上风采奕奕,显然是伤势已经好了,他脸含微笑,抬了下手
道:「陈总管不用多礼,你且坐下来,本座有话问你。」谷飞云恭应声是,退后
了两步,在一张木椅上坐下。一名青衣汉子已经端着一盏茶送上,放到几上,便
自退去。

  谷飞云抬头道:「不知大公子有什么吩咐?」

  束无忌冷峻的笑了笑,才道:「当初本座因为你是陇山庄的老人,才要你担
任此次西路总令的总管,你知道为什么吗?」

  谷飞云惶恐的道:「属下多蒙大公子提携,属下愚鲁,只知道尽忠职守,做
好属下应该做的事。」

  束无忌豁然笑道:「我知道你的为人,西路总令,都是归附本教的人,纵然
归附,总是外人,所以本座要你担任总管,因为你是陇山庄的老人,值得信任的
人。」

  谷飞云装出一脸感激涕零之状,坐在椅上,连连躬身道:「大公子提拔,小
的就是肝脑涂地,都难以报答。」

  束无忌满意的笑了笑,才道:「本座据报,这次随同西路总令来的四师弟,
乃是谷飞云所乔装,昨晚竟然被他逃脱,你总听到消息了?」

  谷飞云垂头道:「属下是早上才听到的,只是事关机密,属下不敢多问,后
来是听七公子说的,谷飞云假冒庄主,已被大公子识破,负伤逃走,由七公子替
代,才获得证实。」

  束无忌轻哼一声道:「你是从陇山庄来的,四师弟被人假冒的事,怎会一无
所知?一点也没有发觉?」

  谷飞云悚然一惊,慌忙站了起来,连连躬着腰道:「属下只是一个下人,有
事向庄主禀报,或者庄主交待办什么事,也只有几句话的工夫就告退了,他声音
举止和庄主一模一样,属下……属下实在一点也看不出来……」

  「本座并没有责怪你,你坐下来。」束无忌也知道陈康和只是个庸庸碌碌的
人,凭他当然看不出来,一面续道:「七师妹呢?她和四师弟较为接近,你看她
是否知情?」

  谷飞云吃惊的望着束无忌,嗫嚅的道:「属下……」

  「不要紧。」束无忌淡淡一笑道:「本座只是随便问问,因为西路总令中,
只有你是陇山庄的老人,本座自然要听听你的意见,你但说无妨。」

  谷飞云迟疑了一下,才结结巴巴的道:「七姑娘平日眼界很高,好像……好
像……对四公子并不十分理睬……属下是说他们平日很少讲话,就是在路上,虽
是同桌吃饭,也各吃各的,四公子有时也想和她多说上几句,七姑娘好像……好
像不大喜欢理他……」

  「唔。」束无忌点头道:「你说得很对,七师妹一向对四师弟没有好感,看
来她是不可能会太注意四师弟的了。」接着又道:「陆碧梧,你看如何?」

  谷飞云道:「陆仙子是由四公子引进本教来的,她也是西路总令最有权势的
人……」

  束无忌道:「本座不是问你这些,本座的意思,这人靠不靠得住?」

  谷飞云道:「陆仙子是个有野心的人,在她的师傅手下,等于久居人下,没
有她发展的机会,才投到本教来的,现在也等于是她统领了西路总令,自然会对
本教十分卖力了。」

  束无忌道:「她师妹席素仪,就是谷飞云的生母。」

  谷飞云道:「席素仪也和金母一样,被陆仙子下了迷失散,哦,对了,谷飞
云乔装四公子,大概是为了想救他母亲,但又慑于金母的威名,一直没有下手的
机会,才迟迟不敢动手的。」

  「哈哈。」束无忌大笑道:「陈总管,你有时大而化之,但这些地方,居然
还能观察入微,实在难得。」

  谷飞云又连连躬腰道:「大公子夸奖,属下当了这么多年的陇山庄管事,多
少也学了一点。」

  「很好。」束无忌颇为嘉许点点头道:「你可以回去了,以后给我多注意西
路总令的人,随时向我报告。」说到这里,从案上取起一个铜牌,递了过来,说
道:「你有此铜牌,到我这里来,可以通行无阻。」

  谷飞云站起身,躬着腰双手接过铜牌,说道:「属下遵命,属下会随时留意
所有的人,来跟大公子禀报的。属下告退。」退出起居室,走下石阶,本来弓着
腰的人,现在已经挺直了,施施然朝外走出来。有了这方铜牌,自己就可以通行
无阻了,心头着实暗暗高兴。

  刚回到西院,就见一名陇山庄的庄丁躬着身道:「总管回来了,仙子刚才派
人来找你,要你老一会来就去。」

  谷飞云心中暗想:「娘要人过来找自己,定是有了什么决定。」一手摸着下
巴,唔了一声道:「好,本座就去。」急步来至后进,阶上站着的是荆月姑和祝
秀珊。

  荆月姑看到大哥,急忙叫道:「陈总管,你怎么这时候才来,仙子已经等你
好一会了呢。」

  谷飞云耸着肩陪笑道:「在下刚才有事去了,刚一回来,就听说仙子见召,
才匆匆赶来的。」

  祝秀珊低声道:「仙子就在里面等着你,大哥还不快进去?」

  「好,我这就进去。」谷飞云朝她笑了笑,急步往阶上走去,跨进左厢,只
有娘一个人坐着,这就叫道:「娘找孩儿有事?」

  席素仪问道:「束无忌叫你去问话了?」

  「原采娘已经知道了。」谷飞云就把刚才和束无忌的谈话,一字不漏说了一
遍。

  席素仪道:「他果然怀疑辛七姑,你回答得很好。」接着从怀中取出一封密
柬,说道:「今晚你有两件任务,晚餐之后,你以陈康和的身份把宇文兰、许兰
芬二人送到金鸾圣母那里去,但等出了西院,就要扮作束无忌,沿路才不致有人
盘查。」

  「孩儿晓得。」谷飞云问道:「还有第二件事呢?」

  席素仪道:「师傅要你去见东海龙王,这封密柬,是平掌门人的亲笔函,你
必须当面交给他本人。」说到这里,轻哦一声道:「你有束无忌的铜牌,不妨就
以奉束无忌之命去的,才能掩人耳目,因为东海龙王的身边,说不定有束无忌的
人,但你不能以陈康和的面貌去。」

  谷飞云笑道:「这个容易,孩儿方才到束无忌那里去,他几个亲信的面貌,
孩儿都记下了,随便扮一个人就好。」

  「如此就好。」席素仪点点头道:「你可以出去了,晚餐之后,我会叫宇文
兰、许兰芬去找你的。」谷飞云答应一声,把密柬贴身藏好,就退了出来,回到
住处,谷清辉、丁易都在房中。谷飞云就把自己去见束无忌和娘找自己的事,和
二人说了。

  谷清辉道:「今晚这里戒备一定很严,你要去两处地方,要不要为父暗中接
应?」

  谷飞云道:「孩儿会应付的,不用爹接应了。」

  丁易笑道:「伯父,我看还是由晚辈暗中跟谷兄去接应的好。」

  谷清辉知他生性好动,不觉笑道:「你大概没派到你,不甘寂寞,想去活动
活动?」

  丁易道:「今晚只是给谷兄打个接应,所谓割鸡焉用牛刀,晚辈去,已经绰
绰有余了。」

  谷飞云道:「丁兄也不用去,在这里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不少事呢,凭他
们这点阵仗,就算发现了,也未必拦得住兄弟。」

  「兄弟不是这个意思。」丁易摇着手道:「兄弟闷在房里,也睡不着的,陪
谷兄去走走,也好活络活络筋骨,不过谷兄不必管我,你只顾去办你的事,我到
处看看总可以吧。」

  谷飞云道:「好吧,不过你不能去惹事。」

  丁易双手连摇,说道:「兄弟保证,决不会去惹事,谷兄可以放一百二十个
心。」

  刚刚用过晚餐,谷飞云还未离席,就有两个身佩长剑的青衣少年走了过来,
朝谷飞云拱拱手道:「陈总管,在下兄弟奉仙子之命,前来听候差遣的。」他们
正是宇文兰和许兰芬。说话的是宇文兰,她在外跑得久了,比较老练,许兰芬却
抿着咀在笑。

  谷飞云口中哦了一声,慌忙站起身,连连点头道:「好,你们随我来。」说
完,领着两人匆匆走出膳厅,这里是在西院外面,一脚就往外行去。

  丁易等三人走后,目光打量着膳厅四周,暗中查看有没有跟踪的人,这一查
看,果然发现膳厅左首正有一个青衣汉子悄然走出膳厅,这人正是十几名上菜的
厨房工人。丁易朝谷清辉笑了笑,立即跟着走出膳厅。那青衣汉子敢情因谷飞云
三人已经先走一步,怕跟丢了人,一出膳厅,脚下也就加快起来,就在此时,他
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心头方自一楞。

  丁易已经走到他前面,冷声道:「你是厨房里的人,要去那里?」

  青衣汉子自然是认得副总管徐永锡,连忙躬躬身道:「原来是徐副总管,小
的……今天工作已经完毕,要回家去了。」

  丁易打鼻孔哼出声来,一手摸着下巴,冷笑道:「你是什么人派你来做卧底
的?」

  青衣汉子脸色微变,说道:「徐副总管说笑了,小的就住在附近,是厨房临
时缺少杂工,要小的来帮忙的,一天工作做完了,自然要回家了。」

  丁易道:「好,那你随我回去,等我查明了,自会放你回家,你跟我走。」
这是副总管的口吻,也等于是命令了。

  青衣汉子愤然道:「你是副总管,可以管你庄丁,我是打杂工的,今天工作
完了,明天可以不干,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好个奸细,你果然是卧底来的。」丁易大喝一声,突然五指箕张,朝他右
肩肩井穴上抓去。他们所立之处离膳厅不算太远,他这声大喝,膳厅上的人自然
都听到了,西路总令各门派的弟子和陇山庄的庄丁,纷纷赶了出来。青衣汉子迅
即侧身闪开。避过丁易一记擒拿手。

  丁易右手落空,口中又是一阵大笑,喝道:「朋友身手不错啊。」左手闪电
一掌,迎面拍去。

  青衣汉子眼看膳厅中已有不少人奔了出来,依然有恃无恐,毫不在乎,左手
疾发,一下拨开丁易的掌势,霍地跃开三步、右手掌心托着一块铜牌,冷声道:
「徐永锡你给我看清楚了,现在是不是还要问在下是什么人吧?」话声未落,一
条人影倏然从他手中把钢牌夺了过去,沉声道:「你不用多说了。」这人正是谷
清辉,他夺过铜牌,也随手制住了青衣汉子的穴道。

  丁易走近过去,看了他一眼,口中轻哼道:「好个奸细,居然服毒自戕。」
在他说话声中,青衣汉子的口中果然缓缓流出黑血来,砰然往后到去。

  青衣汉子既已取出铜牌来了,也是亮出身份来了,决不会无故服毒自戕,这
是在谷清辉出手制住他穴道之后,丁易已把一颗毒药塞入了他口中。铜牌已被夺
去,没有人看见,但他服毒自戕,大家都看到了。

  丁易怒容满面,喝道:「这还得了,厨房里居然混进奸细来了,曹管事,你
立即查明厨房由谁负责的,这名奸细究竟是何来历?」说完,甩甩大袖走了。

  谷清辉看得好笑,丁易果然不愧是奇胲门的传人,机智过人,这青衣汉子明
明是束无忌的眼线,这下子等于反打一钉钯,谅束无忌也绝不敢承认,这人岂不
真的成了奸细?一面连声应是,朝庄丁吩咐道:「你们到厨房去一趟,叫负责伙
食的人,到我房里来。」说完也自顾自走了。

  谷飞云领着易钗而弁的两位姑娘。走了一段路,目光迅速左右一掠,四顾无
人,左手轻轻往脸上一抹,就已换了一张束无忌的面具,右手也迅速从衣袖中取
出一把摺扇,脚下依旧丝毫不停的往里行去。

  金母为什么要谷飞云晚餐之后送宇文兰、许兰芬二人到金鸾圣母那里去呢?
那是因为束无忌刚刚吃过饭,不会马上就出来。二是这一路上,不用说会有不少
明岗暗卡,有什么人经过,都可能去飞报束无忌。但束无忌亲自来了,这些岗哨
自然不会再报上去了,这就是要谷飞云假扮束无忌的缘故了。

  谷飞云一路来至金鸾圣母驻跸的一重院落,果然如入无人之境,没人阻拦盘
问。刚走进院落门口,就见两名青衣女子一下闪身而出,但看到来的是束无忌,
急忙欠身道:「西崆峒门下见过总提调。」

  宇文兰咭的笑道:「四师姐、五师姐,是小妹和九师妹回来了。」

  两个青衣女子方自一楞,只听金鸾圣母的声音从屋中传了出来,说道:「徒
儿,快叫他们进来。」

  两人中的一名青衣女子忙道:「师尊有请。」

  谷飞云领着两女急步走入,屋中灯光柔和,金鸾圣母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面含微笑,朝谷飞云颔首道:「谷少侠谢谢你,终于把两个小徒带来了,从西院
到这里,少说也有二三十处关卡,如果不是乔装束无忌,就会有许多麻烦了。」

  谷飞云躬身道:「圣母夸奖,这是应该的。」

  宇文兰、许兰芬二人跨进屋中,立即用谷大哥给她们的洗容剂迅快把脸上易
容药物洗去,不约而同的奔了上去,口中叫道师傅,扑的跪了下去。金鸾圣母看
到两个小徒弟一脸慈蔼之色,含笑道:「你们快起来,给为师瞧瞧。」二女依言
站起,傍着师傅身边站定。

  谷飞云拱拱手道:「启禀圣母,晚辈还有事去,告辞了。」

  金鸾圣母道:「好,你有事就快去吧。」

  谷飞云应了声是,一面朝宇文兰、许兰芬二人点了点头。两位姑娘当着师傅
面前,不敢多说,但四道含蕴着脉脉情意的眼光,不但望着谷大哥,而且还一直
盯着他的背影,送出门去,久久没有收回。[/font]

ysdxshui 2011-11-7 14:13

[font=宋体]
            第四十八章 玉女多情

  谷飞云出了院子,就纵身飞起,掠上屋詹,刚越过一重屋脊,突然感到一缕
劲急风声,直向自己面门射来,举手一抄,但觉人手甚轻,好像只是一个纸团,
心中暗暗一楞,迅速忖道:「这人可能把自己看作束无忌,才投来的,那一定是
什么机密消息了。」

  一念即此,立即打开纸团,低声瞧去,只见一张手掌大的纸上,用木炭潦潦
草草的写了一句话,那是:「东海龙王那里不用去了。」除了这十个字以外,下
面并没有具名。

  谷飞云看得不禁又是一楞,从这纸条上的语气看来,分明是给自己的,这人
会是谁呢?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去见东海龙王?他要自己不用去了,自己要不要去
呢?人在思忖之际,又已飞越两重屋脊,就在此时,耳中忽然听到了嘶的一声轻
响,一道人影划空而来,泻落到自己面前。

  谷飞云目能夜视,一眼就看清来人身穿一袭青绸长衫,面貌清俊之中,略见
冷峻,手中摇着一把摺扇,赫然正是小诸葛束无忌。会在这里遇上他,当真是仇
人路狭。谷飞云还没有开口,束无忌目光直注如电,冷然道:「你是谷飞云?」

  谷飞云也摺扇当胸,摇了两摇,傲然一笑道:「一点不错。」

  束无忌沉笑道:「你倒很坦白。」

  谷飞云笑了笑道:「你既已在此现身,在下再扮下去不是没有意思了?」

  束无忌哼了一声道:「你把面具取下来。」

  谷飞云道:「那倒不用,阁下只要知道我是谷某就好了。」

  束无忌冷峻的道:「谷飞云,目前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投入本教,一是
死路,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谷飞云道:「你是在威胁在下?」束无忌微哂道:「我用不着威胁你。」

  谷飞云大笑道:「要在下除了投入通天教,就是死路,说这话的人,应该有
把谷某置之于死地的把握,阁下有此把握吗?」

  束无忌突然仰首向天,发出了裂帛似的一声长笑,双目中寒光暴射,森森笑
道:「束某如无把握,就不会说出来了,谷飞云,你可是想接我几招试试吗?」

  谷飞云在这一瞬之间,心头大为惊异,要知道他练成紫气神功,本身功力精
进,自可从笑声中听得出对方功力的深厚来,就凭束无忌这声长笑,就显得内力
精纯无比,比之昨晚何止倍徙?难道他昨晚被自己震伤内腑,修复伤势之后,内
功也忽然精进了?一面笑道:「阁下既然划下了道,在下也正想试试阁下是否比
昨晚多学了几手绝艺来了?」

  束无忌手摇摺扇,冷嘿一声道:「很好,你可以出手了。」

  谷飞云也摇着摺扇说道:「阁下只管出手,在下接着就是了。」

  束无忌面现郁怒,沉嘿一声道:「小辈找死。」举手之间,摺扇直点过来。

  这一式只是随手点出,毫无招式可言,但谷飞云就已感觉到对方点出来的摺
扇,不仅从扇头涌出一缕阴柔劲气,宛如锋利剑刃,森寒无比,就是随手一点,
也暗藏了几个厉害杀着,不论你如何躲闪,都在他扇头指向之处。

  心头着实暗暗吃惊,束无忌果然在一晚之间,不论内力、招式,都精进得令
人刮目相看,当即身形一晃,施展紫府迷踪身法,向左横跨而出。束无忌反应极
快,你向左跨出,他跟着横跨一步,摺扇依然笔直点来。

  这回自然比方才更近了,而且直指咽喉,相距已不过两尺光景,他口中冷然
道:「谷飞云,只此一招,我就可取你性命,只要你肯投到家师门下,咱们立可
化敌为友。」他摺扇果然停住,没有再逼进过来。

  谷飞云冷笑道:「你以为谷某没办法破解吗?」口中说着,右手摺扇昂处,
突然疾划而出,扇头撞上对方扇头,但听一连响起三声嗒嗒的轻响,谷飞云感到
自己贯注紫气神功的摺扇,宛如击在铁棒上面,十分沉重,只把对方摺扇拨开尺
许光景,心头更是惊讶不止,自己这一记使的乃是乾坤八剑中的乾字剑法,居然
没有把他摺扇震荡开去。

  束无忌大笑道:「原来你已练成了昆仑派的乾坤八剑,哈哈,那也未必管用
啊。」摺扇一翻,飞出五点扇头,朝谷飞云身前五处大穴急袭而来,这一招比方
才更快速,更凌厉,扇影未到,五道尖风,宛如五支无形长剑,刺到身前。

  谷飞云没想束无忌在一夕之间,竟有如此厉害,方才使出乾坤八剑当中的一
剑,只能把对方一支扇头拨开寻尺光景,这回他使发出五支扇头,只怕连乾坤八
剑中的任何一剑都无法把他格开。心念闪电一动,他立即朗笑一声道:「阁下那
就再试试谷某一剑。」喝声未落,手中摺扇突然迎着对方五点扇头连划了九剑。

  要知昆仑乾坤剑法,原来六十四式,经昔年武林一奇乾坤老人把六十四式取
精用宏浓缩为乾坤八剑,练到精熟之后,再合两剑为一招,成为乾坤四剑,这四
招剑法,可说夺天地造化之机,威力之强,非同小可。

  谷飞云是因乾坤剑法已无法取胜,才使出乾坤四剑来的。这招乾坤一剑,实
是四剑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剑招甫出,果然声势进异,刹那之间,九道扇影,长
短参差不齐,却如风起云涌,剑气弥空,凛烈森寒,把对方五点扇头一下压了下
去。

  束无忌惊异的道:「乾坤一剑。」身如惊鸿,倏然引退,好快的身法,一下
往后飞退出去两丈来远。谷飞云还是第一次使展乾坤一剑,只觉剑势乍发,如有
神功,他还不知道束无忌是自己飞退出去的?还早被自己这一招震飞出去的?摺
扇刚刚收回,正待凝目看去。

  只听束无忌沉喝一声:「小子,看来留你不得了。」他退得快,来得更是神
速无比,喝声入耳,人影一晃而至,一掌当胸拍到。

  谷飞云几乎连转个念头的时间都来不及,右手抬处,正待迎着推出,突听耳
边有人喝了声:「接不得。」但已经迟了,谷飞云的手掌业已朝前推了出去。

  昨晚,谷飞云曾以一记纵鹤手硬接束无忌的天龙掌,结果束无忌被紫气神功
震飞出去,还负了极重的内伤。今晚,两人这二掌上又成了硬拼之局,但谷飞云
掌势推出,立时觉得不对。这一掌他使的乃是金刚掌,但他练成紫气神功,不论
你使展何种掌功,紫气自会随掌并发,他感觉到不对,是对方这一掌竟然重如山
岳,自己推出的掌力,丝毫无法把它推动。

  不,双掌乍接,但觉压力奇重,自己一身紫气几乎快被震散,胸口一窒,忍
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一个人立被震得站立不住,一下朝屋下跌落下去。束无忌也
想不到谷飞云竟能接下他一记翻天印,还被那紫气反震逼得后退了一步。就在此
时,陡见谷飞云翻跌下去的人,忽然腾空飞起,朝外激射出去。

  束无忌杀机已动,岂肯让你负伤逃走,口中大喝一声:「小子,看你还能逃
得出多远?」双是一点,人如浮矢掠空,朝谷飞云身后追去。其实谷飞云胸口一
窒,翻身跌落下去,人已昏了过去,根本没有腾空逃走,那条腾空飞起的人影,
敢情眼看谷飞云负伤,才故意现身,想把束无忌引开而已。」

  就在束无忌划空追去之际,暗影中疾快的闪出一个苗条人影,一下掠到谷飞
云身边,俯下身去,双手抱起谷飞云身子,藉着墙下阴暗之处,加快脚步,急急
奔行而去。现在,她已把谷飞云放在床上,这是她自己的卧床。

  她空有一身精纯的武功,这一段路,也不过二三百尺而已,她已跑得心头狂
跳,娇喘不已,一颗心几乎快要塞上喉咙。连四肢像散下一般。她把他放在床上
之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一下掠到后窗,放下了布帘,才一手扶着椅背,
一手抚胸,大大的喘了两口气。

  她从没有像今晚这般害怕、紧张过,直到现在心头小鹿还没有平复下来。她
思潮更是十分紊乱,昨晚,她也参与了围攻谷飞云,甚至她在酒筵上,在动手之
际,都一再以传音入密向谷飞云示过警,在她认为由大师哥主持,还有天机子和
羊角道人参加,对谷飞云而言,这是何等周密的陷阱?

  但她想不到谷飞云的武功,竟然如此出乎意料的强,不但没有人拦得住他,
而且还一掌把大师哥震成重伤。今晚,她发现大师哥的武功,一夜之间有着惊人
的精进。大家是同门师兄妹咯,谁有多少底子,都清楚得很,不错,大师哥的武
功,确是胜过同门师兄弟甚多,甚至练成了同门中无人练成的天龙爪,但同是同
门师兄弟的武功内力,相差得不会过份悬殊。

  但今晚她看到大师哥的武功。竟然超越平日的大师哥甚多甚多,甚至最后使
出来的,还是师门中最厉害的翻天印,大师哥根本不会翻天印。这个大师哥,莫
非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急急走近床前,看着双目紧闭,脸上戴了面具,和大师哥
长得一模一样的谷飞云,心中暗暗焦急,她迅速从挂在床头的革囊中,取出一颗
圆眼大的腊丸,轻轻捏碎外壳,里面是油纸包着的一颗药丸,很快的剥开油纸,
纤纤玉掌托着药丸,不禁犹虑起来。

  这是师傅精制的救命药丸——通天夺命丸,每一弟子,随身只有一颗,不论
内伤如何严重,立有起死回生之功,但他在昏迷不醒之中。如何吞服得下去,除
非?她脸上一阵臊热,但也只是略为迟疑了一下,很快就作了决定,此时我不救
他,又有谁能救他?

  她不再彷徨,立即举掌把药丸纳入了口中,一阵咀嚼,就再也顾不得男女有
别,低下头去,樱唇一下接合在他两片嘴唇之上,这一下又使得她心头一阵阵狂
跳,几乎惊慌失措,但是一想到这是为了救他,稍作镇定,就舌尖用力,拨开牙
齿,把嚼烂的药丸,和津哺了过去,再缓缓吸了一口真气,再缓缓度入。

  她怕一口真气力量不足,度了一口之后,继续吸气,再次度入。谷飞云只是
被强大的掌力,把他紫气神功震散,才闭过气去的,但紫气神功仍然在他体内,
一时之间,因无人主持,恢复得较慢而已,是以他虽在沉睡之中,气机却在慢慢
的凝聚,只是遭到强大压力被闭住的一口真气还不能通畅,所以没有清醒过来。

  此时经她度入第一口真气,体内真气,经外来真气的接引,立时把他闭住的
真气贯通了。她第二口真气堪堪度入,谷飞云也就霍然清醒过来,双目倏睁,看
到一张清丽娇靥,正在面对面的给自己度气,心头方自一怔。

  四目相投,正在给他度气的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突然醒来,一时之
间。当真娇羞得双颊发赧,口中嘤咛一声,一双玉手紧捂着脸,疾退数步,大有
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之感。

  她虽然是捂着脸,但是谷飞云早已看清楚了。她是通天教主门下的五弟子祝
纤纤,同时也立时想起自己和束无忌动手的情形,自己是被一股强大压力逼得透
不过气来,那么自己负伤昏迷,是她救了自己!一念即此,急忙低声叫道:「姑
娘……」

  这两个字,他叫得虽轻,但听到她耳中,恍如焦雷,心头蓦地一紧,她那还
顾得捂脸,没待他第三个字出口,急忙用一根玉指,竖在樱唇之上,轻轻嘘了一
声,才胀红着脸走上两步,凑近过去,吹气如兰,悄声道:「你服了伤药,刚刚
醒转,你好好养一回神,伤势才能好转。」这几句话,也说得她全身燥热,一张
脸红得比红布还红。

  谷飞云躺着点点头,悄声道:「是姑娘救了在下,在下真是感激不尽。」

  祝纤纤也悄声道:「你……快别说话了。」这一阵工夫下来,她已经自然了
许多,悄悄移过一张椅子,坐到了床边。

  谷飞云不敢多说,缓缓闭上眼睛,运气检查了一遍,居然气机通畅,身上毫
无异处,似是并未负伤一般。要知他练的紫气神功,本可抵卸任何外来的力道,
但是他总是时山尚浅,功力不足,才会被翻天印震散,本来就没有负伤,只是闭
过气去而已,经过这一阵工夫的休息,体内真气已经逐渐恢复,自然没有事了。

  没有负伤,他自然又睁开眼睛来了。祝纤纤坐在床前,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心头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这时看他又睁开眼来,不觉粉脸又骤然红了起来,轻声
道:「你……」

  谷飞云一下翻身坐起,轻声道:「在下刚才运气检查,并未负伤。」

  祝纤纤急道:「不会的,你被大师哥掌力击中,从屋上跌下来,方才……一
直昏迷不醒,虽然服了师傅的救伤丹。也不可能好得这样快法,就算好了,也应
该坐着好好运一回气……」

  谷飞云看她一脸俱是关切之色,心头十分感激,伸出左手一下握住了祝纤纤
的纤纤玉手,说道:「祝姑娘,谢谢你,我真的完全好了,也许方才我并没有负
伤也说不定。」

  祝纤纤被他握住了手,脸上一阵红晕,但没有挣山去,让他握着,一面低低
的道:「这不可能,你是被翻天印击中,跌坠下来的,就算练成护身真气,也一
样会伤在掌下。」她不知道谷飞云练的紫气神功,是道家第一神功,比之护身真
气,还要强出许多呢。

  谷飞云轻声问道:「姑娘今晚怎么发现在下负伤的?」

  祝纤纤螓首微垂,细声道:「我从前面回来,经过廓下,听到大师哥和你说
话的声音。当时以为你虽被大师兄发现,但大师哥决不是你的对手,自然也留不
住你的了,后来你们动上了手,你忽然被大师哥的一记翻天印震飞下来,跌到地
上,就昏了过去……」

  谷飞云道:「这件事在下也弄不明白,束无忌武功内力,本来都比在下要逊
上一筹,但今晚恰似换了一个人,内力之强,逼得在下几乎承受不住,才闭气去
的。」

  祝纤纤轻声道:「你当他真是大师哥吗……」

  「啊。」谷飞云惊啊一声道:「他是……」

  「嘘。」祝纤纤脸现惊惧之色,口中轻轻嘘了一声,续道:「幸亏你命大,
就在你跌坠下来之际,忽然从墙头冒起一条人影,往外飞射出去,大师哥以为是
你负伤逃走,立即纵身追了出去,我看你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那能见死不救,
就冒着危险把你抱了进来……」

  谷飞云道:「有人在我跌坠下来之时,腾空朝外飞射出去。」他登时想到丁
易跟着自己身后来的。

  祝纤纤道:「那人轻功极高,腾空飞起,一闪而逝,快速无比。」

  谷飞云心想:「丁易轻功不错,但是决没有她说的这么快法,哦,有人以传
音入密叫自己接不得的并不是丁易,那么这人会是谁呢?」

  祝纤纤看他没有作声,红晕双颊,接着说:「我……我三年前,奉派随二师
哥(张少轩)到西山别业去,扮他二少夫人,两年多时光,二师哥连手也不敢碰
我一下,今晚……今晚……我看你伤势沉重。纵有救伤灵药,但是你根本吞不下
去,才……才……」用口哺他,这话她自然说不出来了。

  谷飞云右手轻轻覆上她手背,把她一只玉手,合在手掌之中,柔声道:「祝
姑娘,我知道,前晚蒙你两次暗中示警,已经深感盛情,今晚又蒙你不顾一切冒
险相救,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祝纤纤轻轻的从他掌心里抽回手去,掠了一下鬓发,斜睨了他一眼,低声说
道:「我是要你报答才救你的吗?」

  谷飞云又伸过手去,把她纤手拉了过来,口中低低的道:「当然不是……」

  两人为了低声交谈,本来就坐得很近,他这样轻轻一拉,她一个软绵绵的娇
躯,随着缓缓偎入他怀中,一面在他耳边幽幽的道:「二师哥一向对我很好,但
我总觉得和他合不来,自从我第一次在西山别业看到你,我……就像春蚕自缚,
一直有着你的影子,所以前一天大师哥接到密报,说四师哥是你假扮的,准备晚
餐后把你擒下,我心里一直很着急……」

  谷飞云耳边听她娓娓细语,鼻中隐隐闻到一缕沁人心脾的幽香,情不自禁的
双手环着她娇躯,低下头去,轻轻吻着她的秀发,低声道:「纤纤,我永远不会
忘记你的……」谷飞云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娇躯,迅速低下头去,一下吻住她两片
樱唇。

  祝纤纤不防他会如此情不自禁,她也感到自己和他只有这一刻相聚,是最宝
贵的,因此任凭他抱得紧紧的,没有一点挣动,也任由他吮吸和游移,分不清是
窒息还是兴奋,是甜蜜还是忧伤,反正把心交给他了。只此一刻,值得她永远的
怀念和永恒的回忆。

  祝纤纤却没有想到,谷飞云接下来的动作更出乎她的意料。谷飞云把她搂坐
在自己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身体,虽然还是隔着衣服,还是可以感到怀内的
可人儿丰满和富有弹性的肉体。祝纤纤本能地他怀内摆动着身子时,使谷飞云有
了男性应有的反应。

  坐在谷飞云怀内的祝纤纤马上就感到了这突变,红晕马上涌到了脸上,她娇
羞道:「大哥,你坏透了。」

  谷飞云贴在她耳边温柔的说:「谁叫你那么美,美得让谷飞云情不自禁。」
祝纤纤还没有回应,谷飞云已熟练地把大手伸入她衣服内,肆意地抚弄着那丰满
的胸脯,一张嘴不断吻着那娇嫩耳珠和俏脸。祝纤纤经不起谷飞云不断爱抚的挑
逗,也忍不住伸出玉臂紧抱着谷飞云。

  谷飞云不再耽误时间,就去解开她的衣服。祝纤纤这时已存了献身之心,她
知道他们可能只有这一刻相聚。于是娇羞地道:「大哥,你先转过身去,我自己
来。」谷飞云当然遵从她的意思,转过身去,只听背后欷欷簌簌一阵,然后祝纤
纤爬上了床。

  谷飞云转过身来,祝纤纤果然已经躲入了被窝当中。谷飞云一刻也不耽误,
双手齐动,解下自己的衣服,赤裸着也钻进被子里。祝纤纤真是个善解人意的红
颜知己,她已先自行脱下衣服,全身只着一条白色的小亵裤。她害羞地背对着谷
飞云,谷飞云从她背後搂着她的腰,她有点紧张,身体紧绷着,这是很自然的现
象。

  谷飞云把她搂入怀里,低头闻着她身上的气息,用轻柔的声音诉说着甜言蜜
语,开始以手指探索她的曲线,由于她双手护胸,只能抚摸其它的部份。谷飞云
像是要在她身上烙下印记,吸吮着她的肌肤,直到她发红、发热,她才渐渐地放
松了下来。

  谷飞云导引她转过来面向谷飞云,祝纤纤含羞带怯地半闭着眼睛,一张迷人
的脸庞红烫如火,一手托起她的娇靥,谷飞云柔情蜜意的吻着她的双唇,谷飞云
的舌头在她的嘴里不断地探索,然後跟她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当祝纤纤开始回应谷飞云的亲吻,双手回抱着谷飞云的脖子,谷飞云的手已
侵占她那挺实的乳峰,手掌轻轻地拂抚着她的乳头,她的双唇已烫如火,乳头也
硬挺起来。

  谷飞云对被子下面雪白的肉体有着非常大的兴趣,谷飞云用脚慢慢地扯掉她
上身的被子,看着祝纤纤动人的曲线,大小适中的双峰,随着祝纤纤的喘息而上
下微弱地起伏着,谷飞云一手搓揉着她那浑圆的右乳,张口含住雪白微红的左乳
上。祝纤纤的双峰并不大,但粉嫩的皮肤、粉红的蓓蕾却十分诱人。

  祝纤纤虽说害羞不敢主动,但身体传来一波波的快感,也逐渐淹没她仅存的
羞意,喘息声渐渐急了起来,而身体也越来越热,身心有着莫名的空虚感,使她
不禁地轻扭动着身体。

  谷飞云微侧着身压在祝纤纤的身上,咬着微微颤抖的椒乳,双手不停逗弄着
祝纤纤敏感的身体,等到祝纤纤渐渐呼吸急促起来,反应也越来越热烈时,谷飞
云的手也从腰抚到大腿,然後爬到她双腿之间,她立刻全身僵硬紧绷了起来。

  谷飞云发现时机还没有成熟,她夹紧大腿闭合着,守着最後一道防线,她还
是无法完全放开心抗拒着,使他的双手无法继续深入,只好在桃源洞口外徘回。
谷飞云了解这是她的第一次,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挑逗软化她。

  谷飞云一双手分别攻向祝纤纤的玉胸和大腿,一边吻着祝纤纤微张的小嘴,
一手轻轻在大腿间来回抚摸着,一手搓揉着坚挺的乳峰,还不时地轻咬着耳朵,
并在她耳旁轻声细语表达自己的爱意。经过谷飞云一连串的三路夹攻,外加心理
攻势,祝纤纤终于弃守阵地,让谷飞云侵入她最後防线。

  谷飞云伸出一脚卡在她双腿间,让她无法再合并起来,谷飞云的手已经开始
在亵裤的重点部位上慢慢的抚摸,用手指在那纵的裂缝上上下不停地游走着,谷
飞云微妙地振动着手指时,可以感觉到祝纤纤的臀部也在同时有着微妙的回应。

  祝纤纤发出了一些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呻吟的娇喘声随着谷飞云的手指移动
的幅度,音调慢慢地提高了,而溢出来的爱液也将内裤泄湿了一片。祝纤纤被挑
逗得星眸半睁,媚眼丝丝,身体扭着想闪躲撩人的手指,反而更增加了接触的快
感,诱人的呻吟声由小嘴中传出,火热的身躯夹带着醉人的香气,雪白的肌肤隐
隐透着粉红,她的理性已被情欲之火所吞噬。

  谷飞云知道机会已经来了,便趁势脱下她的亵裤。他看着祝纤纤媚眼如丝地
气喘着,身子的颜色也是雪白而带点儿粉红,大小适中的乳峰,随着她快速的呼
吸而上下剧烈起伏着,纤细动人的曲线的腰身、雪白的双腿间,阴毛也只是稀疏
的一小撮。那诱人的肉体给谷飞云带来强烈冲击,再也无法压抑住爆发的欲火。

  谷飞云分开她双脚,又重新压上她诱人的肉体,一手扶着宝贝在她阴核上磨
着,直到她受不了这种刺激,身体自然起了迎合後,谷飞云才顶进祝纤纤小穴里
面。祝纤纤的脸上因为痛楚而蹙起的秀眉,额上汗珠一颗颗冒了出来,双手推着
谷飞云的胸膛,似乎想将谷飞云推开。

  谷飞云爱怜的吻着祝纤纤双眉,说道:「纤纤,很痛吗?忍一下,等一回就
好了。」

  祝纤纤脸色苍白摇着头说:「没有关系……为了你……我愿意……」

  谷飞云知道要当机立断,突破她的处女膜才行,于是便狠心地把整根宝贝深
深插入她的阴户中。祝纤纤突然感到一阵撕裂的痛楚,那强烈的痛楚,让她不由
得惨叫出声:「噢……痛……轻一点……啊……不要……动……」她痛得眼泪都
流出来了,还紧紧咬住下嘴唇,谷飞云感觉到她的指甲陷入自己的皮肤里,娇躯
也在自己身下直抖。

  谷飞云一见她痛苦难忍的样子,暂停动作,温柔的安慰她说:「纤纤,对不
起,弄痛你了。忍耐一下,一会就不痛了。」

  祝纤纤脸色苍白哽咽的说:「不要紧……你先不要动……让我喘口气……」

  谷飞云觉得她的小穴里面是又暖又紧,阴道嫩肉把宝贝夹得紧紧,有一点难
受,但很爽,很舒服。

  听她如此说,谷飞云温柔的安慰她说:「纤纤,再忍耐一下,把身体放轻松
点,待会就不再痛了。女人都是要经过这一关的,以後就会很快乐、很舒服。」
说完温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再吻着她的檀口香唇,一只手不慢不快地在她的
乳峰上搓揉,还用手指捏弄着乳头,将宝贝延着穴心慢慢的磨转,耐心的挑逗她
的情欲。

  经过谷飞云努力了好一阵子,爱液从阴道内分泌出来,渐渐地,祝纤纤小穴
开始放松湿滑,不像刚才那么样紧凑乾涩,她的脸上痛苦的表情消失,换成双颊
泛红,星眸微闭,鼻中一阵咻咻急喘。透过窗外射进的月光,她眨了眨眼睛,隐
约看见他们俩的身体交缠,以最亲密的方式结合在一起,对此,她却只能发出无
病的呻吟声。

  祝纤纤难耐阵阵酥麻的磨擦快感,又哪是初尝云雨的她所能承受,柳腰雪臀
本能的迎合摆动着,开始主动的迎合谷飞云的动作,口中不由自主的发出娇媚的
呻吟声:「唔……唔……」

  谷飞云再度吻上祝纤纤那鲜艳的红唇,舌头更伸入她口中,不断地搜索着滑
嫩的香舌,与她的舌头纠缠在一起;手上不紧不慢地揉搓着她挺实的玉峰,腰部
轻提慢压,让宝贝缓慢地进出移动。

  只见祝纤纤星眸微闭,脸更是红如蔻丹,双手紧勾住谷飞云的肩颈,一条滑
嫩的香舌紧紧的纠缠谷飞云的舌头。随着谷飞云的轻抽慢插,自秘洞中缓缓流出
的爱液,夹杂着片片落红,口中更是哼、啊的呻吟声不断。

  看到祝纤纤这副妖媚的样子,谷飞云终于忍不住双手捧住粉臀,藉着爱液的
润滑,开始加快了上下进出的速度,首先是九浅一深,等阴道再松滑点,没这么
紧迫再改用八浅二深、七浅三深。

  只见祝纤纤的双手双脚,有如八爪鱼般紧紧地缠在谷飞云的腰上,柳腰粉臀
不住地摇摆上挺,迎合着谷飞云的抽送,发出阵阵啪、啪的急响,口中不停地叫
着:「啊……嗯……好……啊……哦……好美……啊……哦……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谷飞云改变忽浅忽深的抽插,开始使力地挺动胯下宝贝,
一阵阵猛抽急送,下下皆深入花心之中,享受那传来强烈的冲击快感,脑中所有
灵智逐渐消退,只剩下对肉欲本能的追求。祝纤纤双手按在谷飞云的胸膛上,在
谷飞云不停的冲刺下,秀发如云飞散,胸前玉峰不停的上下弹跳,柳腰粉臀不停
的挺举着,口中不停狂呼浪叫:「啊……不行了……好舒服……啊……啊……」

  看到祝纤纤这副淫靡的媚态,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荡魄勾魂,有如久旷的怨
妇般迎合着谷飞云的抽送她,语调中带着无尽的满足感,心中只剩下对肉体欲望
快感的追求。谷飞云这才全力进攻,实施全面进击,不停耸动屁股,快如奔马,
奋力抽送,嘴唇也正吸舐着乳头。

  「啊……不行了……啊……啊……」只听祝纤纤一声娇喊,整个身体一阵急
遽的抖颤,两手死命的抓着谷飞云的肩头,一双修长美腿更是紧紧的夹缠着谷飞
云的腰部,小穴嫩肉一阵强力的收缩,紧紧箍住胯下肉茎,一道热滚滚的阴精自
小穴深处急涌而出。

  谷飞云连忙胯下一挺,用宝贝紧抵住小穴花心,双手捧住她的粉凸嫩臀一阵
磨转。只见她玉面泛着一股妖艳的红晕,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迷人的红唇
张开,鼻中娇喘之声不断,颤抖的身躯紧缠谷飞云,整个人沉醉在泄身的高潮快
感中。

  经过绝顶高潮後的祝纤纤,全身的力气彷佛被抽空似的,微闭着一双迷离的
媚眼,泛红的肌肤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整个人瘫在谷飞云身下,哪里还能动弹半
分?迷人的红唇微微开启,阵阵如兰的香气嘴里吐出,仍沉醉在飘渺的高潮馀韵
中。

  谷飞云吻着祝纤纤失神的脸庞,双手轻轻抚摸她火热的娇躯,谷飞云等到她
的阴道不再抽搐,喘息稍微平静下来的时候,抽出宝贝让她侧躺在床上,然後才
扛起她一脚,从侧面谷飞云再度地让宝贝深入,然後让龟头去抵磨在她的花心上
面。接着谷飞云轻轻地让谷飞云的腰开始划着圆圈,咬了一口眼前震动的玉乳乳
头,谷飞云相信她也一定可以感受到,自己花心被抵磨的那种快活的酥麻感觉。

  很快地祝纤纤就开始呻吟起来了:「啊……你……你……别……这样弄……
啊……啊……我……我的腰好酸呐……喔……你……喔……」

  谷飞云慢慢地抵磨花心,一边轻咬着乳头,挑逗的对她说:「纤纤,你舒服
吗?愿不愿意再来一次?」

  祝纤纤已经忍受不下去了,不断地点头哀求说:「愿意……唔……唔……快
点啊……别……再……这样……逗我了……啊……喔……」

  谷飞云要她说出了正确的要求,故意逗着她说:「快点什么啊?」

  祝纤纤脸上刹时浮上一层红晕,一副不胜娇羞淫荡的说:「像……刚才……
喔……那样……啊……别……再……唔……这种感觉……真是要命……插我……
啊……快插我……啊……」见到祝纤纤的反应这般激烈,心中更是兴奋,谷飞云
在她说出了正确的要求之後,也开始不慢不快地前後抽送起来。

  那股强烈的充实感,顶得祝纤纤不禁放声浪叫着:「唔……对……对……继
续……继……续……不要停……对……对……喔……喔……你顶得……我……好
快活……唔……唔……喔……」耳中传来祝纤纤阵阵的浪叫声,谷飞云兴奋得胯
下宝贝暴涨,两手紧抓着祝纤纤的细腰,恨不得将其插穿似地对这美女再大张挞
伐。只听一阵啪、啪急响,登时插得祝纤纤混身急抖,口中淫声不断。

  「啊……喔……喔……天啊……唔……继……续……不要停……啊……好舒
服……嗯……又来了……啊……不行了……嗯……啊……」谷飞云看见祝纤纤楚
楚可怜的样子,心疼地放松了丹田,一股火热的精华喷薄而出,祝纤纤的双腿一
蹬、全身一紧,两手死命地抓着谷飞云手臂,几乎要掐出血来。又是一股阴精狂
涌而出,她发出了一声长叫声之後,整个人就瘫软了下来。

  谷飞云看祝纤纤脸色惨白,肌肤布满了细细的汗珠,胯下的私处一片红肿狼
藉,小穴洞口夹杂着片片落红,于是抱着她进到浴室里面帮她清洗干净,自己也
快速的冲洗一下,才抱起她一起回到房间。两人穿好衣服,谷飞云搂着她,正待
再低下些头,去吻她的粉颈。

  蓦地,房门上响起了两下剥啄之声,谷飞云一下从温柔乡中清醒过来。祝纤
纤一个人几乎惊得跳了起来,急忙直起身子,焦急的道:「快躺下去。」

  这时但听一个少女声音道:「五姑娘,你熟睡了吗?快起来。」祝纤纤推着
谷飞云睡到木床里首,一手拉过一条薄被,盖在他身上,自己也紧捱着在外首坐
下,一面娇慵的道:「是谁?」

  门外那少女声音道:「小婢奉大公子之命。来请五姑娘的,是教主召见。」

  「啊……」祝纤纤惊啊了一声,回应道:「我马上就来。」接着朝谷飞云细
声道:「我师傅召见,马上要去,你再休息一会……」

  谷飞云道:「我也要走了,今晚蒙你相救,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祝纤纤跨下木床,双手拢拢秀发,说道:「你这时不能出去……」

  谷飞云道:「不要紧,你们师傅召见,师姐妹都去了,没人会注意的,我等
你走后,再出去。」

  祝纤纤一双盈盈秋波看着他,不胜依依的道:「我走了,你……小心……」
谷飞云又忍不住搂着她,轻轻地吻了下去,时间匆促而短暂,她轻轻推开他的身
子,她脸上还红得像抹了一层胭脂,幽幽的道:「你珍重,我真的要走了。」

  谷飞云低低地的道:「我会来找你的。」祝纤纤却没有说话,用手掌抚抚脸
颊,急匆匆的跨出门去,又快速的阖上了房门。

  谷飞云心中暗道,听她的口气,今晚和自己动手的束无忌,很可能就是通天
教主了,难怪自己在第二招上,就被他一掌震飞下来。不错,他以为自己负伤逃
走,才追了下去,大概没有追上,这时候才折回来。明天是大会正日,通天教主
这时候赶来,召集门下弟子,必然和明天大会有关,自己如能设法混进去,就可
听到他明天大会上有些什么阴谋了。

  他艺高胆大,一念及此,就轻轻的推开房门,闪身而出,然后又轻轻关上房
门。原来房门外是一条走道,一排有四五个房门。他迅快穿出走道,点足跃上屋
檐,本来可以悄悄回转西院,自然不让人家发现才好;但现在他另有主意,倒希
望能遇上张少轩或秦剑秋,只要出手制住他们中任何一个,就可以假扮他混进去
了。

  那知翻越过一重屋脊,依然没遇上一个人。看看天色,还不过二更光景,自
己扮的是束无忌,所有岗哨自然不会有人拦阻,索性继续往里掠去,瞥见一道人
影从东首围墙上掠起,一连两个起落,朝白己飞跃而来。转眼工夫,就已到得面
前,竟然是小孟尝张少轩,只见他抱抱拳道:「大师兄,小弟到处找你,找得好
不辛苦,嘻、嘻,小弟有一个好消息要向你报告……」

  谷飞云看他话说到中途,忽然嘻嘻一笑,忍不住笑道:「你是丁兄。」

  「当然,当然。」丁易笑道:「这时候他们师兄弟都给教主召去了,那会在
屋面上碰得到头?」

  谷飞云道:「丁兄不是说有好消息吗?究竟是什么事?」

  丁易一把拉着谷飞云衣袖,说道:「你随我来。」

  谷飞云跟着他一连飞越过五六处殿宇,如以淮渎庙的地势来说,这里该是东
院了,但见院落深广,一片都是黑沉沉的不见一点灯火,只有在门内站着两个青
衣劲装的汉子。丁易好像回到家里一样,穿廓绕阶,走得十分熟悉,现在已经走
入一间布置雅洁的客室,他依然脚下没停,跨进左处一间宽敞的卧室。

  卧室中当然有床,床在靠北首的壁下。南首有窗,两边各有四张椅几,中间
还有一张小圆桌,围着四个石鼓形的凳子,圆桌上放一个瓷盘,盘中有一把茶壶
和四个茶盅。丁易走近了小圆桌,在凳上坐下,随手取过茶壶,斟了两盅茶,说
道:「大师兄坐下来喝盅茶。」

  谷飞云也在石鼓凳下坐下,问道:「丁兄,这是什么地方?」

  丁易喝了口茶,说道:「这里就是你的卧室了。」

  谷飞去奇道:「是我的卧室。」

  丁易道:「本来是束无忌的卧室,你扮了他,不就是你的卧室了吗?」

  谷飞云道:「束无忌是他师傅召去的,可能马上就会回来。」

  丁易轻描淡写的道:「谷兄既然扮他,就要堂堂皇皇的取而代之,而且眼前
为情势所逼,你也非取代他不可。」

  谷飞云道:「丁兄,你说得清楚点好不?」

  丁易又喝了口茶,才凑过头来,压低声音说道:「这是通天教中最机密的事
儿,老魔头除了门下八大弟子,还亲自训练了一百多名杀手,这些杀手,是在大
别山西峰坳的西峰山庄接受秘密训练,由白面霸王项继楚主其事……」

  谷飞云道:「你这消息那里来的?」

  「自然是听来的。」丁易得意的笑了笑,继道:「项继楚,就是项中英的父
亲,今晚就是由项继楚亲自把一百二十名杀手带来,交给束无忌这座院子。」

  谷飞云问道:「这些杀手很厉害吗?」

  「自然很厉害。」丁易道:「据说每个人都有一身极高的武功,而且好像还
另外配备了极霸道的武器,杀伤力极强,究竟是什么,小弟就不知道了,但听他
们的口气,明天大会上,只要有那一门派反对的话,就要杀手把他们一体诛杀,
就可以想见他们的厉害了。」

  谷飞云问道:「这些人是由束无忌指挥吗?」

  丁易道:「杀手一共有两个队,项继楚走了,束无忌就要他的两个儿子分领
一、二两个队……」

  谷飞云道:「项中豪、项中英?」

  「没错。」丁易耸耸肩,笑道:「而且是买一送二,高升、孙发两人也跟着
过来了。」

  谷飞云点点头,说道:「你的意思,要我在他回来之时,一举就制住他。」

  「对极了。」丁易笑道:「否则我们用得着守株待兔吗?」

  谷飞云道:「这事家父、家母都还不知道……」

  「大师兄不用急。」丁易摇着手道:「此事十分重要,这些人可能被迷失了
心智,咱们如果不掌握住他们,明天大会上就防不胜防,等事情办妥了,兄弟自
会去禀报伯父母的。」

  谷飞云道:「好,咱们那就通力合作,一举把他拿下。」

  丁易道:「不,不,把他拿下,是大师兄的事,小弟只负责守在房门,不让
他逃出去。」

  谷飞云笑道:「这还要和兄弟分吗?」

  丁易道:「你一个人足够把他拿下了,兄弟如果再插上一手,岂不是和大师
兄争功了吗?」

  谷飞云道:「那要看他是不是真的束无忌呢,如果不是真的,只怕合咱们二
人之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呢?」

  「不是真的他?」丁易惊异的道:「那是什么人?」

  「很可能是老魔头。」谷飞云低声道:「兄弟方才差点还送了性命。」

  「啊。」丁易睁大双目,说道:「你不是好好的?」

  谷飞云道:「那是有人把他引开了,否则那时兄弟正好被他一掌震得闭过气
去,他只要补上一掌,兄弟就没命。」当下把方才和束无忌动手的情形,大概说
了一遍,只是把祝纤纤相救的一段,说成自己及时醒来,略一运气,差幸没有大
碍,虽然在时间上差了一段,但故事却接得天衣无缝。

  丁易道:「原来还发生了这段故事,无怪兄弟到处都找不到你了。」

  谷飞云被丁易说得脸上方自一热,陡然站起身来,低声道:「可能是他回来
了,哦,丁兄记着,万一他是老魔头改扮的,你听到兄弟的咳嗽声,就要立即退
出去。」

  丁易问道:「那你怎么办?」

  谷飞云道:「兄弟方才只是没有防备,现在有了准备,要退走还是可以办得
到的,快躲起来。」

  丁易为人机警,谷飞云话声堪堪出口,人已一下闪到入门处贴壁站停,连呼
吸都摒住了,不让对方听到丝毫声息。就在此时,只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已到
门口,一个颀长人影,举步跨入。他自然是小诸葛束无忌了,谷飞云手中早已准
备了一把碎石子,等他走入房中,又走了两步,才突然抖手打了出去。

  束无忌虽然回到自己房中,毫无戒备,但一个练武的人,尤其像他这样的高
手,耳目何等敏锐,骤然听到一阵尖细的破空之声,脚下立即一停,右手衣袖跟
着卷飞而出。这要是一般暗器,经他这记流云衣袖,自可全数震飞。

  但谷飞云这一手碎石打穴,不仅是少林寺七十二式中的米粒打穴,而且经顽
石大师加以改进。有半数从他身边擦过之后,再以回劲取穴,何况谷飞云练成紫
气神功,碎石出手,每粒石子都含蕴了紫气神功。又岂是一记流云飞袖所能卷飞
得的?束无忌衣袖堪堪拂出,身前身后已有二十几处穴道被石子击中,一下定住
了身形。

  谷飞云笑道:「看来这位总提调并不是假的。」不是假的,就是说不是通天
教主假扮的了。

  丁易一下闪出,挑着大拇指,笑道:「大功告成,大师兄果然高明。」

  谷飞云道:「丁兄,这人咱们如何处置?」

  丁易笑了笑道:「咱们给他服下迷失散,不就是咱们的人了?只要给他脸上
稍加易容就可以了。」

  谷飞云笑道:「丁兄你足智多谋,连小诸葛都会折在你的手里,也足以自豪
了。」

  丁易得意一笑,拱拱手道:「谷兄夸奖,哦,还有一件事,咱们也要一起办
妥了。」

  谷飞云道:「还有什么事?」

  丁易道:「项氏兄弟和高升、孙发二人。」

  谷飞云点点头道:「不错、明天大会上就用得着这支人手,两个领队确实要
让他们服下归心丹才行。」

  丁易道:「谷兄这时就给他脸上加上些,兄弟叫人去把两个领队叫进来。」
说完,转身往外就走。

  谷飞云也不待慢,立即取出易容药物给束无忌脸上添补了些地方,登时变成
了另一个人。取出一粒迷失散,捏开他牙关,喂入口中,挟起他身子,放到后面
一间放杂物的小房间中,回身退出。丁易也走了进来,就在小圆桌旁坐下,随手
倒了两盅茶,一面说道:「大师哥,喝茶。」

  谷飞云刚在他对面坐下,只听门口响起一阵轻步的脚步声,及门而止,接着
项中豪的声音,说道:「在下项中豪兄弟奉命来见总提调的。」

  谷飞云随口道:「进来。」只见项中豪和项中英二人举步走入。

  项中豪看到室中还有张少轩在座,急忙抱抱拳道:「在下见过总提调、副总
提调。」

  项中英依然右手下垂,躬着身道:「小弟见过大师哥、二师哥。」丁易朝两
人含笑点头。

  谷飞云抬抬手道:「请坐,我因明天就是大会首日,我们任务特殊,责任重
大,有许多事情,要和你们仔细谈谈。」

  项中豪、项中英依言分在横头坐下。项中豪道:「在下兄弟一切都听总提调
的。」丁易拿起茶壶,给两人倒了两盅茶。

  项中豪欠起身要待站起,一面说道:「副总提调,这个在下如何敢当?」

  谷飞云双手向左右一分,按着两人的肩头,说道:「你们两歌人坐着不用客
气。」这双手一分之际,已经屈指连弹,一连点了两人数处穴道。别说项中豪兄
弟丝毫没有防备,就算有备,他们武功不如谷飞云甚远,自然一下就被制住了。[/font]

ysdxshui 2011-11-7 1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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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武林大会

  丁易大笑道:「大师兄,可以了吧?」迅速从怀中取出两颗归心丹,分别给
两人服下,就回身往外走去,口中说道:「我去把高升、孙发唤进来。」谷飞云
随即双手连扬,解开两人被制住的穴道。

  项中豪、项中英服下归心丹,似已忘掉刚才穴道被制之事,坐在圆上,神色
显得十分恭敬。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丁易已经领着高升、孙发两个人走入。高
升、孙发一眼看到谷飞云,立即趋上几步,躬下身去,同声说道:「属下高升、
孙发拜见总提调。」

  谷飞云一摆手道:「二位免礼。」

  丁易取出两颗归心丹,说道:「明天大会上,可能有人在四周布毒,你们两
人负责指挥本教刀、剑武土,丝毫疏忽不得,这是两颗专解各种奇毒的药丸,服
下一丸,三日之内,百毒不侵,你们拿去吞下了。」说完,把药丸分给了两人。

  高升、孙发接过药丸,不敢不吞,但心中难免疑惧,互看一眼,就把药丸压
在舌下,并未吞服。丁易看在眼里,沉哼一声道:「高升、孙发,你们好大的胆
子,本座已经告诉你们,这是解毒经丸,你们两人居然不信任本教,把药丸含在
口中,难道怀疑本座给你们的是毒药不成,本教真要杀你们,也易如反掌,何用
给你们毒药?」

  高升、孙发两人听得心头一震,急忙把药丸咽了下去,连连躬身道:「属下
不敢,属下早已吞下去了。」

  谷飞云颔首道:「你们两人,乃是本教的心腹,岂会对你们下毒?」二人唯
唯应是。

  谷飞云朝项中豪、项中英二人说道:「项兄、九师弟,时间不早,你们回去
休息吧。」项中豪、项中英答应一声,站起身,率同高升、孙发,退了出去。

  丁易笑道:「大功告成。」

  谷飞云道:「高升、孙发二人,武功虽然平平,但他们在江湖上混久了,懂
得也不少,方才他们把药丸含在口中,可见已经起了戒心。」

  丁易笑道:「大师兄放一百二十个心,方才他们已经吞服下去,就算心有疑
惧,现在也不会有了,不然,还能叫归心丹吗?」接着朝里首呶呶嘴,压低声音
说道:「现在该去解开他的穴道了,不过大师兄最好先给他取个名字,就留在身
边,当你传令好了。」

  谷飞云点点头,两人一同走入里首一间,谷飞云先从他身上取出一柄铁骨摺
扇,再搜他怀中,并无他物,就随手替他解开穴道。束无忌服下的是迷失散,神
智被药物迷失,眨着眼睛,似有茫然之色。谷飞云心中暗暗叹息,迷失散果然厉
害。

  丁易已经在旁说道:「你叫什么名字,见了总提调,还不行礼?」

  束无忌茫然道:「我叫什么名字?」

  丁易回头朝谷飞云笑了笑,才道:「你叫束传令,是总提调的传令。」

  束无忌又道:「我是束传令,是总提调的传令。」

  丁易一指谷飞云道:「他就是总提调,你只听他一人的命令。」

  丁易朝谷飞云道:「好了,兄弟该走了,咱们明天再见,那时兄弟就是陈康
和了。」说完,往外就走。

  四月初一,晴,今天是标准的清和天气,不冷也不热。今天是天下武林联谊
大会的首日,大会预定为五天,从四月初一到初五日止。既然是天下武林联谊大
会,天下的武林中人自然会闻风赶来。通天教把天下武林分为东西南北四路,一
路也就是一个区域,每个区域,包括了少则几个,多则十数至几十个门派,可说
天下英雄尽入我教中。

  闻风赶来的武林中人,只是些不成气候的人物而已;但不成气候的人物毕竟
比成名人物要多得多,这时候还只是清晨的辰初,晨曦刚刚露脸,淮渎庙前一片
广场的四周以及较远的山坡但他们只限于四周而已,因为广场四周,包括淮渎庙
正门这一圈,都用木椿和红色麻绳圈了起来,不是四路总令和通天教的人,谁都
不准擅入。

  武林中人有一个好处,大家都很守法,虽然在这个木椿里,隔上一二十步,
只有一个青衣劲装汉子站在那里,但没有一个敢擅入一步的。武林中人都这样守
法吗?那是因为主办这场天下武林联谊大会的正是通天教。他说不准外人擅入一
步,你敢擅入一步吗?天底下好奇瞧热闹的人多得是,但会丢性命的事儿,可没
人敢试。

  广场上,搭盖了一座两丈多高,广大宽敞的庐棚,足可以容得下一两千个坐
位。正面高悬一方横幅红布,缀着,天下武林联谊大会几个擘窠大的金字。上首
放一张横案,案后左右两边,各放了两张锦披椅子。横案前面,左右两边也各有
两排椅子,分为紫红、大红、黄布三种席位,每排前面,只放一把太师椅是总令
主的坐位,后面是紫红席,有一二十把椅子,是这一路的各派掌门人的坐位。

  大红席有三四十把椅子,是随同各派掌门而来的长老名宿的坐位。再后是黄
布席,每排都有一百来把椅子,则是各门各派门人弟子的坐位。在这两排椅子的
下首,各有一排大红席,每排放着五把椅子,往后共为十排,一边有五十席,左
右共有一百席,是给四路总令以外的来宾坐的。

  现在已是辰牌时光,最先进场的副总提调张少轩、秦剑秋和总接待祝纤纤,
另外则是三十名身穿青色长衫,胸别书有迎宾二字红绸条的青年汉子,和三十名
身穿青色衣裙,胸别接待二字红绸条的少女。

  三十名青衣汉子由秦剑秋指挥,他们职司是给来宾领路的,因此分别站到了
会场四周,其实也隐含监视每个来宾动静之意。三十名青衣少女则站到了几排椅
子的后面,她们是专司来宾茶水的。这些人进场之后,就各自散开,自然是早经
排练过的,丝毫不见忙乱。

  接着就看到有两名职司迎宾的青衣汉子领着一群人进入会场。这一群人,少
说也有四五十个,有道有俗,有男有女,有老的,也有年轻的,经迎宾把他们分
别领到左右两边的大红席落坐。

  江湖上人能够在今天的天下武林联谊大会上,有资格坐到来宾席的,自然都
是大有来历的人,其中像天机子、羊角道人和毒手郎中秦大山等人,都坐在前面
一排的椅子上,可见这些来宾的身份和他们都差不多的了。

  总接待祝纤纤今天依然穿着一身男装,天青长衫,薄底粉靴,手中执一柄朱
漆洒金扇骨的摺扇,当真玉面朱唇,风度翩翩。她走向大红席上,跟天机子、羊
角道人等人打了个招呼。接着四路总令的人马,也相继入场了。

  走在首先的一路,是东路总令主东海龙王敖九洲,苍髯红脸,身躯伟峰,手
持一支漆成古铜色的龙头杖,虎步龙行,顾盼之间,果然有一股慑人的威仪。陪
同东路总令紧随东海龙王身边的,则是通天教主座下六弟子白素素,她也是东海
龙王的干女儿。

  稍后是一个中年道人,面貌白皙,黑须飘胸,肩负长剑,手持玉拂,飘然有
出尘之概,他是东海落花岛主祁中奇。然后是泰山派掌门人石大山,五十出头的
老者。最后则是东海龙王二十六名随从,一色青布劲装的健儿,和泰山派八名弟
子。他们的位子是在左上首。祝纤纤慌忙迎了上去,把他们接到左上首。

  东海龙王目光四顾,一手捋着苍须,洪笑一声道:「今日这场盛会令师一定
也会来的了?」

  祝纤纤不作正面回答,只是谦恭的笑了笑道:「总令主是四路总令的龙头,
家师自然要来奉陪的了。」

  这时南路总令的人马也相继进场了,祝纤纤躬躬身道:「敖老请坐,晚辈暂
时要失陪了。」

  东海龙王大马金刀的太师椅上落坐,一面颔首道:「姑娘只管请便。」

  南路总令主是衡山派掌门人南云子,年约七旬,花白头发绾着道髻,手持一
柄马尾拂,看去颇有道气。陪同南路总令来的是通天教主门下十弟子姬红棉,也
是一身男装。

  接着是身穿火红道袍的离火门掌门人罗尚祖,和身穿蓝布大褂的排教教主冉
勿赞,年约六十出头,看去像个土老儿。最后是南云子两个师弟景云、浮云道人
和十六名弟子。排教八名弟子。他们的坐位是在左首,东路总令主的下首。

  祝纤纤早已迎着,把一行人让到座位上落坐。接着进场的则是北路总令的人
马。因为东、南、北三路总令都住在桐柏宫,一起来的,所以紧随东、南两路总
令之后,就是北路总令了。北路总令主是长白派掌门人傅一飞,是个五十出头的
矮胖老人,秃顶红脸,看去极为随和。陪同进来的是通天教主门下的六弟子白素
素,她当然也穿了一身男装。

  稍后是山西快刀门主古福星、析城山主神拳裴通。后面是长白派八名弟子、
快刀门二十四名弟子和神拳裴通的两个门人。祝纤纤把他们迎到右首下首的座位
落坐。西路总令就住在淮渎庙,所以让路程较远的东、南、北三路先入场,现在
西路总令的人马也进场。

  西路总令主的气势果然与众不同,走在最前面的是由四名青衣小丫环前导,
然后是总令主金母,由辛七姑陪同,稍后则是她门下四大弟子陆碧梧,就是席素
仪,席素仪也就是陆碧梧,已被金母点闭脑户穴,丁令仪,闻玉音。

  然后是终南派的掌门人平半山、华山派掌门人元真子、紫柏宫齐漱云、岐山
姬存仁、白石山刘寄禅、鹿长庚、蓝公忌、守山四老虬髯客尉迟律、竹杖翁竺天
佑、霸剑祁浩、开山刀陆南屏、许铁棠、季子良、冯熙、清真子、长真子、荆溪
生、姬存义。

  最后是由嬷嬷率领青雯、青霜、青风、青雨和扮成金母侍女的荆月姑、冯小
珍、全依云、沈嫣红、祝中坚、祝秀珊和各派门人弟子七十二人。总管陈康和由
丁易扮,副总管徐永锡由谷清辉扮、管事曹复初。一行人鱼贯入场,阵容极为壮
盛。

  总接待祝纤纤早就迎了上去,把金母等人领到右首上首的席位落坐。她从早
晨到现在,心里一直惦着一个人,这时更是眨动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朝西路总
令这支人马的每一个人仔细打量着,但她很是失望,这些人中,竟然没找到她要
找的人,心中不禁更加焦灼起来,他绝不会不来的,那么他到那里去了呢?今天
这个大会,非同小可,自己和他见了面,才能暗中告诉他,这真是急死人。

  大家刚刚坐定下来,就有青衣少女纷纷端上茶水。这时也响起了一阵悠扬细
乐,乐声中,通天教门下的男弟子小孟尝张少轩、秦剑秋,女弟子祝纤纤、白素
素、辛七姑、云芸娘、姬红棉等人立即一起迎了上去。

  西路总令总管陈康和(丁易)和副总管徐永锡(谷清辉)站在后排,谷清辉
低声道:「好像通天教主到了。」

  丁易悄声道:「老伯知不知道通天教主究竟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谷清辉道:「武林中只怕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姓名来历,唉,他
把天下武林各大门派驱之若羊,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姓名来历,即此一点,
就可看出他的厉害的了。」

  两人说话之际,只见从南首出现了一簇人,缓步进入会场。最前面的是大会
总提调小诸葛束无忌,他玉面朱唇,蓝衫银剑,看去当真潇洒已极。丁易口中轻
咦一声,悄声道:「他不是束无忌。」

  谷清辉道:「他也不是小儿。」

  「当然不是谷兄,谷兄统率了他们一批杀手,还没出场呢。」丁易压低了声
音,续道:「这人可能就是通天教主扮的了。」

  小诸葛束无忌虽然走在最前面,但他神色恭敬,行走之际,还半侧着身子而
行,显然是陪同极有声望的大会贵宾来的了。在他身后,缓步走来的是一个白发
披肩,白髯垂胸的老者。

  这人身穿一件长仅及膝的黄衫,赤足麻鞋,生得脸长如驴,白眉下垂,面色
红润,双目开阖之间金光熠熠。最令人瞩目的是他右手拄一支如意头的羊脂白玉
杖,杖长六尺,粗如儿臂,通体晶莹,隐泛宝光!此老不用说是大会总护法玉杖
彭祖恽南天了。

  稍后,则是四名手捧金剑的黄衣小丫环前导,然后是身穿黄色锦绣道袍,手
持白玉拂尘的西崆峒金鸾圣母,大会的副总护法。她身后以乘凤为首的十名女弟
子,包括宇文兰、许兰芬在内,一律身穿胸绣金鸾的黄色衣裙,腰佩长剑,显得
十分刚健婀娜。这一行人,总护法玉杖彭祖恽只有一个人,副总护法金鸾圣母却
摆足了派头,也显示了她的实力。

  一簇人堪堪进场,张少轩、秦剑秋等人早已恭立一旁,一齐躬下身去,由张
少轩恭声道:「通天教门下弟子张少轩等恭迓总护法、副总护法莅临大会。」

  玉杖彭祖微笑颔首,束无忌已领着玉杖彭祖、金鸾圣母走上长案,请二人在
左首两张锦披椅上落坐。金鸾圣母四名侍女则站到她椅子后面,乘凤等十名弟子
则是一字排开,站到上首左侧。束无忌居然也在四把锦披椅子的右首一把坐了下
来。张少轩、秦剑秋、祝纤纤等人也在上首右侧一字排开,站停下来。

  谷清辉悄声道:「看这情形,通天教主自己不准备在大会出面了。」

  丁易道:「他扮成了束无忌,自然不会在大会露面了。」

  谷清辉道:「这可能又是什么阴谋也说不定。」

  丁易道:「他自己扮作束无忌,那么束无忌也不会在大会出现了。」

  谷清辉颔首道:「束无忌率领的是他最精锐的杀手,不到某一时间,大概不
会出场的了。」

  大会司仪就在此时大声说道:「天下武林同道联谊大会,大会开始,鸣炮、
奏乐。」喊声堪堪出口,南首入口处已经燃起一串炮仗,响起一阵劈劈拍拍的鞭
炮声音,同时也奏起了弦管悠扬的乐声,大会就在炮声和乐声中揭开序幕。

  等乐声停止,司仪又高声说道:「请总提调报告大会筹备经过。」

  束无忌站起身,朝四周抱拳作揖,朗声道:「诸位莅会贵宾、武林道长,在
下在向大家报告筹备经过之前,先给大家引见……」接着左手一抬,说道:「第
一位是大会总护法,昔年人称玉杖彭祖的恽仙翁。」玉杖彭祖依言起立,大家立
即报以热烈掌声。玉杖彭祖朝大家含笑点头致意,然后坐下。

  束无忌又道:「第二位是大会副总护法,西崆峒金鸾圣母……」金鸾圣母也
在大家的掌声中起立,颔首致意。接着束无忌又依次引见了东路总令主东海龙王
敖九洲、南路总令主衡山派掌门人南云子、西路总令主崆峒金母、北路总令主长
白派掌门人傅一飞。四位总令主也一一站起,四周同样报以热烈的掌声。

  束无忌等掌声一停,才轻咳一声,提高声音说道:「各位道长,天下武林联
谊大会,有这许多武林门派,这许多道长前来参加,这是数千年来从未有过的盛
会,武林大会要加上联谊这两个宇,就是旨在使天下武林各门各派藉这一机会联
络友谊,本来东西南北各处一方的人,能够共聚一堂,握手言欢……」他说到这
里,口气微顿,大家都纷纷鼓起掌来。

  束无忌续道:「本来,这只是一个理想,家师古通玄,昔年手创通天教,至
今已有四十年之久,早已勘破名利,不问尘事,惟因天下武林,有如江海波涛,
此没彼兴,争端迭起,血腥仇杀,无日无之,觑其原因,出在各门各派,各存门
户之见,只知一派的荣辱,罔顾公理,这也是平日没有门派与门派之间的联系和
友谊所致……」大家又为他鼓掌起来。

  束无忌连连点头,朝四周鼓舞的人致谢,然后续道:「家师有鉴于此,才发
起这次的天下武林联谊大会,承蒙四方同道,各大门派一致认可,不远千里,莅
临参加,才能使得今天的这一大会,成为天下武林的大团结,实在是非常难能可
贵……」大家又为他鼓起掌来。

  束无忌微微一笑,又道:「本来这次大会是由家师所发起,家师理应出席才
是,但他老人家年事已高,久已不问世事,如果出席大会,也许有人会怀疑家师
是别有企图,才命在下代表他老人家向与会的各位道长谨致谨忱,并且祝大会成
功……」大家没等他说完,又响起一片掌声。

  「谢谢,谢谢。」束无忌拱着手连声道谢。接着又提高声音说道:「今天这
一大会,也是各门各派的联谊大会,而且莅临大会的各派掌门人不下于数十位之
多,应该共同推举一位道长来担任主持大会,以利大会进行,现在就请各门各派
的道长推举一位主持大会的人,请到上面来主持大会。」

  丁易悄声道:「他明明就是通天教主本人,却故意隐身于幕后,说他师父没
有来呢。」

  谷清辉道:「这就是阴谋了,此人这一手使得十分高明,大概会场上除了咱
们,谁都不知道哩。」

  丁易道:「他连大会主持人都要大家推举,到底葫芦里买什么药呢?」

  谷清辉微笑道:「这是欲擒故纵,虽然目前还不知他的用意何在,但也快揭
晓了。」

  正说之间,有人高声叫道:「咱们推举东海龙王敖九洲敖大侠。」立即有人
附和着道:「好,就是敖大侠。」

  束无忌站在上首,听到有人推举东海龙王敖九洲,没有推举第二个人,这就
朗声道:「刚才有人推举敖九洲敖道长为大会主持人,不知大家意见如何?」场
中立即有人鼓起掌来。

  谷清辉悄声道:「这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了。」

  束无忌脸含微笑,朝东海龙王拱拱手道:「敖道长,这是大家的意思,道长
请上来吧。」他左首本来就空着一张椅子,大家一直在猜测着,中间右首这把椅
子究竟是什么人的?如今已经得到答案了。

  东海龙王敖九洲站起身来,呵呵一笑道:「既是大家这般抬举,兄弟也不好
推辞了。」

  手拄着龙头杖,虎步龙行走上横案,朝玉杖彭祖、金鸾圣母这二个人拱拱手
道:「总护法、副总护法请了。」玉杖彭祖、金鸾圣母二人也还了一礼。

  东海龙王朝束无忌拱手道:「总提调要老夫如何做法?」

  束无忌看他举止好像并未被迷失散迷失神志,听到他这句话,才稍稍放心。
敖九洲数十年来,自大惯了,但他心志毕竟还是被迷失了、不然就不会问出这句
话来了。一面连忙抱了抱拳道:「道长主持大会,就是会场上大家有什么意见,
由道长征询多数人的意见,然后加以裁决,在下就在道长身边,自会随时协助道
长的。」说完就回身坐了下来。

  他对东海龙王自然是很放心,服过迷失散的人,没有独门解药,是无法解去
的。迷失心志的人,失去独力思考能力,无法决定任何事情,需有人在旁指点,
所以束无忌要坐在右侧,随时协助了。东海龙王洪笑一声,点着头连说了,两个
好字,然后抬目四顾,问道:「诸位道兄可有什么高见吗?」

  只见左首大红席上站起一个人来,大声道:「方才总提调说得很对,今天这
一大会,是天下武林各门各派的大集合,来自东西南北,各处一方的人,共聚一
堂,这是十分难得的一件事。但如果大会结束,曲终人散,又各自东西南北,什
么也没有留下来,岂不可惜?因此在下不揣愚鲁,有一个建议……」

  这发言的人身材矮胖,声音尖细,正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只听东海龙王洪声
道:「这位道兄且慢。」他虽是随口说来,但声音凝而不散,铿锵震耳,一下就
把对方的话声盖了下去。

  那人不觉一怔,望着东海龙王,面有不豫之色,冷然道:「敖大侠……」

  东海龙王含笑道:「这位道兄对大会提出建议,自表欢迎,但道兄最好在提
出建议之前,先向大家报一次尊姓大名,好让大家对道兄先有个认识。」

  那人依然冷冷的道:「在下吕长素,忝掌大洪山。」说起吕长素,原是昔年
大洪山九头狮子闻太师闻天寿手下一名管事,大家戏称他长输将。二十年前,闻
太师过世之后,他勾搭了闻太师一名侍妾刘玉娇,乘机夺权,当上大洪山总管,
不久又自任副当家,十年前又坐上了山主的宝座。

  大洪山本是一处反清复明的秘密基地,但因老成凋谢,人事日非,到了吕长
素手中,早已完全变质,成为一个江湖帮派而已。长输将吕长素虽然身为大洪山
山主,白道中人一向不齿其人,很少和他交往,他虽和黑道有勾结,但表面上还
是以白道自居,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东海龙王轻啊一声道:「原来是吕山主,老夫失敬了。」

  吕长素尖笑道:「不敢不敢,在下的建议是天下武林共聚一堂,这样的盛会
难得,武林中已有二十多年没有选过盟主,江湖各门各派没有人领导,有如一盘
散沙,何不趁这次大会,推举一位声望足以冠冕群伦的道长来担任盟主一职,俾
使江湖武林,更可以团结合作,统一号令,岂不胜过光是武林同道的联谊,更有
意义得多吗?」

  他话声甫落,右首大红席上紧接着又站起一个人来,大声说道:「吕山主这
一提议,用意甚善,江湖武林已有二十多年没有选盟主了,江湖上纠纷迭起,没
有地方可以申诉是非由直,今天参与这一大会的,有东南西北各个门派,也代表
了全天下的武林同道,比之三十年前选举武林盟主,只有九大门派关起门选的,
更具代表性,所以兄弟举双手赞成吕山主的建议。」

  此人乃是有江北大侠之称的沈昌年,脸色阴沉灰白,说来不徐不疾,中气极
足,随着话声,高举双手,在空中飞舞,大家报以一阵热烈的掌声。

  谷清辉低声说道:「这两人是通天教收卖的爪牙。」

  丁易耸耸肩,低笑道:「岂只这两个人,左右两边大红席上,只怕都是和通
天教沆瀣一气的人哩。」鼓掌的果然全是左右两边大红席上的人,还有就是通天
教的门人了。

  东海龙王目光回顾,洪声说道:「二位道兄说的不错,今日之会,确实到了
天下武林各门各派的人,足可代表整个武林,江湖上已有三十年没有推举武林盟
主了,推举武林盟主,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自然要整个武林中人的同意才行,
不知大家有没有意见?」

  他话声甫落,坐在左首大红席上的天机子站了起来,稽首道:「贫道方外之
人,本来不想多说,但贫道也忝属武林中人,就要表示贫道的一己之见,江湖上
已有三十年没有选武林盟主,纠纷迭起,无人仲裁,也是事实,因此贫道觉出吕
山主说的极是,武林中门派之多,门人弟子良莠不齐,往往一件极小的事,会引
起轩然大波,亟需有人主持公道,这就是武林中需要有一位盟主总理其事。」

  「今天这一大会,集合了东西南北武林同道,是数十年来未有的盛会,一旦
大会散会,又各自东西南北,集合一次既然不易,盛会不再,也正是推举盟主最
好的机会,贫道不但个人完全赞成,他呼吁参加大会的所有道长,上体天心,推
举一位公正无私,完全为武林谋求和平,融和各派的盟主出来,实是天下武林之
幸。」

  他在江湖上声誉极隆,因此话声甫落,坐在左右两边大红席上的人立即纷纷
鼓起掌来。

  毒手郎中秦大山站起身大声道:「大家都在鼓掌,那就表示大家都赞成了,
现在就请讨论如何推举盟主好了。」

  丁易轻声道:「看来他们是早就计划好了,要把通天教主捧上武林盟主的宝
座,这次大会劳师动众,原来真正的目的在此。」

  谷清辉微微摇头道:「这不过是他的目的之一,只怕还另有阴谋呢?」

  丁易一怔道:「还另有阴谋,那是什么呢?」

  谷清辉笑道:「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吕长素站起身来道:「在下认为推举盟主的人选,必须是德隆望重的有道之
士,庶孚众望,经提名后,再由大家一致通过,才能正式当选。」

  羊角道人跟着站起,高声道:「古教主创教四十年,宣化道义,武林同道莫
不钦敬,贫道郑重推举古教主为盟主,应该是大家心目中最适当的人选了。」这
回他的话还没说完,立时响起了如雷掌声。

  这掌声起自左右两边的大红席,和上首通天教的门人,以及站立四周的数十
名迎宾人员。东西南北四路总令中,也疏疏落落的有人鼓着,很明显,东、南、
西三路并没有人鼓掌,鼓掌的是北路总令长白派和析城山主裴通和他几个门人。

  束无忌坐在上首,一双炯炯目光就一直在注意着四路总令的人,在他想来,
四路总令的人都是他囊中之物,如今居然只有廖廖几人鼓掌,其余的人都木然而
坐,毫无举动,心头自是极怒,但继而一想,这些人都被迷失了神志,大概事前
没有人和他们说明之故。

  江北大侠沈昌年没待掌声平静下来,就站起身,高声说道:「好了,好了,
大家既然一致赞成,获得通过,古教主当选武林盟主,就请总提调去恭请新任盟
主莅临大会。」

  束无忌正待站起,东海龙王忽然仰首向天发出一声长笑,笑声铿锵悠长,有
如龙吟,他还没开口说话,突听耳边响起一缕细如蚊子的声响说道:「敖兄再忍
耐一回,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样?此刻还不到时候,道兄务必敷衍一阵再说。」
束无忌看东海龙王笑声有异,方自一愕,急忙回头看去。

  东海龙王笑声一歇,朝大家拱拱手,洪声道:「大会已经选出盟主来了,兄
弟这主持人任务已完成了,功成身退,应该鞠躬下台了。」说完、又连连朝四周
拱手。

  他果然不愧为东海龙王,江湖老手,应变极快,本来这声长笑之后,应该有
一番义正词严之话了,但转瞬之间,口气完全变了,成为阿谀盟主,而且也不失
他的身份。束无忌当然听得出来,他这声长笑,似是含有反对之意,此时听他这
么一说,心头一块大石也总算放下来了,一面连忙站起身,摇着手道:「敖大侠
且慢。」

  接着又朝四周抱抱拳道:「家师一向不重名礼久已不问尘事,所以连今天这
样的盛会,也没有前来参加,只命在下等几个师兄弟来替大会服务,如今蒙大会
一致决议,推举家师出任艰钜,这是天下武林大家的意思,家师就是不愿过问尘
事,也只有勉为其难的了。」

  「只是家师隐居通天崖,离这里少说也有一天路程,在下赶去敦请,也要明
天才能赶到,在家师未到之前,大会进行,仍请由敖大侠主持。」大家又纷纷鼓
掌。

  东海龙王问道:「还有事吗?」

  束无忌心中暗道:「自己还以为他持有反对意见,听他这句话显然心神还是
被迷失了。」一面含笑道:「大会还在进行之中,大家也自然是随时都会发言的
了。」

  东海龙王颔着首,目光一扫全场,问道:「各位道兄,还有什么宝贵的意见
么?」

  「有。」站起来的是北路总令主长白派掌门人傅一飞,他身材矮胖,秃顶红
脸,但声音极为洪亮,只见他满脸笑容,朝四周抱拳打拱,然后说道:「此次大
会,乃是天下武林各门各派的联谊大会,天下武林同道,自应一体参加,天下武
林只有门派之别,没有大小之分,更没有什么门派是名门正派,什么门派不是名
门正派……」话才说到这里,大家已纷纷鼓起掌来。

  丁易轻声道:「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谷清辉道:「目前还不知道,但以方才鼓掌的情形看,长白派可能已和通天
教沆瀣一气了。」

  只听得傅一飞续道:「但有些门派,一向自认为是名门正派的大门派,除了
他们,旁的门派,不是小门派,就是旁门左派,数百年来,积非成是,别人也就
把他们看作名门正派,大门派,把自己看作了小门派,旁门左派,难道天下武林
中,就只有他们廖廖几个才是大门派、名门正派吗?我们从今天起,要把这个错
误的观念改过来,大家都是名门正派,这四个字不是他们专有的……」

  他这番话,自然是有感而发,也极具煽动性,大家又爆起了如雷的掌声。

  傅一飞顿一顿,又道:「就因为这些门派自高自大,瞧不起小门派,所以今
天这一大会,不屑一顾,不来参加。也就是瞧不起天下武林同道,瞧不起天下武
林大会,请问这些门派,大会要不要加以惩处?」别看他一脸笑容,极为随和,
一点也没有激动的神情;但句句逼紧,使人不期而然会引起共鸣之感。

  果然,他话声方落,就有人大声道:「瞧不起大会,自然要加以惩处。」

  另一个人接口道:「不管他门派有多大,非制裁他们不可。」

  又一个人高叫道:「名门正派又怎么样,不来参加的一定要罚。」大家七嘴
八舌,高声叫喊,一时之间,群情激愤,情绪十分激动。

  谷清辉低声道:「他们虽没说出那一个门派来,但显然要对付的是少林和武
当了。」

  丁易道:「傅一飞果然是他们一党,今天的这一大会,是他们早就布置好了
的。」

  谷清辉微笑道:「一点不错。」

  「大家请静一静。」站起来的是析城山主神拳裴通,他大喝一声之后,又高
声说道:「今天与会的门派,地不分南北,路不分远近,差不多都到齐了,没有
来参加的,旁的不去说它,和大会距离最近的,就有两个门派,那就是少林寺和
武当山,因为这两个门派,一向被武林同道视为泰山北斗,大会如要议处,就该
从这两个门派开始,才能使天下武林心服口服。」

  此言一出,大家又纷纷鼓起掌来。

  谷清辉朝丁易相视一笑,看他们闹了半天,这句话才是真正的主题,目的就
是要借大会之名惩处少林、武当两派。[/font]

ysdxshui 2011-11-7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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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通天教主

  析城山主裴通并没坐下,他精神抖擞,又高声说道:「大家既然同意,就请
公决,如何惩处这两个门派?」

  「阿弥陀佛。」一声苍劲的佛号,从远处传来。大家方自一怔,只听得一个
苍老的声音接着说道:「诸位檀樾,不用再议处了,武当派和敝寺的人已经过来
了。」

  这是老和尚的口气,是说少林、武当两派的人已经来了,他这两句话,显然
是以千里传音说的,声音不响,但全场的人都清晰可闻,光是这份内力,就非同
小可。所有的人目光不期而然朝南首入口投去。

  只见由两名大会迎宾陪同七人从南首缓步走入,走在前面的一僧一道,正是
少林方丈至善大师和武当掌教青云子,两人身后则是少林监寺至慧大师、长老至
能、至济,武当派凌云子和归存仁。他们两派只来了七个人,未免太轻敌了。

  总接待祝纤纤急忙交代迎宾,在横案左右添设了七张锦披椅子,一面急步迎
了上去,连连拱手道:「大师、道长贲临,祝纤纤忝掌大会接待,未能远迎,实
在失礼之至,还请二位掌教多多原谅,大会刚开始不久,二位掌教和诸位道长请
上坐。」

  至善大师合十一礼,徐徐说道:「女施主不用客气。」

  青云子微笑道:「少林、武当两派,并未接获大会邀请,女施主不嫌咱们来
得冒昧就好。」

  祝纤纤听得一怔,说道:「少林、武当,领袖武林,今日这一大会是武林联
谊大会,绝不会不邀请贵派的,二位掌教快请上座。」

  青云子含笑道:「方丈大师和贪道既非来宾,也用不着上座了,咱们只是找
尊师来的,就烦女施主请尊师出来一晤。」

  束无忌手持摺扇,飘然走出,含笑朝祝纤纤道:「五师妹是大会总接待,青
云道长既然说出并非来宾,就用不着师妹接待了,你只管退下去。」祝纤纤似是
对这位大师兄十分恭敬,口中应了声是,果然躬身退下。

  束无忌才朝至善大师、青云子二人抱抱拳道:「在下束无忌,忝为大会总提
调,家师并不在此,二位掌教有何见教,和在下说也是一样的。」

  至慧大师道:「束施主做得了主吗?」

  束无忌豁的一声打开摺扇,在胸前扇了两扇,微微一笑道:「家师指派在下
担任大会总提调,在下若是做不了主,还能担任总提调吗?」

  「如此就好。」至慧大师沉哼一声道:「武当派掌教道长和敝寺主丈连袂前
来,就是为了奉劝尊师,江湖武林已经平静了一段日子,各门各派也都能相安无
事,尊师数十年修练,应该早已悟澈天人,不可再造杀孽,如妄想统治武林,也
只是徒增滋扰而已……」

  束无忌没待他说完,真目怒声道:「住口,在下尊重你至慧是少林寺监寺,
才以礼相待,这里是武林联谊大会,不是少林寺,容你狂妄自大,满口胡言,家
师久已不问尘事,所以并没有到大会上来,刚才全体武林同道一致已举家师出任
武林盟主,也是武林同道为天下武林着想,如何是妄想统治武林?」

  「是不是武林同道没有推举你们少林方丈,武当掌门,就心有不甘,才存心
到大会来扰乱的,真要如此,就是自弃于天下武林同道,天下武林同道也决不会
让你们得逞的。」

  「哈哈。」归存仁大笑一声道:「束无忌,你们通天教在耍什么花样,你心
里有数,天下武林,也不容你们双手遮天,自欺欺人……」

  束无忌脸色一寒,目射金芒,沉喝道:「姓归的老匹夫,你说什么?你再敢
侮蔑天下武林大会一句,就教你横尸当场,你信是不信?」

  归存仁怒笑道:「姓束的,当着天下英雄,你敢如此发横?」

  束无忌大笑一声道:「束某就当着天下英雄教训教训你这老匹夫。」口中说
着,举手一掌遥向归存仁劈来。他立身之处,和归存仁相距少说也有六七丈的距
离,这一掌又发的无声无息,好像只是虚应故事一般,毫不用力。

  站在归存仁身边的青云子、凌云子眼看对方只是虚晃了一掌,心中暗暗觉得
奇怪,只是听束无忌的口气,这一掌决非虚招,何以他举手遥劈会这样不着丝毫
力量,莫非他练的是什么旁门阴功不成?一念及此,待要。向归存仁示警,已经
迟了半步。

  归存仁听束无忌说出要当着天下英雄教训自己,心头大怒,口中沉嘿声道:
「好……」他刚说出一个好字,第二个字都还没出口,就已感到不对,一团无声
无息,毫无半点惩兆的内劲,一下撞上胸前,宛如被千斤巨石砸上了一般,口中
闷哼一声,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勉强站住,但胸口血气翻腾,几乎要张口喷了出
来,急忙闭上眼睛,缓缓纳气,暗自运功调息。

  凌云子眼看束无忌出手伤人,不觉大怒,喝道:「束施主如何出手伤人?」

  束无忌手摇摺扇,大笑道:「凌云子,你方才不是也听到了,归存仁出言无
状,在下说过要当着天下英雄教训他的,这一掌束某堂堂正正的发掌,并不是偷
袭,归存仁武当名宿,自应早作准备,既可还击,也可以躲闪,他接不下束某一
掌,只能说他学艺不精,怪得谁来?」他说归存仁是武当名宿,又说接不下束某
一掌,当真把武当派挖苦透了。

  凌云子那里经得起他这般损法,心里头怒极,锵的一声从肩头撤下长剑,喝
道:「束施主这般高明,贫道倒想讨教几招……」

  青云子没待他说完,刚叫出:「师弟……」

  束无忌看了凌云子一眼,不屑的道:「武当三子,能接得下束某一招,已经
很不错了。」

  凌云子被他气疯了,连掌门师兄这声师弟都恍如不闻,沉喝道:「好,那么
束施主就接贫道一剑试试。」喝声出去,刷的一声,一道剑光激射而出,直向束
无忌面门奔去。

  他身为武当三子的老二,一身所学自极精纯,何况这一剑含愤出手,使的是
两仪剑法的一招太极初动,剑光乍发,点的虽是束无忌面门,但就在剑光刺到离
束无忌身前还有二尺来远,突然剑划弧形,一点寒芒刺到束无忌胸下,这一剑当
真快速如电,能够看得清他剑势的人,为数也已不多。

  束无忌摺扇轻摇,冷峻的脸上微露笑意,丝毫没把对方这一剑放在眼里,是
以凌云子的剑尖刺到他身前二尺光景,他还是一动不动,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
只见他在胸前轻摇的摺扇忽然一收,朝下轻轻一压,这一动作,看去极为从容,
但听嗒的一声,正好把凌云子刺到他胸前的剑尖压住。凌云子心头一惊,要待撤
剑,但觉剑尖似被束无忌的扇头胶住了一般,再也收不回来。

  束无忌却在此时朝他微微一笑,低喝一声:「撤剑。」压着剑尖的扇头忽然
一放。一下敲在凌云子执剑手腕的关节上。凌云子几乎连换招式都来不及,但觉
右臂骤然一麻,五指一松,长剑郎当坠地,急急往后跃退,一张白皙的脸上,登
时羞得色若猪肝。

  束无忌也不去追击他,又是豁的一声打开了摺扇,在胸前扇了两扇,才含笑
道:「如何,束某说过,你能接得下束某一招,已经不错了。」这一刹那,但听
一片掌声,如雷般鼓励,拍掌的当然是以两边大红席上的人居多。

  武当三子的老二,连束无忌的一招也接不下,这当真是把凌云子羞得无地自
容,倏地跨上一步,用脚尖挑起长剑,愤然道:「好,贫道再领教领教束施主的
高招。」

  青云子看出束无忌的武功高出二师弟甚多,乃急忙喝道:「二师弟还不快退
下?」凌云子不敢不遵,立即躬身应是,返剑入鞘,往后退。

  青云子目光湛然,注视着束无忌,徐徐的说道:「尊师既然不在此地,大会
由束施主负责的,那就和束施主说也好。」

  束无忌含笑道:「武当掌教有何教言,但请直说。」

  青云子颔首道:「善哉。善哉,那贫道就直说了,贵教召集天下武林,在这
里开武林联谊大会,原也无可厚非,但贵教却不择手段,竟以迷失散迷失参与大
会的武林同道……」

  束无忌没待他说下去,脸色一沉,喝道:「青云子,束某尊重你是武当派一
派的掌门,你却如此诬蔑通天教,诬蔑大会,你如果自认为是领袖武林的名门正
派,可以不把任何门派放在眼里,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青云子身为武当掌教,被他当面斥责,丝毫不见怒容,只是神情严肃的道:
「不论贫道说的是否诬蔑贵教,束施主总该让贫道把话说完吧?」

  束无忌冷冷的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青云子肃然道:「贫道和少林方丈大师同来,就是希望贵教及时收手,解散
四路总令,给他们迷失散解药,这场大会到此为止,只要贵教不再和武林各门派
为敌,大家仍可不伤和气。」

  「哈哈。」束无忌突然仰首向天,发出一声清朗的长笑,目中金芒暴射,沉
声道:「青云子,你这般说话,不怕武当派遭灭门之祸吗?」

  青云子看他目中金芒逼人生寒,心头暗暗惊异,忖道:「束无忌只不过是通
天教门下大弟子,但从他目中隐射的金芒看来,此人年事不大,一身内功已不在
自己之下了。」一面平静的道:「贫道看不出武当派会遭灭门之祸,但贵教如不
听劝告,一意孤行,那就很难说了。」

  束无忌大笑道:「就凭你们少林、武当两个门派?哈哈,今天大会上早就大
家一致通过要惩处你们一向自高自大,不把武林其他门派放在眼里的少林、武当
两派了,你们既然自己找上门来了,正好在大会上,当着天下武林,处以应得的
惩罚,二位掌门还是自动受缚,听候大会发落,还是要执法人员动手呢?」

  少林监寺至慧大师真目喝道:「束无忌,你能代表天下武林吗?」

  「哈哈。」束无忌手中摺扇朝四面一指,说道:「东南西北,四路总令,不
就代表了东南西北四路各个门派,难道他们还不能代表天下武林?」

  至慧大师凛然道:「他们当然可以代表天下武林;但代表天下武林的并不是
通天教,更不是你束无忌。」

  坐在右首大红席上的江北大侠沈昌年站起身道:「大师此言错矣,天下武林
大会,是通天教召开的,通天教主荣膺大会推选为武林盟主,如今盟主不在大会
上,束大侠以大会总提调身份,自可代表大会,大会既是天下武林大会所代表的
自然也是天下武林了。」他此言一出,会场上就有许多人鼓起掌来。

  「阿弥陀佛。」少林方丈至善大师合掌当胸,口诵佛号,向前跨了两步,徐
徐说道:「这位施主不知是那一门派的高人?」老和尚从未在江湖上走动,所以
不认识江北大侠。

  沈昌年冷冷的道:「在下沈昌年,是淮扬派出身,这样够了吧?」

  至济长老急忙低声道:「他是淮扬一带颇负盛名的江北大侠。」

  至善大师微微颔首道:「沈施主似乎并未被迷失神志,老衲深深为沈施主庆
幸,但沈施主可知通天教以召开天下武林大会为名,把天下武林同道分为东南西
北四路,均被暗下迷药,迷失神志……」

  「哈哈。」沈昌年大笑一声道:「大师身为少林方丈,竟然昧于事实,把道
听途说之言,信以为真,就向武林大会兴问罪之师,岂不可笑?」

  羊角道人大声喝道:「少林、武当一向自诩名门正派,其实都是些不明事理
的糊涂蛋,这里有谁被迷失神志了?」

  「有。」坐在横案左首的东海龙王敖九洲突在此时洪声应了一个有字,他声
音洪亮,全场的人自然全听到了,所有的目光也不期而然都朝他投去。

  东海龙王目光如炬,环顾四周,然后不疾不徐洪声说道:「兄弟是东路总令
主,也是大会公举的大会主持人,因此兄弟应该说句公道话,兄弟有个义女叫云
芸娘,后来才知道她竟是通天教古教主门下的八弟子,她曾在兄弟饮食之中暗下
迷失散,企图迷失兄弟神志,好受她控制。」

  「哈哈,兄弟在江湖上打滚了六十几年,什么花样没有见识过,区区迷药,
又岂能迷失得了敖某?但兄弟还是担任了东路总令主,就是要看看通天教在天下
武林联谊大会上,究竟玩弄些什么花样?兄弟挺身作证,是希望束总提调转告尊
师,千百年来,武林中人以信义为先,凭仗药物,纵能迷得一时,也是不足以久
恃。」

  「其他南西北三路总令,如有被迷失神志的人,也希望立即给解药,方能真
正和平相处,兄弟话说完了,这大会主持人也就此鞠躬下台了。」说完,果然鞠
躬一礼,大步走下。

  束无忌看在心里,看他走下去,立即迎了上去,一面拱手道:「敖大侠请留
步。」

  东海龙王道:「总提调还有什么见教?」

  束无忌大笑道:「敖大侠神声清爽,并未被迷失,那也就是说没有人向你下
迷失散了,因为真要在你饮食中下了迷失散,敖大侠的神志就未必会有这般清爽
了,敖大侠既未被迷,却诬蔑本教使用迷药,迷失天下武林同道,在大会上大放
厥词,危言耸听,显然和少林、武当早有勾结,担任东路总令主,不过是前来卧
底,企图破坏团结。通天教主办武林大会,绝不容许有人破坏大会……」

  他的话声还未说完,就有人大声叫道:「敖九洲是大会的奸细,绝不能放过
他。」

  也有人喝道:「把他拿下了。」

  束无忌摇了摇双手,要大家不可以鼓噪,一面摇着摺扇,含笑朝东海龙王说
道:「敖大侠卧底而来,在下忝任大会总提调,不揣愚鲁,倒要向敖大侠讨教几
招高招。」

  东海龙王目中精芒闪动,洪笑道:「总提调是要和老夫动手了?」

  束无忌微哂道:「难道在下不配和敖大侠动手吗?」

  大洪山主吕长素站起身道:「总提调且慢,还是在下先来会会敖大侠。」急
步走到东海龙王面前,拱手道:「在下请敖大侠赐教。」

  东海龙王双目一瞪,射出两道慑人精光,沉喝道:「姓吕的,你还不配向老
夫叫阵。」吕长素听到他这声长喝,如同焦雷贯耳,心头猛然一惊。不自觉的后
退了一步,一时之间连话也答不上去。

  羊角道人飘然走出,含笑道:「敖大侠不愿和吕山主动手,不知贫道还能承
教吗?」

  东海龙王嘿然道:「向老夫挑战的是束无忌,道兄是代表他和老夫动手?还
是单独向老夫挑战?如果是代表束无忌出手,老夫也可指派一人作代表,如果是
道兄单独向老夫挑战,那么会场上属于通天教的高手不少,难道要老夫一一应战
不成?」

  属于通天教的高手,这句话听得羊角道人老脸不禁为之一红,尤其东海龙王
这番话,一时也叫羊角道人难以回答。

  束无忌朗声一笑道:「敖大侠既然有意要考量在下,道兄和吕山主且请回座
吧,就让在下领教他的高招。」一面朝东海龙王拱拱手道:「敖大侠一支龙头杖
会过不少天下豪杰,在下就以手中这柄摺扇讨教了。」

  东海龙王怒笑道:「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龙头杖从不轻使……」从不轻使
者?不愿和后生小子使龙头杖也。话声一落,右手把龙头杖一拄,就毫无声息的
插入数寸厚的青石板上,双掌一拍,洪笑道:「老夫就用这双肉掌,你只管使扇
好了。」

  束无忌摺扇一领,微笑道:「那就请敖大侠赐招了。」

  东海龙王沉笑一声道:「好,你接着了。」喝声出口,右手抬处,一拳凌空
拍去。他积数十年修为,功力深厚,这掌又志在克敌,差不多用上了七成力道,
掌风出手,轰然有声,一道汹涌的劲风,直向束无忌身前撞去。光是这份声势,
就看得会场上的群雄莫不暗暗点头,这位威震长江的东海龙王,果然名不虚传,
非同小可。

  束无忌似是不敢硬接,身形一侧,从旁闪出,他身法轻灵无比,就在闪出之
际,右手疾扬,摺扇快若流星,一下朝东海龙王左肩点到。他右手直伸,再加上
二尺长的摺扇,正好够上东海龙王的肩头。东海龙王没想到他闪出之际,乘机出
手,来势快速如电,心头也不由暗吃一惊,哼道:「好小子,你这一手确实是够
快。」

  心念转动,右手一招,突然把直劈出去的掌力向左带转,由直劈一下变成横
击,掌力在这一收一放之间,自然又增强了一二成力道,转瞬间,一团强猛掌力
宛如迅雷并发,凌厉无匹。束无忌一怔,此时要待退身,也已不及,只听他口中
发出一声清朗的大笑,递出去的摺扇并未放回,却忽然打了开来,扇面直竖,朝
前推出。

  他居然竖立着一面白纸扇,去硬挡东海龙王差不多有九成力道的一记掌风,
这岂不是螳臂当车,凭你通天教主门下首徒,就是用双掌推出,也挡不住东海龙
王这一掌。会场上尤其两旁大红席上的来宾,都不禁替束无忌担起心来。

  但事实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糟,束无忌竖立推出的一柄白纸扇面,居然一下
把东海龙王带转的一团掌风给挡住了。掌风迅若风雷,涌若怒涛,只是在束无忌
竖立的摺扇扇面前面,汹涌作势,吹得沙飞石走,扇面就像一道防波堤,迫使凌
厉掌风难越雷池一步。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只是瞬息间事,东海龙王带转的一团掌风,被束
无忌扇面挡住的一刹那,陡觉一缕极阴极寒之气,无形之中,不仅渗入脉腕,迅
速缘臂而上,心头不禁大骇,急切之间,口中大喝一声,振腕挥出。

  这一挥虽然内力并发,但是一缕阴寒之气却并未挥去,整条右臂竟然缓缓垂
下,使不出一点力道来,心里头头不禁又惊又怒,左手迅速抓起龙头杖,目视束
无忌,洪喝一声:「你……」

  束无忌没待他说下去,摇着手含笑道:「敖大侠歇怒,你只要稍事休息,即
可无碍。」

  大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听束无忌口气,东海龙王好像在这一招上吃了
大亏。再看东海龙王果然双目微阖,凝立不动。这下看得会场上的人莫不心头蓦
然一凛,以东海龙王的一身修为,居然在通天教的首徒束无忌的手下,没走出两
招。

  跟随东海龙王来的二十六名护卫,在这一瞬间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落花岛
祁中奇是东海龙王数十年至交,这时急忙朝二名领队,以目示意,制止他们不可
妄动,一面闪身而出,走到东海龙王身边,低声问道:「道兄不碍事吧?」

  东海龙王双目乍睁,含笑道:「还好,兄弟不碍事。」

  祁中奇道:「道兄不妨卞去休息一下,由贫道去会会他。」

  东海龙王正待拦阻,刚叫出:「祁道兄……」底下的话还没出口。

  祁中奇已走到束无忌面前,中指挂着玉拂,稽首道:「贵教也曾在贫道身上
下过迷失散,因此贫道也想跟总提调讨教一招半式,不知总提调肯赐教吗?」

  束无忌久闻落花岛主祁中奇之名,武林中把他称为东海一奇,却没有人能说
出他的来历,也没有人看他出过手,落花岛是一个神秘的岛屿,祁中奇也一向被
江湖上人目为神秘人物。

  束无忌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当然是在估量落花岛主的内功修为,大概有多少
程度?一面含笑道:「在下和敖大侠也只是随便的比划而已,今天是大会的第一
天,盛会难得,道兄是大会的贵宾,切莫因误会而伤了和气,少林、武当指责敝
教施下迷失散,只是志在挑拨大会团结,道兄不可误中奸计……」

  祁中奇大笑一声道:「贫道活了六十多岁,岂是是非不分之人,若非通天教
派人在贫道饮食之中暗下迷失散,贪道还不会参加今天的大会,更不会向大会总
提调请教了。」

  束无忌目中隐含怒意,点头道:「这样也好,束某就领教了。」当胸摺着摺
扇朝前一招,说道:「道兄请。」口中说的还算客气,但用这扇面向人招着,分
明含有轻视落花岛主之意。

  祁中奇肩负长剑,却并未拔剑,只把手中玉拂朝前一摆,说道:「那贫道就
有请了。」

  他玉拂这一摆,就有千百缕银丝飞散开来,又倏然而合,化作一道白光,朝
前点来。在他银拂飞散之际,发出一阵嘶嘶轻啸,盈耳不绝,但等到银丝倏合,
轻啸也倏然而止。他出手就露了这一手,看得场中的人莫不暗暗点头,大家都由
衷的赞叹,落花岛主一身功力果然精纯无匹。

  站在他对面的束无忌依然摇着摺扇,站立如故,就在此时,银丝乍合,啸声
甫歇,一道强劲如矢的暗劲,当胸直贯而来,劲力之强,大有贯穿山石之势。束
无忌脸上挂着冷峻的笑容,直到这道劲力撞到身前之际,当胸摺扇忽然一翻,往
下压落,不!他压落的扇面顺势向右带出。

  这一着看去轻松从容,实则使上了极大力道,才能把对方这道强大的暗劲向
右首接引出去。这一下因势利导,当真如一江春水向东流,把对方的力道完全引
出,落花岛主这一拂本来只是一记无声无息暗劲,但经他这一引,等到向他身右
带出之时,却呼然生风,发如波涛,大有沛然莫之能御之势,一下冲出去三丈多
远,尘沙飞卷,简直像一道龙卷风。

  束无忌右手扇面朝下翻压之际,左手却悄无声息由下翻起,抬手朝前拍出。
这时正好摺扇引发内劲,发出如涛风声,谁也没有去注意他的左手。祁中奇看他
用扇面引出自己的暗劲,左手一抬翻掌拍来,他立即左手一抬,迎拍出去,就在
此时,突然听耳边有人低喝一声:「他使的是翻天印,祁道友接不得。」话声入
耳,掌已发出,自然迟了。

  但即使不迟,落花岛主也不会听的,他虽然不是刚愎自用的人,但数十年潜
修,自恃功深,和通天教主一个门人弟子交手,岂肯无故收手后退?他听到有人
以传音入密说出对方使的是翻天印立即催动真气,也使出他从不轻使的青气神功
来。

  落花岛主祁中奇一生很少踏入江湖,没有人知道他武功来历,这青气神功当
然也没有人见过,此时但见他推出的手掌色呈淡青,他脸上也同时呈现出一片淡
淡的青气,连他一袭道袍,也似乎在隐隐冒着青气。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一个手掌翻起,一个手掌推出,原是十分快速的举动,
能够在电光石火的时间内,看出一个使的是翻天印,一个手掌呈现青气,也只有
功力精深,目光锐利的人才能看得出来,一般高手所能看到的只是两人手掌迅速
递出而已,武功较差的人,只怕连两人递出的手掌都看不清呢。

  就在此时,场中发的啪的一声轻响,两只手掌乍接即分,束无忌依然站立如
故,口角间微噙着一丝冷峻的笑容。祁中奇却被震退了两步,本来青气氤氲的脸
上,此时一片煞白,双目微阖,凝立不动,显然是被震得血气浮动,正在运气行
功。这下直看得在场的人莫不暗暗震惊,凭落花岛主祁中奇竟然连通天教门下一
个大弟子的一掌都接不下来。

  突然一道青影快逾飞鸟,一下落到祁中奇身边,大家还没看清来人是谁,那
人已把一颗药丸迅疾纳入祁中奇口中,祁中奇耳边同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道:「道友被翻天印震散青气,快把药丸吞了。」

  「哈哈。」束无忌突然朗声一笑道:「在下还当是谁呢,原来醉道长此时才
来。」

  现在大家看清楚了,来人是个长眉修目,黑须飘胸的青袍道人,腰间悬一个
大红酒葫芦,正是名动江湖的醉道人。他一手扶着祁中奇,缓缓退下,一面洪笑
一声道:「天下武林联谊大会,天下武林同道都到了,贫道岂可不来?」

  束无忌傲然道:「如此正好,今日之会,双方歧见颇深,醉道友名动武林,
不知有何高见?」

  「哈哈。」醉道人打了个哈哈说道:「天底下公理只有一条,是就是是,非
就是非,贫道此来,乃是奉家师之命,希望今天这一场武林大会,不论歧见有多
深,大家能够心平气和的解决,不可各走极端。」

  束无忌含笑点头道:「在下也就是这个意思,既然南山老人出面,又有醉道
友赶来调解,自是最好不过之事,但少林、武当两派,率众而来,似乎对敝教成
见颇深,接着又引起东海龙王敖大侠、落花岛主祁道友的交相责难,不知醉道友
要如何调解?」

  醉道人迷着醉眼,回头望望少林方丈至善大师和武当掌教青云子二人,打了
个稽首道:「方丈大师、掌教道长,二位的意见如何?」

  至善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醉道长衔有南山老人之命,赶来调解,老衲
自然唯命是从,老衲和青云道兄连袂前来,实是因通天教处心积虑,志在颠覆武
当、少林两派,当初暗施迷失散,迷失两派门人弟子在先,继而又劫持老衲,企
图引起两派自相仇杀于后,幸而狡计未能得逞。」

  「如今又以武林大会之名,通过讨伐武当、少林,要胁天下武林同道,一致
对付武当、少林,大有一举歼灭之意,老衲和青云道兄此来,就是要正告天下武
林同道,不可受通天教蛊惑,意即在此,武林同道唯有幡然醒悟,摆脱通天教,
方能自保……」

  束无忌怒嘿一声道:「至善,你这些话,不觉得太过份了吗?」

  武当的掌教青云子接口道:「至善大师说的一点也不过份,贫道要请教束施
主,方才方丈大师说的话,是否确有其事?今天既然已由南山老人派醉道友出面
调解,以前的事可以一笔勾销,但是眼前的事,贫逼和方丈大师却意见一致的,
那就是请贵教把四路总令中被迷天心志的那些人,一律给予解药,贵教从此退出
江湖……」

  束无忌目中金芒大盛,没待青云子说完,厉笑道:「够了,你们果然是向大
会寻衅来的,在下只是尊重南山老人专程派醉道友赶来调停,并非是怕了你们少
林、武当,通天教并没有战败,无须接受你们的条件,江湖上本来无所谓公理,
强者为胜,你们有什么阵仗,只管划下道来,通天教接着就是了。」

  醉道人迷着醉眼,斜睨着他,为难的道:「束施主,兹事体大,你不向尊师
请示,就作得了主了?」

  束无忌大笑道:「家师久已不问尘事,指派在下担任大会总提调,自可全权
作主,醉道友请覆上南山老人,他谋求武林各门派和平相处的善意已经到了,少
林、武当一再挑衅,这场杀劫并非我启,醉道友应该看清楚了?」

  醉道人脸上微现犹豫,徐徐说道:「束施主幸勿见怪,贫道说句公道话,东
南西北四路总令,确实有不少人被贵教下了迷失散,迷人神志,给予解药,让他
们恢复清明,才是天下武林同道真正的联谊。」

  束无忌目视醉道人,点着头道:「醉道友明是衔命调停,实则也是冲着本教
来的了,这也并不足怪,年前少林、武当两处事件中,也都是你醉道友插手的,
但不管如何,今天你醉道友总是奉南山老人之命来的,本教也不好为难你,这样
吧,是友是敌,醉道友最好当着大家,先表明立场。」

  醉道人大笑道:「这倒教贫道好生为难,贫道是奉命来调停的,当然不会有
什么敌意,但贫道又和这里许多人相识,和少林、武当也有相当的交情,这个如
何选择的好?哦,束施主不妨先说说是友如何?是敌又如何呢?」

  束无忌微哂道:「醉道友是调人身份,那么你这一调处工作,已经是彻底失
败,你可以回去覆命了。」

  醉道人耸耸肩一笑道:「你们都不肯听贫道的劝告,调停纵然失败,但贫道
总要看到一个结果,才能回去覆命。」

  「好。」束无忌道:「醉道友要留下来看结果,坐山观虎斗,自然可以,甚
至还可以替双方作个公证,但绝不能左右偏袒,或暗中相助等事情出现,否则就
莫怪敝教以敌人视之,有伤和气了。」他这番话,口气极为硬,显然没把醉道人
放在眼里。

  醉道人连连点头道:「好,好,贫道就坐山观虎斗,不伤和气就好。」

  束无忌冷然道:「至善方丈,青云掌教,不知两位商量好了没有?」

  至善大师还没开口,坐在上首的副总护法金鸾圣母突然开口了:「总提调且
慢。」

  束无忌听得一怔,连忙拱手道:「不知副总护法有何见教?」

  金鸾圣母沉笑一声道:「方才东路总令主敖大侠和落花岛祁岛主都对大会表
示不满,此次大会,齐集了天下武林各门各派的同道,人数较众,总提调应该问
问大家,还有什么对大会不满的,不妨当着大家的面都说出来,也好在这里作个
总结。」

  束无忌听得暗暗点头,口中朗笑一声,目光徐徐掠过四路总令,才道:「副
总护法说的极是,大家都听到了,今天这一大会,齐集了天下武林各门各派,诸
位道长中如有不满大会的,不妨直说,在这里作个总结,正是最好也没有了。」
他虽在朗声大笑,但笑声中却已充满了杀机,这可从他冷厉的眼神中看得出来。

  但见坐在左首,东路总令下首的南路总令主衡山派掌门人南云子当先站了起
来说道:「通天教召开武林大会,延揽各门各派,原也无可厚非,但是你们在各
派的掌门人身上暗施迷失散,总是有失光明,贫道和罗掌门人、冉教主等人,幸
蒙高人在途中解去迷药,恢复清明,不然,岂不糊里糊涂的让通天教牵着鼻子走
了?」

  「因此贫道等人认为方才武当掌教青云道长提出解散四路总令,贵教从此退
出江湖,不失为中庸之道,请束总提调多加考虑。」在他站起的同时,离火门罗
尚祖、排教冉勿赞也一同站起,表示他们一致的立场。

  束无忌最顾忌的是西路总令,因为有谷云飞假冒了四师弟孟时贤,这一路人
马难免不稳,所以连住处都安排在淮渎庙,俾可就近监视,却不料东、南二路却
被人在途中解去迷失散,这可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事,心头这份气怒,当真无可言
宣,口中沉哼一声,目中金芒流动,大声道:「很好,还有那一个门派,要和本
教为敌的?」

  坐在西路,总令第一排的终南派掌门人平半山缓缓站了起来,右掌当胸,打
了稽首,说道:「贫道平半山,忝掌终南派,一向约束门人,很少在江湖走动,
不知什么地方开罪了贵教,不但向贫道暗施迷失散,企图控制住贫道心志,还在
敝观一百八十名道友及门下弟子身上,下了归心丹。」

  「以这样的手段用在武林同道身上,使武林同道听你们的号令,进而谋取武
林盟主宝座,以达控制天下武林的目的,说来令人为之切齿,方才南云道兄已经
声明了,支持武当掌教的提议,贵教解散四路总令,从此退出江湖,可以不究既
往,贫道代表终南派支持此一提议。」

  束无忌还没说话,接着站起来的是华山派掌门人元真子,发出清朗的声音,
说道:「四个月前,通天教主门下四弟子孟时贤匿身敝派祖师堂,暗中策划,五
弟子祝纤纤假冒七师弟,企图颠覆敝派,幸被昆仑门下的谷飞云谷少侠路过贵派
时,识破阴谋。」

  「不料贵教并不因此死心,上个月又利用崆峒金母和终南平道兄等人,前来
敝观,胁迫贫道,如不参加西路总令,就要把敝教歼灭,居心如此毒辣,贫道代
表华山派,支持武当青云道兄的提议,贵教如此怙恶不悛,将会是天下武林的公
敌。」

  束无忌这一瞬间,居然显得十分平静,手摇摺扇,点着头道:「很好。」接
着目光一抬朝金母含笑道:「在下想听听总令主的意见。」

  金母沉笑道:「老身当着天下武林同道,先要整理一件家务……」她说到这
里,右手一伸,朝侍立在她右首的席素仪身上拍了过去,口喝道:「孽徒,还不
跪下?」席素仪身子机伶一颤,果然依言屈膝跪下。

  金母又道:「素仪,你洗去脸上易容药物,也把孽徒脸上的易容药物一并洗
去。」

  站在她左首的陆碧梧躬身领命,双手迅快在脸上一阵拭抹,原来这陆碧梧竟
然和跪在地上的席素仪长得一模一样,接着走到跪在地上的席素仪面前,双手在
她脸上拭抹了一阵,那跪在地上的席素仪却变了陆碧梧。这一点,大家已可从金
母口中听出来了,她两个徒弟,互易了对方面貌,不知内情如何?

  这时金母口中冷哼一声,说道:「孽徒陆碧梧,丧心病狂,勾结通天教,竟
然以迷失散企图迷失老身心志,迫使担任通天教西路总令主,欺师灭祖,莫此为
甚,老身要你应昔日入门时的誓言,自碎天灵,你自己了断吧。」

  陆碧梧给师父一掌解开被闭的脑户穴,张目四顾,心头一阵战栗,忽然双足
一顿,跪着的人朝前窜了出去;但她不知道金母方才一掌已经震散了全身真气,
这一下朝前窜出,只不过窜出五尺光景,突然间,头猛向地面撞去,同时只听卟
的一声,立即脑袋并裂脑浆四溅。

  她当然不是自碎天灵而死。她窜出之时,离地不过两尺,撞上地面也不致于
撞碎脑袋,大家虽没有见到金母出手,但想也可以想得到这是金母出手的了。崆
峒金母,果然是个令人莫测高深的人物。[/font]

ysdxshui 2011-11-7 14:15

[font=宋体]

            第五十一章 尔虞我诈

  金母连看也没看陆碧梧一眼,就冷厉的道:「束无忌,你们勾结孽徒,在老
身身上下迷药,这件事该怎么说呢?」

  束无忌依然摺扇当胸,从容笑道:「总令主总听到了吧……」

  金母厉声喝道:「老身处置孽徒,已经不是你们支使的傀儡总令主了。」

  「金母既然不愿意担任西路总令主了,那么就算了。」束无忌淡淡一笑,续
道:「在下说的是方才的情形,你金母也看到了,少林、武当和东海龙王、落花
岛主,以及终南、华山,都在指责通天教使用了迷失散,其实你们一个也没有迷
失,那就是说通天教根本没有使用什么迷失散。」

  「你们众口一辞说通天教使用迷药,只是排除异己舶藉口而已,欲加之罪,
何患无词?哈哈!既然诸位存心和通天教为敌,有意到武林大会上来寻衅的,通
天教也不怕事,金母问在下该怎么说?现在在下就回答你,今日之事,已经用不
着再讲是非曲直,你们只要划下道来,通天教都会接着就是了。」说到这里,摺
扇忽然向空连展了两展。

  他这一举动,自然是他们的暗号了,大家虽然不明底细,但也看得出来。就
在此时,只见从左首左右两则轻快的走进两队青色劲装的汉子,一边有六十名之
多,两队就有一百二十名之多。走在最前面的,是蓝衫飘逸,手持摺扇的青年,
生得剑眉星目,脸型瘦削,神色冷峻,赫然又是一个束无忌。

  他身后紧跟着一人,同样是蓝衫青年,脸色苍白,神情略见呆滞,这人叫做
束传令,是两队的总传令。左边一队由项中豪率领,助手是高升。右边一队由项
中英率领,助手是孙发。这两队人,年龄都在三十左右,眼神灰黯,脸色青中透
白,不见一点表情,分明是练成了某种特殊的功夫,是属于杀手一类。

  丁易一眼看到从后面走出来的束无忌,登时眼睛一亮。低笑道:「他们出动
杀手了,嘿嘿,这回保证把通天教主气个半死。」

  谷清辉口中唔了一声道:「少林、武当也是有备而来。」

  原来就在北首通天教一百二十名杀手分左右进场的同时,南首入口,也迅快
的走进两行人来!一行是灰衲僧人,那是少林寺戒律院长老至清、至中和手持镔
铁禅杖,腰佩戒刀的十六名护法弟子。白衣殿长老至成、至勤,和腰佩戒刀的十
六名弟子。罗汉堂长老至远、至光和一百单八名手持禅杖的护法弟子。

  另一行是由武当三子的寒云子率领的六十四名青衣道人,和由双环无敌秦大
钧率领的二十四名俗家弟子。这两行人的入场,足见少林、武当果然有备而来,
声势自然也顿时大盛。走在最后的少林罗汉堂的一百单八名弟子,并未进场,只
在南首的入口处站停下来,看情形,他们要在入口处布罗汉大阵了。

  全场的人眼看双方在这一瞬间各自有人进场,形势更显得剑拔弩张,一场大
战,即将展开,每个人心头都不禁感到紧张。就在此时,跟在后面走出来的束无
忌身后的束传令突然身形从横里闪出,口中叫道:「大公子,他冒充天龙武士领
队,他是谷飞云……」

  原先的束无忌闻言一怔,两道金光熠熠的眼神不觉朝束传令投去,沉声道:
「尔是何人?」

  束传令急道:「弟子是无忌呀。」

  从后面走出来的束无忌喝道:「束传令,你敢胡说八道。」

  束传令大笑道:「难道你不是谷飞云?」

  站在上首左边一排,都是通天教主的嫡传弟子,其中祝纤纤和辛七姑两人,
听束传令说出从后面走出率领天龙队武土的束无忌会是谷飞云,他们自然深信不
疑,因为谷飞云精擅易容,今天这一武林大会上,他不可能不来。尤其束传令说
出他是无拘,无拘者,就是她们的大师哥束无忌也。

  因为通天教主在大会上不好亲自出面,昨晚赶来之后,召集门人,决定由他
以大会总提调束无忌出面,改派束无忌统率天龙武士,大会上如有人反对,看到
他摺扇向空连展两下,就率队走出,只要是敌人,一律格杀勿论。

  两位姑娘这下更证实了,两双秋水般眼睛,含着焦急的眼神,不约而同朝谷
飞云投去,她们内心也正在考虑着要不要出手帮他?要帮他,当然是豁出去了。

  和两位姑娘怀着同样心情的人可多着呢。站在上首右边,金鸾圣母门下宇文
兰、许兰芬。站在金母后排的荆月姑、冯小珍和全依云、沈嫣红,没有一个不是
睁着一双杏眼,盯着扮成束无忌的谷飞云,流露出又惊又喜之色。

  谷飞云怒喝一声:「反了,项中豪,要他们上去几个人,把他拿下了。」

  项中豪正是率领第一队六十名天龙武士的队长,但是他对于谷飞云下达的命
令,漠然无视,口中冷冷的道:「咱们都听束传令的,你要束传令传令给咱们就
好了。」

  谷飞云方自一怔,高升忽然阴笑一声道:「谷飞云,老实告诉你吧,你在大
公子身上下的迷药,下的又是迷失散,岂不是孔老二门前讲西书,笨到极点?」

  谷飞云知道自己不但没有迷倒他们,反而坠入束无忌的计中,他不动声色,
不费一兵一卒,就让自己送到他师父面前了。一念及此,心念不由大怒,目注高
升,沉喝一声:「高升,你敢对我这样说话?」右手随着朝前拍出。

  高升仗着有通天教主和束无忌在场,谷飞云绝不会向他出手的,那知谷飞云
怒他告密,差点误了大事,早有除他这心,这一着自然是出乎高升意料之外的事
情,等到谷飞云挥掌拍出,他已经连逃避都来不及了。谷飞云这一掌不但迅如闪
电,而且使的还是金刚掌,但听闻砰的一声,高升一个人应掌直飞出去了一丈多
远,再砰的一声跌坠在地上,早已气绝。

  原来的束无忌(通天教主)看得勃然大怒,喝道:「谷飞云,你敢在我面前
伤人。」身形一闪谷飞云曾经被他一掌震散真气,自然是不愿和他硬接,身形一
晃,迅即从左闪出,一面大笑道:「在下束无忌,何用假冒,假冒的应该是你,
你难道是真的束无忌吗?」

  束无忌怒声道:「你说什么?我不是束无忌?」右手一圈,把劈出去的掌力
带转,依然朝谷飞云追击而去。方才迎面发掌,倒也并不觉得什么,这下力道一
经带转,就发出嘶然轻啸,啸声由低而昂,宛如利刃横空,把空气都削了开来。

  谷清辉凛然变色道:「魔教金刃掌。」

  丁易吃惊道:「他会是魔教中人?」

  谷飞云依然身形轻晃,一下避了开去,口中大笑道:「你是什么人,大概只
有在下最清楚了。」

  束无忌嘿然道:「那你就非死不可了。」左掌一翻,掌心朝地,平胸横扫过
去。

  他两记直劈,都被谷飞云施展紫府迷踪避开,故而这一记改直劈为横扫,不
让他再有闪避的机会。谷飞云本来练的剑遁身法,出之顽石大师,原是少林七十
二艺中的须弥身法,后来又学会昆仑派的紫府迷踪,这一释一道两种步法,都是
趋避敌人的身法,也各有所长。

  他学会了两种身法之后,融会贯通,虽然无法做到合而为一的境界,但也可
以灵活运用,上一式用的剑遁身法,下一式用的紫府迷踪。

  这种相互运用的方法,他也只有在一个人练习之时试过几次,自己觉得十分
满意,却没有正式用过。因为这要遇上武功比自己高的人,至少也要和自己在伯
仲之间的对手,才用得上。谷飞云下山以来,就很少遇到这样的对手。

  现在和他动手的,表面上虽是束无忌,其实却是天字号的大魔头通天教主古
通玄。谷飞云自然要把两种身法都使出来了。束无忌这一横扫的掌风,当真有如
关夫子的青龙偃月刀拦腰横扫一般,一道锐利掌力,金刃劈风,发出盈耳嘶啸,
凌厉无前的横扫过去,几乎扩及两丈,没有人可与抗衡。

  金刃掌其利如刃,掌风过去,遇物毁物,遇人斩人,无一可以幸免。束无忌
要以狮子搏兔用上全力,使出金刃掌来,一是恼怒上次没把谷飞云一举击毙,二
是今天这一大会上,反叛自己的人,占了一半以上,其中不乏高手,他要速战速
决,先把谷飞云解决了。

  束无忌(通天教主)一身修为已臻上乘,即以场中的高手来说,能够和他旗
鼓相当的,也找不出一两个来,这一记金刃掌横扫而过,虽然啸声盈耳,掌力如
涛,但有没有扫中人?

  外人看不出来,他自己自可感觉得到,心头不禁大奇,定睛瞧去,眼前那里
还有谷飞云的人影?同时他已发现自己身后有轻微的呼吸气息,更是惊异不止,
心想:「通天宝笈上的灵飞身法,已可傲视古今,这小子使的会是什么身法?竟
然比灵飞身法还要高明,连自己都看不出一点征兆,轻易闪到自己身后去了。」

  一念及此,右手摇着摺扇,朗笑一声道:「谷飞云,能够躲开我三掌的人,
为数已不多,我不会再用掌风追击,你出来吧。」

  谷飞云同样手摇着摺扇,潇洒的从通天教主身后缓缓走出,含笑道:「兄台
真是说笑了,束某岂会惧你追击?」他仍以束无忌自居。

  束无忌被他的这声兄台,叫得心头更是暗暗恼怒,口中沉哼一声道:「谷飞
云,你不是跟岳维峻学了乾坤八剑吗?怎不使出来让束某瞧瞧?一味躲闪,岂不
是连你师父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谷飞云听他辱及师尊,心头不由大怒,剑眉方自一挑,只听耳边响起醉道人
的声音,说道:「不可中他激将之计,你还不是他的对手,既然已经不能控制天
龙武士了,还是快退下来吧。」

  谷飞云总归是年轻好强,一时那里肯听,口中朗笑一声,摺扇一收,指指对
方道:「束某就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哈哈,有骨气。」束无忌大笑声中,沉喝一声道:「接招。」右手摺扇一
扬,朝谷飞云眉心点去。

  他随手而发,没有什么招式,也不见得如何快速;但谷飞云竟然会感到他这
一点之势,变化万千,不可捉摸,自己练过的许多武功招式,没有一招可以封架
得住,-更遑论破解了。心头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切之间,摺扇一竖,漾起一排
三道扇影,排空迎击而去。他使的是一招乾字剑,但听嗒、嗒、嗒三声轻响,居
然被他接了下来。

  不,谷飞云但觉对方扇上内力之强,自己虽然已运起紫气神功,依然承受不
住,被震得手腕发麻,脚下浮动,一下后退了两步之多。就在此时,但听几声娇
叱,同时响起,从横案左侧抢飞出去的是金鸾圣母门下的宇文兰、祝兰芬。从西
路总令抢飞出去的是扮作金母侍女的荆月姑、冯小珍和全依云、沈嫣红。

  祝纤纤、辛七姑明知道这位担任大会总提调的大师哥,可是师父改扮的,冲
出去也未必救得了谷飞云,更背上了背师叛教的罪名,因此,祝纤纤虽然心头焦
灼,只是脚下移动了一下,没敢抢出去。辛七姑早已经知道谷飞云已得昆仑派真
传,不知是不是师父的对手?但谷飞云在路上曾一再叮嘱,不论自己遇上任何强
敌,不论自己接得下接不下,都要辛七姑不可插手,所以她也没有抢出去。

  除了这几位姑娘们,另外还有两个人也在此时闪身抢了出去,那是谷清辉和
丁易。束传令(真正的束无忌)早已打着手势,命令项中豪、项中英兄弟把一百
二十名天龙武士分散开来,远远包围着谷飞云。

  这个时候眼看宇文兰、荆月姑等人抢了出来,他立即以传音入密朝张少轩说
道:「二师弟,你们速把她们截住了。」一面转身朝丁易、谷清辉喝道:「陈康
和、徐永锡,你们两个要做什么?」要知丁易扮的是总管陈康和,谷清辉扮的乃
是副总管徐永锡。

  丁易朝他耸耸肩,笑道:「兄弟二人,是奉大公子之命……」他朝正在动手
的束无忌呶呶嘴,又道:「捉拿贼党来的。」

  柬传令道:「贼党在那里?」

  丁易又呶呶嘴道:「不听大公子指挥的,就是贼党咯。」左手一指,笑道:
「嘻,就是你了。」一缕细如牛毛的银芒,直射束传令眉心。

  束传令就是束无忌,他是通天教主门下首徒,岂会无备,口中冷哼一声,迅
速从腰间抽出一柄摺扇,豁的一声打开,扇面一翻,把一缕银芒接了下来。丁易
是奇胲门的传人,奇胲门除了精擅易容之外,更精通奇门之术,和机关消息、暗
器之类,举凡稀奇古怪的东西,也都是他们的独门奇技,因此要做一个奇胲门的
弟子,十年二十年都学不完全。

  丁易其实一共打出了三支针,第一支是明的,直取对方眉心,第二支和第三
支是暗的,等你接住第一支的时候才出手,而且速度也比第一支要快得多。束传
令摺扇一翻,刚把第一支银芒接到扇面上,瞥见针端忽然嗤嗤作响,冒出火花,
心头微微一怔,第二支针已向胸口射来,急切之间,慌忙摺扇一翻,朝下拍落。

  怎知就在扇面压落之际,但听轰的一声,爆出一团火花,差幸他扇上早就凝
聚了真力,一下把它扑倒在地上,身形急急往后飘退了两步,白纸扇面已被炸了
一个大洞,同时陡觉右膝似是被针刺了一下,一条右腿登时麻木不仁,几乎站立
不住。

  原来丁易打出的三支针,第一支除了会冒出火花外,别无作用,只是先声夺
人,让你惊慌失措而已。第二支则是雷火针,遇物即爆,如被刺中人身,爆炸开
来,也够你受的,第三支针上淬有麻药,刺中了虽然要不了命,但药性极强,一
时三刻,也会使你局部麻木不仁,失去抵抗之力。

  束传令发觉右腿中针麻木,心头不觉大怒,右手急忙连点了腿部两处大穴,
闭住穴道,口中沉喝一声,道:「束某先毙了你。」摺扇铁骨一拢,纵身飞扑过
来,一蓬扇雨朝丁易当头罩落。

  丁易耸耸肩道:「你以为我怕了你?」身形一矮,向右闪出,呛的一声,左
手拔剑,一招风扫落叶,一道剑光朝束传令左足扫去。

  束传令冷笑一声,左足足尖一点,要待把丁易扫来的长剑踩住。试想丁易何
等机灵,长剑打扫到一半,身形一晃,轻灵得如同鬼魅般,一下就闪到束传令身
后,剑交右手,抖腕就洒出五点寒星,急刺而出。

  束传令精擅灵飞身法,眼看丁易施展的身法,居然同样轻灵无比,心头大感
惊异,立即点足旋身,一下抢到了丁易身后,未待发扇,丁易又一晃身,闪到了
束传令的身后。束传令怒嘿一声,身如陀螺,一个轻旋,陡然拔起一丈来高,左
足飞起,闪电朝丁易当头踢来。

  了易身子一蹲,左手扬处,打出一支雷火针,直奔束传令面门,右手长剑迅
即交到左手,右手屈指轻弹,又是一支麻针悄无声息朝他凌空踢来的左足涌泉穴
打去。束传令上过他一次当,岂会再上第二次?身在空中,依然旋若陀螺,飞开
数尺,右手摺扇挟着一道劲风,压顶击落。

  丁易打出第二支麻针,落空之后,就悄然飞落,但是他打出的第一支是雷火
针,落空之后,射出七八尺远,落到地上,却轰然有声,爆出一团火花。束传令
一下落到地上,心头怒不可遏,左手挥手一掌,朝丁易拍来。

  丁易忽然挺身直立,笑道:「你要和我比比掌力?」右手一竖,朝前推出。

  这一掌双手都用上了九成的力道,但听到啪的一声,双掌击实,丁易被震得
斜退了一步。束传令右足麻木不仁,只有一条左足可以站立,但他一身武功,确
实不同凡响,此时居然金鸡独立,岸然不动。丁易大喝一声,正待挥剑冲出。

  只见项中英闪身而出,朝束传令拱拱手道:「大师兄请下来休息,这厮由小
弟来对付他好了。」

  束传令右腿中针麻木,直到此时还没把针起出,单凭一足支持,确实感到不
便,这就颔首道:「好,不过这小子滑溜得很,他假冒陈康和,显然是谷飞云一
党,不论生死,都得把他拿下。」

  项中英点头道:「小弟晓得。」

  丁易道:「喂,你们是不是要两个一起上?」项中英仗剑迎了上来,束传令
单足跳动,往后退去。

  丁易咦了一声道:「束传令,你是不是怕了?」

  项中英目光直注,冷然道:「我大师兄要我来把你拿下,死活不计。」

  「啊,哈哈。」丁易忽然仰首笑了起来。

  项中英冷喝道:「你笑什么?」

  丁易长剑朝他一指,问道:「你叫项中英,对不?」

  项中英道:「本公子正是项某,你有什么事?」

  丁易道:「本座是陇山庄总管。」

  项中英喝道:「你是谷飞云一党,到了这里,还敢冒充下去。」

  丁易正容道:「本座陈康和,有谁冒充了?当时西路总令出发之时,庄主曾
通知西路总令所有的人,项中英带职潜逃,一体缉拿,格杀勿论,你既然在这里
露面,陈某身为西路总令总管,自然要把你拿下了,你方才不是问我陈总管笑什
么吗?本座现在告诉你,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姓项的小
子,你还不束手就缚,难道还要本座动手吗?」

  项中英听得大怒,没待他把话说完,口中喝道:「拿你的头,看剑。」刷的
一剑,当胸刺来。

  丁易身形一晃,一下抢到他右首,笑道:「你四师哥说过,你是非死不可,
本座只是负责把你拿下,是生是死,就交给你四师哥去作主了。」他口中的四师
哥,应该是孟时贤,但在丁易口中说来,当然是指谷飞云了。项中英越听越怒,
大吼一声,身子一个轻旋,长剑转动,斜削而出。

  丁易笑道:「你这点身法,还差得远呢。」话声出口,忽然身形乱闪,围着
项中英一剑又一剑的刺出。

  项中英是通天教主门下,自然也会灵飞身法,但此时任你如何晃动身子,施
展身法,丁易始终围着你发剑,使你看得眼花撩乱,但觉丁易一个人,变成了两
个,两个变成了四个,四个又变成了五个,五个人影围着自己抢攻不休,瞬息之
间,已使项中英失去了攻击的目标,究竟那一个是真人,那几个人是幻影,都已
无法分辨,渐渐陷入了挨打的局面。

  这时会场上已经十分热闹,本来动手的只有谷飞云和束无忌(通天教主)两
个人,就在荆月姑、冯小珍、宇文兰、祝兰芬、全依云、沈嫣红答六位姑娘相继
走出,束传令(束无忌)以传音入密要张少轩、秦剑秋、祝纤纤、白素素、辛七
姑、云芸娘等人就迅快的迎着荆月姑等六位姑娘拦去。

  那时正好是丁易和谷清辉同时抢出,丁易迎着束传令,谷清辉身形移动,一
下挡在张少轩和秦剑秋的面前,含笑道:「二公子、三公子,拦着人家姑娘家,
不是太无聊吗?」一面以传音入密朝荆月姑、冯小珍二人说道:「二位姑娘快些
走,这两个人自有老朽会打发的。」荆月姑、冯小珍二人听了谷伯伯传音入密的
话,立即身形飘动,一下闪了出去。

  秦剑秋喝道:「徐永锡,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路拦阻,还不给我滚开?」

  张少轩目光一凝,说道:「他不是徐永锡?」

  谷清辉道:「谁说我不是徐永锡?西路总令副总管,可是丝毫不假,在下只
是劝二位公子不可拦着二位姑娘,这二位姑娘是咱们西路总令的人,在下身为副
总管,岂能眼看咱们西路总令的人被二位公子拦着不管吗?」

  张少轩沉笑道:「你管得了吗?」

  谷清辉笑道:「在下职位虽微,但既然管了,管得了的要管,管不了也非管
不可。」

  张少轩剑眉一扬,锵的一声掣剑在手,冷峻的道:「徐永锡,你真的是想找
死。」

  谷清辉目光一掠秦剑秋,微笑道:「二公子已经亮了剑,三公子也该亮剑才
是。」

  张少轩长剑一指,喝道:「难道本公子还对付不了你吗?」

  谷清辉依然笑吟吟的道:「一个人总是差一些了。」

  张少轩怒声道:「你试试就知道了。」振腕一剑,直刺而出。

  谷清辉左手伸出两个指头,一下压住了张少轩刺来的剑尖,说道:「二公子
且等三公子亮了剑再出手不迟。」

  张少轩没防到自己刺去的长剑会被对方两个指头漫不经意压住,急忙手腕一
翻,预备从下翻起,斜削对方手腕,那知这一翻,剑尖宛如与对方两个手指胶住
了一般,动也没动,心知遇上了高手,立即暗暗吸了口气,功运右腕,用力往后
一挣,但是任你用上了全力,剑尖依然被对方两个指头轻轻压着,半点也挣动不
得。这下可把张少轩一张俊脸胀得通红。

  秦剑秋眼看张少轩长剑被徐永锡两个手指吸住,竟然丝毫挣动不得,心头也
暗暗震惊,抬手抽出长剑,倒也不敢冒然出手,目注谷清辉喝道:「徐永锡、现
在你也该亮出兵刃来了。」

  谷清辉微微抬头,含笑道:「在下兵刃就是这双肉掌了。」双手随着一抬,
自然放开了压着的剑尖,张少轩急忙收了回去。

  武当双环无敌秦大钧此时率同二十四名俗家弟子,刚进入会场不久,突然洪
声喝道:「剑儿,你还不过来?」秦剑秋右手持剑,慌忙向右闪出,站在他左首
的张少轩方自一怔。

  秦剑秋已掠出数步,一下子落到了白素身边,左手一把握住她的玉臂,低声
道:「素素,快随我来。」拉着她一直走到秦大钧面前,躬身说道:「孩儿,儿
媳拜见爹爹。」白素素羞得粉脸通红,也跟着裣任下去。

  秦大钧掀髯笑道:「很好,你们还不快去叩见掌门人。」秦剑秋应了声是,
就拉着白素素朝青云子走去。

  谷清辉看得暗暗点头,忖道:「原来秦剑秋是武当派的人。」

  就在此时,只听少林方丈至善大师含笑叫道:「少轩,你也可以过来了。」

  戒律院至清大师听得,忙道:「方丈……」

  至善大师看了监寺至慧大师一眼,含笑道:「少轩和秦剑秋,是愚兄和青云
道兄刻意安排的两颗棋子,此事除了至慧师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话声甫落,张少轩已经疾步趋来,合掌躬身道:「弟子叩见师父、师叔。」
秦剑秋、白素素、张少轩的相继回到武当、少林,也即是叛离通天教,这对整个
大会来说,是一极大震撼,看得两边红席上一干入,莫不悚然变色。

  祝纤纤、辛七姑两人眼看着二师哥、三师哥竟是少林、武当派来卧底的人,
连六师妹都被拉了过去,心头虽然震惊,却也打开了一线希望,三师哥秦剑秋把
六师妹白素素拉了过去,这是一个例子,也是最好的模式,只要情郎把自己拉过
去,自己岂不是也就这样过去了?

  和荆月姑、冯小珍同时抢出来的还有宇文兰、祝兰芬、全依云、沈嫣红四位
姑娘,当时拦住荆月姑、冯小珍的是张少轩、秦剑秋,结果秦剑秋反被谷清辉拦
住,放走了荆月姑、冯小珍。拦着宇文兰等四位姑娘的,则是祝纤纤、白素素、
辛七姑和云芸娘,如今白素素被秦剑秋拉走,只剩下祝纤纤等三位姑娘了。

  宇文兰柳眉一挑,叱道:「祝总接待,你们拦着我们做什么?」

  祝纤纤如今心里只有一个人,就不想和人动手,但她也不愿眼看有别的姑娘
去帮谷大哥,尤其对方是副总护法门下,这就眨动眼睛,含笑道:「你们四位可
以在会场中走动,但不可再过去了。」

  祝兰芬道:「为什么?」

  祝纤纤道:「因为再过去就是战圈了,愚姐妹奉命守在这里,不准任何人进
入战圈。」

  全依云道:「我们一定要过去呢?」

  祝纤纤冷笑道:「你们有本事,不妨上来试试……」

  谷清辉适时走来,摇着双手,呵呵一笑道:「几位姑娘不用争吵了,你们一
方要过去,一方说不能过去,依在下看来,大家不妨就在这里停下来,不就井水
不犯河水了吗?」

  一面以传音入密朝宇文兰道:「宇文姑娘,你们不可再上去了,人手多了,
反而会使飞云使展不开手脚,对方并非束无忌,其实乃是通天教主,飞云或许不
是他对手,便更不能分心。」

  就在谷清辉说话之际,辛七姑也以传音入密和全依云说道:「全姑娘,荆月
姑和冯小珍是谷大哥的同门师妹,武功路数相同,上去了可以收相辅相成之功,
你们上去了,反而会使谷大哥碍手碍脚,不如听谷老伯的话,故意和我们相持不
下,这样大家就不用出手了。」宇文兰、全依云听了两人的话,果然没有说话。

  祝纤纤不知眼前的徐永锡是谷大哥的父亲改扮的,她本来不想再和人动手,
眼看宇文兰等四个人听了徐永锡的话,果然停住,也就站住,双方故作僵持着一
般。

  再说谷飞云施展乾坤八剑,只接住了束无忌两招,就被震得连连后退,就是
运起紫气神功,也有承受不住之感。就在此时,突听两声娇叱传人耳中,两朵云
彩般的剑光,一下投入战圈,朝束无忌冉冉飞去。

  这两声娇叱,这两朵剑云,谷飞云耳熟能详,那不是荆月姑、冯小珍还会是
谁?自己练成紫气神功,还不是这老魔头的对手,这两位师妹更不用说了。心头
这一惊,非同小可。

  这时束无忌已发现冉冉飞去的两朵剑云,变幻流动,竟是紫云夫人的路数,
心头也着实暗暗震惊,匆忙之间,右手摺扇使了一记日月双悬,硬接了两个女娃
儿一剑。

  谷飞云看他摺扇朝上迎起,心急两位师妹绝不是他对手,一时情急,口中大
喝一声,右腕一振,把手中摺扇,贯注功力,脱手飞出,朝束无忌扇上射去,同
时迅快的探手从身边掣出紫文剑来。战场上在这电光石火般一闪之间,登时响起
当当当三声金铁交鸣,和两声娇脆的轻啊。荆月姑、冯小珍两柄长剑被束无忌摺
扇格了一下,震得两位姑娘玉腕发麻,赶紧施展紫府迷踪翩然向旁闪开。

  谷飞云这一记脱手打出摺扇,却是三件兵器中主力,击上束无忌摺扇,发出
来的当声,也沉重有力,双方一击之下被激撞得破空飞起,落到七八丈外,束无
忌却也被震得脚下浮动,往后退下了一步,双目金芒连闪,沉声喝道:「紫云剑
法,你们两个娃儿原来是紫云夫人门下?」

  荆月姑冷声道:「是又怎样?」

  「哈哈。」束无忌仰首大笑一声道:「紫云夫天门下也吓不倒人。」他只是
通天教主的门下首徒,口气却越来越大了。

  冯小珍哼道:「你们本来就没把天下武林放在眼里,不然也不会把天下武林
各门各派的人视同你们属下了。」

  束无忌没去理他,目光注视着谷飞云手中黝黑无光的长剑,点着头微微一笑
道:「谷飞云,你把岳维峻的紫文剑也亮出来了,大丈夫光明磊落,何用再掩掩
藏藏,在下可以等你把易容药物洗去了,再行动手,会会你们昆仑门下,究竟有
些什么惊人之举?」

  谷飞云左手往脸上一抹,立时恢复了他本来面目,口中朗笑道:「好个大丈
夫光明磊落,何用掩掩藏藏,在下已经洗去脸上易容药物了,教主呢?似乎也应
该洗去易容药物,以真面目示人了吧?」

  束无忌豁的一声打开了摺扇,在胸前摇了两摇,流目四顾,大笑道:「谷飞
云,咱们动手已经四五次之多,在下明明就是束无忌,你还不认识吗?来,来,
你们三个就一起上吧。」

  谷飞云长剑直竖,回头朝荆月姑、冯小珍二人道:「你们替我押阵,不用出
手了。」

  荆月姑道:「谷师哥,你没听他口发狂言,连师父都不在他眼里吗?我们岂
能弱了师父的名头?」

  冯小珍接口道:「是啊,今天非要让他见识见识紫云剑法的厉害不可。」她
朝荆月姑眨了下眼睛,两位姑娘立时身形晃动,一左一右向旁闪出,两只长剑各
自漾起两朵轻云,朝束无忌攻去。

  她们清楚谷大哥不让自己两人出手,是怕自己两人不是对方的对手,但这样
的机会岂肯放过?放过了这一机会,岂不白学了紫云剑法,何况自己两人抢先出
手,谷大哥自然也会跟着出手了。

  束无忌大笑一声道:「好,好,谷飞云,就凭这两个女娃儿还不是束某的对
手,你还不出手吗?」右手摺扇一翻,呼呼两声,朝左右挥出。

  谷飞云眼看两位姑娘不约而同的抢了出去,心头一急,一时那敢怠慢,手中
长剑一领,一招乾坤一剑,朝前推出,紫文剑登时发出一道紫蒙蒙的光华,激射
出去。

  会场上的人早已听出谷飞云是昆仑门下,这两个姑娘竟然还是紫云夫人的门
人,自然要瞧瞧这三位昆仑派传人有些什么绝技?一时之间,全场立时肃静得鸦
雀无声,数百道目光一齐集中到三人身上。

  束无忌摺扇翻动,朝左右挥出,迎向荆月姑、冯小珍攻来的剑招,只是一记
手势,只想把两位姑娘震退出去而已,那知他这一着就失算了。

  荆月姑、冯小珍两人展开紫云剑法,同时也展开了紫府迷踪身法,这一招剑
法,虽然只是两朵剑云,便在束无忌摺扇堪堪扇出,两人人影顿杳,同时左右两
旁,各有五六朵碗口大的剑云,交差飞舞而来,这是说束无忌朝左右扇出的一记
摺扇扇面,并没有封住两位姑娘的剑势,自然更没有他想像中的一记把人震退出
去了。

  就在两边五六朵剑云涌来的同时,正面的一道紫色长虹,正是谷飞云的一招
乾坤一剑。要知乾坤一剑乃是昔年昆仑老人把乾坤八剑八招剑法浓缩为四招,这
一剑之中,包含了乾字剑和坤字剑两招剑法,也是乾坤八剑最具威力的一剑,一
道紫色长虹中,隐藏了九道剑光。

  等到束无忌发现剑光有异,两边的五六朵剑云也快涌到身上。昆仑派这一对
神仙夫妇剑法虽然不同,但是却有其相辅相成之处,三面剑光越接近越见剑气逼
人,光芒夺目,几乎使束无忌有无从还手之感,在这一瞬间,只听他大笑一声,
一个人已从三面包围的剑势中闪出。

  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闪出来的?但是听到他的笑声已在剑圈之外,再循声看
去,束无忌已站在离战圈数尺之外,依然神情从容,摺扇当胸轻摇,故作潇洒之
状。

  谷飞云横剑笑道:「怎么?束无忌,你不是跟通天教主学了通天秘笈上的武
学吗?怎么不使出来给谷某瞧瞧?这样仅凭闪躲,岂不是连你师父的脸都给丢光
了?」这话是方才束无忌说的,如今只改了几个字,原封回敬了过去。

  束无忌笑脸倏收,双目金芒陡射,沉笑道:「好小子,你以为束某不敢对你
们昆仑的小辈下手吗?」摺扇连翻了两翻,身形忽然凌空飘起,挟着一团急骤劲
风,朝谷飞云当头扑击而下。这一下他摺扇翻动,当真是风云丕变,宛如一道旋
风,一丈方圆,压力之强,令人呼吸都透不过来。

  谷飞云当然知道他就是通天教主,一身功力,强过自己甚多,这一招上,就
可以看出对方内力之强,非同小可,当下略为吸气,运起紫气神功,右手紫文剑
随着使出巽兑一剑,剑光起处,划起四短四长八道剑光,迎空挥出。

  荆月姑、冯小珍更不待慢,两支长剑回旋之间,同时涌起一片剑光,朵朵银
花,朝上冉冉飞起。这下三人都使上了全力,但听半空中响起束无忌一声震慑人
心的大笑,旋风呼啸,三支长剑还没和对方摺扇接触,已如风扫落叶,把三人推
出去七八尺远。

  谷飞云还能站得住椿,荆月姑、冯小珍被推出去七八尺远,双脚移动,要想
站住身子,还是无法站立得住,一屁股往地上跌坐下去。[/font]

ysdxshui 2011-11-7 14:16

[font=宋体]

            第五十二章 正邪对决

  「哈哈,昆仑剑法,原来也不过如此……」束无忌刚说到这里,也正是张少
轩回到少林方丈至善大师身边,秦剑秋拉着白素素朝武当掌教青云子走去。这一
下真是把束无忌看得气破了胸膛,双目金光大盛,厉声大喝道:「张少轩、秦剑
秋、白素素,你们还不给我回来?」

  张少轩拱拱手道:「大师兄请了,小弟本是少林弟子,奉师尊之命归队,不
算错吧?」

  束无忌沉喝道:「秦剑秋,你呢?」

  秦剑秋也拱着手道:「大师兄垂询,小弟只好直说了,三年前通天教派人假
冒小弟,因敝堡入晚巡查甚严,迷翻小弟之后,无法运出,只好暂时藏匿在酒窖
之中,当晚就被家父发现,将计就计,由小弟扮作通天教主门下三弟子,已经有
三年了,这三年来,六师妹一直扮演着小弟的妻子,而且是由家父作主的花烛夫
妻,俗语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六师妹自然要随小弟过来了。」

  谷飞云悄声朝荆月姑、冯小珍二人说道:「你们快随我来,去把祝纤纤、辛
七姑拉过来。」

  荆月姑迟疑的道:「她们肯过来吗?」

  谷飞云道:「你要告诉她们,这是我的意思,如果她们犹豫不决,你们就把
她们硬接过来好了。」

  冯小珍看了谷大哥一眼,问道:「这是公事还是私事?」

  谷飞云被她问得俊脸一红,急忙正容道:「自然是公事了,通天教主门下的
男女弟子都脱离通天教,通天教还不垮吗?时间不多,你们动作要快点才行。」

  冯小珍点头道:「好吧。」

  当下就由荆月姑、冯小珍悄悄朝祝纤纤、辛七姑二个人走去。祝纤纤和辛七
姑、云芸娘三人并肩站在一起。她们对面是宇文兰、祝兰芬、全依云、沈嫣红四
位姑娘。双方虽然没出手,却是互相对峙着。

  祝纤纤眼看荆月姑忽然朝自己走来,立即一手按剑,全神戒备。荆月姑走到
了距她四五尺光景,似乎还有没站停的意思,还在继续走近过来,祝纤纤娇声喝
道:「你给我站住。」

  这时荆月姑和她已只有三尺光景,依然举步朝前跨去,祝纤纤长剑一下抵住
她前胸,喝道:「你再……」荆月姑朝祝纤纤走去之时,宇文兰、祝兰芬自然也
跟了上来。

  荆月姑没理会祝纤纤抵胸剑尖,连忙回头道:「宇文姐姐,你们且退下去,
我有话和祝姑娘说。」宇文兰、祝兰芬看她这么说,就依言退下。

  荆月姑含笑说道:「祝姑娘,你快把长剑收回去了。」

  祝纤纤是通天教主座下五个女弟子之首,一身武功、也是女同门之冠,平日
自视甚高,眼看荆月姑连长剑都未出鞘,她岂肯示弱,果然一下收回剑去,返剑
入鞘,一面说道:「你是荆姑娘,有什么话请说吧。」

  荆月姑低声道:「我是奉谷师哥之命,来请你过去的。」

  祝纤纤粉脸一下红了起来,说道:「谷少侠……但是……我……我是通天教
门下……」

  荆月姑含笑道:「你没看到张少轩、秦剑秋、白素素都过去了,谷师哥是一
番好意,通天教覆亡在即,你不用再犹豫了。」

  「这……」祝纤纤抬目望去,谷飞云跟着荆月姑、冯小珍二人身后走来,停
在一丈开外,望著自己含笑点头。他这心意祝纤纤自然懂,如果由他来劝自己,
自己跟他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岂不成了叛师私奔。

  因为自己和白素素不同,白素素是秦剑秋明正言顺的妻子,妻子跟丈夫过去
了,自然不会遭人非议,谷飞云为了避嫌,也是为了保留自己颜面,才叫他师妹
荆月姑来说的,他真是用心良苦。她这说了一个这字,就没有再说什么。

  荆月姑看她没有坚决反对,只是举棋不定,急忙低声道:「祝姑娘,不用虑
了,快些走吧。」说着伸手拉起祝纤纤的玉手,急步就走。这时冯小珍也拉着辛
七姑走来。宇文兰、祝兰芬、全依云、沈嫣红等四位姑娘看到两人拉着祝纤纤、
辛七姑娘过来,立时一起围了上去。云芸娘眼看两位师姐被两位姑娘拉走,不好
阻止,只好一个人退了下去。

  丁易和项中英这一对,这时候已打了八九十招。丁易使出来的是一套怪义剑
法,一直围着项中英发剑。不但是他的对手项中英眼里觉得有四五个陈康和(丁
易)围着他左右前后挥剑抢功,就是局外人也都清楚的看到有四五个陈康和围着
项中英争先恐后的攻个不休。

  项中英纵然蒙通天教主列入门派,传授了一套通天剑法和灵飞身法,但和丁
易这一场激战,明知对方四五个人影,只有一个是人是实体,其余都是幻影,但
此时身落其中,真幻难分,虚实莫测。你以为他这一人一剑是真的,挥剑撩出,
却落了空,你以为这一剑来得悄无声息,不像真的,却偏偏是真实一剑。这样一
来,除了挥舞长剑,在身外布成一排排的剑影,根本已经管不了虚实真幻。

  如果丁易要想赢他,早就可以收手。偏偏丁易就是不想赢他,只是东一挑,
西一挑,专找项中英无关紧要的地方下手,不是被他剑尖挑破身衫,就是被剑锋
刺破皮肤,把项中英激怒得胀红了脸,要和陈康和拚命,也找不到真正的对手,
时间一长,早已汗流浃背,气息咻咻。

  直到此时,才听丁易笑道:「够了,大家都收手了,咱们也该休息了。」项
中英在这段时间里,自顾不暇,也不知道圈以外的情形,声音入耳,还以为陈康
和要停手了。那知突觉身后数穴道骤然一麻,业已被人家制住了穴道。

  丁易嘻嘻一笑,说道:「本座早就说过,你带职潜逃,咱们西路总令正在到
处缉拿之中,这下抓到活的,对本座来说,可就是一件大功,本座真要谢谢你才
是。」

  项中英穴道受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丁易说的话,他句句都听得见,
瞪大双目,目中含着无比愤怒之色。丁易可没理会他,随着话声,把项中英推着
往西路走去。这一段话,说来好像已经很久了,其实几次事情,几乎是同时发生
的,前后也差不了多少时间,那就是,①谷飞云假扮了束无忌,率领一百二十名
天龙死士从北首分左右两路出场的同时,南首少林、武当两派的人也进入场中。

  ②束传令指出领队束无忌是谷飞云假冒的,由原来的束无忌和谷飞云交上了
手,另一序幕就开始了。

  ③荆月姑、宇文兰、冯小珍、祝兰芬、全依云、沈嫣红六位姑娘心急谷大哥
安危,起身抢出,束无忌(束传令)要张少轩、秦剑秋等六人分头拦截,却被谷
清辉拦住张少轩、秦剑秋,让荆月姑、冯小珍赶去支援谷飞云。

  ④张少轩、秦剑秋、白素素回到少林,武当同时,也是丁易制住项中英的时
候,也是束无忌一扇震退谷云飞、荆月姑、冯小珍三人的时候。

  ⑤束无忌怒声叱喝要张少轩、秦剑秋回来。另一边也正是荆月姑拉着祝纤纤
的手,冯小珍拉着辛七姑的手走向西路总令的同时。

  以上五个段落,其实每一段,虽然各有参差之处,也只是稍有先后而已,本
来就很难分得清段落,把它作五个段落,仅是让读者有一个概念罢了。

  束无忌眼看张少轩、秦剑秋、白素素叛变自己于前,祝纤纤、辛七姑又被人
拉着朝西路走去,心头自然是狂怒无比,口中大喝一声:「姓谷的小子,你真该
死。」右掌抬处,一记翻天掌朝谷飞云直拍过来。

  谷飞云剑眉挑动,喝道:「你当谷某真的怕你不成?」同样右手直竖朝前迎
击出去。

  谷清辉怕儿子接不住魔头狂怒之下的全力一掌,赶紧挥手发掌,朝束无忌劈
去。这真是电光石火般事,三股掌力,一下就凑上了,但听三个人之间,骤然爆
发出两声轰然巨响。束无忌这一记翻天印已经用上了九成力道,志在一掌毙敌。
谷飞云这一记掌上,不但使出佛门金刚掌力,也连带使出昆仑纵鹤功,和他本身
运起的紫气神功,也等于是孤注一掷,把一身本领都使出来了。

  谷清辉是顽石大师嫡传弟子,被金母幽囚石窟达二十年之久,这二十年不见
天日,枯坐石室,等于是闭了二十年的关,这二十年修为,就胜过平常人苦三十
多年还要多得多,此时他担心儿子安危,出手自然全力施为,这一掌使的正是少
林七十二艺中名列第五的大般若掌,如论威力,还在金刚掌之上。

  这三道各具佛道神通的掌力,撞击在一起,不用说,也可以想像得到风柱飞
旋,日月无光,站在一丈以外的人,都感到衣袂飞扬,站立不住被逼后退。

  三个当事人呢?束无忌接下两人的合力一击,也被震得血气浮动,后退了一
步,心头暗暗震惊,迅快忖道:「谷飞云是岳维峻的门下,还勉强可以接得下自
己六七成力道,并不足奇,这徐永锡只是陇山庄的一名管事,那有如此精纯的内
力?」谷清辉、谷飞云父子两人却被震得后退了六七步之多,才算站住。

  这时东海龙王敖九洲和落花岛主祁中奇二人早已运功完毕,会合了南路总令
人马,和西路总令的人马合在一起,占据了会场右首一面。少林、武当两派的人
在南首,通天教的人则在北首。本来坐在右首大红席上的人,也纷纷搬位,移到
左边东首去了。

  这一来双方的人已经分明。敌我分得十分清楚,通天教的人在会场北首和东
首,少林、武当以及东、南、西三路总令则在会场的南首和西首。

  束无忌表情冷漠,目中金芒闪烁,掠过会场,不觉仰首大笑道:「这叫在劫
难逃,本教为了避免武林一场杀劫,才命四个门下分别组成东西南北四路总令,
统辖天下武林各门各派,俾可由此保存尔等门派,不致覆灭,可笑尔等竟然不识
时务,背弃大会,自取灭亡,天意如此,夫复何言?」

  说到这里,突然双手叉天,发出十分尖锐刺耳的声音喝道:「给我杀,和通
天教作对的一律格杀勿论。」项中豪忽的从怀中取出一面三角形黑旗,正待挥扬
起。

  「总提调且慢。」声音细如婴儿,但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声音来自北
首横案,接着只见踞坐上首的总护法有玉杖彭祖恽南天徐徐站了起来。

  束无忌含笑拱手道:「总护法何见教?」

  玉杖彭祖晶莹红润的脸上含着微笑,举手一指,徐徐说道:「想不到各大门
派依然顽强如昔,但顽强的也只是几个为首之人罢了,如果双方争端一启,这会
场中的人,将有半数以上会死伤狼籍,玉石俱焚,因此老夫倒有一个建议,不妨
由双方各自推出若干代表,分作若干场,各凭武功,一决胜负,负的一方,要承
认失败,接受胜方的条件,不得反悔,不知在场双方道友,意下如何?」

  束无忌爽朗的道:「总护法这一提议,极为公允,敝教自然同意,只不知少
林、武当,以及东南西三路各大门派是否同意?」

  玉杖彭祖这番话听得少林方丈至善大师和武当掌教青云子都不禁为之一楞,
这是一个极大的难题,试想派出去的代表,一旦落败,就得接受对方条件,万一
对方条件要你这个门派全数投降,归入通天教,这个门派岂不从此完了,事关一
个门派的存亡,就是身为少林方丈、武当掌门,也难以作主了。

  至善大师看了青云子一眼,合掌说道:「阿弥陀佛,老仙翁此一提议,事关
重大,可否容贫衲和青云掌教斟酌之后,再行奉告?」

  玉杖彭祖含笑点头道:「自然可以,只要大家同意了,就可以进行,在双方
剑拔弩张,难免兵刃相见之下,这也是唯一可以减少杀孽的途经了。」

  至善大师退后两步,朝青云子合掌道:「掌教道兄高见如何?」

  青云子连忙还礼道:「大师好说,贫道以为今日之事,势难善了,终非一战
不可,不幸落败,各大门派精英尽失,也无法保全基业了。」

  至善大师点头道:「道兄之言甚善,只是不知平道兄、敖帮主等人的意见如
何?」

  正说之间只见平半山和南云子两人连袂走来,至善大师迎着合掌道:「阿弥
陀佛,老衲正想找平道长征询意见呢?」

  平半山打了个稽首道:「大师好说,方才金母和南云道兄,元真道兄及贫道
等人研商的结果,认为玉杖彭祖提出的建议,不失为减轻杀孽的办法,只是咱们
胜了,才能免沦魔爪,否则武林各门派,均将万劫不复,因此要贫道兄同来,将
此一意见。转陈二位道长,不妨就依玉杖彭祖的建议,大家协力同心,和通天教
主放手一搏。」

  青云子喜道:「善哉善哉,方才方丈大师和贫道商量的结果,也是如此。」

  束无忌眼看平半山、南云子和至善大师、青云子四人说个不休,心头愤怒已
极,冷然道:「四位谈了半天,不知可有结论,到底如何呢?」

  青云子道:「还是由方丈大师答覆他好了。」

  至善大师点点头,手柱禅杖,蔼然道:「老衲代表各大门派,同意恽老施主
的提议,只不知通天教准备有多少人出场,各大门派也好选派人手应战。」

  束无忌手摇摺扇,淡淡一笑道:「大师这话就不对了,今日这一战,乃是少
林、武当首先向大会挑战,并不是通天教向少林、武当挑战,所以你们准备有多
少人出场?大会自会选派人手应战,但束某认为少林、武当,既然已和东、南、
西三路总令连成一气,每一门派至少也要有一位代表参加,一旦贵方落败,就不
致有藉口推诿了。」

  平半山大笑道:「双方已有言在先,而且又有这许多门派在场,谁也无法推
诿,只是胜负如何,事先应该先有个约定才是。」

  「平道兄说得极是。」束无忌点头道:「在下认为此事十分简单,落败的一
方,听从胜利的一方处置就是了。」

  平半山道:「不然,此中细节,必须先说清楚了,免得到时含混不清。」

  束无忌道:「平道兄说的也是,那就这样好了,如果贵主获胜,敝教就当众
宣布解散,从此退出江湖,但如果敝教获胜,各大门派,但得悉数归顺通天教,
听本大会选出的武林盟主号令行事,不知诸位认为如何?」

  少林至善大师接口道:「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子。」

  束无忌道:「大师说的话,可以代表贵方各大门派吗?」

  青云子道:「少林方丈说出来了,自可代表各大门派了。」

  平半山道:「总提调虽是今日大会的总提调,但束施主只是通天教门下大弟
子,在未曾禀明尊师之前,说出来的话,能代表通天教吗?」

  束珍无怒哼一声道:「束某怎么不能代表通天教?你们之中,又有谁胜得过
我?没有人能胜得过束某,就不能说束某不能代表通天教。」这话说得够狂,但
事实上,确也没有人能胜得过他,也就得任由他去狂了。

  少林戒律院主持至清大师跨上一步,沉声道:「束施主也太小觑各大门派之
士了,贫衲不才,倒想请束施主赐教一二。」

  话声甫落,耳边响起醉道人的声音说道:「大师父还不知道此人就是通天教
主扮的,此时不宜和他动手。」

  至善大师也在此时叫道:「至清师弟,不可鲁莽。」

  至清大帅听方丈说了,立即躬身道:「小弟不敢。」藉机退下。

  束无忌因有少林方丈出言阻止,也就不好再向至清大师挑战了,面露微笑,
摇了摇摺扇问道:「方丈大师既然同意。不知你们有几位代表出场?」

  推派代表之事,大家早已商量好了,在场有十四个门派,决定每一门派,推
派一名代表。

  计为,少林寺的至清大师,武当派的青云子、东海龙王敖九洲、落花岛主祁
中奇、泰山派石大山、衡山派南云子、排教冉勿赞、终南派平半山、华山派元真
子、紫柏宫齐漱云、岐山派姬存仁、白石山刘寄禅、崆峒派席素仪、昆仑派谷飞
云,共为十四人。金母和鹿长庚、蓝公忌、及守山四老等人作为后备,俾可应付
突发事件。

  至善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咱们这里一共有十四个门派,每个门派,可
以派出一个代表,不知道贵教……」

  束无忌不待他说下去,就大笑一声道:「好,贵方既然有十四个门派,咱们
就以十四场分出胜负,只要有一方胜过半数,就算这一方胜了,不知大师认为如
何?」

  至善大师道:「束施主说的甚是合理。」

  「哈哈。」束无忌仰首大笑一声,接着道:「那咱们就开始了,这第一场,
不知贵方那一门派的代表先下场?」

  「且慢。」武当掌教青云子道:「这十四场中,为了公平起见,贫道认为应
该一场由我方先下场,一场由贵方先下场,这样可使双方以对方下场之人的身份
和武功,作为衡量,才好派适当的代表下场,这样就不致有武功悬殊之弊。」

  束无忌道:「就这么办,现在贵方可以派代表出场了。」各大门派中被推作
代表的人,谁都跃跃欲试,要在天下武林大会上首建奇功。

  至善大师合掌道:「束施主且请稍待,老衲要和大家商量之后才能决定出场
先后。」说完,转过身朝青云子道:「咱们此一行动,关系各大门派安危,似乎
应该共举一位主帅,统一调度,才能收运筹帷幄之机,道兄认为那一位道兄较为
适合?」

  青云子目光一转,含笑道:「咱们这些人中,只有两位道兄有领导才能,一
是敖老施主,一是平掌门人……」

  平半山连忙摇手道:「贫道不成,敖老哥统率长江上下游数万帮众,指挥若
定,这件事由敖老哥担任主帅,是适当不过的人选了。」

  华山元真子和衡山南云子同声附和道:「不错,此事非敖道兄不可。」

  东海龙王道:「兄弟统率的只是些江湖帮众,今天在这里的都是一门一派之
主,这个兄弟只怕担当不起……」

  平半山道:「你老哥平日豪气干云,今日之战,关系正邪存亡,你老哥担当
不起也要担当起来才是。」

  至善大师道:「平道兄说得极是,对方有束无忌指挥,他外号小诸葛,善用
谋略,咱们这里除了你敖老施主,没有人有临敌经验,你不可推辞了。」

  齐漱云笑道:「咱们全体公举敖道兄为总指挥,愿意服从军令。」

  刘寄禅道:「你就把咱们当作龙门帮的兄弟看待就好,从这时候起,咱们就
不再是掌门人,总可以了吧?」

  东海龙王眼看十三个门派掌门人都推自己担任总指挥,一时雄心勃发,呵呵
一笑,拱拱手道:「兄弟临阵受命,那就只好勉为其难了,希望不负诸位道兄期
望,能够一鼓克敌才好。」

  说到这里就朝刘寄禅道:「这第一阵,就请刘道兄出场吧,因为道兄性躯禅
悦,很少在江湖走动,对方未必清楚道兄武功底细,获胜的机会较大,胜了第一
场;就是成功的一半了。」

  刘寄禅拱手道:「末将得令。」接着笑道:「兄弟第一个出场,心理上的压
力,比肩膀上的担子还要沉重得多。」

  东海龙王笑道:「这一场道兄一定会胜的。」

  刘寄禅道:「但愿如此。」挥挥大袖,朝前走去。

  束无忌站在场上,早已等得不耐,看到刘寄禅大步走出,就点点头道:「刘
道兄可是第一场的代表吗?」

  刘寄禅双手合掌,说道:「正是,不知贵方那一位下场赐教?」

  束无忌没有理他,回头道:「诸位道兄,那一位先去会白石山的刘掌门?」
他摺扇当胸,轻轻折动,却以传音入密朝红席上的江北大侠沈昌年道:「沈兄,
这第一场还是由你出场较妥。」

  就在束无忌话声出口,同时站起来的有江北大侠沈昌年,长输将吕长素、和
析城山主神拳裴通三人,吕长素抢在最先。束无忌手中摺扇一指,含笑道:「吕
山主,这第一场就让沈大侠先出来吧。」

  吕长素一征,继而想到江湖上人都叫自己长输将,束无忌才要沈昌年先上,
哼,自己出道江湖,何曾真的输过?这话他当然不敢出口,连忙拱手应是,退了
回去。裴通原在沈昌年之后,闻言也自退去。束无忌等沈昌年走出,也自往后退
下。

  刘寄禅身穿海青袍袍,头上既未落发,嘴上也留着八字胡子,看上去不伦不
类,沈昌年虽然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却从未见过,这时走下场去,不得不拱拱手
道:「兄弟久闻刘老哥大名,今天幸会了。」

  刘寄禅望了他一眼,也不还礼,问道:「这位老哥不知如何称呼?」

  这话听得沈昌年心头大是愤怒,自己虽非淮扬派掌门人,但自己的名头在淮
扬一带,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才博得江北大侠的美誉,就是各大门派,又
有谁人不识?你刘寄禅算什么东西?因为心中这样想着,脸色就一下沉了下来,
本来就已经灰白的一张扁脸,更见灰黯深沉,冷冷的道:「兄弟沈昌年,阁下是
否听人说过?」

  「没有。」刘寄禅也冷声道:「兄弟长年茹素,门口连野狗也没有半只,那
会有人来和我说什么一般江湖事儿?哦,你下场来了,就请亮剑吧。」

  沈昌年在淮扬一块小小的地盘上,自大惯了,那里听得起刘寄禅这些话,呛
的一声抽出长剑,沉声喝道:「你兵刃呢?」

  刘寄禅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支尺许长黑黝黝的笔来,抬目道:「兄弟的兵刃就
是这支笔,现在你可以发招了。」

  沈昌年除了听过刘寄禅的名字,对他底细,根本一点都不知道,此时看他取
出一支尺许长的笔来,已可知道对方不但是个打穴好手。而且也是个擅长轻功的
人,心中暗暗冷笑一声,长剑缓缓举起,说道:「沈某有僭了。」剑使出江淮千
里,一片剑光平胸推出。

  他虽然心胸狭小,毕竟是淮扬派出身,名门正派,因此出手第一剑,也极有
风度。刘寄禅使的是短兵刃,他凝神正身,站立不动,直等剑光到了身前一尺光
景,才右臂一挥,大笔横划而出,这一划气势磅礴,像是写了一个一字,但听当
的一声,笔剑交掣,把江北大侠沈昌年连剑带人往右撞出。

  这是出手第一招,当着天下武林同道,沈昌年被人一笔撞出,自然是大失颜
面之事,但他毕竟成名多年,临危不乱,身形随势向左飘闪出去,剑势一变,使
了一招疏影横斜,剑光一闪而至,斜削刘寄禅右腕。这一招使得十分自然,好在
剑走偏门,旁人几乎看不出他是被刘寄禅一笔撞出去的。

  刘寄禅反笔一啄,又是当的一声,又把长剑朝左撞出,沈昌年身不由已的往
右跨出了一步。沈昌年究是久经大敌之人,他本来以为刘寄禅取出笔来,必是精
擅打穴的好手,轻功,长于轻功的人,必然内力较差。

  那知道一交上手,自己料想得完全错了,对方笔力之强,如挟千钧,一连两
招,都吃了大亏,心头是又惊又恐,口中发出一声大笑,大笑适足以掩饰他的失
手。就在大笑声中,他长剑疾抡,展开淮扬剑法,这回才显露出他的剑上功力来
了,但见到剑光飞旋,宛如黄河天来。不,他是淮扬名宿,应该改作淮水天来才
对。

  这一瞬间,剑光如波澜壮阔,似怒涛汹涌,几乎把刘寄禅一个人淹没了。因
为他一直站立在原地上,一步也没有移动过,手上握着一支尺许长的大笔,也在
此时,虎然作势,连连挥出。他的这支大笔黝黑无光,但一经挥动,居然呼啸生
风,气势磅礴,原来他使出来的这套笔法,竟是从永字八法中领悟出来的,侧、
勒、努、跃、策掠、啄、磔,使得大开在阖,笔力千钧,创武术来有之奇。

  淮扬派的剑法,也以大开大阉,剑发如波澜壮阔著称,两人这一交上手,当
真旗鼓相当,势钧力敌,打到紧急之处,不时响起震慑人心的笔剑交击之声。双
方观战的人,此时也感到紧扣心弦,到底谁能获胜,谁也无法预料。

  两人这一轮快攻,交手到六七十招之际,依然不分胜负,陡听一声长笑,一
道人影忽然从一片剑光中腾空冲起,另一个人怒吼声中,抖手掷出长剑,朝冲起
那人身后尽射过去。现在大家都看清楚了,先前的那声长笑,冲飞而起的是刘寄
禅,稍后发出一声怒吼,抖手掷出长剑的则是江北大侠沈昌年。

  刘寄禅不是落败逃走,这可以从他那声长笑就听得出来,笑声中充满了赢得
胜利的飞扬意气。相反的,江北大侠的那声怒吼,却是愤怒到了极点,心有未甘
的吼声,所以要抖手掷出长剑恨不得把对方来个一剑穿胸而后快。

  原来刘寄禅手中那支铁笔,可是真正可以写字的斗笔,笔头上紧套了一个纯
钢的笔帽,和人动手时,可以用作兵刃。他因久战无功,乘机欺人,褪下笔帽,
在沈昌年脸上画了一个圆圈,就大笑一声,点足飞起。沈昌年骤不及防,被他用
毛笔在脸上画了一个圆圈,自然怒恼已极,连举手拭抹都来不及,大吼一声,掷
出了手中长剑。

  刘寄禅已经飞出一丈多远,陡觉身后金风破空,朝后心袭到,也不禁心头有
火,倏地转身,右手铁笔一啄,但听到呛的一声,那激射而来的长剑立被当中截
断,跌落地上。

  刘寄禅口中沉声说道:「沈昌年,刘某因你平日尚无恶迹,不想伤你,所以
只用笔在你脸上画了一个圆圈,以示薄惩,你不知自责,反而掷剑偷袭,你们淮
扬派有剑亡除名这一条,老夫震断你长剑,就是警告你该退出江湖了,你自己去
斟酌吧。」各大门派的人等他说完,纷纷鼓起掌来,这是第一场赢得胜利,自然
值得大书而特书的事。

  沈昌年举袖拭去脸上被画的圆圈,但是不揩还好,这一揩,弄得满脸都是墨
渍,变成了一张黑脸,心头更是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厉声道:「姓刘的,你不
用张狂,沈某三年之内,一定会讨回今日的画面之辱。」说完,顿顿脚,往外就
走。束无忌要待挽留,已是不及,心知他无颜再留在会场上,也就任他走了。

  东海龙王迎着刘寄禅拱手笑道:「道兄第一场,胜得漂亮,可喜可贺。」

  刘寄禅连忙抱拳道:「末将只是幸不辱命而已。」

  东海龙王走前几步,朝束无忌拱拱手道:「束总提调,第二场该贵方代表先
下场了。」

  束无忌嘿然道:「好。」他的好字方从口出,羊角道人已经当先站起,稽首
道:「总提调,这一场由贫道出场如何?」

  束无忌点头道:「由道友出场,自是最好不过了。」

  羊角道人手持拂尘,飘然走出,朝站在阵前的东海龙王打了个稽首,说道:
「敖大侠可是要下场赐教吗?」

  东海龙王淡淡一笑道:「老夫只是个押阵之人,另行有人奉陪。」他回过身
去,目光一掠已方阵营,心中迅快的转动,羊角道人在江湖上虽然久负盛名,但
总非一派之主,算来算去,只有岐山姬存仁较为适合,这就以传音入密朝姬存仁
道:「姬道兄,这一场就由你来对付羊角道人了。」

  姬存仁立即起身走出,朝东海龙王拱手道:「让兄弟来会会羊真人。」

  东海龙王还礼道:「姬道兄请。」

  姬存仁举步走出,朝羊角道人抱了抱拳,说道:「兄弟姬存仁,请道长多多
指教。」

  羊角道人眼看走出来的是个花白两鬃的老者,紫脸浓眉,目光炯炯有神,一
看就知道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再听他报出的姓名,竟是岐山姬家的族长,更不
敢轻视,连忙还礼道:「原来是姬大侠,贫道还要姬大侠多多指教才是。」

  要知岐山姬家,并不是门派,但武林中一向把岐山视同门派一般,那是因为
岐山姬家,有上万个弟子,光是外戚,也有好几百人,都练成一身好功夫,姬家
代代相传,据说已有二三千年,一直鼎盛不衰,是武林中一般不可忽视的力量。

  姬存仁含笑道:「道长言重,咱们是第二场,道长大概精于剑术,就请亮剑
好了。」羊角道人久闻岐山王道剑法之名,可不敢托大,缓缓从肩头抽出长剑,
含笑道:「姬大侠也可以亮剑了。」

  其实姬存仁没待他开口,已经掣出长剑,说道:「这第二场是贵方为主,道
兄弟只管请先发招。」

  羊角道人单掌当胸,打着讯,说道:「贫道恭敬不如遵命,姬大侠那就请接
招了。」长剑缓缓朝前推出。

  姬存仁长剑一竖,也徐徐朝外点出,这一招正是岐山王道剑法的起手式致中
和。两人出的第一招都很缓慢,保持着君子风度,也很快就各自岔开。羊角道人
身形一转,一道剑光矫若神龙般横扫而出。姬存仁也不待慢,圈剑前劈,剑风嘶
然有声。

  双方这一展开剑法,羊角道人功力深厚,剑上造诣极为精湛,把一支长剑使
得盘空匝地,匹练飞舞,他一个瘦小身形,也随着剑势流动,就像舞龙一般,一
道雪亮的剑光中,附着一点淡淡的黑影,根本已经看不清他的人影了。

  姬存仁的剑势有如长江大河,绵连不断,本来剑尚轻灵,以灵巧为主,他却
大开大阖,使得正气磅礴,凛如河岳,威势极盛,据说这套剑法,创自周武王,
所以称之为王道剑法。

  两人这一战,当真剑气漫空,风云变色,两道剑光,相互纠缠游走,除了剑
声嘶啸,划空而过,不闻丝毫金铁交接之声。剑术高手过招,在于不沾青而走青
是也。但就在大家凝神观战之际,蓦地向起一声金铁狂鸣。原来羊角道人全力一
剑格开姬存仁长剑,本来挂在左手中指的拂尘陡然上扬,千百缕银丝,宛如春云
乍展,朝姬存仁头脸拂去。

  姬存仁和他动手之初,早就看到他左手挂着拂麝,便已存有戒心,此时看他
果然利用长剑格开自己剑势,挥拂攻来,立即左手抬起,使了一记流云衣袖,朝
上迎拂出。这一记衣袖,当然要使上八九成力道,才能把对方拂丝逼退,那知衣
袖扬起,竟然拂了个空,同时但觉一阵阴寒之气,透胸而过,不由自主地打了一
个冷噤。

  原来羊角道人这记拂尘,只是一记声东击西的虚招而已,他的目的就要姬存
仁左手迎起,全部胸腹都成为空门,左手疾发,打出一记子午阴掌,口中阴恻恻
笑道:「姬大侠承让了。」

  姬存仁望着他怔怔的道:「道兄怎可偷袭?」

  羊角道人阴笑道:「出场交手,志在克敌,何况今日之战,乃是双方胜负之
争,兵不厌诈,如何能说贫道偷袭?姬大侠中的是贫道一记子午掌,及早运功,
或可无碍,贫道告退。」说完,打了个稽首,就自告退。姬存仁也只好退下,心
中甚感惭愧,自己身为岐山掌门,却给各大门派输了第二场。

  东海龙王迎着道:「姬道兄快运气试试,羊角道人的子午阴掌,极为阴毒,
丝毫大意不得。」

  姬存仁道:「兄弟惭愧,给大家输了一场……」

  东海龙王拦着笑道:「胜负兵家常事。姬道兄何用放在心上,倒是子午阴掌
十分厉害……」

  谷飞云走了过来,抱拳说道:「姬掌门快运气看看,手足三阴有一丝寒气?
驱之不去,就是子午阴掌潜伏体内,暗中滋生了。」

  姬存仁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年轻人,似乎所识甚广,心中暗暗讶异,此时无
暇多说,就双目微阖,运气检查全身,这一运气,果然发现手三阴,是三阴六条
经脉中,正有一丝似有若无的阴气,潜伏其间,若非自己积数十年勤修,内功已
有极高境界的人,极难发现。

  照理,这丝阴气,力道似乎不强,经自行运气行功,通过此一经脉,应该早
就炼化了,再一检查,这丝阴气,依然粘附下去,心头不禁暗暗吃惊,再次凝结
全力,朝六条阴脉运去,气机虽然畅通无阻。粘附的阴气不但并未为化,经真气
一冲,本来似有若无,若隐若现的阴气,忽然变得坚韧无比,方才仅一丝,现在
也粗了。

  这一变化,使得姬存仁大吃一惊,缓缓睁开眼睛,愤然道:「兄弟果然中了
羊角道人的暗算。」

  谷飞云没待东海龙王开口,忙道:「在下练的是昆仑紫气,专克旁门阴功,
姬掌门人请闭目运气,和在下运入的真气会合,通过手足三阴,即可以把它消除
了。」说完,一双右手已经按上姬存仁后心灵台穴。

  姬存仁听他说出昆仑紫气,更是一惊,他当然听说过昆仑紫气神功,乃是玄
门至高无上的功夫,没想到眼前这位谷老弟轻轻年纪,居然练成如此神功。心中
想着,但觉一缕阳和之气,已从灵台穴透入,急忙运起内功,把这缕暖气送入手
三阴足三阴六条经脉,暖气流过,方才那缕顽强阴气,立时如汤沃雪,消失得无
影无踪,谷云飞适时收回手去。

  姬存仁睁开眼来,含笑道:「多谢谷少侠赐助,老朽无任感激。」

  谷飞云忙道:「些许小事,姬掌门人言重了。」

  这时各大门派已由泰山派掌门人石大山出场。束无忌以传音入密指派析城山
主神拳裴通出场。石大山和裴通原是素识,眼看裴通走下场来,不觉迎着含笑抱
拳道:「怎么下场来是裴老哥,咱们是老兄弟了,这一场如何打法?」

  裴通呵呵一笑道:「咱们相识多年,私交颇深,但这是私交,今日之战,势
成敌对,双方下场之人,各凭所学,以分胜负,这是公事,大丈夫应该是公私分
明,自然可以交手了。」

  石大山看他说话神情,分明并未迷失神志,这就说道:「裴老哥话是不错,
但兄弟代表的各大门派,你老哥代表通天教出场,这样值得吗?」

  裴通沉嘿一声道:「各大门派,兄弟就是因为各大门派自视是名门正派,把
天下武林同道,除了他们都视作是异派,你不妨放眼瞧瞧,除了你们这些门派之
外,天下还有多多少少的门派,通天教约天下武林,在这里召开武林大会,要大
家消除门户之见,这有什么不对?你们却看不入眼,非破坏不可?所以才有这场
争端发生,兄弟出场,是为了维护武林大会,怎么会不值得?」

  石大山听得不由一怔,暗想:「他和各大门派之间,平日都相处得不错,原
来成见竟有如此之深。」一面双眉微皱,说道:「裴老哥也许有些误会……」

  裴通不耐的道:「石老哥,你在这里和兄弟说这些话,不觉得浪费时间吗?
兄弟即然下场来了,好歹总要分一个胜负,这些话以后再说吧。」手中旱烟管一
指,问道:「石老哥,兵刃呢?」

  石大山暗暗摇头,深感此人已非三言两语可以劝得醒的,只好含笑道:「兄
弟使的是剑,裴老哥……」

  裴通把手中的旱烟管扬了扬道:「这个就是兄弟的兵器,石老哥只管使剑好
了。」石大山没有带剑下场,听他这么说了,暗思自己和裴迪即然难免不战,那
也不用客气了。当下举手一招,立时有一名泰山派弟子捧着长剑送下场来。

  石大山伸手接道,缓缓抽出长剑,抬目道:「裴老哥请。」

  裴通抱抱拳笑道:「石老哥请。」

  他二尺八寸长的旱烟管,是精铁铸成的,尤其是那个烟斗,足有小孩拳头大
小,像小锤一般,份量极重,最厉害的是他狂吸了几口烟之后,不但烟斗烫得如
同烙铁,被他敲上了,就会痛得要命。

  再用口一吹,烟斗内的烟灰,和带着火星的焦碎烟丝,宛如一蓬飞星,喷向
你头脸,就算不把你眼睛当场烫瞎,也足可以把你烫得掩目狂叫,这是他神拳以
外的一绝,很少为人所知。此时话声一落,旱烟管呼的一声,已经直送过来。

  石大山长剑一横,使了一招山门落闩,朝前推出。两人各自斜闪而出。裴通
旱烟管忽然划起斗大一个枪花,身形随着欺上,三点疾风,分取左右将台和前胸
膻中。石大山看他来势沉猛迅捷,不愿和他硬接,长剑直划,护身后退。[/font]

ysdxshui 2011-11-7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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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突施冷箭

  裴通笑道:「即然已经动手过招,石老哥何须客气?」三点管影突然合而为
一,招化长驱直入,追击过来,依然直取膻中。

  这下可把石大山看得不禁有气,心想:「我是顾全双方友谊,才一再相让,
岂是怕了你吗?」一念及此,长剑迅即翻起,划了一个小圈,当的一声,把笔直
送来的旱烟管朝下压住,沉声道:「裴老哥好像真要和兄弟一决胜负了?」

  裴通大笑道:「兄弟早就说过今日之争,势成敌对,自然要各凭所学,分个
高低,不然,兄弟也不会下场了。」

  「裴老哥说得极是,咱们两个人既已下场,谁也输不起了。」石大山长剑一
收,颔首道:「裴兄弟只管发招,兄弟自当奉陪。」

  两人各自错开,一分即合,两件兵刃就各出所学,展开一场激战。裴通一支
铁烟管走的是刚猛的路子,烟斗势沉力猛,记记如铁锤撞岩,纵横交替,上下交
征,一路尽是急攻招式。石大山是泰山派的掌门人,泰山派十八盘剑法,也尽是
险峻取胜,剑势曲折多变,走的同是刚猛一路。

  两人这一拼上了,和先前两场,就迥然不同,你铁烟管硬打硬砸,我长剑也
照样硬接硬攻,这一来,一片剑光管影之中,就不时响起一记又一记的金铁击撞
之声,有时发出震人耳鼓的当然巨响,有时又爆出当当不绝的连珠交鸣。

  两个人心中都明白双方功力悉敌,就是打上两三百招,只怕也难分得出胜负
来,但这一战,和普通比斗不同,这是当着天下武林各门各派之前交手,不仅关
系着各人荣辱,也关系着析城派和泰山派的荣辱,更是双方十四场胜负的关键所
系。

  因此每人都希望打败对方,如今已经打出五六十招,双方依然旗鼓相当,要
胜对方,实非易事,那就只有险中取胜,乘机另出奇招。两人都有着这样想法,
在力拚硬打之际,凝视着对方,谁也不敢稍有分心,战事也依然如火如茶的继续
下去。

  就在此时,蓦听裴通发出一声大喝,紧接着就响起了一声当然巨响,金铁狂
鸣,喝声中,裴通左臂扬起,蓄势已久的一记百步神拳,终于轰然击出。

  这一声金铁狂鸣,两人自然被震得各自后退了一步,石大山瞥见对方忽然挥
拳击来,他外号神拳,素以百步神拳驰誉武林,在交手之初,就早已经注意着他
了,此时一见对方击出一团拳风,那还待慢,也立即左手握拳,奋力迎击出去。

  两股拳风,乍然相接,登时发出蓬然巨震。这一拳总究是裴通发拳在先,蓄
势多时,石大山仓猝应战,纵然早有预防,也落了个被动的地位,因此在旋风飞
掷,飞沙走石之中,裴通只是后退了一步,便已拿住了椿,石大山却被震退了三
步之多。

  这下可真把石大山激怒了,他本来高大的身子,这一瞬间,一袭蓝衫鼓得拂
拂自动,双目暴射出两道慑人精光,仰天洪笑一声道:「裴老哥号称神拳,果然
不错,也请接兄弟一拳试试。」话声中,剑交左手,右手一振,凌空一拳,击了
过去。

  他的这一拳正是泰山派名闻天下的一拳石,也称做石拳,一团拳风,其坚如
石,凌厉自可想见。裴通对自己的百步神拳,素极自负,看到石大山挥拳捣来,
口中大笑一声:「来得好,兄弟自然非领教不可。」他把旱烟管往腰间一插,右
手握拳,又是一记百步神拳,迎空击出。

  这回两人几乎用上了全力,两股拳风了一来一往,何等迅速,但听一声蓬然
大震,两股内劲,乍接之下,无处宣泄,就从横里溢出,有如龙卷风一般,形成
一个极大的劲风旋涡,括起漫天尘沙。裴通是个心胸狭仄的人,自己是被武林中
人尊称为神拳的人,如今和石大山对上一拳,丝毫没沾上风,岂不是神拳一点也
不称奇了?

  两人击出的拳头虽然没有真撞击上,但内劲反弹,也震得两人上身晃动,不
由自主各自后退了一步。江湖上人对一个名字,往往看得比性命还重,何况今天
这一战又在天下武林同道的面前,裴通在退后一步之际,突然怪笑一声,喝道:
「石老哥也再接兄弟两拳如何?」他本是个中等身材的人,身手相当灵活,笑声
甫落,人已腾身急进,挥起双拳,迎面冲击而来。

  石大山也打出了火,左手把长剑往地上一插,大笑道:「好极,咱们就在拳
劲上较量较量也好。」口中说着,其实丝毫没闲着,一面功聚双臂,凝集全身内
力,紧握双拳,右前左后,连环击出。紧接着又是蓬蓬两声大震,四拳接实,依
然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依然功力悉敌,难分轩轾。

  神拳裴通那肯就此罢手,口中发出一声怒啸,人随啸上,更不打话,双拳挥
舞,一连击出八拳,这八拳当真如巨钟撞山,记记贯注真力,势劲力沉,非同小
可。他立誓非以自己神拳击败对方不可。他不用兵器,改为双拳攻敌,正是他对
自己的神拳有较大信心之故。

  石大山看他改用拳术,不禁暗暗好笑,裴通和自己相识多年,竟然对泰山派
的武功都并不了解。泰山派的石拳,又称一拳石,即以内劲为主。古语泰山石敢
当,就是指各大门派的任何功夫,只有泰山派的石拳能当。试想石拳可当任何功
夫,何在乎你析城神拳?

  石大山同样双拳挥舞,迎了上去。裴通一共只击出了八拳,石大山全数接了
下来,但他这套拳法,却有一十八拳之多,在接下对方八拳之后,后面的十拳突
然拳势转快,点点拳影,连绵不断,劲如飞轮,急如流星,但听砰砰之声不绝于
耳,打到最后一拳,石大山口中发出一声断喝,一拳击中裴通左肩,把他一个人
击得转了一个身,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六七步之多。

  这下直看得各大门派的人纷纷鼓起掌来。就在此时,突见裴通疾冲而上,一
拳击在石大山右胸之上,砰的一声,把石大山一个人撞出去五六步之多,站停之
后,胸口起伏,嘴角间殷然流出血来。他连试也没试一下,双目神光陡然转盛,
双足一蹬,右臂一伸,拳先人后,凌空朝裴通当头击下。

  日出东海,这是泰山派一记厉害杀着,全身功力,都凝聚在右拳之上,这一
击可说有雷霆万钧之势,也是一记拼命的打法。如果方才裴通不施偷袭,击中他
右胸,他是不会使出这一记杀手锏来的。

  裴通可识不得这一记拳法,但是觉来势极强,没待对方扑近,就是一记百步
神拳朝上击去。双方内劲相交,半空中发出蓬然一声大震,就在篷然声中,石大
山身在半空中左拳突发,向下击来,这一记是继日出东海之后的月照九洲拳出无
声,但一团由阳极而生的阴功,却去势奇速,朝裴通当头罩落。

  这个裴通在毫无准备之下,显然是吃了大亏,只见他口中闷哼一声,上身晃
动,脚下浮动,登登的后退了四五步。裴通双目通红,压下一股上冲的血气,突
然裂嘴大笑道:「好,石老大,你还能接裴某八拳吗?」人随声发,双拳似钟,
再次连环击出。

  石大山也大笑道:「裴老哥说出来了,兄弟焉得不接?」在他说话声中,蓬
蓬之声,已经接连响起。

  两人在方才两招硬拼之中,原已伤得不轻。只因在天下群雄面前,谁也不甘
示弱而已,这回又各自凝聚全身功力竭尽所能,硬打硬接,连续互拼了八拳,更
是疲态毕露,人影一合再分,两个人都被震得脚步踉跄,一连后退了四五步,才
勉强支撑着站住,也同样的缓缓盖上眼睛,调气运息。

  东海龙王和束无忌看出两人已无再战之能,但他们都因并未分出胜负,不肯
退下,也不好出言要他们退下来。神拳裴通一向工于心机,他略为调息,立即睁
开看去,石大山犹在运气之中,心中暗暗窃喜,立即一提真气,一声不作,直欺
过去,一拳对准他胸口捣去。

  石大山虽在运气的人,但身在场中,自然要提高警觉,此时突然听到一阵疾
风直欺而来,不等对方欺近,双目乍睁,双拳如风,业已平胸击出。这一下,双
方出手均快,石大山原本是被动出击,但在对方尚未欺近之际,就已发出双拳,
在时间上,却由被动变成了主动。

  裴通原是主动欺来,却被石天山抢先发难,两人发拳的时间,虽然很难分得
出先后,但裴通这一记本有偷袭之心,所谓乘人不备,现在对方已有准备,自然
偷袭不成了。一个站在原地,以逸待劳,一个直欺过来,人在行动之中,两个功
力悉敌之人,在这全力一击之中,自然是凝立不动的人占了便宜。

  在这电闪般一瞬间,人影倏合,就响起蓬的一声大震,裴通欺来的人,宛如
断线风筝一般,凌空飞摔出去八尺来远,砰然仰面跌坠地面,喷出一口鲜血,人
已昏了过去。石大山也在双拳击出之后,连退了三步,口中发出一声大笑,突然
仰跌下去,也随着昏倒,双方的人慌忙把两人扶着退下。

  束无忌目光冷厉,朝各大门派这边扫了一眼,朗声道:「这一场两人都负伤
倒地,应该是和局。方才三场之中,双方各有一胜、一负、一和,不分胜负,现
在时近中午,大会已经给大家准备了午餐,各位道长不妨稍事休息,且等用过午
餐,再继续不迟。」

  少林监寺至慧大师急忙取出一颗大还丸捏碎蜡壳,纳入石大山口中,一手按
在石大山灵台穴上,缓缓运气,就陡觉不对,自己灵台穴上,竟然有一缕寒气,
正在迅速扩散,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口中忍不住咦了一声,立即收回手去。

  至善大师听到他口中轻咦,同时收回手去,心中不觉一沉,急忙问道:「师
弟,石掌门人怎么了?」

  至慧大师微微摇头道:「石掌门人没事,小弟刚才运气时觉得有些不对。」

  至善大师听得奇道:「师弟那里不对?」

  至慧大师答道:「小弟也说不出来,要运气检查才会知道。」

  至善大师点头道:「你赶快检查吧。」至慧大师不再多说,就席地坐下,运
起功来。

  谷飞云就站在东海龙王身后不远,眼看至慧大师给石大山服下药丸,正待给
他运气,忽然收回手去,说他运气时觉得不对,就席地坐下,闭目运功,心中觉
得奇怪,当下就走了过去,朝至善大师道:「石掌门人由在下给他运功吧。」

  至善大师颔首道:「小师弟那就快替石掌门人运气吧。」谷飞云也就席地坐
下,伸出手去,按在石大山后心,缓缓度过气去。

  就在谷飞云堪堪坐下之际,至慧大师突然睁开眼来,气愤的道:「大师兄,
小弟好像是中了暗算。」

  至善大师吃惊的道:「师弟怎会中人暗算的呢?」

  至慧大师道:「小弟也弄不懂是如何会中人暗算的?但一经运气,就发现灵
台穴中似有一缕阴寒之气,正在逐渐发散,整条督脉都被阴气侵袭,背脊一阵寒
过一阵……」

  「哦。」至善大师口中不斯发出一声惊哦,方才自己不是也感到背脊骨有凉
飕飕的寒意吗?莫非自己也中了暗算。心念一动,立即默默运起了禅功,一经运
气,就发现灵台穴果然有一缕外来的阴气,正在循着督脉发散,情形和师弟至慧
说的一样。

  心头暗暗一震,忖道:「这缕阴气,分明是外来的,它如何渗入自己灵台穴
的呢?这人除非施展隔空打穴手法,把阴气传入,但以自己的修为,被人隔空打
穴,传入阴气,怎一无如觉,懵然不知呢?」

  一面连忙朝站在身边不远的戒律院首席长老至清大师、白衣殿首席长老至成
大师等人说道:「你们快运气试试,是否中了人家暗算?」至消、至成等人依言
运气检查。结果只有至清大师一人并未遭人暗算,其余如监寺长老至能、至济、
戒律院长老至中,白衣殿长至勤,罗汉堂首席长老至远、长老至光等人,莫不遭
人暗算,督脉被阴气所袭。

  至善大师听得心头震惊不已,自己一行,已是少林寺的精锐,如今竟然悉数
中人暗算,至今这缕侵入体内的阴气,究有何种害处,尚不得而知,但只要试想
此人要用如此隐秘手段,在自己等人身上传入阴气,这缕阴气的作用,自然不会
如此简单了。

  想到这里,不觉低诵一声佛号,说道:「阿弥陀佛,看来本寺的人,全已中
了人家暗算,咱们竟然连此人是如何下手的,都一无所知。」

  他话声甫落,只见武当青云子神情严肃,稽首道:「被贼人暗施手脚,身中
阴气的,并不止是贵寺的人、只怕各大门派的人,差不多全已中了贼人暗算。」

  至善大师心头一震,骇然道:「这个……怎么会呢?」

  东海龙王面色凝重,说道:「青云道兄说得不错,兄弟刚才运气试过,确实
被人在灵台穴上下了阴极针此事非同小可,还是要大家运气试试,是否全中了贼
人暗算?」至善大师、青云子二人连连点头,立时分别通知所有的人,赶快运气
检查。

  这时候广场上属于通天教的人,已经由接待人员恭敬的分批请入淮渎庙去用
膳。上首也由数十名通天教的人迅速的摆上四十席桌凳,正在摆设碗筷。一名身
穿青衫的汉子一直走到东海龙王面前,拱拱手道:「敖大侠,在下是奉总提调之
命,替各大门派准备了便餐,分为荤素二席,左首二十桌是荤席,右首二十桌是
素席,现在恭请大家入席了。」

  通天教办事,确实迅速周详,在这顷刻之间,果然已摆好四十张桌子,数十
名青衣汉子正在川流不息的端上菜肴。东海龙王洪笑一声道:「总提调好意,咱
们心领了。」

  那青衣汉子含笑道:「总提调方才会要在下奉告敖大侠,通天教举办天下武
林大会,现在虽然壁垒分明,势成敌我,但还不至于酒菜中下毒,要请敖大侠转
告各大门振,尽管放心食用,如有半点并差,总提调愿负全责。」

  东海龙王还没开口,武当寒云子怒喝一声道:「束无忌什么东西,他能负责
吗,咱们全体都……」

  东海龙王连忙拦着道:「道兄歇怒,他只是束无忌的手下,管的只是膳食,
何用和他多说?」一面朝青衣汉子道:「你去覆上总提调,就说咱们谢了。」青
衣汉子只得抱抱拳,退了下去。

  东海龙王朝寒云子含笑道:「这人可能是束无忌派来探看咱们虚实的,咱们
自然不能在他面前透露口风了。」寒云子被他说得脸上一红,没有作声。

  这一阵工夫,各大门派的人,都已运气检查完毕,没被暗算的,除了金母之
外,只有衡山派掌门人南云子,和他两个师弟景云子、浮云子,他们练的是三阳
神功。离火门掌门人罗尚祖,练的是离火神功,排教掌门人冉勿赞,练的是三昧
心灯,少林寺戒律院主持至大清师,练的是达摩洗髓功,谷飞云,练的是紫气神
功,都能克制阴功。

  还有就是丁易,他自己也不知如何会没中暗算?另外两人则是岐山姬存仁和
泰山石大山。各大门派这许多高手,如今只有区区十一个人没被阴气侵袭,当真
是一件令人震惊之事。青云子修眉微摆,寻思着道:「这是什么人使的手法呢?
竟能使这许多人中了他暗算,还一无所觉。」

  平半山道:「这一定是方才石掌门人和裴通交手之际,大家全神贯注。投入
场中,只顾着两人,忽略了防范之心,才被他暗使了手脚。」

  齐漱云道:「这人能在咱们不知不觉中中了他的暗算,此人一身造诣,就极
为高超,这人会是谁呢?」有这样高超身手的人,大家细数武林人物,也想不出
来。

  至善大师忽然想起方才曾听东海龙王说过,大家灵台穴上中的这缕阴气,好
像叫做阴极针,他既然叫得出名称,一定也知道它的来历了。一念及此,接着转
身朝东海龙王合十一礼,说道:「敖老施主方才曾说咱们中的是阴极针,老施主
一定知道它的来历了?」阴极针,大家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称,所有目光不期而
然都朝东海龙王投去。

  东海龙王道:「兄弟我也只是听先师说过,昔年先师曾远游西陲,在阴山脚
下,遇上三位西竺宗僧侣,说他们都伤在一个阴夫人的门下弟子手中,特来找阴
夫人评理的,同时也要她门下把阴极针收回去。先师研练武学数十年,从未听说
过阴极针这个名称,就请教他们阴极针是什么暗器?」

  据他们说,阴极针,载在阴极经中,是一种极为高深的武学,名字叫做针,
其实只是一缕凝结如针的阴极之气,被射入了人体,经久不化,随着时间逐渐发
作,所谓时间,就是日直午时之后,一阴渐生,它就会越来越寒,遍及全身,直
到全身僵冻而死,除非由施针之人把阴极针收回去,否则任何方法,都无法把它
练化。

  因为阴极针只是一缕极细的阴气,击中人身,只不过在中针的部位,微感一
寒,别无朕兆,不易发现,中针之后,如在午前,就要等午后才渐渐发作,兄弟
才想到可能是阴极针了。」

  平半山目光一转,低声道:「这就糟糕了,如今已是午刻,只怕大家发作在
即,咱们之中,没被阴极针暗算的,只有寥寥十一个人,他们饭后乘咱们发作之
时,发动攻势,就难以抵挡了。」

  至成大师悄悄走近至善大师身边,低声道:「报告方丈,所幸对方暗算的只
是咱们这些人,所有护法弟子,大概因人数较多,对方都来不及下手,均未被暗
算,必要时咱们集中一起,可以列阵退走。」

  至善大师颔首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谷飞云和爹及丁易站在一起,丁易拉着谷飞云悄声说道:「谷兄,还有一件
事,你想到了没有?」

  谷飞云问道:「什么事?」

  丁易附着他耳朵,说道:「没被阴极针暗算的人,除了金母玄功入化,阴极
针自然不能伤她,其余像衡山南云子、离火门罗尚祖、排教冉勿赞等人,练的都
是纯阳火功,但岐山姬存仁、泰山石大山,武功和各派掌门人也只在伯仲之间,
为什么没有中暗算呢?」

  谷飞云:「这个我也想不出来。」

  丁易耸耸肩,笑道:「我想出来了,但不知对不对?」

  谷飞云道:「丁兄还要卖关子?」

  「不卖不卖。」丁易依旧附着他耳朵说道:「很可能是你给他们度过气的关
系。」

  谷飞云道:「丁兄是说紫气神功可以克制阴极针?」

  「我想大概如此。」丁易悄声道:「你练的是紫气神功,是玄门正宗,可以
克制那阴极针,方才你给姬存仁、石大山运过气,紫气神功的真气还留在他们体
内,所以阴极针失效了。」

  谷飞云道:「这就好了……」

  「你别急。」丁易道:「这不过是我的猜测,是不是如此,还不一定,伯父
不是中了阴极针吗?你先给伯父运气试试看,如果真能把阴极针化去,也不宜声
张,只有一个一个的给他们化解,我想通天教使出如此毒辣的手段,可能另有下
一步更毒辣的阴谋……」

  谷飞云道:「大概想用天龙杀手展开大屠杀了。」

  「差不多。」丁易道:「所以如果你的紫气神功有效的话,最好要大家暗中
布置一下,给他们来个出入意外的反屠杀,这一场就胜券在握了。」

  谷飞云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丁易催道:「那就快了。」

  谷飞云回到爹身边,谷清辉含笑问道:「丁老弟把你拉了过去,说了些什么
啊?」

  谷飞云就把丁易说的,和爹说了一遍,接着道:「孩儿先给你老人家运气试
试。」一面就伸出手去,抵在爹的灵台穴上,运起紫气神功,把真气度过去。」

  谷清辉双目微盖,也运气相应,紫气才一进入灵台穴,方才自己一再运功都
无法把它炼去的那缕坚韧的极阴极寒之气,这回却瞬息消失于无形,心头一喜。
立即睁目道:「飞云,好了,你可以住手了。」

  谷飞云刚把真气度入,就听到爹叫停,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对了,立即依言停
住,一面问道:「爹可是有感到什么不对吗?」

  谷清辉含笑道:「你真气进入灵台穴,就把它化于无形。才叫你住手的,不
过为父还要运气检查一遍,看看是不是真的化去了?」说完,立即闭上眼睛,运
气检查了一遍,才再次睁开眼来,欣然道:「为义真的好了,没想到竟有这般容
易,你快去给你娘,以及二位姨娘先化解了,再来给大家运气。」

  谷飞云不敢怠慢,立即悄悄走近娘身边,悄声说:「娘,孩儿练的紫气,可
以化解阴极针,孩儿这就给你老人家运气,马上就好了。」说话之际,手掌已按
到娘的后心,紫气从灵台穴逼入,瞬息之间,就把阴极针化去,收回右手。

  金母颔首笑道:「老身方才忘了你擅紫气神功,如此正好,快去给你二位师
姨运气,解去阴极针才是。」金母门下,只有席素仪、丁令仪、闻玉音三人中了
阴极针,其余的人,都未遭暗算,荆月姑、全依云等几位姑娘扮作了席素仪的门
人,乃是第三代弟子,自然全没事了。

  谷飞云躬身应是,说道:「回圣母,再下就是奉家父之命,来给家母和二位
师姨化解阴极针的。」当下就给丁令仪、闻玉音二个人运气化针,自然是很快就
好了。

  丁令仪、闻玉音二人同声含笑道:「谷少侠,真谢谢你了。」

  席素仪道:「三妹、四妹,和小孩还客气什么?」谷飞云又把丁易说的话,
和娘说了一遍。

  金母没待席素仪开口,就接着道:「丁易说的也是极有可能,你快去告诉少
林、武当两位掌门人,还有东海龙王等人,通天教不择手段,咱们就将计就计,
给他一个措手不及,但此事不可让对方看出形迹,你快去吧。」谷飞云应声是,
就匆匆走到至善大师身边,把金母刚才说的话,悄悄和老和尚说了。

  至善大师听说小师弟练的紫气神功可以化解阴极针,自是喜出望外,连声念
着佛号。就要谷飞云给中了阴极针的人,运气化解,但是为了不让通天教的人看
到,就要大家围在一起,像是商量什么大事一般,由谷飞云替大家逐一运气,掌
贯灵台。

  先前至善大师还怕小师弟要替这许多人运气化解阴极针,功力不足,后来看
他只在每个人灵台穴上用手掌一按即收,并不十分费事,也就放下心来。不过片
刻工夫,各大门派被阴极针所伤的人,都已经化去。至善大师舒了口气,双手合
十,说道:「辛苦小师弟了。」

  谷飞云忙道:「方丈言重,小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东海龙王喟然叹道:「老夫一直认为对武功一道,勤修苦练了几十寒暑,纵
有高人,可能胜过老夫,也不会有太大的差距,但以谷老弟轻轻年纪,所学就胜
过我甚多,乃知从前当真太狂傲,太坐井观天了。」

  平半山笑道:「你能够说这些话,已经是从井栏杆里跳出来了。」

  刘寄禅道:「你们两个还在尽说废话,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东海龙王望望
天色,口中低啊了一声。

  刘奇禅道:「你是总指挥,该如何调兵遗将了。」

  东海龙王连连点头笑道:「看你倒像狗头军师,好,本师立即升帐。」

  各大门派的几个掌门人方才为了化解阴极针,原本就聚在一起,东海龙王就
把自己心里的构想,悄悄和众人说了。然后又由大家交换意见。这件事在极度隐
秘的情形下进行。然后又各自散开。因为现在午牌已偏,午时一阴生,阴气逐渐
滋生,身中阴极针的人,也应该逐渐感到背脊骨发冷,而逐渐延及全身。

  凡是内功有相当火候的人,谁都会运功驱寒,把这股寒气逼出体外。因为每
个中了阴极针的人,或立或坐,都已经盖上眼皮,行功运气。各大门派中暗算的
人,都是一些领袖人物,他们在运气之时,自然是要有人护法,于是每个人的身
后,都集结了带来的门人弟子,手按兵刃,严神戒备。

  没有中暗算的人,只有金母依然端坐在太师椅上。其余诸人,也和中了暗算
的人一样,各有弟子护法。看不出谁中暗算,谁没中暗算。这一来,粗看起来,
每一个门派,都自成一堆,可以一目了然,这是因为万一对方发动攻势,可相互
支援。

  其中当然也经过总指挥东海龙王敖九洲的通盘筹割,所部署的,一旦发生乱
斗,可以发动攻势,每个门派的弟子有人领导,就不致散乱。

  广场上首,摆列了四十席酒菜,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入席。各大门派占踞的
广场西、南两处,却分列出一族族的人群,各自成堆,每一堆人群中,都有一两
个或两三个席地趺坐,正在调息。因此偌大一片广场上,静寂得不闻一点声音。

  现在已接近午末之交,进入淮渎庙用餐的通天教一干人,也已陆续走出。走
在最前面的是束无忌,他依然一身蓝衫,手摇折扇,脸上挂着冷傲的笑容,看去
甚是潇洒。他身后也是两个蓝衫佩剑的英俊少年,则是通天教门下八弟子云芸娘
和十弟子姬红棉两位姑娘。

  通天教主座下的十大弟子,如今只剩下三个,这对通天教而言,是一极大讽
刺。束无忌一直走到西南方对面,朝各大门派拱拱手,含笑朗声说道:「各大门
派掌门人,诸位道长,大会给诸位准备了酒饭,诸位怎么不肯赏脸?莫非嫌在下
招待不周……」

  东海龙王洪声道:「贵教盛意,咱们心领。」

  束无忌依然含笑道:「诸位纵然和敝教为敌,但敝教已和诸位约定,以胜负
来解决双方争端,敝教还不至于在酒菜中下毒,诸位奈何不肯见信?」他说得很
冠冕堂皇。

  「哈哈。」东海龙王大笑一声道:「束无忌,你说得倒真动听,通天教使用
迷失散于前,咱们不用再提了,但是双方既已订下十四场分胜负,就应该各凭武
功,在天下武林同道面前。一决高下,没料到通天教蛇蝎居心,居然在双方动手
之际,乘大家不备,偷偷使用阴极针,暗算各大门派的人,你们不觉得卑鄙无耻
吗?」

  束无忌脸露讶容,说道:「敖大侠这是什么话?敝教几时暗算诸位了?」

  东海龙王怒哼一声道:「你装得真像,偷袭阴极针的,难道会不是你们?」

  束无忌目光如电,迅快的掠过各大门派由门人弟子围成的一簇簇人群,自然
也看到席地趺坐的众人,看到各大门派已经无再战之能,他脸上不禁飞过一丝冷
峻的笑意,忽地沉下脸来,嘿然道:「敖大侠一口咬定是敝教施放阴极针,暗算
诸位,须知今日乃是天下武林大会,当着天下武林同道,说话要有证据,试问敖
大侠有何证据,证明是敝教施放的阴极针?」

  一面回过身去,折扇一摆,说道:「既然各大门派不领咱们的情,你们就把
酒席撤去了。」他话声出口,立即有数十名青衣汉子,纷纷走上,迅快的撤去筵
席。

  排教冉勿赞趺坐地上的人,霍地站起来,咬牙切齿,大声喝道:「束无忌,
你不用再假惺惺了,既敢乘人不备,施放阴极针,居然没有胆量承认,冉某就算
中了针,也要和你们放手一拼。」

  他这一喝,似是激起了众怒,只见姬存仁大声道:「不错,咱们和通天教拼
了。」

  刘寄禅道:「拼就拼,咱们还怕区区通天教不成?」

  两人随着喝声,站了起来,接着和至清大师、至成大师等人也相继站起;但
他们总是中了阴极针的人,虽然挺身而起,依然止不住打着冷噤。这一情形看在
束无忌眼里,心中暗暗冷笑,中了阴极针的人,只要过了午刻,阴气逐渐转盛,
寒冷之感,也会随着加深,任你武功多高,不出六个时辰,就会全身僵冻。目前
纵然还能支持,又能支持多久?

  「哈哈。」束无忌仰首发出一声朗笑,说道:「束某说过没施放阴极针,就
是没施放阴极针,诸位不是一派掌门,就是一门耆宿,如此叫嚣,不怕有失身份
吗?」一面目光一抬,朝东海龙王说道:「敖大侠,方才咱们议定以十四场分胜
负的协议,不知是否仍然算数,诸位道长如此叫嚣,是否有群殴之意?」东海龙
王还未来得及答话。

  齐漱云抢先喝道:「你们没使阴极针,那是什么人使的?」

  「除了本真人门下,天壤间更有何人能使阴极针的?」这话清朗得如凤鸣,
宛从天际飞来。

  也就在此时,突听广场四周,有人恭声说道:「弟子叩见师尊。」

  「你们起来。」话声越来越近,说到最后一个字,好像已在南首入场处了,
大家急忙举目望去,只见一辆紫檀辇车,由四名长发披肩的少女左右护着行来。
这四名少女,眉目如画,身材苗条,身穿鹅黄衣裙,腰束鹅黄丝带,步履轻盈,
一路行来,丝带随风飘扬,看去不快,实则相当神速。

  辇车上端坐着一个身穿鹅黄色道袍的老道人,胸前绣黑色乾卦。一头亮银般
白发,绾一支白玉簪,生得长眉修目的,脸色红润,颏下五绺银须,一直垂到胸
前。这老道当真称得上童颜鹤发,道貌岸然,看去少说也有八九十岁了,但在场
的各大门派中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说得出他的来历来。

  辇车还没到广场入口处,左首路边,不知何时已鹄立着四个身穿青色道装的
青车,躬身而立,状极恭敬。

  大家方才曾听他说过:「除了本真人的门下,天壤间更有何人能狗使阴极针
的?」由此看来,这站立道左的四个青衣道人,就是他的门人了。各大门派中人
中的阴极针,也就是这四个青衣道人施放的了,他们看去竟然如此年轻,最多也
不过三十来岁。

  这时束无忌也赶紧把折扇往袖中一笼,飞快的迎了出去,直驱辇前,躬下身
去,恭敬的道:「通天教门下晚辈束无忌叩见真人。」

  辇上黄袍老道只是抬了下手,呵呵笑道:「小友不用多礼,本真人来迟了半
天,大会已经开始了吧。」束无忌应了声是,直起身,似是以传音入密向他报告
大会情形,黄袍老道连连颔首。

  束无忌又躬着身,说了声:「请。」四名黄衣少女护着辇车缓缓朝广场中驶
入,束无忌和四名青袍道人紧随车后走入。坐在上首的大会总护法玉杖彭祖和副
总护法金鸾圣母一起站了起来。

  王杖彭祖拱着手呵呵笑道:「乾道友已有多年不见,愈见仙风道骨,和三十
年前并无稍异,今日盛会,能有道友莅临,更是增光不少。」

  「哈哈。」黄袍老道在牵上稽首答礼,朗笑道:「恽道友还不是和三十年前
一样?可笑咱们依然未能脱出尘俗。」

  再说各大门派掌门人对这位黄袍老道人,谁也说不出他的来历,此时听玉杖
彭祖称他乾道友和三十年前这两句话,武当青云子心头猛然一震,登时想起三十
年前,先师紫阳真人曾被天道教主乾天辰九阴掌所伤,幸遇昆仑岳大先生经过,
以一记紫灵掌把他惊走,此人莫非就是昔年天道教主乾天辰。

  目前对方除了通天教主,还有一个玉杖彭祖,已方已经无人能敌,如今又来
了这样一个大魔头,更没有人可以抗衡了,自己等人纵然已经化去阴极针,但这
一场正邪之战,看来已非落个全军尽墨不可。[/font]

ysdxshui 2011-11-7 14:16

[font=宋体]
            第五十四章 独斗老魔

  正感心头沉重之际,只听平半山悄声道:「青云道兄,这个老道,道兄可知
道他是谁吗?」

  青云子还没开口,东海龙王已经接口道:「兄弟倒想到了一个人。」

  平半山道:「你说说看?」

  东海龙王悄声道:「他门下弟子,施展阴极针,就能令咱们这许多人一无所
觉,再听玉杖彭祖称他乾道友,除了昔年的天道教主乾天辰,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了。」

  「英雄所见略同。」平半山点着头道:「东海龙王果然见多识广,贫道还以
为只有我一个人想起来了呢。」

  东海龙王苦笑道:「对方一个玉杖彭祖,和一个通天教主,已经够令人头痛
的了,如今又来了一个天道教主,咱们这点人手,就算全加起来,也很难招架得
住,兄弟这总指挥真不知道如何指挥才好。」

  刘寄禅道:「来的已经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今日之事,咱们招架不住
也要招架,古人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拼一个,拼不过他,就两个
拼他一个,也差不多了。」

  东海龙王心想:「事已至此,那也只好如此了。」

  这时束无忌已把黄袍道人请到上首,一面恭敬的道:「真人和总护法原来是
旧识,那就不用晚辈引见了。」面朝金鸾圣母抬手道:「这位是大会的副总护法
金鸾圣母。」接着又朝金鸾圣母道:「这位真人,乃是家师的好友。」他没有说
出黄袍老道人的来历,是不愿当着这许多人说出来了。

  黄袍老道人辇车一停,目光环顾,问道:「站在对面的那些人,就是和你们
作对的人吗?」

  束无忌连忙应了声是,说道:「他们之中,有少林、武当、衡山、终南、华
山等派,还有龙门帮的人……」

  「哈哈。」黄袍老道大笑一声道:「又是那些自称为名门正派的人和你师父
作对,这些人好像除了他们,就没有一个人是对的。」

  金鸾圣母眼看束无忌介绍自己的时候,他却是游目四颐,一副倚老卖老的模
样,心头不觉大怒,口中也沉哼了一声,同样不加理睬,心想:「本来大家约好
了由自己监视玉杖彭祖的,如今这老杂毛竟然如此自大,待会我就先斗斗你,看
你有什么了不起?」

  东海龙王目注黄袍老道洪声道:「方才这位道长承认阴极针是你的门下施放
的,各大门派与你无怨无仇,道长唆使门人,乘人不备,暗施袭击,道长不觉得
有失身份吗?」

  黄袍老道人一双修长而细的眼睛中,射出两道金芒,看了东海龙王一眼,接
着呵呵笑道:「本真人门下,是应武林大会之邀,助拳而来,他们施展阴极针,
大概是因你们和通天教起了冲突而发,既是敌人,要把你们一网打尽,也不算是
错了,何况一个练武之人,在对敌之时,自应目观四方,耳听八方,有人暗施袭
击,依然疏于防范。就是学艺不精,与人何尤?」

  石大山怒声喝道:「好个老道,看你道貌岸然,竟然如此强词夺理。」

  黄袍老道问道:「你是何人?」

  石大山大声道:「泰山石大山,你是不是有意赐教,石某自可奉陪。」

  「哈哈。」黄袍老道忽然大笑一声道:「你是泰山派的人?当年石尧夫在本
真人手下,还走不出十招,你自问能在本真人手下走得出几招?」

  三十年前,泰山派掌门人石尧夫正是石大山的父亲,这话自然听得石大山勃
然大怒,洪喝一声道:「老道士,你下来试试就知道了。」

  黄袍老道人安坐辇上,面含微笑,说道:「泰山派有多少斤两,本真人不试
也知道,好,本真人就让你试试,你只管用最厉害的拳功击来。看看能否伤得了
本真人?」

  这话也太小觑了石大山,他身为一派掌门,岂肯在天下英雄面前,被人家看
得一文不值?闻言洪笑一声道:「好,这话是你说的,石某纵然不才,倒不信会
如此无用。」东海龙王本待阻止,但两人话已说僵,自己就不好劝阻,而且也正
好看看对方武功路数,因此就不再作声。

  石大山话声出口,早已紧握右拳,运起全身功力,沉喝道:「你小心了。」
右臂一振,铁锤似的拳头凌空直捣而出。

  这一记使的正是泰山派最厉害的一拳石,拳头出手,发出一团强猛罡风,呼
然有声,恍若迅雷,朝黄袍老道当胸直撞过去。以这一记的势道而言,纵然是岩
石,也会被击成纷碎,除非那四个护辇少女迅疾推辇趋避,但四个护辇少女根本
没有推动辇车,只是睁大四双黑白分明的眼波,瞧着石大山而已。

  辇车既然没有推动,黄袍老道自然依旧安详的坐在辇上,连他脸上的微笑都
没有收起来。双方的人所有眼光自然也一齐集中到黄袍老道人的身上,看他有什
么举动?要知拳风出手,这是何等迅速之事?

  何况双方相距,还不到一丈来远,但看一团呼然生风的无形拳风,初时还是
势道奇猛,一直撞到黄袍老道胸前,忽然变得偃旗歇鼓,无声无息,好像一下撞
进黄袍老道的怀里,连黄袍老道垂胸银须都没有拂动一根,就毫无动静了。

  石大山也一无感觉,好像自己这一记拳风,击在一个无底深洞之中,宛如泥
牛入海,从此杳无踪迹,这下,真叫他睁大双目,惊讶得不知所云。只有少林寺
戒律院主持至清大师心中暗暗忖道:「莫非此人练的就是收引玄功不成?果真如
此,那就没有一个人是他敌手了。」

  黄袍老道人过了半晌,才徐徐说道:「如何?你试过了?」

  石大山满脸通红,怒声道:「石某偏不信邪。」喝声出口,人已一下冲了上
去,右拳在先,左拳在后,迅若雷霆,相继击出。这一下因是近身搏击,自然更
具威力!泰山派三十六记石拳,名闻天下,纯走刚猛路子,各门各派拳击中,罕
有其匹,这一记如被击实,山石也会被击成粉碎,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

  那知他双拳先后击到黄袍老道人的胸口,依然和方才凌空遥击的一拳感觉到
的并无多大差别,方才那一拳,一团拳风,好像击在一个无底深洞之中,去得无
声无息,不知所终,这回双拳一先一后明明击在黄袍老道人胸口之上,竟然也会
毫无半点声音,生似击在一个深坑之中,遥远到无垠无底。

  石大山终究是几十岁的人了,方才一时冲动,挥拳击出,这一发觉不对,要
待收拳后跃,但觉双拳陷入黄袍老道胸口,几已超过脉门,四周空荡荡的似无一
物,既未被黏住,也不觉丝毫吸力,但自己双拳就陷在里面,再也拔不出来,就
是用上全身功力,也一无所用,不,根本用不上一点力量。

  黄袍老道人双目如线,射出一线金芒,徐徐说道:「本真人看在石尧夫的份
上,不想伤人,你去吧。」话声甫落,石大山陡觉手腕一松,一个人被一股巨大
的无形潜力平堆出去一丈多远,才落到地上,依然好好的站着,急忙闭目运气,
检查全身,果然丝毫无损。

  东海龙王急忙问道:「石掌门人怎么了?」

  石大山缓缓吁了口气,才道:「兄弟没事,只是这人实在太厉害了,兄弟的
拳击,到了他手里,就像和小孩玩耍一样,兄弟两拳明明击中他胸口,就像击在
一个无底的深坑一样,不着边际,也无处用力,简直连自己都弄不懂这是怎么一
回事。就被他内力推震出来了。」

  东海龙王点点头道:「兄弟都看到了,石掌门人先退下去休息一阵再说。」
石大山抱抱拳,依言退了下去。

  其余的人,都装作中了阴极针,趺坐在地,调息行功,还是忍耐不住身上的
阴寒之气,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全身颤抖,有些人还在自恃功力,强行抑止,不让
人看出他已经在发作。因此,各大门派虽有门人弟子列阵护法,围成一圈圈的人
墙,但如何瞒碍过黄袍老道和束无忌等人的眼睛?

  东海龙王走前几步,拱拱手道:「道长……」

  黄袍老道没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问道:「你就是东海龙王敖九洲?」这话问
得很不客气。

  东海龙王道:「正是敖某。」

  黄袍老道人道:「你有什么要说?」

  东海龙王道:「在道长未来之前,各大门派和束总提调约定,双方以十四场
决定胜负,负方由胜方所处置,而且方才已经交手过三场,各有一胜,一负,一
和,午后自当继续下去。」

  「但是从道长门下暗施阴极针,目下各大门派准备出场的人,悉中暗算,无
法出场,本来这十四场决战,各凭所学,是绝对公平之事,道长乃是有道之士,
自应超然公正,遵守双方约定,饬令高徒替各位道友收回阴极针,俾在公平竞争
中一决胜负。」

  黄袍老道人目光一注,说道:「看来你并未中针,石大山也没有。」

  东海龙王笑道:「敖某不才,所学驳杂,也许侥幸并未中针,至于石掌门、
东狱传人,大概不惧暗算也说不定。」

  黄袍老道人轻哼一声道:「本真人一向主张除敌务尽,尔等既然和通天教作
对,去之尚恐不尽,还会替尔等收回阴极针吗?」

  丁易听得大怒,大声道:「这老杂毛说的还是人话吗?」谷飞云就已料到他
这句话会触怒黄衣老道,急忙拉了他一下衣袖,但已经迟了。

  黄衣老道一双电光般的目光,已朝丁易望来,沉声道:「小娃儿,你在说什
么?」

  丁易笑道:「我说什么,你没有听见吗?」

  黄袍老道嘿然道:「本真人要你再说一遍。」

  丁易耸肩笑道:「好,丁某方才说的是,这老杂毛说的还是人话吗?你现在
听清楚了?」

  黄袍老道人阴恻恻问道:「谁是老杂毛?」

  丁易忽然笑道:「你认为这三个宇很好听,就送给你好了。」

  黄袍老道人脸色倏地一沉,喝道:「你敢在本真人面前,如此放肆?」

  丁易大笑一声道:「好个妖道,老而不死谓之贼……」

  只听站在辇后的四名道士同声喝道:「小子,你找死。」

  丁易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在和你们老杂毛师父说话,还轮不到你们四个
小杂毛插嘴。」

  站在四人中间左边一个躬身道:「师父,弟子去把他拿下了。」身形一晃,
简直快到令人无法看清他的身法,就业已抢到了丁易前面,喝道:「小子,你还
不束手就缚?」右手一探,随着欺来之势,一下朝丁易左肩肩井穴抓来。

  丁易看得暗暗好笑:「你和我讲身法,论擒拿,还差得远呢。」身躯轻轻一
闪,就避开了对方的一记擒拿手法,右手疾翻,反向对方左肩拂去。

  要知此人乃是黄袍老道人门下二弟子,看去年龄比丁易大不了四五岁,但一
身功力,却极为精纯,就在丁易朝他身后闪去之际,手背拂上他背后肩头之际,
人已很快转了过来,左手一抬,格开了丁易拂上的右腕,右掌直竖,笔直朝丁易
心口推来。

  丁易岂肯示弱,左掌一立,朝前推去,这一记,双方出手何等快迅,但听啪
的一声,双掌击实,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一步。丁易发现对方掌心,凝聚的一股
阴寒之气,自己左手几乎冷得发痛。

  身向后退之时,突觉膻中穴上,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接着建里穴上,又被
叮了一下,但却别无感觉,心中不禁一动,暗道:「这两下准是小杂毛偷放阴极
针了,差幸自己不怕阴极针。」心念转动,故意打了个冷噤,口中也随着低啊了
一声。

  这一情形,青袍道人自然看到了,口中大喝一声,人已闪电般欺上,双掌连
挥,立时有八支手掌,左右上下,朝丁易八处要害拍过来。丁易已经试出对方内
力,并不比自己强,使出来的招式,除了快,也并不如何,对方所凭恃的大概就
是练成阴极针,但自己好像并不怕阴极针,对方自然就黔驴技穷了。

  想到这里,心头不禁暗暗冷笑:「好,小杂毛,老子就和你玩玩。」身形闪
动,同时也同样双腕连挥,双手握拳,随着身形移动一记又一记的连环击出。

  青袍道人身法奇快,一个人在闪动之际,几乎只有一条淡淡的青影,丁易身
法没有他快,但他是奇胲门的传人,奇胲门精擅奇门遁甲,他施展的身法,就是
从奇门遁甲变化而来,因此纵然身法没有对方快速,但往往一步横跨,或者是一
步退缩,就会巧妙的落到对方背后,使人有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的感觉。

  本来青袍道人在对方中了两记阴极针之后,以为不出十招,丁易就会愈战愈
冷,无法支撑得下去了,那知对方只在中针之后,打了一个哆嗦,以后再也没见
丝毫动静,尤其对方身法,愈来愈见奇诡,自己身法明明比对方快得多,但稍不
留神,就被他溜到自己背后去,这样要打到几时去?

  就在此时,突听丁易的声音在耳边嘻的笑道:「喂,小道士,你刚才打了我
两记阴极针,对不?幸亏在下练成太阳神功。一下就把它炼化了,但来而不往,
非礼也,所以在下也要用阳极针打你两处穴道,那就是灵台和心俞,你现在注意
了。」

  话声入耳。他人果然一闪不见,又溜到身后去了。青袍道人心头一惊,急忙
一个轻旋,转过身去。突觉膻中、建里两穴微微一麻,同时耳中也听到一阵嗤嗤
细响,急忙低头看去,原来胸前两处穴道上,果然中了两支针,还有一点针尾露
在外面,但这点针尾上,正在冒着火花,嗤嗤细响,就是火花发出来的声音。火
花不仅嗤嗤作声,而且针孔四周的布袍经火花一溅,已经冒烟燃烧起来。

  青袍道人见状大吃一惊,急忙举手拍火,这一拍,正好把留在穴外的一点针
尾拍了进去,口中大叫一声,往后倒去。这也正是丁易促狭之处,故意留了一点
针尾,让你自己拍进去。因为任何人一看到身上起火,都会举手去拍,这是脑中
反应最快的下意识动作,这时就会忘记穴道上的针。

  丁易拍拍手,耸肩笑道:「活该。」这时那青袍道人已由两名黄衣少女扶着
退下。

  黄袍老道安坐在辇车上,目注丁易哼道:「小娃儿,你是魔教门下?」只有
魔教门下才会玩弄一些障眼法之类魔法,丁易打出两支针没人看到,但青袍道人
胸前火花四溅,大家都看到了,因此大家心中也都认为丁易使的是魔火一类的小
玩意。

  丁易耸耸肩,笑道:「谁说我是魔教门下?我使的只是两支梅花针而已,这
小杂毛用阴极针偷袭我膻中、建里两处穴道,我回敬了他两支梅花针也是应该的
了,何况我使针极有分寸,针尾依然留在穴外,大家都看见了,是他自己用手拍
进去的。再说,我不使天雷针,已经手下留情了,如果是两支天雷针的话,此刻
早已把他连胸带肚都一起炸破了。」

  梅花针,是一般玄门弟子常用的暗器,只不过丁易在针眼里装了些火药,可
以爆出火花,如此而已。黄袍老道抬手朝青袍道人胸口招了招,就有两支细针,
飞入他手掌,不用看就知果然是两支普通梅花针,青袍道人只是被两支梅花针制
住穴道,针一起出,受制的穴道自然也解了。黄袍老道看丁易一眼,问道:「你
说不惧阴极针?」

  丁易耸耸肩笑道:「差不多。」

  黄袍老道问道:「你是何入门下?」

  丁易道:「家师没有道号。」

  黄袍老道沉哼一声,回声道:「天光,你去试他几招。」

  站在他身后中间左首一个青袍道人躬身道:「弟子敬遵法旨。」举步走出。
此人约莫三十出头,是四个青袍道人中,年纪较大的一个,自然是黄袍道人门下
首徒了。

  谷飞云叫道:「丁兄,你下来。」

  丁易耸耸肩道:「你没看到有人还要试试我几招吗?」

  谷飞云道:「你已经和他门下徒弟交过手了,现在自该由我上场了,幸亏他
只有四个徒弟,如果有四十个徒弟,一个个的来,不把你累死才怪。」

  丁易道:「你这话好像有点道理,好吧,你来就你来吧。」果然退了下去。

  两个人这一搭一唱。好像只是普通交谈,实则是说黄袍老道指使门人使车轮
战,这话真把自视甚高的黄袍老道气得沉笑一声道:「小娃儿,你也不惧阴极针
吗?」

  谷飞云正好举步走出,朗笑道:「各大门派门下,不惧阴极针的人多得是,
又岂止我们两个,不信你放眼瞧瞧,大家谁中阴极针?」

  黄袍老道四个门下,方才只是向各大门派掌门人和长老辈的人施放阴极针,
各大门派的门人弟子,都没遭暗算。谷飞云这话,自然是随口说说的罢了。因为
这样说,也有个好处,好让黄袍老道只把他当作是某一门派中的一个门人而已,
不会特别注意到他。

  黄袍老道口中轻哼了一声,他真有些后悔,对付这样一个娃儿,竟要自己门
下首徒出场,以天光的能耐,足可对付任何门派的掌门人而有余了。谷飞云走到
天光道人面前,含笑道:「道友要如何赐教?」

  天光道人已经得到乃师指示,要试试谷飞云是否真的不惧阴极针?这就打了
个稽首道:「施主不是说不惧阴极针吗?不知施主可否让贫道试试?」

  谷飞云负手卓立,微笑道:「在下既然说出来了,道友只管出手好了。」

  他的这份悠然毫无准备的神态,看得天光道人心中暗暗奇怪,阴极针无人能
挡,除非你练的纯阳功夫已有九成以上火侯。心念转动,右手已经缓缓举起,一
面说道:「施主小心,贫道要出手了。」

  谷飞云颔首道:「道友只管请。」天光道人倒也不敢小觑了他,功凝中指,
徐徐点出一指,他取的是谷飞云双乳之间的膻中穴,但在中指笔直点出的同时,
半屈的食指和无名指也随着弹出的两缕指风,袭向谷飞云右胁归阴、游魂两处穴
道。

  阴极针,其实只是一缕极阴极寒之气。要练阴极针,必须先练阴极真气,再
练气成丝,使真气凝结如针,所以发时无声无形,打中人身,从人体毛孔钻入,
被打中的人,并无多大感觉,最多也不过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谷飞云练成紫气神功,就是不运起神功,周身也有紫气护体,紫气神功是玄
门最上乘的功夫,也是所有旁门阴功的克星。因此尽管天光道人凝足功力,点出
的一指——阴极针,就在接近谷飞云胸口,就已迅快的化去。

  天光道人并不知道阴极针已被紫气化去,只当已经打中穴道,钻入谷飞云体
内去了。因为如果对方练成护身真气一类功夫,阴极针也伤不了他,那是身外有
一层真气,阴极针受到真气阻挡,刺不进去,天光道人自会发觉。

  如今是阴极针遇上紫气,很快的化去,并无丝毫的阻挡,和刺入对方穴道一
样,天光道人自然不知道了,他一指出手,就目光一抬,说道:「贫道已经出手
了,施主且运气试试?」

  谷飞云微笑道:「在下不用运气检查。」话声甫出,突觉右首胁下斩命穴上
如中巨杵,奇寒彻骨,口中不觉轻啊一声,一个人身不由已的往后急退了三步,
才站住脚。这一记同样是阴极针,却比天光道人使出来的强得太多了。

  这下看得谷清辉、丁易两人大吃一惊,同时闪身抢出。谷清辉急问道:「飞
云,你怎么了?」

  丁易也道:「谷兄,你没事吧?」

  谷飞云吁了口气道:「我没事。」

  天光道人还以为自己一明二暗三记阴极针奏功,嘴角噙着冷笑,说道:「如
何……」

  只听坐在辇车上的黄袍老道沉喝道:「你回来。」天光道人应了声是,立即
退下。

  黄袍老道目中金芒迸射,朝谷飞云沉声问道:「小娃儿,你是何人门下?」
从他这句话的口气,可知方才那一记阴极针,准是他发的了。

  束无忌连忙垂手恭声道:「回真人,他叫谷飞云,据说是昆仑门下。」

  谷清辉一直注意看束无忌,心中暗暗生疑,束无忌明明是通天教主乔装的。
即使黄袍老道就是昔年的天道教主乾天辰,和通天教主也差不多是同辈罢了,何
以束无忌会对他如此恭敬?

  而且这种恭敬神气,出于内心,并无丝毫作假,莫非他们进去用膳之时,又
换过来了?那么束传令呢?想到这里,回目朝对面看去,束传令依然是束传令,
好好的站在那里。心头更是疑惑,不知这束传令又是什么人改扮的?

  黄袍老道听了束无忌的话,蓦地发出一声清朗如鹤的长笑,点头道:「好,
好,姓谷的娃儿,你是岳维峻的徒弟?」

  谷飞云欠身道:「道长说的正是家师。」

  黄袍老道又道:「无怪练成了紫气,哈哈,好极。」这两句话,显然口气不
善,但是谷飞云只是望着他不好答话,耳中突听爹以传音入密说道:「飞云,小
心,这老道士好像不怀好意。」

  黄袍老道突然目光转厉,盯注着谷飞云,沉声道:「本真人二十年来,一直
在找岳维峻,你说,他躲在哪里?」

  谷飞云微哂道:「家师身为昆仑的掌门,一向堂堂正正做人,俯仰无愧于天
地,何用躲到哪里去?」

  黄袍老道哼道:「那么他人在那里?」

  谷飞云道:「在下只是知道家师伉俪情深,久绝尘嚣,隐居在某一处深山之
中。」

  黄袍老道道:「他隐居在那一座深山之中,总有地名吧?」

  「没有。」谷飞云道:「但在昆仑中,山深不知处。」

  「哈哈,小娃儿,你说的真有意思。」黄袍老道大笑一声,问道:「岳维峻
只有你一个传人吗?」

  他忽然问出这句话来,使得谷飞云为之一怔,大是不明其意,但还是欠欠身
道:「是的。」

  「这就对了。」黄袍老道似是极为高兴,呵呵笑道:「小娃儿,如此说来,
本真人只要把你拿下,岳维峻就非赶来不可了。」他说了半天,原来想把谷飞云
拿下留作人质,用以胁逼岳维峻出面,所以说得如此高兴。

  谷飞云道:「道长要把在下拿下?」

  黄袍老道微笑道:「不错,你是岳维峻唯一的传人,本真人只要把你给拿下
了,你师父自然要赶来了。」

  谷飞云心中一动,暗道:「自己何不也探探他的口气?」突听耳边响起一缕
极细的声音说道:「小施主记着,待会如果他想要和你动手,你只管答应下来好
了。」这传音入密说话的正是醉道长。

  谷飞云故意问道:「道长和家师有仇?」

  「非也。」黄袍老道道:「只是有一场过节,三十年来尚未了断,必须作个
了断。」

  谷飞云道:「道长道号,可得闻乎?」

  黄袍老道道:「本真人乾天子是也。」

  谷飞云道:「道长和家师又有什么过节呢?」

  「好,本真人当着天下武林同道,把三十年前一段秘辛,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也好。」乾天子(黄袍老道)接着道:「本真人和武当紫阳子原是多年好友,三
十年前的某一天,咱们在九华绝顶相遇,本真人告诉他,曾在阴山一处山谷石窟
中得到一部太阴真经,所载都是道家练气功夫,极为玄奥,创立了个门派,庶可
使此一绝学不至失传。」

  不料紫阳子连说不可,并斥太阴经所载尽是旁门左道,一旦创教立派,将贻
害无穷。当时本真人就指他宥于门户之见,张三丰可以创立武当派,我乾天辰就
不能创立天道教?不信就不妨试试,是张三丰遗留下来太极掌厉害?还是太阴经
上的九阴掌厉害?

  咱们多年道友,就因此闹翻,他使出太极掌,本真人也使出太阴掌来,就在
双掌要接未接之时,中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人就是你师父岳维峻。他问明白
二人争执经过之后,竟然帮着紫阳子说话,劝本真人不宜以旁门武学立教。本真
人问他太阴经如何会是旁门之学,难道只有你们学的就不是旁门之学?

  岳维峻大笑一声,伸出右掌,说道:「你能胜得岳某的紫灵掌,天下武林就
没有人反对你的天道教了。」当日本真人自思确非他紫灵掌对手,曾说:「十年
之后,再来了断这场过节。」那知十年之后,本真人一直找不到岳维峻下落,至
今一晃三十年了,才遇上你这娃儿……」

  谷飞云点头道:「道长目的只是要胜了家师的紫灵掌,就可以成立那天道教
了。」

  「小友说错了。」乾天子道:「本真人要成立天道教,早就成立了,何在乎
你师父的反对;但因有三十年前这场过节,本真人自然要了断这场过节了。」

  谷飞云道:「家师久已不问尘事,道长找到在下也是一样。」

  乾天子道:「本真人并无难为你之意,只要小友随本真人回去,等你师父来
了,立即可以释放。」

  谷飞云道:「在下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乾天子道:「那么小友说的是什么意思?」

  谷飞云因有醉道人的嘱咐,心中已有主张,含笑道:「家师久已不问尘事,
和道长这场过节,自然是由他老人家的弟子代劳了,所以道长可以找在下出手,
如果道长胜了,天下也就没有人反对你的天道教了。」

  乾天子眼看这年轻人果然气宇清朗,双眉之间,隐现紫气,一身功力,显有
极高造诣,心中也暗暗点头,昆仑派累世只收一个徒弟,选徒条件极高,是以每
一代的昆仑传人,都相当杰出,看来下一代,有这样一个传人,昆仑派又将领袖
武林了。一面目视谷飞云,含笑道:「小友口气不小,只不知小友真能代表尊师
吗?」

  谷飞云道:「在下是昆仑门下,自然可以代表家师了。」

  「那好。」乾天子坐在辇车上,看他还是一脸稚气,不觉手拂银须,莞尔笑
道:「不知小友要如何和本真人动手?」

  谷飞云拱拱手道:「一切悉听道长吩咐。」

  乾天子这一阵工夫,不禁对昆仑岳维峻生出了嫉妒之心,自己门下光、大、
昌、明四个弟子,经自己二十几年苦心调教,自以为足可出类拔萃,但和这位昆
仑门人相较之下,不论容貌、气度、谈吐,都比人家差得太多了。

  他越看越觉得这年轻人可爱,尤其如此彬彬有礼,如果他是自己的门下,该
有多好?一时看着谷飞云,呵呵一笑道:「本真人坐在辇车上,任由你出手,攻
我十招如何?」

  谷飞云摇摇头道:「这个不成,道长是为了断和家师的一场过节,由在下攻
你十招,胜负很难分得出来,不如由道长出手,在下接得下,就算在下胜了,接
不下,是在下败了,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好,好。」乾天子连连点头道:「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谷飞云呛的一声撤出一柄黑黝黝的剑来,抱剑当胸,欠欠身道:「道长请赐
招。」大家看他撤出来的长剑,黝黑如黝,毫不起眼,有不少人心中暗暗感到奇
怪。

  乾天子目光一注,呵呵笑道:「岳维峻把紫文剑也传给你了,好,小友小心
了。」他安坐在辇车之上,左手抬处,大袖一挥,朝谷飞云迎面拂出。

  双方观战的人但觉得乾天子这衣袖一拂,似是没使上什么力道,动作也并不
快,看去毫无出奇之处,但是大家都听到乾天子和谷飞云的谈话,以乾天子的身
份,本来要找岳维峻了断三十年前过节的,如今由谷飞云代师了断,双方言明以
十招为限,谷飞云只要接下他十招,就算胜了,乾天子一心要创立的天道教,也
就永无创立之日了。

  试想这赌注对乾天子有多重要?这衣袖一拂,就是十招之一,他怎会轻易出
手?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懂,但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
去感觉得到。谷飞云就在他衣袖拂起之时,就已感到有一道无形潜力,像一片乌
云当头盖来,不仅重逾千斤,尤其是一股阴寒之气,笼罩全身,宛如置身冷窖之
中,冷入骨髓,令人气为之窒。

  心头虽然十分震惊,此人只是衣袖轻轻扬拂了一下,就有如此威势,这后面
九招,不知自己接不接得下来?心念闪电般转动之际,剑交左手,右掌一立,朝
前推去。他在第一招上,不想使出自己的压箱子本领来,是以这一掌使的乃是少
林绝艺佛门金刚掌。

  金刚掌顾名思义就是极为霸道的掌功。他要使出金刚掌的主旨,就是想以自
己的掌力去破对方的一记袖功。那知掌力堪堪推出,但觉对方袖风立生弹力,把
自己掌力悉数反震了回来。

  就在谷飞云推出金刚掌的同时,耳边也响起了醉道人传音入密的声音急急说
道:「小施主怎好用纯走刚猛路子的金刚掌去对付纯阴柔的玄云飞袖?先就吃了
柔能克刚的亏,现在快使迷踪身法,向左闪出,方保无事。」

  谷飞云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急忙施展紫府迷踪身法,连闪了两闪,才算纵
阴霾笼罩的寒冷气团中闪了出去。只听醉道人的声音又道:「小施主和这个老晓
头动手,心中必先要祛除一个怯字,你方才就因怯字作崇,才落了下乘,要知道
这一战,小施主代表的乃是令师,必须先有必胜信心,沉着应战,心中无敌,才
能接得下他十招,最重要的还是先求自保……」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乾天子坐在辇车上,看到谷飞云闪出去的身形,既是佛
门武学,又像玄门身法,尤其方才那一掌,明明是少林寺的金刚掌,心下大奇,
暗想,此子既是昆仑派传人,怎会使出少林功夫来?一面含笑道:「小友是昆仑
传人,怎么使出少林金刚掌来了?」

  谷飞云俊脸一红,说道:「在下要接道长十招,只好把学过的功夫,全使出
来了。」

  乾天子莞尔道:「好,小友那就再接着了。」这回随着话声,右臂微抬,一
支白皙的手掌,从大袖中缓缓伸出,五根修长的手指上,还留着寸许的指甲,舒
展了一下,轻轻扬起,朝前拍来。不,不能说拍,也不是推,而是似拿非拿,似
抓非抓,总之说不出它是属于那种手法,倒不如说它虚晃了一下,此较恰当。

  但是就这么虚晃一招,谷飞云的感受可不同了,但觉对方这一记手势飘忽无
定,朝自己缓缓抓来,你说它缓,那只是你的错觉而已,其实手势瞬息变化,快
速何殊闪电,尤其双方原本相距是有一丈来远,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竟然一下就
到了面前。

  原来就在乾天子右手微抬之际,四名黄衣少女不待吩咐,已推动辇车,朝前
推了过来。在天上,雷部有个推车的女神,叫做阿香,大家公认她是至捷之神。

  乾天子这四名黄衣少女,推动辇车,就是经过特殊训练,不但快捷,而且轻
稳,实在不输雷部的阿香,辇车从谷飞云面前相距一丈来远。朝前推进了一丈光
景,已经到了谷飞云面前,广场上千万支眼睛,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辇车是如何
移动的?

  谷飞云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方才听到了醉道人传音入密的话,要接下对方十
招,务必先求自保,自然以施展紫府迷踪身法最安全了,最强的敌手,都未必伤
得了自己。一念及此,立即展开身法,身形一侧,向旁闪出。

  要知对方手势虽然只有一记,但却变化靡定,寻丈方圆都在他若隐若现的手
势笼罩之下,你纵然侧身闪出,前面还是有着似拿似拍的手影朝自己身上攫来,
无形潜力更是充满在前后左右之间,几乎妨碍到自己使展身法,这样一连换了三
式身法,才从对方手势下脱身而出。

  其实这一招只是乾天子抬了一下手的时间而已,等谷飞云闪身出来,定睛瞧
去,辇车依然停在原处,和自己仍保持了丈许距离,好像方才自己换三式身法,
才能脱身而出,乃是多余之事,或者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font]

ysdxshui 2011-11-7 14:17

[font=宋体]

            第五十五章 一剑破敌

  但就在此时,谷飞云突觉一道奇大的压力,撞到身后,这一撞,力道奇猛,
几乎把自己护身紫气险险震散,也把他一个身子震得往前冲出去了三步,才行站
住,急忙一个轻旋,转过身去,背后站着自己父亲和丁易二人,那有人偷袭?心
中立时明白,自己施展紫府迷踪收得太快了,对方这一招虽已结束,余劲未完,
才撞上自己的。

  乾天子也看得暗暗点头,自己第一记玄云飞袖,只不过用了四五成力道,第
二记已增加到七成力道,此子居然只凭几式身法,就闪避开去了。瞧不出他小小
年纪,居然练成了护身真气,无怪敢和通天教作对了。心中想着,右手抬处,手
掌凌空拍来。

  这一记虽是十招中的第三招了,但真正出手,还是第一招。谷飞云接连避开
对方两招,心知以乾天子的功力,自然会一招比一招厉害,因此自己能不使剑,
就尽量不使剑,以备紧急时使用,左手却一直凝聚全力,也只是备而不用,他希
望以紫府迷踪身法,能够拖过前面五招,那么乾天子的后面五招,就算最强,自
己也可以不惧了。

  就在乾天子抬手之际,他那敢怠慢,身形一动,正待展开身法,瞥见一片重
叠掌影,从左右前后,四面八方,飘忽拍来,几乎截住了你所有通路,森寒的无
形压力,也同时从四处逼了拢来。

  心头暗暗一惊,左手立即以指代剑,使出乾坤八剑,护住全身,不去理会对
方掌影,迅速侧身跨出,右足堪堪跨出,左足还未跟出,就已变换步法,紫府迷
踪果然不愧玄门奇学,身形未动之前,看来通路已被封死;但等你闪到之时,中
间就好像给你预先留下了空隙一般,正好容你侧身闪过,对方掌势,只是擦身而
过,丝毫不曾沾到一点。

  甚至连逼到身外四周的沉重压力,在这一空隙之间,也好像是掌势与掌势衔
接不到之处,你顺着空隙闪去,如鱼逆水,一点压力也没有。话虽如此,但谷飞
云要在重重掌影之中,闪动趋避,依然是非常吃力之事。

  乾天子只有前面两招,出于试探,第三招已经是正式出手了,眼看谷飞云并
未施展长剑,只是左手以指代剑,使出来的是乾坤八剑,和一种神奇步法,居然
又躲闪开自己的第三招。心头自然又惊又怒,以他天道教主的身份,还胜不了一
个昆仑门下的弱冠少年。

  右掌未收,左掌抬处。又紧接着拍出,在他抬掌之际,四名黄衣少女已轻灵
无比的拥着辇车推了出去,左掌甫发,右掌又凌空拍出。推辇车的少女,不用他
吩咐,辇车会随着他的掌势,忽左忽右的飞旋如风,森寒之气,也随着辇车的旋
动。愈见浓密。

  束无忌因乾天子正在和谷飞云动手,是以只是垂手站在一旁。谷清辉和丁易
二人,虽和东海龙王站在一起,但却一直监视着束无忌。就在此时,东海龙王耳
边突然听到金母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敖大侠要大家小心,通天教杀手藉着
乾天子和谷飞云交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正在逐渐朝咱们逼近过来,可能企图
发动攻势,不可不防。」

  对付通天教一百二十名天龙武士,大家早就部署好了,只是藉着各大门派掌
门人身中阴极针,调集人手作为护法,使对方不易发现而已。这时东海龙王听到
金母传音入密的话声,急忙举目看去,果见两队天龙武士,一队由北向西,一队
由东向南,人数已经缓缓散开,朝自己这边逼近过来。

  除了这两队的杀手之外,还有衣襟上挂着迎宾红绸的三十名青年和三十名少
女,现在已由姬红棉率领,也渐渐朝中间集中。当然还有附和通天教的一些武林
人物,也不下数十人之多。这一场混战,一旦爆发,就会不可收拾;但却已经是
无可避免的事了。

  东海龙王立即以传音入密告诉了少林方丈至善大师,再由至善大师传给武当
掌教青云子,这样一个接一个传了过去,要大家小心戒备。

  这不过是转眼间的事,但听束传令口中发出一声震天的大喝,项中豪率领的
第一队六十名天龙武士,和原由项中英率领的第二队六十名天龙武士,现在改由
孙发领队,响起一声整齐化一的锵然剑鸣,长剑出鞘,同时分作两路,朝各大门
派阵营中扑攻过来。

  就在这两队杀手发动攻势的同时,姬红棉也右臂一振,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
圆圈,朝各大门派联结的阵营一指。胸挂迎宾红绸的三十名青衫青年,三十名青
衣少女跟着长剑出鞘,各自挺剑飞扑过来。

  一百二十名天龙武士和六十名迎宾,加起来共有一百八十名之多,这些人都
是久经训练的杀手,身手敏捷,个个膘悍无比。尤其是六十名迎宾,年纪虽然不
大,却是由通天教主亲手训练出来的,武功之高,和他门下十大弟子并无多让。

  各大门派方面,光是门人弟子,就有三百十人之多,但少林罗汉堂的一百零
八个僧侣,是整座大罗汉阵,布置在广场的南端入口处,列为大家的后备,也控
制了大家的退路。其余一百零二人,早已由各派师长为首,组成各个小组,随同
师长作战,看去好像各门各派各自为政,实则一旦动上手,各组之间可以互相支
援。

  尤其像金母门下的席素仪、丁令仪、闻玉音三大弟子,以及守山四老,鹿长
庚、蓝公忌、谷清辉、丁易和荆月姑、冯小珍、全依云、沈嫣红等人,不在那一
门派之中,随时可以机动增援。这些,都是早经调度好的。

  通天教的人,是因各大门派中人,除了门人的弟子。悉被阴极针所伤,才发
动攻击的。他们的攻势,以姬红棉率领的六十名迎宾居中,天龙武士分为左右二
翼,采取钳形攻势,三队同时杀奔而来。

  大会场西首,各大门派,由北往南列的顺序是,金母、终南、华山、紫拍合
岐山、白石山、衡山、东海龙王、武当、少林,各自围成一圈,离大门不远处则
是少林僧侣列下的一座大罗汉阵。

  通天教的人是由东朝西冲来,他们的左翼,第一队在南,右翼在北。为了使
读者易于明了起见,这一场大战的序幕,就该由西北首说起。右翼,天龙武士第
二队,原本是由项中英率领,项中英被丁易擒住,押去西路总令,交龙山庄庄丁
看管,第二队就是由孙发代领。

  金母坐镇在西首的上首,她虽然已经不是西令总令主了,但第二队天龙武土
仍然不敢轻捋虎须。他们避开了金母的圈子,朝终南、华山、紫柏派布成的三个
圈扑攻而上。

  左翼、天龙武士第一队,是由项中豪率领冲向西南首武当、少林二派布成的
两个圈。从中间冲出去的,是由姬红棉率领的六十名迎宾,三十名青衣少年,三
十名青衣少女。他们的对象是衡山和东海龙王布成的两个圈。

  所谓布成的圈,也就是由各派门人弟子围成的一个圈,圈中席地趺坐的,则
是中了阴极针的师长,正在运功抗拒寒气,故须门人弟子保护也。实则各大门派
分配人手,故意把各个门派,分为若干个圈,以收灵活调度之功。此时对方分三
路扑攻过来,本来趺坐地上的人,也纷纷跃起,率同门弟子,全力应战。

  刹那之间,大会场上,爆发出一片吆喝和白刃交击之声,人影交织,刀剑交
织,除了双方交手的人,谁能分得清敌我来?

  通天教这会是起了极大的杀心,非得把今天在场的反对力量全数予以歼灭不
可,因此除了分作三路扑攻之外,所有属于他们的力量,也一起投入战场,那就
是早已投靠通天教的一些武林人物如羊角道人、天机子、毒手郎中,大洪山主吕
长素夫妇等人,少说也有五六十人之多,随着天龙武士发动攻势,朝各大门派欺
来。

  冲到衡山派和东海龙王这边的是姬红棉率领的六十名迎宾,三十名青衫青年
和三十名青衣少女,他们久经训练,长剑出鞘,剑光如电,攻势辛辣凌厉。衡山
派有十六名弟子,排教有八名弟子,东海龙王有十六名随从,和泰山八名弟子,
一共有五十八人,早就列圈以待,对方堪堪冲到,列成两圈的衡山和东海门人,
立即联成线,挥剑还攻,正好敌住衡来的六十名迎宾。

  衡山景云子长剑一领,敌住了姬红棉。浮云子敌住了一个身穿半截黄衫的老
人,离火门罗尚祖敌住毒手郎中,冉勿赞敌住羊角道人。

  剩下的还有东海龙王和落花岛主两人。不,还有谷清辉、丁易和一批女将荆
月姑、冯小珍、全依云、沈嫣红、祝纤纤、辛七姑、宇文兰、许兰芬都和东海龙
王在一起,那是因为东海龙王站立之处,是西首各大门派的中间,谷飞云和乾天
子就在会场中间动手,这批女将自然就和谷清辉、丁易站在一起了。

  就在此时,猛听束传令大喝一声,一下冲到东海龙王面前。他是两队天龙武
士的传令,刚才要两队杀手发动攻击的命令就是他发出来的。

  束传令,本来没有这个人的,是谷飞云和丁易制住束无忌,给他脸上简单易
了容,又让他服下了迷失丹之后,临时给他取的名字。怎知束无忌并未被迷失本
性,正好因为他师父通天教主以束无忌的身份出现,他就将错就错,以束传令之
名,依旧统率了两队天龙武士,这是午餐以前的事。

  却说束传令一下冲到东海龙王面前,口中大喝一声:「敖九洲,你该死。」
挥手一掌,迎面直劈过来。

  东海龙王骤见束传令挥掌劈来,双目精芒一聚,洪喝道:「小子,凭你也敢
直呼老夫名号?」左手拄着龙头杖,右掌抬处,迎击出去。

  这下一个奔行而来,一个挥掌迎击,双方势道同样快速,但听到蓬然一声大
震,两人均然势均力敌,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东海龙王几乎不相信,一个通
天教门下,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他已经知道指挥两队杀手的束传令,即是束无
忌本人,站在乾天子身后的束无忌,却是通天教主所改扮。口中沉嘿一声,又是
一掌急拍过去。

  束传令眼看东海龙王又是一掌拍了过来,心中大感不耐,口中喝道:「真是
找死。」喝声甫出,右手已横格而出,人也一下从东海龙王身边闪过。东海龙王
这一掌给他格个正着,又是蓬的一声,一个人,被他格得脚下浮动,向旁退了一
步。

  落花岛主郝中奇就站在东海龙王边上,眼看东海龙王被他一掌震退,立即闪
身而出,喝道:「姓束的,你……」

  束传令没待他说完,喝道:「滚开。」挥手一掌,迎面击到。

  落花岛主岂肯示弱,口中朗笑一声:「你给我滚开。」蓬,双掌接实,落花
岛主居然被他一掌震退了两步。

  束传令身形如风,一下朝祝纤纤、辛七姑二人面前欺来,口中喝道:「祝纤
纤、辛七姑,你们可知背叛师门,该当如何处置吗?」

  祝纤纤和他目光一接,只觉他两道目光比电炬还亮,盯注着自己,竟会使自
己心头发毛,急忙避开他目光,抗声道:「你是什么人?管得了我们吗?」

  束传令突然从喉咙头发出一阵咯咯森笑,阴声喝道:「我先毙了你们两个叛
师丫头……」双臂一振,正待抓出。祝纤纤、辛七姑两人听到这一阵笑声,心头
一紧,一股凉气从背脊骨直往上升,身不由己后退了两步。

  冯小珍叫道:「两位姐姐不用怕他,我来打发他。」刷的一剑,疾剌出去;
她出手就使出紫云剑法,一道剑光就像紫云舒展,飞卷而去。

  东海龙王、落花岛主二个人方才被他掌势震退,就已发觉此人并不是束无忌
了,两人不约而同一左一右急欺而来,东海龙王大笑一声道:「你不是束传令,
老夫倒要瞧瞧你究是何方神圣。」龙头杖呼然有声,直劈过来。

  落花岛主右手已从肩头掣出长剑,大笑道:「不用管他是谁,闯进来了,就
把他拿下了。」两人试出对方功力深厚,也就不再客气,东海龙王发招在先,落
花岛主也不后人,刷的一剑,振腕刺出。

  这一下三人几乎是同时发招,束传令冷笑一声,右手抬处,一道银光突然绕
身而起,接连响起当当的两声金铁交鸣,把东海龙王一记龙头杖,落花岛主一记
剑招,先行封开,身形电旋而出,避开冯小珍的剑势,左手一掌朝冯小珍推来。

  荆月姑喝了声:「小心。」

  冯小珍身形轻闪,咭的笑道:「他打不到我的。」回身一剑,反击过去。

  谷清辉和丁易二人站立之处,原和东海龙王相距不远,眼看束无忌忽然冲进
已方阵形之中,接连震退东海龙王和落花岛主,直向祝纤纤二人欺去,心中不禁
一动,急急说道:「丁老弟,这束传令已经不是束无忌了。」

  丁易一怔道:「那会是什么。」

  谷清辉道:「很可能午餐之后,束无忌和束传令已经对换过来了。」对换过
来,就是说陪侍乾天子的束无忌的已是真正的束无忌,这个束传令已是通天教主
改扮的了。

  丁易吃惊道:「他会是老魔头?」

  「一点不错。」谷清辉叮嘱道:「你在这里看着飞云,我去接应他们。」话
声一落,立即以传音入密朝荆月姑道:「荆姑娘,这人可能是通天教主,只有你
和冯姑娘联手施展剑法,才能缠得住他,务必多支持些时候。」

  在他说话之时,东海东王和落花岛主已经连攻了数招,一杖一剑划起的剑光
杖影,束传令只是随手挥动长剑,就把他们攻势逼退出去。

  束传令精擅灵飞身法飘忽无定,但他却识不透冯小珍的紫府迷踪身法,尤其
对她连续使出来的紫云剑法,更深具戒心,对方明明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剑上的功力也火候不足,但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一连三招,他只是闪避过
去,并没还击,在他来说,倒并不是没有还击能力,而是想多看一阵而已。天下
剑法,他见识得多了,对紫云剑法,还是陌生得很。

  荆月姑听到谷清辉的传音入密话声。心里头也自暗暗吃惊,束传令竟然会是
通天教主,一面以传音入密朝宇文兰说道:「宇文姐姐,快去通知谷伯母,这人
是通天教主,我们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一面娇声叫道:「师妹,我来帮你。」
叫声中,就已使展迷踪身法,身形一晃,就欺到束传令左侧,同时剑光摇动,幻
起七八朵云彩冉冉飞出。

  宇文兰急忙附着许兰芬耳朵,低声道:「小师妹,你要大家不可妄动,我去
去就来。」说完,匆匆往后疾退出去。

  天龙武士第一队,担任扑攻左翼,对象是武当、少林两派,但左翼的第一队
总共只有六十名武士,光是武当派,由寒云子率领的太极剑阵弟子就有六十四名
之多,由双环无敌秦大爻率领的俗家弟子也有二十四名。

  领头冲上来的项中豪,被归存仁拉住,就动上了手。寒云子早就命令六十名
弟子列阵以待,六十名天龙武士一冲而上,正好落入太极剑阵张开的袋形阵势之
中。寒云子长剑朝天一圈,剑阵倏合,阵势也随着发动。

  任你六十名杀手,如何凶悍,究属神志被迷,何况杀手们只顾挥剑攻敌,毫
无团队作用;但是太极剑阵的六十四名武当弟子可不同了,他们长远以来,操练
的都是剑阵动作,对联手攻敌,如何求胜之道,早已熟得不能再熟,即使人数相
等,一旦落入他们的剑阵之中,也会叫你凑手不及,好像每个人的左右前后,都
是敌人一般。

  何况阵外还有寒云子观察敌势,及时指挥,通天教一直认为武林中已罕有对
手的天龙武土,如今一下就有六十名陷入剑阵之中,左击右突,都击不出六十四
支长剑组成的剑墙。

  另外随同天龙武士攻势,相继扑来的也有二十来个武林人士,由少林白衣堂
至成、至勤二位大师率同十六名白衣堂弟子,和武当派双环无敌秦大钧、子秦剑
秋、媳白素素同二十四名俗家弟子联手拒敌,接了下来。

  谷清辉悄悄闪近少林方丈至善大师的身边,拱拱手道:「方丈大师,午餐以
前,扮作束无忌的应该是通天教主,但午餐之后,束无忌已非通天教主,这老魔
头居然改扮了束传令,指挥天龙杀手,冲杀过来,目前正由东海龙王、落花岛主
和二位昆仑女弟子联手拒敌,看情形只怕仍非其敌,要请贯寺派人增援才行。」

  至善大师愕然道:「会有这等事,此人就是这场杀劫的祸源,只要把此人拿
下,就可消敉这场武林浩劫了。」一面即回头朝戒律院主持至清大师道:「师弟
和至中师弟速率十六名护法弟子,过去增援敖老施主。」

  至清大师躬身合十道:「小弟恭领法旨。」急忙率同至中和十六名弟子,从
里首,绕到东海王和束传令动手的战圈。

  只见东海龙王和落花岛主联手,荆月姑和冯小珍联手,把束传令围在中间,
剑杖飞舞各出奇招,互相攻拒,打得十分激烈。东海东王身躯高大,一支龙头杖
漾起了十七八条杖影,东海老龙这回发了威,看去攻势绵密,极为凌厉。

  落花岛主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左拂右剑,拂丝涌起一团白雾,缭绕全身,一
支支亮银剑花,从白雾中剌出,招式之奇,武林罕见。尽管两人功力深厚,奇招
迭出;但束传令身法轻灵多变,一支长剑大开大阖,丝毫没把两人放在眼里,两
人也只在他左右数尺之外,始终攻不进去,有时还被逼得连连退闪。

  束传令顾忌是荆月姑和冯小珍两人,两位姑娘一经联手,两支长剑汇成一片
云彩,两个娇小人影,时隐时现,出没在云彩之间,令人不可捉摸。束传令几乎
把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两位姑娘身上,才和四人扯成平手,但束传令的实力,
决不止此,这可以从他从容挥剑,不时的把四人逼退,就可看得出来。

  在战圈的里首,还围立着全依云、沈嫣红、许兰芬和祝丝丝、辛七姑等人,
这些女将们要是没有谷清辉的叮嘱,只怕早就出手了。其中祝丝丝和辛七姑两个
人,方才听束传令击来时的口气,极似师父通天教主,自然不敢出手了。

  至清大师看清敌我形势,就朝师弟至中挥了下手,由至中大师指挥十六名弟
子悄悄围了一个半月形,截住了束传令的退路。至清大师手拄禅杖,低喧一声佛
号,徐徐说道:「敖老施主且请退下来休息,由贫衲来会会这位束施主如何?」

  束传令突然长剑连续朝东海王、落花岛主攻出三剑,剑光暴涨,几乎把两人
围入这匹练般的剑光之中,口中发出一声裂帛似的大笑,说道:「来的可是少林
寺的和尚吗?有兴趣只管下场,束某剑下不在乎多上几个在劫之人。」

  至中大师听得怒哼了一声道:「施主当真好狂的口气。」喝声中,右手振腕
一指,凌空点去。他这一指,名为无碍指,在少林寺的七十二艺中也是几种最上
乘的护法神功,出指无声,和玄门的无形指相似。练习无碍指,必须先精通无相
神功。至中大师身为戒律院长老,乃是少林寺少数几位绝顶高手之一。

  这一指无声无形,去势如电,束传令骤不及防,一下被击中左肩,震得他肩
头一沉,斜退了半步,目光抬处,射出两道慑人凶芒,厉笑道:「好个贼秃,你
敢偷袭老夫。」左手突然翻起,朝至中大师逆拍过来。

  至中大师被他这声贼秃,叫得心头有火,大喝一声孽障,扬手一掌,凌空迎
击出去。他的这一记使的是金刚禅掌,掌势甫发,突听到耳边有人以传音入密说
道:「他这一记是翻天印,金刚禅掌以硬碰硬,只怕接不住,大师速以无相神功
护体,向左闪出,方可无事。」

  至中大师听得一怔,就在这一瞬间,果然感到不对,自己劈出去的金刚禅掌
还没和对方击实。就已感到对方掌势压力沉重,自己推出去的掌力大有被悉数撞
卷回来之势,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切之间,急忙运起无相神功朝左闪出,耳中听
到蓬然一声大震,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宛如狂流奔腾般,从身边掠过,直冲出
去,若非事前有人以传音入密示警,这一下就非得身负重伤不可。

  「阿弥陀佛。」至清大师合十当胸,徐步走出,口诵佛号,说道:「师主这
一记翻天印果然霸道得很。」

  至中大师岂肯示弱,也手拄弹杖和至清大师并肩走出,同样合十道:「可惜
施主这一记翻天印,还伤不了贫僧这个贼秃。」

  束传令也心头暗暗吃惊,翻天印无坚不摧,这贼秃硬接了一掌,居然没事,
他不知道两股掌力击实之际,至中大师已经以无相神功护体闪了出去,当下长剑
一摆,划出一道丈许的剑光,把东海龙王、落花岛主、和荆月姑、冯小珍四人逼
退了一步,口中喝道:「你们给我住手。」

  东海龙王道:「你有什么事?」

  束传令大笑一声道:「东海龙王,落花岛主,也不过尔尔,在下已经领教过
了,我叫你们住手,是让你们有休息的机会,束某也好藉此一机会,会会少林寺
的两位高僧。」

  冯小珍哼道:「我们为什么要休息?」

  束传令微哂道:「二位姑娘不想休息,只管出手,束某也并不在乎。」

  冯小珍气道:「难道我们还在乎你……」

  荆月姑一手拉着她后退了两步,悄声道:「我们且等他露出破绽的时候再出
手,就可以制住他了。」

  冯小珍咭的笑道:「你说得对,咱们今天非制住他不可。」

  谷飞云连展紫府迷踪,左手随着以指代剑,接连使出了乾坤八剑,接下乾天
子第四招,已是汗流浃背,好像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哈哈。」乾天子大笑一声道:「小友不使长剑,就能接下本真人四招,当
今武林的年轻人中已没有第二个了,好,现在是第五招了。」这回他辇车并没推
动,依然静静的停在原处,但谷飞云的话声入耳,突觉四五缕劲急如矢,奇寒澈
骨的指风,无声无息袭上身来。

  谷飞云和他的动手之际,早已经运起紫气神功,布满全身。紫气神功一经练
成,就是你不运功护身,遇上外来力量的侵袭,也会自生反应。这回他为了面对
乾天子这样的旷世高手,运起紫气神功,乃是特别加强紫气,护住全身。

  这时四五缕奇寒澈骨的指风,却像是从引满了弓弦上射出来的一般,力道奇
猛,每一缕指风,射到身上,几乎要穿透紫气神功,直射而入,一缕缕流澈骨寒
气,也从护身的紫气中迅速渗入,身不由己的打了一个冷噤。

  不,这几下虽然没有伤在指劲之下,一个人却被撞得脚下踉跄,连连退了三
步,心头不由大骇,暗叫一声:「阴极指。」这原是电光石火般时间的事,阴极
指无形无声。不击中人身,你是听不到一点风声的,这也是说这种指劲,你根本
没有法子可以防范。

  谷飞云不敢怠慢,立即展开身法,同时右手的紫文剑也迅速划出,使的虽然
还是乾坤八剑,但由紫文剑使出,和左手以指代剑使出,自是大不相同,但见一
片紫光,护住全身,进退游走,他一个人影完全包没在剑光之中。

  乾天子端坐在辇车之上,脸含微笑,你根本看不到他扬腕发指,但阴极指劲
急如风,却似密集的尖椎一般,朝谷飞云袭过去。这要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
中指倒下去,因为阴极指奇寒澈骨,就算你没被指风击中,这一阵工夫,由指风
凝结的至阴至寒之气,一般练武的人也会血液凝结而冻僵。

  谷飞云练的紫气神功,对旁门阴功原有克制之功,只因本身功力尚浅,而乾
天子的阴极真气却已有十二成火候,所以无法发挥克制作用,只能做到护身的作
用而已。

  总算还能护身,阴极指也伤不了他;但对谷飞云来说,这一战已经是艰险无
比,他一面接连使出乾坤八剑,剑光纷披,护住全身,一面施展紫府迷踪身法,
不住的变换方位,饶是如此,乾天子攻来的阴极指,原本无声无形,但击到剑身
上,就宛如珠落玉盘,响起一连串的叮叮铮铮之声。

  声音入耳,使人有如鸣玉声般的清脆,但怎知这每一声音,落到谷飞云的剑
上,几乎重逾千均,就像站在风雨飘摇之中,每一记指风,都撞得他立脚不住,
一个人踉踉跄跄的,显得十分狼狈,但他终于接下了四十九记指风的撞击,还能
屹立当场。指风倏敛,谷飞云同时收住了剑势。

  「哈哈,小友真是难得,看来各大门派中阴极指的人,也都是小友给他们化
解的了。」乾天子望着接下他四十九记阴极指面不改色的谷飞云,颔首道:「当
年本真人刚练成九阴经上的九阴掌,自知不是尊师紫灵掌的对手,如今真人已练
成九阴经上的阴极掌,较之九阴掌阴寒何止倍苁,小友是否愿意一试?」

  谷飞云道:「道长要在下接你十招,如今在下只接下五招,道长还有五招末
使,只要在五招之内,道长使什么都可以。」

  「壮哉斯言。」乾天子意极嘉许,点着头道:「小友如果接不下来,只管出
声,本真人自会及时收手,千万勉强不得。」

  谷飞云拱手道:「多谢道长指点,在下记下了。」

  乾天子道:「好,本真人就要出手了。」他端坐辇车上的人,忽然间腰骨一
挺,右手抬处,从大袖中缓缓伸出一双肤色白晰,手指修长的手掌,但在这一瞬
间,白晰的手掌忽然变得枯瘦如同鸟爪,连颜色也深黯如灰。

  就在此时,站在对面的谷飞云,已经感到有浓重的寒气,从他手掌中散发出
来,阴寒之气,宛如从冰窖中吹出来的一般,迅速在空中弥漫。心头不禁惊凛,
心知他说的不假,这回使出来的阴极掌一定非同小可,当下就立即凝神卓立,长
剑当胸,默运紫气神功。

  乾天子也在此时,把他微凹的掌心突然朝前推出,一道奇寒无与伦比的壮阔
掌风,刹那之间,宛如浪潮般卷出,两丈方圆,登时寒风刺骨,连天色都灰黯如
晦,大有天寒地冻,风肃云剽之感。谷飞云那敢怠慢,口中大喝了一声,左手扬
处,挥出一大片紫气,朝前挡得一挡,右手紫文剑随着朝前挥出。

  这一剑使的正是乾坤四剑中为首的一招,乾坤一剑,也是乾坤四剑中威力最
强的一剑。这回谷飞云把凝聚已久的紫气神功从剑上挥出,但见九道紫色剑光,
一下暴涨开来,有如九道紫虹,发出耀目紫芒,和森剑的剑气,如幕如幛,朝前
伸展。

  方才谷飞云身前阴寒奇冷的阴极掌风,立即被剑气驱散,如汤沃雪,消失无
踪。九道奇亮的紫色长虹,却似九龙取水,雷霆万钧般的直向乾天子当头射去。
这一下连乾天子也大感意外,急切之间,急忙取起一支玉尺,朝前挥起。但听连
响起九声噹噹金玉交鸣的清响。

  九道紫虹倏然尽没,谷飞云被震得心头狂跳,右臂酸麻,紫文剑差点脱手飞
出,一个人也跟着踉跄退了三四丈,差点跌坐下去。谷清辉、丁易二个人瞧得大
惊,急忙掠出,落到谷飞云的身边。谷清辉低声问道:「飞云,你没事吧?」

  谷飞云舒了口气,说道:「孩儿没事。」

  只听乾天子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小友,你赢了。」这几个字从他口中说
出来,似是极为苦涩,接着大袖一挥,又道:「徒儿们,回山。」

  束无忌听得一怔,急忙躬身道:「真人……」

  乾天子道:「总提调转告令师,本真人应邀而来,已经尽了心力,既已败在
昆仑门人剑下,何用再留?」他话声一落,四名黄衣少女已经推着辇车往外行去
了,四名青袍道人也紧随辇车之后行去。

  谷飞云听他说出自己赢了,心头兀自不解,自己如何胜了他?此时辇车离开
现场,才看到地上散落了十来截断玉,那是被自己紫文剑削断的玉尺了。心念转
动之际,目光一下落到束无忌身上,喝道:「束无忌,你们请来撑腰的人已经走
了,你还是束手就缚?还是想在谷某剑下妄图顽抗?」

  束元忌真想不到每次见到谷飞云,好像他武功一直在快速增进,如今居然连
天道教主乾天子都会败在他剑下。尤其各大门派中人,明明都中了阴极针,已在
逐渐发作,才会要天龙武士突起难的,谁知竟中了对方诱敌之计,中针之人,纷
纷跃起应战,这一来,在人手上就比对方少了许多,不但无法讨好,说不定还会
落下了风。

  他平日号称小诸葛,此时也感到大为棘手。但到了此时,也无暇多想了,右
手抬处,呛然拔剑,朗笑道:「谷飞云,这里还没有你卖狂的份儿,看剑。」喝
声中,人随剑发,一下欺到谷飞云右侧,一道亮银剑光,直向肩背剌到。他不敢
轻估了谷飞云,才先展步法,使出灵飞身法,才行发剑。

  谷飞云从前练的剑遁身法,以避剑为主,和束无忌的灵飞身法,颇有近似之
处,后来又练会了紫府迷踪,这一种身法,出自玄门,比起剑遁,自然要高明得
多。

  因此,对束无忌使出来的灵飞身法,那会放在眼里,身形轻侧,就和束无忌
对了面,长剑一沉,一下子把对方剑势压了下来,微哂道:「束无忌,你使展剑
法,也许还可以和谷某走上四五招,如果想以这样拙陋的身法和谷某动手,只怕
连一招都走不出呢?」

  束无忌听得心中大怒,口中朗喝一声,振腕发剑,剑光连闪,一口气劈出了
七剑,剑风豁然有声,势劲力急,不尚花招,记记都有极为凌厉杀伤力。同时在
身形扑攻之际,左手五指似抓如拿,配合剑势使出天龙抓来,五道尖风,锐利如
钩,专门找个身大穴下手,天龙爪可以撕裂虎豹,洞穿山石,如被抓上,立可洞
穿胸腹,就是被风扫中,也会折骨断腕,厉害无比。

  他身为通天教首徒,这回愤怒已极,剑,爪同施,当真非同小可。谷飞云看
他攻势凌厉,倒也不敢轻觑了他,长剑挥动,展开乾坤八剑,和他以攻还攻,连
续击出八剑,左手使出金刚掌,记记都朝对方抓来的天龙爪劈去。

  就在乾天子辇车离去,谷飞云朝束无忌欺近过去的同时,坐在上首右边的的
总护法玉杖彭祖恽南天忽然发出一声嘹亮如同鹤鸣的长笑,霍地站了起来。坐在
左边的副总护法金鸾圣母听出他笑声有异,也就跟着站起,问道:「恽仙翁,要
做什么?」

  玉杖彭祖笑道:「我方众人,差不多全已落了下风,咱们也该出手了。」

  金鸾圣母道:「恽仙翁应该看清楚了,通天教所作所为,已引起武林公愤,
附和通天教的,除了有些人神智被迷,大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以恽仙翁的清
望,何苦淌这场浑水?」

  玉杖彭祖手拄玉杖,目含异色,看了金鸾圣母一眼,说道:「副总护法乃是
大会敦聘而来,何出此言?」

  金鸾圣母哼道:「通天教美其名敦聘我担任副总护法,暗地里却在饮食之中
施放迷迭散。但区区迷迭散如何迷得失老身?恽仙翁请说说看,老身还会和通天
教沆瀣一气吗?」

  玉杖彭祖颔首道:「但老夫既然应邀而来,总不能一直袖手旁观。」

  金鸾圣母道:「仙翁真要出手,老身也不得不出手了。」

  五杖彭祖目光神光一动,诧异的道:「你是说要阻止老夫了?」

  金鸾圣母笑道:「仙翁以为老身一直坐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这话听得玉杖彭祖不禁有气,大笑道:「原来你早就存心和老夫为敌。」

  金鸾圣母拱拱手道:「仙翁说对了。」[/font]

ysdxshui 2011-11-7 14:18

[font=宋体]

            第五十六章 一场混战

  原来谷飞云奉金母之命,去见金鸾圣母,曾以传音入密说的话,就是要金鸾
圣母在大会上就近监视玉杖彭祖,而且金母坐镇在广场左首的上首,也是为了接
应金鸾圣母之故。玉杖彭祖双目射出两道逼人金光,大笑道:「好,好,老夫就
领教你自称崆峒圣母究竟有多少能耐,能不能拦得住老夫?」

  金鸾圣母自然知道玉杖彭祖恽南天年逾九旬,一身功力已臻化境,自己能否
胜他,也毫无把握,一面含笑道:「仙翁功臻上乘,老身也未必能阻拦得住,但
此时此地,已是义无反顾,老身只是为天下武林勉尽一点心力而已。」

  玉杖彭祖大笑道:「照你的说法,好像老夫是逆天行事,好,只要你能和老
夫打成平手,老夫就撤手不管这里的事,你只管出手好了。」普天之下,能和玉
杖彭祖打成平手的人,大概除了黄山酒仙南山老人,已经没有第二个人了,今日
大会上,不见南山老人出现,就只由得他说了。

  金鸾圣母撤剑在手,抱拳拳道:「老身得罪了。」话声甫落,但见一道匹练
般的剑光,已朝玉杖彭祖激射过去,剑光奇亮刺目,剑气森寒砭肤,只此一剑,
已可看出金鸾圣母剑上造诣果然有她独到之处。

  玉杖彭祖看得暗暗点点头,无怪她敢说出要阻止自己的话来,看来果然有点
门道,他拄杖凝立,直到剑光离自己身前不过三尺光景,才左手大袖一展,朝前
指出。这一拂虽然只是一记衣袖,但一道强劲真气,汹涌如潮,一下就把剑光逼
住。

  金鸾圣母早就知道对方功力深厚,也没想到自己七成功力的一记剑招,他居
然只是挥了挥衣袖,就把自己剑势挡住,但既已出手,说不得只好和他放手的一
搏了,口中说道:「仙翁好精纯的罡气功夫啊。」长剑连展,剑光电闪,身如飞
鸾,连翩飞起,矫若神龙的长剑,一连刺出了九剑。

  这一刹那,一丈方圆,剑风嘶嘶,宛如布下了一层似霜如雾的白气。玉杖彭
祖依然拄杖凝立,任你剑光来去如电,他还是劲贯衣袖,一记又一记的拂出。就
在此时,突然听嗤的一声异响,如穿败革,紧接着当的一声,玉杖彭祖疾退了一
步,原来他左手衣袖指出之际,已被金鸾圣母一指戮穿,鼓足的真气突然尽泄。

  衣袖既破,自然挡不住剑光,只好抓起玉杖朝前推出。这一声当,就是剑杖
交击,发出来的,金鸾圣母同样被逼退了一步。

  玉杖彭祖红润的脸上,泛起一层怒气,哼道:「老夫忘了崆峒派的透骨指,
专破罡气功夫。」

  金鸾圣母道:「仙翁好说。」

  玉杖彭祖沉喝一声道:「现在你也要接老夫几招。」右手抬处,六尺长如意
头的羊脂白玉杖,呼的一声,朝金鸾圣母迎面劈来!此老数十年来,武林中罕有
敌手,这回被金鸾圣母一记透骨指洞穿衣袖,自然把他激怒了。

  这一杖,杖势甫起,就已有一团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沛然而生,一道晶莹
宝光如玉龙倒持,张牙舞爪的扑攫而来,仅此一招,已非一般的武林高手所能化
解。金鸾圣母自是识得厉害,身形展开,如凤展翼,向侧飞进,避开杖势,手中
长剑立时挥出八九道剑光,反击过去。

  玉杖彭祖以杖成名,一支玉杖虽然是沉重,在他手中却轻巧无比,你堪堪闪
出,他轻轻一挑,改直劈为横挑,跟踪击来。崆峒剑法,原名飞凤剑法,取法如
凤展翼,金母姐妹,一名金凤、一名金鸾,也是含有光大崆峒派之意,就因为金
凤当了掌门人,把飞凤剑法改称崆峒剑法。

  金鸾圣母使的当然也是飞凤剑法,这套剑法,以轻灵为主,一经展开身法,
连翩起舞,练到十二成火候,身如轻云,可以离地数寸,进退如飞。金鸾圣母此
时业已展开剑法,自然也足不着地,因此玉杖彭祖一支玉杖固然挥洒自如,如影
随形;跟踪击来,金鸾身轻如絮,飘忽如电,却也不易追击得上。

  但金鸾圣母也有苦处,那是玉杖彭祖一支白玉杖,足有六尺多长,长剑不过
三尺,在兵刃上就比对方短了一半,他可以够得上你,你却攻不到他,何况杖重
剑轻,玉杖彭祖在功力上,也胜过她甚多,除了闪避,根本就不敢和对方硬打硬
碰。

  对方又丝毫不肯放松,你闪到那里,他杖势也跟到哪里,因此不过十来个回
合,就已屈居劣势,虽然偶而有机可乘,还可以攻出一二剑,大多数的时间只是
仗着飞凤剑法的身法,在趋避杖势而已。她这一情形,看得门下八个弟子心头大
急,二弟子控凤,朝乘凤说道:「大师姐,师父好像攻少守多,咱们要不要一起
上去?」

  乘凤还没开口,突听耳边有人声说道:「你们不要妄动,上去了反而会使你
们师父施展不开手脚。」

  乘凤听得一怔,不知这说话的是什么人?只听玉杖彭祖大笑道:「崆峒飞凤
剑法,看来也不过如此,你能在老夫剑下,走出十招,已经不容易了,但未必走
得出二十招……」

  「那也未必。」一个冷森的老妇声音突然从战圈中传出。乘凤听出这话声并
不是师父的声音,急忙举目看去,场中果然多了一个人,那不是西路总令主金母
还是谁来?她手仗长剑,和师父并肩站在一起。

  上文玉杖彭祖曾有我方众人,差不多全已落了下风之言,在广场左首这一场
混战,双方人数众多,作者一支秃笔,实在有忙不过来之感,现在且容作者依次
道来。

  要说清楚这一场混战的情况,只有从广场左首,由北往南各大门派集结的顺
序说来,就较易清楚,广场左首的最上首,是由金母和她的门下弟子所围成的一
圈,通天教的人,不敢去招惹金母,所以这一圈始终没有战事。

  其次是终南、华山、紫柏三派,各自围成了一圈(紫柏和岐山、白石山合为
一圈)是通天教天龙武士第二队(右翼)扑攻的对象。天龙武士第二队,原由项
中英率领,项中英被丁易擒住,第二队就由孙发代领。他们冲到终南、华山、紫
柏三个圈的同时,三派列成的三个圈立即联成一线,联手迎敌。

  冲过来的天龙武士一共有六十名,迎战的五派弟子,计终南二十四名、华山
十五名、紫柏八名,岐山八名、白石山五名,一共也正好六十名。天龙武士久经
训练,是通天教的杀手,加之被迷失神志,只知冲杀,极为膘悍;但五派弟子,
此次前来参加武林大会,也是经过了挑选,个个都是身手较高,才能随同师长前
来。

  这一展开激战,正好是一对一,为了争取门派荣誉,自然各展所学,各竭所
能,以求击败对方。心智被迷失的人,可以奋不顾身,勇往直前,但缺点也就在
心智被迷,反应较慢,不如五派弟子的敏捷。

  此时本来席地跌坐,装作中了阴极针的终南派掌门人平半山,和终南三剑许
铁棠、季子良、冯熙、华山派掌门元真子、清真子、紫柏山齐漱云、荆溪生、岐
山姬存仁、姬存义、白石山刘寄禅等人,也在此时纷纷一一跃而起。

  这些人事前早就计议妥当,由终南三剑许铁棠、季子良、冯熙三人,接应五
派六十名弟子,其余的人,准备迎战附和通天教的贼党。冯熙一下截住了孙发,
随同天龙第二队冲过来,有长白派掌门人傅一飞率同八个门人,析城山神拳裴通
率同二个门人。

  快刀门的吉福星,为人较为持重,眼看各大门派的人多势众,自然不愿开罪
双方,志在观望,就率同二十四个门人。悄悄退下。

  平半山迎着傅一飞,打了个稽首道:「傅掌门人,你是否被通天教迷失了神
志,此刻敌我形势,壁垒分明,你是一派宗主,何苦替通天教助纣为虐?」

  傅一飞怒喝道:「你看傅某是神志被迷失的人吗?是你们这些自命名门正派
的人,捣乱会场,向武林大会挑衅来的。」喝声中,阔剑恻的一声,朝平半山刺
来。

  平半山大笑道:「看来你傅掌门人当真中毒甚深了。」长剑朝前封出。

  傅一飞左臂一振,打出一记长白神拳。长白神拳也称隔山打虎拳拳风出手,
呼然如同有物,右手翻动,阔剑如风,横扫过来。他一动上手,就拳剑同使。交
互声出。

  平半山那会把他放在眼里,长剑展动,左手同时扬起,使了一记流云铁袖,
硬接对方一拳。但听砰的一声。傅一飞被震得脚下浮动,后退了一步。他在众多
门人面前被半山震退,岂不是自己不如对方吗?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口中大喝了
一声,疾冲而上,阔剑如轮,连续劈出,剑光登时大盛,寒芒流动,漫天飞卷而
来。

  平半山云对长白派雪花剑法,闻名已久,却也是第一次见到,看他使得阔剑
生风,声如裂帛,威势极盛,也只好挥剑迎敌,心中却是筹思着自己既然不能伤
他,如何能把他拿下,方是上策。傅一飞和平半山动上了手,他八个门人就一排
站在师父身后,没有师父的命令,是不敢冲上来的。齐漱云要师弟荆溪生监视对
方八个门人。

  刘寄禅迎住神拳斐通,两人更不打话,就交上了手。另外冲上来还有一个头
陀,一个老道,和三个五十出头的老者,都是通天教邀来的黑道人物。也分别由
华山清真子、长真子、紫柏齐漱云、岐山姬存仁、姬存义敌住。

  还剩下华山派掌门人元真子没有对手,就和终南三剑,许铁棠、季子良、荆
溪生等人站在一起,策应全局。

  终南三剑的老三冯熙截着地鼠孙发,不消四五个回合,口中大喝一声,一点
剑光,刺入孙发的咽喉,再飞起一脚,把他踢飞出去一丈开外,目光一转,拱手
道:「元真道长、荆兄、许兄、季兄,通天教这些杀手,都是黑道凶人,又经通
天教主的亲手训练,满手血腥,再加被迷失性情,只知冲杀,膘悍无比,时间稍
长,对我方大是不利,不如一齐出手,把他们除去,方为上策。」

  元真子道:「善哉、善哉,贫道之意,不如能把他们制住为宜。」

  许铁棠道:「道长上替天心,慈悲为怀,但这些杀手,服食的不是迷药,而
是一种使人可以增加体力,而性情变得凶残的药物,制住了也恐怕无法消除他们
的戾气,如果让他们走脱一个,就不知有多少善良百姓会遭他毒手,除了把他们
除去,实无他法。」正说之间,陡听两声惨叫,传了过来,五派弟子中已有两个
人中剑倒下。

  季子良道:「咱们快去接应,再迟就会伤亡更多了。」说完,陡然跃起,身
化长虹,朝惨叫传来之处投去。许铁棠、冯熙两人也相继电射过去。荆溪生因掌
门人要他监视长白派八名弟子,不敢擅离。

  元真子轻轻叹息一声,抬手掣出长剑,举步走出,抬目看去,这一阵工夫,
果然形势有了转变,六十名天龙武士剑光如雪,出手全是杀着,奋不顾身,愈来
愈见膘悍,反观五派弟子经过这一阵激战,体力相对消耗。大有接应不暇之感。

  元真子到了此时,就再也顾不得上苍有好生之德,口中低喧一声:「无量寿
佛。」仗剑进入战圈,左手凝聚功力,使出华山穿云指,连续振腕点出。

  老道人心怀慈悲,纵然出手。也只是制住他们穴道而已,但此时双方激战正
殷,白刃交接,一线存亡,全在攻拒之间,你一记指风把他制住,他的对手正好
一剑结果了他的生命。

  元真子顷刻之间,制住了八名天龙武士;但自己堪堪出手制住他们穴道,他
们就惨叫乍起,饮剑而亡,心头感到不忍,就停下手来。眼看刘寄禅和神拳裴通
依然激战未休,就悄悄点出一记穿云指,制住裴通穴道。

  终南三剑,个个都是剑术高手,本来六十名五派弟子迎战六十名天龙杀手,
人数相当,正好是一对一,但时间稍长一对一的局面,五派弟子就吃了亏。对方
每一个人有如猛兽出柙,可以奋不顾身,只知扑击猛攻,自己这边都是心智清明
的人,必须攻守兼顾,这一来,就难免缚手缚脚,渐渐落了下风。

  幸好终南三剑及时加入,双方本来一对一,各有对手,三剑只须遇上敌人就
刺,天龙武士迷失本性,反应本来就不如常人,他奋不顾身的和对手搏杀,自然
顾不到有人向他下手。顷刻之间,惨叫闷哼,就接二连三的响起,终南三剑,每
人剑下差不多就刺倒了四五个之多,加上被元真子穿云指制住了八个,六十名天
龙武士,一下就减少了三十几个。

  相对的五派弟子有二十几个人没有了对手,就转身协助附近的人,变成了两
人联手对付一个天龙武士了。这时清真子、长真子已先后把动手的一名头陀和一
名老道制住,接着齐漱云也一剑刺倒和他动手的老者,长剑再振,洒出了三点剑
芒,点了他三处穴道。岐山姬存仁、姬存义也不后人,相继制住了两个对手。

  平半山眼看已方已大获全胜,立即往后跃退一步,喝了声:「住手。」

  傅一飞长剑横胸,沉声道:「平道兄有什么事?」

  干半山把长剑呛的一声返入鞘中,拱拱手道:「傅掌门人请看,通天教三路
劲旅,已将次第消灭,道兄一派掌门,何苦和通天教沆瀣一气,自毁清誉,和武
林各大门派为敌,不如及时退出,大家免伤和气,还请道兄三思。」

  傅一飞举目四顾,一言不发朝他八名弟子挥了挥手,当先朝外行去,八名弟
子也跟着就走。平半山目送他们离去,脸上不期流露出笑容。

  就在第二队天龙武士落败的同时,其他三处的情形也差不多。先说中间的一
路,是由姬红棉率领的六十名迎宾,三十名青衣少年和三十名青衣少女。如果说
那一百二十名天龙武士是通天教的杀手,那么这六十名迎宾才是通天教的真正实
力。

  因为他们才是通天教主一手调教出来的。通天教主门下本来只有六大弟子。
后来又陆续收了几十名男女少年,就从中挑选出四名武功较高,资质较佳的,成
为他门下十大弟子,他们即是辛七姑、云芸娘、项中英、姬红棉等四人。其余的
人,通称为教下弟子,就是这六十名迎宾。

  因此这六十名教下弟子,纵然武功不如十大弟子,但一身所学,已是可比一
般武林高手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由姬红棉率领,扑攻的对象是各大门派排列成
一行的中间,几个门派,衡山派和东海龙王。迎战他们的是衡山派十六名道人、
排教八名弟子,和东海龙王手下二十六名随从,泰山派八名弟子,一共是五十八
人,但他们和一般门派的弟子,也大有不同之处。

  先说衡山派吧,这十六名道人,名虽衡山弟子,他们是和掌门认同辈的上一
代弟子,年龄都在五旬以上,平日精研剑法,乃是掌门人的护卫,也是衡山派的
精英。

  再是东海龙王的二十六名随从,他们如今都是龙门帮的香主身份,追随东海
龙王多年。龙门帮屹立长江上下游,已有六十年之久,东海龙王因为自己年事已
高,退职让位,虽无帮主之名,但大家还是把他尊为太上帮主,此次前来参加武
林大会,这二十六名随从,都是百中选一的高手。

  再是排教所带来的八名弟子,每个都在四旬以上,也都是有一身奇才异能之
士。只有泰山派的八名弟子是石大川的门下,年在三十以下,在四派弟子中是武
功较弱的一环。对方六十名迎宾挥剑扑过来,这边四个门派五十八人联成一线,
迎战上去,双方立时展开了一场凶险的搏杀。

  这时衡山景云子迎战姬红棉、浮云子迎战一名黄衫老人,离火门罗尚祖迎战
毒手郎中,排教冉勿选迎战羊角道人,东海龙王也和束传令交上了手。这一区域
剩下来的还有谷清辉、丁易,他替谷飞云押阵,以及荆月姑、冯小珍、全依云、
沈嫣红、祝纤纤、辛七姑、宇文兰、许兰芬等一干女将。

  谷清辉眼看冲出来的迎宾多出两人,到处挥剑乱刺,对联成一线的四派弟子
一对一动手的人威胁极大,只好要宇文兰、许兰芬两位姑娘上去,截住二人。

  过了一回,又发现八名泰山派弟子和八名迎宾激战不久,就渐渐相形见拙,
落了下风,如再不派人支援,恐怕无法支持,只好要丁易、全依云、沈嫣红三人
上去支援,加入战场。

  离火门罗尚祖手持离火剑,不但剑法精奇,还有一身火器,和他动手的毒手
郎中秦大山除了练成毒沙掌,一身武功,和罗尚祖比起来,就差得远了。动手不
到十招,毒手郎中观机欺上,右手一横,朝罗尚祖右肩拍来,罗尚祖等他手掌递
近,倏地转过身去,左手屈指轻弹,一点蓝影飞快投入毒手郎中掌心,就变成一
小团三叉碧焰,熊熊燃烧起来。

  毒手郎中大吃一惊,急忙后退数步,举掌朝地上猛拍,你手掌拍到地上肘,
火焰已被拍灭,但等手掌离地,火焰又在掌心燃烧,任你如何猛拍,都无法把火
焰拍灭。

  罗尚祖站在他对面,冷冷的道:「秦大川,罗某若不是看在双环无敌秦老哥
的份上,就算你有十个秦大川、也早已烈焰焚身,化骨扬灰了,现在只要你不要
和通天教抗瀣一气,改过自新,我可替你收回烈焰,否则这点碧焰,也足可把你
烧死……」

  毒手郎中右掌有一小团碧焰在掌心燃烧,痛澈心肺,闻言连连点头,伸着手
掌说道:「我改,我改,罗大侠……快把火焰收回去……」

  罗尚祖轻哼一声道:「我给你收回烈焰,你就要上去帮助咱们四派弟子,对
付那些迎宾。」

  「一定,一定。」毒手郎中痛得额上绽出黄豆大的汗珠,连声道:「请你快
快收回去……」罗尚祖手腕一探,用剑尖朝他掌心火焰一挑,说也奇怪。立时把
那一团小火焰挑了起来,倏然而灭。毒手郎中除了掌心被烧焦一小块皮肤,并无
损伤。他吃过苦头,那敢不遵,双掌一抡,朝激战中的迎宾扑去。

  截住羊角道人的是排教教主冉勿赞,他的兵刃就是持在手中的竹根旱烟管。
羊角道人可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剑术名家,左手子午阴掌,击中了人身,子不见
午。现在冉勿赞就以一支两尺长的旱烟管和羊角道人的三尺长剑动手。

  羊角道人久闻排教有些古怪武功,还会符咒敕勒之术,如今自己的对手是排
教教主,自然存有戒心;但和他交手过十几招之后,发现对方除了旱烟管招式老
到,攻守严谨,也并无出奇之处,而且内功修为,似乎还比自己要稍逊一筹。

  他有此发现,先前对冉勿选的一点戒心,自然也不存在了,长剑疾发,左手
一记子午阴掌,悄悄朝前印去。冉勿赞手持旱烟管,接连封开对方三剑,却以烟
斗朝羊角道人印来的左手掌递去。双方势道极快,羊角道人陡觉手掌如中烙铁,
烫得奇痛无比,急急往后跃退,又觉胸口有如被针刺了一下。

  冉勿赞并未追击,站在原地吸了两口烟,含笑道:「羊角道人,你投靠通天
教,作恶多端,此时已中我七步绝心钉,走不出七步了。」

  羊角道人听得大怒,急忙挥气检查,并无异处,大声喝道:「本真人要劈了
你……」

  冉勿赞看他仗剑走来,一面后退,一面口中数着:「一、二、三、四、五、
六……」

  羊角道人听他口中数着数目,不觉也心有所疑,脚下随着一停,但又确无半
点异状,怒哼道:「你敢如此戏弄贫道?」

  冉勿赞看着他微笑道:「你只有一步了。」

  羊角道人怒嘿道:「贫道从不信邪。」举步朝前跨出,突然大叫一声,扑倒
地上。

  浮云子迎战一名黄衫老人,对方使的是一柄厚背的朴刀,刀势沉重,挥舞如
风,着着俱是致命狠招,紧逼而来。浮云子和他交手数招,几乎被他逼得步步后
退,只有封架之功,简直无暇还击,心中又惊又怒,直到打出十数招之后,才发
现对方纯走刚猛一路。

  衡山剑法崇尚轻灵,自己和他见招拆招,自然有守无攻了。一念及此,陡地
口中发出一声清啸,身形凌空跃起两丈多高,长剑一抖,剑演青龙抖甲。剑芒流
动,散作数十点寒星,朝黄衫老人当头洒落。黄衫老人大喝了一声,挥起一片刀
光,朝上磕来。浮云子剑尖在他刀上一点,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又腾空飞起刷刷
两剑,朝下刺落。

  黄衫老人又是一声怒吼,扑刀向空挥起。要知衡山剑法,似飞腾刺击为主,
只要在你兵刃上一点,即可借力飞起,一连可以空中使出七十二招,当然每一招
都必须借力才能腾跃而起。黄衫老人扑刀向空挥起,正好给浮云子腾跃俯刺一次
快过一次,黄衫老人明知对方借自已之力才能腾跃而起,但剑光射到头顶,你那
能不举刀封架?

  就这样叮叮之声,愈来愈急,浮云子腾空飞刺,来去如电,也愈来愈快。黄
衫老人现在不仅落尽下风,而且每一记都要仰起头来应敌,不大工夫,早已累得
汗流浃背,气喘如牛,心里头也愈打愈怒,但除了封架,你根本一刀也劈不上人
家。

  就在此时,浮云子在他举刀上封,自己腾身飞起之际,左手一记回雁指,击
中黄衫老人右肩肩井穴,厚背朴刀当啷坠地,人也立时被制住。浮云子翩然落到
他面前,左手一挥,解开他穴道,说道:「通天教妄图控制天下门派,是不会成
事的,老施主何苦助纣为虐,你可以走了。」黄衫老人怔得一怔,俯身拾起了朴
刀,一言不发,朝外行去。

  浮云子目送他离去,不觉微微的一笑,自己总算劝醒了一个敌人,再回头看
去,二师兄景云子和姬红棉还在双剑齐飞,剑光纠缠,激战方酣。

  这就缓缓朝两个人走近,他和景云子数十年同门,自然知道二师兄这一招后
面,要使那招了,姬红棉要化解这一剑势,必须如何趋避,他就站在边上,左手
骈指如戟,凝聚功力,等待机会,然后迅速点出一指,一下制住了姬红棉穴道。

  景云子长剑一收,笑道:「错非三师弟这一指,愚兄和她打出八十余招,还
占不到上风呢。」四派弟子以五十八人迎战六十名男女迎宾,就少了两个,差幸
宇文兰、许兰芬两人及时加入,才算稳住。

  不久,泰山派八名弟子功力稍逊,渐渐露出败象,由丁易、全依云、沈嫣红
三位及时上阵支援,全依云、沈嫣红二位姑娘一上场,不约而同一位使出度厄金
针,一个从铁琵琶中射出一蓬梅花针,一下就放倒了五名青衣少女。

  等到罗尚祖胜了毒手郎中,逼使毒手郎中转而协助四派弟子,冉勿赞杀死羊
角道人后,也和罗尚祖加入战圈。衡山派弟子因有掌门人和二位师叔督阵,土气
大盛。本来通天教三路人马,以中间这一路六十名男女迎宾的实力为最强,但也
落败得最快,此时几乎已全部被制住,战事接近尾声。

  接下来是武当、少林二派围成的二个圈。冲上来的是项中豪率领的天龙武士
第二队。武当俗家名宿归二先生一下就截着项中豪,动上了手。寒云子率领六十
四名弟子,布下太极剑阵,把六十名天龙武士一下围入剑阵之中,左冲右突,也
冲不出六十四支长剑组成的剑墙。

  剑阵,只是困住他们而已,真正出手的却是寒云子,他在指挥剑阵之际,伺
机出手,制住一个。就摔出阵外。待会又制住一个,再摔出阵外,剑阵一直在运
行不息,困在剑阵的杀手,却在逐渐的减少,但这些人都被迷失了神志,依然一
无所觉,猛扑不已。

  另外随同天龙武士相继扑攻过来的武士人士,已由少林白衣堂主至成、至勤
二位大师率同十六名白衣堂弟子和武当双环无敌秦大钧、子秦剑秋、媳白素素,
率同二十四俗家弟子,联手拒敌。

  白衣堂主持至成大师截住的是天机子。白衣堂是少林寺所传授弟子拳术的地
方,堂中长老,都精通拳术,是以至成大师并未携带兵刃,双手合十,迎着天机
子说道:「道长望重武林,何苦……」

  天机子不待他说下去,大笑道:「大师父拦着贫道,自然想和贫道动手了,
那就不用多说,大师父请吧。」

  至成大师道:「道长……」

  天机子截着道:「贫道不想多说,大师父兵刃呢?」

  至成大师合十道:「道长既然如此说了,贫衲自当奉陪,贫衲从不使兵刃,
道长只管请便。」

  「哈哈。」天机子大笑一声,长剑呛然出鞘,点头道:「贫道忘了大师父是
白衣堂主持,但贫道一生练剑,只好以剑向大师父讨教了。」

  至成大师依然合十道:「道长请。」

  天机子以剑术驰誉武林,连四大剑派武当、峨嵋、华山、衡山都不放在他眼
里,常说:「四大剑派,至今已徒具虚名。」可见他如何自大了。至成大师要以
徒手和他交手,心头自然极恼,因此在至成大师说出请字之际,他长剑一指,说
道:「贫道有僭。」

  他剑指在先,话声在后,剑尖这一指,就有一股森寒凌厉的内劲从剑尖直射
出去,话声甫落,人已直欺而进,嘶的一剑斜刺而出。至成大师说出道长请三个
字,依然身体微躬,双手合十而立。

  陡觉一股森寒剑气猛向身前袭到,心中暗道:「天机子在武林中名头虽响,
但总脱不了旁门左道人士的狭仄心胸,不够光明正大,你焉知老僧这一式须菩提
听经,诸魔不侵,你区区剑气,又能奈我何?」

  他任由剑气直冲到胸前,依然含笑合十如故,但是天机子从剑上逼出内劲的
人,却有了感觉,那是剑气经僧袍反逼,反弹之力极强,这时天机子正好欺身而
上;几乎被震得后退一步。

  心中不禁大怒,本来斜刺而出的长剑,如今剑气被反震回来,那就是至成大
师没有闪出。他就要变摺,一簇寒芒,长短参差,朝至成大师左侧急袭过去。至
成大师举步朝前跨出半步,再旋过身去,正好避开了天机子的剑势,左掌当胸直
竖,右拳一翻,屈肱朝前绷出。这一记,他手肘微屈,拳头只伸出一半,就停住
了,但一团拳风却无声无息的朝天机子颔下击去。

  天机子急忙举剑封出,但听到剑上发出噹的一声大响,力道之强,几乎把天
机子撞得立脚不住,心头又惊又怒,长剑连展,划出一片凌厉剑光,如急风骤雨
般袭去。

  至成大师依然右掌当胸直竖,举步跨出,步法忽左忽右的,明明剑光一闪而
至,可以刺中他右胁,却被他纵容避开,有时又明明朝左闪来,天机子的长剑也
正好朝左刺,应该避无可避,但剑光却擦身而过,差不多是毫厘之差,但毕竟差
了毫厘,丝毫伤不得他。

  至成大师却在忽左忽右的游走之际,乘隙出手,右拳随即击出,拳风呼然,
来回有声,宛如铁锤,有时撞上长剑,还把长剑撞开尺余之多,这回才显出老和
尚的真正功力来了。天机子空有一柄长剑,也空负剑术大家的盛誉,居然和一个
手无寸铁的人打成平手。

  不错,至成大师身为少林寺白衣堂主持,精擅拳术,有数十年功力,他的拳
风击中剑叶,可以把自己长剑撞开,这也不足为奇。但使天机子不解的,自己明
明可以刺中他的时候,却不知如何长剑只是从他身边擦过,竟然连他半点衣角也
刺不中。

  原来至成大师使的正是达摩神游身法,也就是谷飞云会的剑遁身法。谷飞云
从小由顽石大师扶养长大,教他的都是少林武功,但谷飞云只是顽石大师门下弟
子谷清辉的儿子,所以不让他知道学的是少林武功,把达摩神游身法,取名为剑
遁,弹指神通,取名弹剑神功。

  达摩神游身法,乃是专避各种兵刃的身法,是以至成大师穿行天机子绵密的
剑光之中,依然可以从容举步了。二个人这一场搏战,在外人看来,当真是惊险
万状,打到卅余招,依然难分胜负。

  天机子已把数十年练剑的压箱子本领都使出来了,依然沾不到一点上风,口
中大喝一声,一道匹练的精光,直向至成大师当胸射过去。这一剑他已经等候了
好久,才觑准至成大师的一点破绽而发,也凝足了十二成功力,自信至成大师绝
难躲闪。

  至成大师确实没有防到对方这一剑会来得如此突然,心头暗暗一惊,急切之
间,身形一偏,一道剑光,贴着胸口刺过,心头也不禁有气,右手屈指弹出,口
中沉声道:「道长似乎该收手。」喝声未已,但听呛然剑鸣,天机子一柄长剑贴
着至成大师胸口刺过之际,突然齐中折断,半截断剑噹的一声跌落地上。

  天机子不禁呆得一呆,憬然道:「弹指神通。」一下掷去断剑,回头喝道:
「必显,随为师走。」举步朝外行去,大弟子孔必显紧跟在他身后离去。至成大
师暗暗叫了声惭愧,自己若非仗着达摩祖师游身法和弹指神通,如凭真实武功,
自己绝非他的对手。[/font]

ysdxshui 2011-11-7 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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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势如破竹

  再说归二先生和项中豪,这时也早已打出三四十招。照说项中豪不过是天机
子门下,剑法纵然熟练,也绝不会是武当名宿归二先生的对手。

  武当派门列武林四大剑派,以拳术闻名天下,归二先生熟谙两仪剑法,他使
的虽是一支精钢旱烟管,数十年以来,取精用宏,不但已把剑法融化在旱烟管之
中,还把真武指和太极掌也揉杂其中,招术之奇,已可说到了融会贯通之境。

  项中豪在三十招以前,已见剑势渐绌,大有缚手缚脚之感;但打出三十招之
后,剑势忽然一变,和先前剑法大异其趣,竟然愈出愈奇,大开大阖之间,一道
丈余长的剑光,层层卷来,有几次几乎被圈入剑光之中。

  这真把归二先生看得惊奇不止,不知他这套剑法,究竟是何来历?会有如此
威力,自己竟是从未见过,一时不敢大意,挥动旱烟管,只是以守代攻,想看清
对方路数再行出手。

  这样又打了十来个照面,除了发现对方的剑势如长江大河,剑光回旋成涡之
中,除此之外,依然看不出路数来,长此下去,自己纵然不至于被他卷入剑光之
中,但是要想胜他,也大非易事。

  归二先生依然不动声色,只是把旱烟管挥舞得更急,使对方感觉自己已经全
力以赴,技此止耳,以怠其心,实则暗藏实力,步步为营,觑伺对方破绽,功凝
左手,随时准备出其不意的一击。

  这一阵工夫,双方又打了十几个回合,项中豪眼看武当名宿归二先生也不过
如此,果然渐感不耐,口中大喝一声,剑化一道长虹,猛向归二先生身前横扫过
来。

  归二先生估计他这一剑少说也使出了八九成力道,一时那还怠慢,急急向右
闪出,右手旱烟管顺着对方由左向右之势,运起全力由右向左,朝他的长剑上敲
去。

  但听当的一声金铁大震,项中豪不防他有此一着,长剑挥出,被封方顺势敲
着,一时收不住势,连剑带人身不由已的被打得转了一个圈,瞥见归二先生笑嘻
嘻的就站自己面前,左手一指闪电般点来,一时间那里还躲闪得开,口中呃了一
声,立被制住。

  归二先生嘿然道:「小子,你记着,姜是老的辣。」旱烟管一下敲在他气海
穴上,项中豪一个人随着委顿下去,倒在地上。

  秦剑秋、白素素迎着的是大洪山主吕长素,和他妻子刘玉娇。吕长素中等身
材,弓着身,白皙的冬瓜脸上堆起笑容,连连抱拳道:「三公子、六姑娘……」

  秦剑秋冷然道:「我不是三公子,拙荆也不是什么六姑娘。」

  刘玉娇娇娆的走上两步,娇声道:「当家的,你怎么一点也不识时务,现在
该称秦少庄主、少夫人才是。」她正是昔日名镇两湖的大洪山主闻太师的侍姬,
如今少说也有四十五岁了,却依然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脸上涂得红红白白,又
娇又俏。

  说起吕长素,二十年前只是闻太师手下一名管事,就是勾搭上刘玉娇,才爬
上山主宝座的。怎知天理循环,二十年后长输将军真的变成了长输将军,对虎狼
之年的刘玉娇,弃甲曳兵而走,这一来,就更畏妻如虎,吕长素有一个堂弟,叫
吕通天,生得精壮扎实,就成了刘玉娇面前的红人。

  吕长素为人工于心机,但人算不如天算,大儿子倒是他亲生的,不幸年未弱
冠,就被马车给压死了,有人说,这是吕长素夫妇的报应。此后十几年中,吕长
素因弃甲曳兵,刘玉娇也一直没有生男育女,直到吕通天当了管事,刘玉娇却一
连生了一子一女。

  吕长素心里明白,只是不敢说出口来,有时也只好自己宽慰自己,乱了伦,
可没乱种,反正总是姓吕咯。这一名管事吕通天,一直跟着吕长素夫妇,寸步不
离,现在就站在他们夫妇身后。

  秦剑秋道:「吕山主贤伉俪在大洪山逍遥自在,何苦投靠那通天教,如同附
庸,听在下相劝,还是及早离去的好。」

  吕长素趑趄的道:「秦少庄主说得极是,只是……只是……」

  刘玉娇接口道:「你只是什么呀,不会告诉秦少庄主,咱们可是身不由主,
不得不遵奉总管指示行事。」

  秦少秋问道:「总管?你说的总管是什么人?」

  刘玉娇道:「总管,就是一个自称总管的人咯,少庄主和少夫人,是教主门
下十大弟子中人,怎么连总管是谁都会不知道呢?」

  秦剑秋听得大奇,忍不住朝娇妻白素素看去,问道:「你知道吗?」

  白素素螓首微摇,说道:「连你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呢?」

  秦剑秋朝吕长素问道:「总管指示你们些什么呢?」

  吕长素为难的道:「这个……」

  刘玉娇咯的笑道:「当家的,你真没用,秦少庄主就是不问,你们也非告诉
他不可,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秦剑秋道:「不错,你们只管说好了。」

  吕长素搓搓手道:「这……」他依然没说出来。

  「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刘玉娇横了他一眼,又道:「还是我来跟秦少庄
主说吧,事情是这样,方才当家的听到总管以传音入密传达指示,要我们把秦少
庄主,少夫人二位拿下了。」

  秦剑秋朗笑道:「就凭二位吗?」突然三缕蓝芒从侧面激射而来,袭向秦剑
秋胸腹右侧。秦剑秋长剑一圈,就把三支淬毒袖箭一齐击落。

  就在此时,只听白素素一声娇叱:「你敢偷袭少庄主。」剑光如电闪过,惨
嗥乍起,已把掩近秦剑秋右侧的吕通天一颗首级,齐肩劈落。

  刘玉娇看得双眼通红,嘶声喝道:「贱婢,我和你拼了。」长剑疾向白素素
刺来。

  白素素冷笑道:「你心疼了。」手中长剑当的一声格开对方刺来长剑立还颜
色,幻起三道精光,迎面洒出。刘玉娇面首惨死,形同拼命,一支长剑使得泼风
一般,两人在刹那之间,已打得如火如茶,难分难解。

  秦剑秋目注吕长素凛然道:「吕山主,你还不动手吗?」

  吕长素自然知道秦剑秋是通天教主门三弟子,一身所学,迥非寻常,至少也
不在自己之下,是以迟迟不敢出手,闻言连忙陪笑道:「在下自思绝非少庄主对
手,但这是总管之命,在下又不敢不遵,还望少庄主手下留情。」

  「且慢。」秦剑秋道:「你口口声声说的总管,究是何人?」

  吕长素苦笑道:「在下真的不知道,今天参与大会的有多数人,都是接获总
管通知才赶来的。」

  秦剑秋道:「你们都听命于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呢?」

  吕长素道:「那是凭一颗刻有总管二字的朱铃所颁指示行事,只怕谁都没有
见过此人。」

  「唔,听来很神秘。」秦剑秋点着头道:「好,我自会把此事弄清楚的,你
可以出手了。」

  吕长素无可奈何的抱抱拳道:「在下……怎能和少庄主动手?少庄主多多原
谅。」长剑展处,一剑斜刺而出,他似是不愿出手,也不敢和秦剑秋动手,是以
刺出来的长剑,战战兢兢,十分小心。

  秦剑秋对吕长素的来历,自然十分清楚,他昔日只不过是闻太师手下一名管
事而已,完全凭仗刘玉娇的关系才爬上大洪山主宝座的,凭他能有多少能耐,大
概对方逼于形势,不得已才和自己动手的。

  以秦剑秋的个性,本来不想和他纠缠,但看他一再要自己剑下留情,也就不
好给他十分难堪,姑且和他打上十数招应应景,这样他就可以有交代了,因此只
是慢不经心的随手化解对方剑势,并没向他真的进招。

  吕长素果然不出秦剑秋所料,不但剑法极其普通,就是剑上功力,也并不如
何。只有江湖上一般武师的身手,当然其中也有一两招比较凌厉的,那是从各门
各派的剑法中剽窃来的,秦剑秋那会放在眼里?

  片刻工夫,就已打出十几个照面,秦剑秋懒得和他动手,正待叫他住手,突
觉执剑手背上微微一麻。心中奇怪。低头看去,只见手背上不知何时钉着一支通
体黝黑如墨的细针,这针分明淬过剧毒。心中暗暗一凛,急忙剑交左手,同时用
左手连点了腕、臂三处穴道,目光一注,冷喝道:「吕长素,这支针是你射出来
的?」

  「哦,啊。」吕长素吃惊的道:「这……这是吕氏毒针,淬过剧毒,中针的
人,不过盏茶工夫,就会发作,这该如何是好?」

  秦剑秋道:「不是你放的吗?」

  吕长素诡笑道:「也许是我那婆娘放的,这样也好,本来在下是打不过少庄
主的,但是总管之命,在下又不好违抗,少庄主中了吕氏的毒针,那就成全在下
吧。」

  秦剑秋怒声道:「你待怎的?」

  吕长素笑道:「自然等少庄主毒发了,才割下人头,好向总管覆命。」

  秦剑秋大笑道:「吕长素,你自问能在我剑下走得出几招呢?」左手长剑一
抖,剑光如练,直劈过去。

  吕长素阴笑道:「那倒未必。」身形疾转,发剑还击。他方才明明剑上功力
不强,剑法也极其普通,但这回出手竟然剑风呼然,连身法也轻灵无比,剑随身
走,匹练如飞,记记都是辛辣招式,攻势凌厉。

  秦剑秋右手中针,虽然闭住了穴道,但也不能支持多久。差幸通天教门下左
右手都会使剑,眼看吕长素和方才简直如同换了一个人,才知方才只是故意伪装
的,好使自己疏于防范,此人心计果然深沉,心头怒极,冷哼道:「吕长素,你
剑法不错啊。」

  「哈哈。」吕长素大笑道:「秦剑秋,你总是年纪还轻,遇到自己没有把握
胜他的人,就要扮猪吃老虎,这道理你现在懂了吧,只可惜现在已经迟了。」

  秦剑秋立誓非把他除去不可,使出灵飞身法,身形一个轻旋,落到吕长素右
侧,长剑直劈而下,口中沉哼道:「也不算迟。」

  吕长素乍见秦剑秋只闪了闪,就失去对方人影,心知不妙,急忙向左闪出,
但觉肩背一阵刺痛,已被剑锋划破了数寸长一条,不觉厉笑道:「好小子,你已
经死在眼前……」话声未落,一道雪亮的剑光迎面扫来,连话都不敢多说,急忙
举剑封格,双剑交击当的一声,两人各自震得后退了一步。秦剑秋眼前一黑,身
不由已又往后退出一步。

  吕长素看在眼里,心中暗喜,这小子分明剧毒已在发作,自己还怕他作甚?
一念及此,立即朝前欺去,手中长剑一紧,刷刷刷,剑势连绵攻出。秦剑秋自知
时间拖长,对自己不利,一面施展灵飞身法,脱出对方剑势,一下闪到吕长素身
后,一剑刺中了后腰。吕长秦口中闪哼一声,身形急忙朝前窜出。秦剑秋岂肯放
过,双足一点,纵身扑去,剑先人后,化作一道长虹,朝吕长素后心激射过去。

  吕长素一生谲诈,发现秦剑秋中毒之后,自己还不是他的对手,此时追扑过
来,剑势极强,心头暗暗吃惊,急切之间,猛吸一口气,硬把窜出去的身子,向
左横移开了三尺来远,让过秦剑秋追击之势,右手长剑迅速使龙尾挥风,反手朝
秦剑秋身后拦腰扫去。

  秦剑秋中了毒针之后,连番使剑,剧毒已在发作,剑先人后,朝吕长素后心
射来,乃是立意要在自己毒发之前把吕长素诛杀。此时吕长素明横里闪出,他一
下失去了目标,再也无法控制飞纵出去的人,砰然一声扑倒地上。这一下,也正
好躲过吕长素从背后袭来横扫的一剑。

  吕长素眼看秦剑秋扑倒地上,心头大喜,口中笑道:「姓秦的小子,你认命
吧。」正待举剑刺下。

  陡听一声娇叱:「姓吕的,看剑。」剑光从斜刺里飞来,直取吕长素脑袋,
那是白素素。吕长素急忙闪开。这一瞬间,扑卧地上的秦剑秋忽然醒来,看到吕
长素闪到自己身边,身形一弓,剑使迥风扫叶,贴地朝吕长素双足挥去。

  这一剑用上了八成力道,剑光扫过,但听吕长素一声大叫,双足踝刖断,往
下倒去,秦剑秋也因用力过猛,毒发昏迷过去。原来白素素和刘玉娇动上手,她
一手剑法,艺出通天教,而且是通天教主最先调教出来的六大弟子之一,一身武
功,就是江湖一流高手,也未必过之。

  刘玉娇年轻时本是一名走江湖的绳伎,被当时的大洪山主闻太师看到,迷恋
她的狐媚手段,纳为宠姬,时常得到闻太师的指点,武功自然也错不到那里去,
但若是和白素素相较,就显得还差一筹了。方才二三十招下来,白素素已经占尽
上风,把刘玉娇困在一片剑光之中,瞥见丈夫一下扑倒地上,吕长素正待举剑刺
下,心头大急,口中一声娇叱,舍了刘玉娇纵身发剑朝吕长素刺来。

  吕长素堪堪闪开,刘玉娇也追了过来,她看到秦剑秋扑倒地上,自然要缠住
白素素,好让自己丈夫得手,就在扭动腰肢,骚笑道:「少夫人怎么舍了奴家,
找上我当家的,他可是银样腊枪头,中看不中吃的呀。」口中说着,右手连展,
长剑连续刺出。

  白素素担心丈夫安危,她不信丈夫会伤在吕长素的手下,他扑倒地上,会不
会是中了暗算?一面挥动长剑,当当两声。封开刘玉娇的剑势,这时也正好是秦
剑秋一剑刖断吕长素脚踝,两人同时昏了过去,心头大急,喝道:「你还不快住
手?」

  刘玉娇厉笑道:「小丫头,你丈夫中的是吕氏毒针,现在已经毒发昏迷,一
个时辰,没有独门鲜药,就会不治身死。你等着当小寡妇吧。」口中说着,手中
长剑可没停下来,反而加紧抢攻,这一情形,很明显不让白素素去救援,只要时
间拖长,剧毒就会渐渐攻心。

  白素素怒声道:「好个贱人,我就先收拾你。」这回不仅含怒出手,而且也
急于先制住对方,才能取到解药,因此剑势突然加急,宛如迅雷闪电般,绵密刺
出。

  不过六七招,刘玉娇已经被逼得屈下风,手酸力疲,连连后退,心中又惊又
急,一面运剑护身,一面大声道:「你丈夫中了毒针,你都不管了?」

  白素素剑势稍缓,问道:「你有解药?」

  刘玉娇道:「你先停手,我给你解药就是了。」

  白素素道:「好。」果然停下手来。

  刘玉娇剑交左手,探手入怀,右手朝前伸来,娇笑道:「拿去。」突然撤出
一方绯红手帕,朝白素素迎面投来。白素素早就怀疑刘玉娇不怀好意,没待她手
帕出手,早已施展灵飞身法,一个轻旋,就到了刘玉娇身后,抬手一剑从她后心
刺入,喝道:「贱人,我说过要收拾你的。」

  刘玉娇没防白素素身法会有如此快法,手帕堪堪投出,眼前人影顿渺,只感
后心一凉,胸前衣衫似被利器刺穿,急忙低头看去,半截雪亮的剑尖已从前胸透
出,一时睁大眼睛,惊怖的道:「你……」话声未落,人已扑倒下去。

  白素素抽出长剑,正待朝丈夫身边掠去,瞥见吕长素双踝被刖,业已醒转,
双目通红,一脸俱是狞厉之色,双手撑着身子,朝丈夫身边爬去,两人相距,已
不到三尺,这一情形,分明是有和丈夫同归于尽的企图,心头一惊,立即飞身掠
过,一下落到了吕长素前面,喝道:「吕长素,你想怎么的?」吕长素是横上了
心,一言不发,猛地身形一弓,双手箕张,加速朝秦剑秋身上扑去。

  白素素看得大怒,飞起一脚,把他踢出数尺之外。吕长素紧闭着嘴唇,连哼
也没哼,右手忽然朝怀中探去,取出一个白瓷蓝花小瓶,正待奋力朝地下摔去。
白素素心中一动,身形飘动,剑光一闪,把他刚举起来的右手,齐腕削断。吕长
素大叫一声,痛昏过去。

  白素素急忙俯下身去,拾起瓷瓶,凝目看去,瓶上果然贴着一条红线,写吕
氏毒针外敷解药。口中怒声道:「该死的东西,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想毁去解
药。」

  一面拔开瓶塞,看到里到装的是一种黄色粉末,一时那还待慢,迅即回到丈
夫身旁,仔细查看,才发现右手背上还钉着一支蓝汪汪的细针,整支手背都已色
呈乌黑,肿胀得几乎比平时大了一倍,这就撕下一角衣衫,裹着把毒针起下,针
尖处随即流出一缕黑血,心中暗暗骂道:「姓吕的这针好生歹毒。」

  就从瓷瓶中倒出了药料,撒在伤口中。说也奇怪,药粉撒上之后,就凝结成
痂,四周黑色好像被药粉吸收、集中,渐渐缩小,肿胀也渐渐消散,不过盏茶工
夫,就已完全恢复原状,那黄色药粉凝结的痂,已经变成黑色,随着脱落,只留
下针头大的一点伤口。

  秦剑秋也在此时倏地睁开眼睛来,看到妻子蹲在身边,只是睁着眼睛凝视着
自己,惊喜的道:「你醒过来了。」

  秦剑秋翻身坐起,说道:「我中了吕氏毒针,好像已经毒发昏迷,你那来的
解药?」

  白素素玉手扬了扬,嫣然笑道:「我看吕长素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企图把
它毁去,给我抢下来的,哦,你快运气试试,体内是否余毒未清?」

  秦剑秋依言闭目运气,检查一遍,睁眼道:「没什么了。」随着站起身来,
问道:「吕长素夫妇怎么了?」

  白素素举手掠掠散乱的秀发,就把刚才的情形,大概说了一遍。秦剑秋含笑
道:「多亏贤妻相救,不然,我会被吕长素活活扼死呢。」白素素粉脸一红,口
中轻啐了一声。

  秦剑秋回头看去,吕长素业已醒转,他的右手削断,双足被刖,痛得双目尽
赤,一脸狞厉,已不像人形,只是张口喘息,不觉咦道:「他还没死。」

  白素素哼道:「这种人作恶多端,临死前,就该让他尝尝求生不得,求生不
能的滋味,我们不用理他。」

  这时和至成大师动手的天机子已经离去,归二先生擒下项中豪、白衣堂长老
率同十六名弟子,迎战冲上来十几名附从通天教的武林人士,当场格毙三个,五
人身负重伤,另外制住了九人,一场激战也告结束。只有双环无敌秦大钧和一个
使一柄九环金刀的红脸老者依然相持不下。

  这老者身材高大,还留着一把苍髯,正是北六省名动武林的九环金刀镇八方
霍元庆。他和白面霸王项继楚(项中豪、项中英之父)是八拜之交,这次就是应
项继楚之邀,来参加大会的。

  此老人本正派,只是在北六省名头大了,难免刚愎自大。两人相遇之时,还
各自说了些仰慕的话;但一个是九环金刀镇八方,一个是双环无敌,这就有了问
题。那是因为两人的外号上都有一个环字,引起了争执。

  霍元庆秦因秦大钧年龄比自己小了十来岁,居然就称双环无敌,心中微感不
快,手掀苍须,斜睨着秦大钧,笑道:「老哥号称双环无敌,就凭双环,可以天
下无敌吗?」

  这一句话听到秦大钧的耳里,存有轻视之心,自然也大为不快,微微的一笑
道:「兄弟这外号,是武林朋友相戏之言,兄弟万万不敢当,至于一个人毕生精
研武学,已到了炉火纯清之境,一环都可以无敌于天下,又何在乎多?」何在乎
多,就是隐指他九环而言。

  这话霍元庆那会听不出来,双目精芒暴射,沉笑道:「秦老哥在双环上一定
精研已久,到了炉火纯青之境,老夫也正好讨教一番。」

  本来双方迎上了就该动手,秦大钧因对方出言托大,心中不禁有气,也沉笑
一声道:「兄弟正想瞧瞧老哥这九环金刀镇八方,不知如何镇法?」

  霍元庆哼道:「你马上可以看到了。」手腕一振,金刀上九个金环发出当当
大响,喝道:「秦老哥请。」

  秦大钧双环一分,也说了声:「霍老哥请。」

  就立时动上了手。秦大钧是武当名宿,手上一对钢环,取法太极两仪,也叫
太极圈,又称日月环,是武当派历代相传的两种兵刃之一。因为钢环比长剑更难
使,如果内功不到相当火侯,是使不好双环的,因此武当派的人,差不多都使用
长剑,很少有人以双环作为兵刃的,但双环却是武当派上乘的镇山绝艺。秦大钧
这一展开双环,银光流动,漫天都是一圈圈的环影,令人目为之迷。

  霍元庆也确实不愧是金刀镇八方,一柄九环金刀光电闪闪缭绕全身,进退如
风,宛如金甲神一般,气势威猛。两人这一交上手,瞬息之间,就已打了十几个
回合,双方势均力敌,难分轩轾。霍元庆一面挥刀,一面说道:「秦老哥使的,
就是贵派双环绝艺了。」

  因为双方分不出高下,他这句话就含有轻视武当派之意了,也就等于说:武
当派的双环绝艺也不过如此,只能和我区区霍某打成平手。

  秦大钧是武当派俗家领袖,为人一向正直无私,并不是气量狭小之人;但霍
元庆一再语带讥刺,也不觉气往上冲,怒笑道:「敝派双环绝艺,博大精深,兄
弟穷数十年之力,也不过学到十分之一二而已,倒是霍老哥这一路使的只是刀法
而已,似和九环无关,不知九环是否还另有奇招。」

  两个人心头都怀了几分怒意,刀环也自然加紧施为。只是武功一道,强胜弱
败,有其一定的尺度,两人功力相等,就是有求胜之心,也无法幸致,这回各出
奇招,全力施为,打出三百余招,依然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这一区城的战事,已经次第结束,归二先生、秦剑秋、白素素三人同时朝斗
场走来。二十四名俗家子弟,有五人负了伤,也已包扎妥当,一齐围了上来。

  秦大钧及时道:「霍老哥,咱们似乎也该住手了。」

  霍元庆大怒道:「你以为人多势众,老夫就怕了吗?你叫他们一起上来,老
夫决不含糊。」

  秦剑秋道:「爹,你老人家还是让孩儿来对付他。」

  秦大钧大笑道:「不用,咱们今天就是打上一千招,也非分出一个胜负来不
可。」霍元庆和他打出三百招,一直攻守兼施,谁都无暇缓过手来,此时眼看秦
大钧在说话之时,有一丝空隙,那肯错过机会,口中猛地大喝一声,振臂一刀,
直劈过去。

  一道匹练般金光疾卷而出的同时,刀上九枚金环也随着发出当当之声,九圈
金影突然脱出刀背,急如飞矢,朝秦大钧激射过去。九环金刀,果然另有绝活。

  秦剑秋叫道:「爹,小心。」秦大钧早就料到他刀上九枚金环,不会徒作饰
物而已,因此双方激战之中,也一直留意于此,此时果见他乘自己说话之际,稍
微分心,就九环同发,急袭而来,不觉大笑道:「你终于出手了。」

  右手钢环一记日轮经天,朝金刀上全力磕去,左手向空连挥,较小的钢环飞
旋而起,登时幻起一连串的环影。不,在一声金铁交鸣的大震声中,秦大钧往后
退下一步,也同时响起一连串九声叮叮清响,左手锏环在激射而来的九枚金环上
都磕了一下。

  不,他藉着这一步后退,左手钢环每一记都磕在金环的缺口上。九枚金环每
一枚都有一处小小缺口,霍元庆全力一震,金环从缺口脱出射向敌人。就这样一
磕,正好一个接一个套入他小钢环之中,这一着当然要有敏锐的目力,和迅捷准
确的手法才能办得到。

  霍元庆这一记刀招,为了要施展九环齐发,自然用上了十成力道,因此在刀
环交击之中,也被震得后退了一步。这一着被震得各自后退一步,原是早在他意
想中的事,因为自己这一刀,对方也必须全力迎击,才能接得下来,只要对方全
力迎击,那就会着了自己的道。

  因为你要全力迎战,就无暇闪避九枚金环,等到两人各自被震后退之际,也
是九枚金环袭上身的时候。他怎知秦大钧也早有准备,也要藉着后退来收取他的
金环,因为退后一步,就可拉开自已和金环之间的距离,左手钢环就可以从容使
为。这是两人在各自震退一步之前,所作的预估。其实这一段话,只是一声重大
的金铁交鸣之后,接连又响起密如连球的九声当当清响,前后不过一瞬间事。

  秦大钧朗笑一声,拱拱手道:「多谢霍老哥了。」

  霍元庆眼看九枚飞环依然没伤以对方,只当刚才九声当当连响,已全被他磕
飞出去了,闻言哼道:「你说什么?」

  秦大钧左手抬处,摇动钢环,发出当当之声,一面笑道:「承蒙霍老哥惠赐
九枚金环,兄弟不该谢吗?」

  霍元庆早已从他的左手钢环发出的当当声中,气得一张胀红了脸,怒哼一声
道:「很好,姓秦的,你给我记着,老夫终有一日会向你加倍取还金环的。」说
完,气匆匆转身就走。

  秦剑秋剑眉一挑,喝道:「姓霍的,你给我站住。」

  霍元庆霍地回身来,沉声道:「年轻人,你有什么事?」

  秦剑秋俊目含光,朗声道:「你附和通天教,与各大门派为敌,家父因你平
日尚无大恶,才不想使你太过难堪,只是收下你九枚金环。以示薄儆,你不知悔
改,居然还有寻仇之意,秦剑秋说不得只好把你留下来了。」

  霍元庆听得怒笑道:「年轻人,你留得下老夫吗?」

  秦大钧叫道:「剑秋,让他去吧。」

  秦剑秋道:「爹,这老匹夫自承落败,自可让他离去,但他尚有要向秦家庄
寻仇之心,孩儿就得把他留下。」一面吆喝道:「只要你在我剑下走得十招,就
让你离去,走不出十招,我要你留下一条右臂再走。」

  霍元度气极而笑,点头道:「好好,如果走不出十招,你要老夫留下项上人
头,亦无可。」

  秦剑秋呛的一声击出长剑,抬目道:「那就开始了,这是第一招。」身形飘
动,抬手发剑,一片剑光,错落飞出。

  霍元庆倒也不敢大意,金刀疾发,朝前撩去。他自恃功力深厚,何况厚背金
刀势道沉重,长剑只是轻兵器而已,一上手就准备和秦剑秋硬打硬磕,你小子年
纪轻轻,内力自然比自己差得远了。

  那知金刀撩出,眼前一片错落剑光,竟然全是虚招,一记也没有撩着,心头
猛吃一惊,急忙撤刀左闪,总算见机得快,一支森寒的长剑,从他的右肩擦衣刺
过,虽然避开,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转过身去。只见秦剑秋站在那里,并未再发
第二剑,只是冷冷道:「这一剑若要伤你,右肩早已为我长剑刺穿了。」

  霍元庆九环金刀镇八方在北六省是响当当的人物,几曾听过如此刺耳之言,
何况说话的又是一个弱冠孺子,口中大喝一声,身形一晃而前,金刀横胸推出。
这一刀他在盛怒中发出,盛势极猛,一道金光,宛如横澜般席卷过去。

  「第二招。」秦剑秋的声音刚出,人已飞纵而起,一下跃起三丈多高,凌空
发剑,一片错落剑光起自高空,像缨络下垂,朝霍元庆当头罩落。霍元庆沉嘿一
声,朝前横推而出的刀势,突然带转,朝上劈去。

  这一记总算是给他磕上了,错落长剑落到刀光之上,接连响起了九声金铁交
鸣,前面八声,只是噹噹的连响,快速如同连珠,但第九声却悠长而刚劲锵当,
噹声入耳,人影倏分。自恃功力深厚,刀势沉重的霍元庆但觉从对方长剑上传来
一股极大的震力,脚下浮动,再也站不住椿,被震得住后连退了两步。

  「第三招了。」霍元庆刚退出一步之际,就听到秦剑秋的喝声,等退到第二
步,还未站稳,眼前微风飒然,人影闪动,一缕银芒已如闪电一般射到咽喉。同
时,但听秦大钧的声音急急喝道:「剑秋……」

  银芒倏杳,只感右肩一凉,当的一声大响,那是厚背金刀坠地之声,霍元庆
几乎连瞧都没有瞧清,急忙低头看去,一条血淋淋的手臂和一柄自己最熟悉的厚
背金刀。都已落到了地上。他几乎不敢相信地上的这条手臂会是自己的,一时间
连脸上肌肉都扭曲了起来,骇然道:「你……果然削断了老夫右臂。」

  秦剑秋早已返剑入鞘,冷然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霍元庆依然喃喃的道:「年轻人,你第三招就削断了老夫手臂,难道老夫练
了几十年的刀法,都白练了。」金刀弃地,手臂委地,他连看也不再看第二眼,
嘶哑的大声道:「你们听着,从此江湖上没有我九环金刀这个人了,老夫直到今
天才知道,我练了几十年的九环夺命刀法。只是骗人的玩意,它居然骗了我几十
年……」脚下踉跄,连说带走,往外奔去。

  这一阵工夫,被武当太极剑阵困在第二队六十名天龙武士,也经凌云子、寒
云子联手施展真武指一一加以制住。

  这一区(少林、武当二派)继中间一区(衡山、离火、排教、泰山、东海龙
王、落花岛主)和上首一区(终南、华山、紫柏、岐山、白石山)这三区差不多
时间,就次第把冲杀过来的通天教徒众(一队男女迎宾,两队天龙武士)以及不
少附和通天教的武林人士,已先后予以制住,一场凶悍无比的激战,也随着平息
下来。

  现在整个大会场上,形势已经是全面改观,只有三处战圈,战事还在延续之
中,尚未结束。第一对是谷飞云和束无忌。

  谷飞云纵然已尽得昆仑派真传,但束无忌是通天教的首徒,武功自然胜过同
门甚多。谷飞云展开乾坤八剑,和束无忌使出来的通天剑法,几乎功力悉敌,并
无多让。谷飞云会使紫府迷踪身法,束无忌也会灵飞身法,虽然灵飞身法不如紫
府迷踪深奥精妙,但也只是起步稍慢,变化较少而已,身法还是相当轻灵的。

  因此两人这一战,束无忌打得要比谷飞云吃力,但谷飞云也没有占到多大的
上风。原因是谷飞云发现眼前的束无忌,是真正的束无忌,并非通天教主所乔装
的,他必须擒活的,才会和对方纠缠了这么许多时候。

  束无忌心里当然明白,如论谷飞云的武功,应该高过自己,他和自己缠斗到
现在,目的可想而知是要生擒了。因此这一战,束无忌自然要步步为营,不能有
一丝破绽,为对方所乘,打得不但吃力,也愈打愈惊。

  十师妹姬红棉率领的六十名迎宾,其实乃自己的师弟妹,武功都是由师尊一
手调教的,却最先遭到覆灭,左右两翼两队天龙武士,乃是教中的精锐杀手,不
料也相继全军尽墨。

  可见今日之局,各大门派有备而来,本教已是彻底失败了,此时再不设法脱
身,就脱不了身了。一念及此,口中大喝一声:「谷飞云,我和你拼了。」喝声
甫出,手中长剑陡然一紧,剑演通天彻地一片剑光盘空匝地,朝谷飞云攻来。

  这一招,才是通天剑法中最凌厉最强烈的一招,在他全力施为之下,当真有
天地混浊,日月无光之概。剑势甫出,束无忌身形一长,矫若天龙,一下腾身飞
起三丈来高,身形一屈再伸,左手五指如钩,在一片剑光中朝谷飞云当头扑攫而
下。剑法和天龙爪同时施为,几乎是拼命打法。

  谷飞云一直只以乾坤八剑应敌,就是为了等候机会。要擒活的,此时眼看束
无忌真的要和自己拼命,剑光漫天澈地而来,倒也不敢大意,右手长剑一振,只
好使出一直不肯施展的乾坤四剑中的震兑一剑,耀自银芒,闪电划出。双方剑光
乍接,呛然有声,不知道双方谁破了谁的剑法,两道奇亮耀目的剑光同时倏然而
灭。

  束无忌发剑之初,就已料到自己剑法一定会被谷飞云破去,因此早就腾身凌
空跃起三丈高处,双方剑光由奇亮耀目到倏然隐没,就有一瞬间的工夫,是视觉
最不适应的时间,他就算定了在这一瞬间用天龙爪朝谷飞云当头抓落。

  谷飞云早已看到束无忌剑势甫发,人就凌空跃起,就已经存了戒心,剑光乍
接,一下就破去对方剑法,更显得束无忌这招剑法使得虎头蛇尾,虚张声势,此
时看他扑攫而下,左手抬处,使了一记纵鹤手,朝上推出。

  束无忌在这一记天龙爪上倒是用上了全力,一个下扑,一个上推,两股力道
自然是很快就接触上了,但听到半中响起蓬然一声大震,束无忌身形一弓,双脚
一蹬,一个人宛如离弦之箭,划空飞射出去。

  原来束无忌早就计算到自己这一记天龙爪,谷飞云一定会使昆仑绝技纵鹤擒
龙中的纵鹤手朝上推来,也只有这一机会,自己才能借到他巨大的推力,脱离现
场。他果然不愧小诸葛这个外号,算无遗策,现在他就这样由谷飞云把他送了回
去。

  谷飞云心里头不觉大怒,猛喝一声:「束无忌,你往那里走?」正待纵身追
去。

  「哈哈,小施主不用追了。」一道人影及时泻落在谷飞云的身前。

  谷飞云听出来人声音,喜道:「是醉道长,他……」

  醉道人笑嘻嘻的说道:「今天这一场大战,总得有个人赶回去报讯才行。」

  谷飞云听得一怔说道:「道长是说,让束无忌赶回去报讯?他向什么人去报
讯呢?」在他想来,通天教主已在这里,束无忌还要向谁去报讯呢?

  醉道人笑了笑道:「贫道一时也说不上来,这是家师千里传音说,要小施主
不用追了。」

  谷飞云喜道:「老人家也来了?」

  醉道人道:「家师去了望仙观,小施主还不知道呢,贫道的望仙观,这些日
子,也被通天教的人整个借去了,观中道友们已有一个多月无家可归,刚才才搬
回去,正好家师也是赶来了。」

  现在,大局已经定了,只有两处最主要的战场,依然搏战方酣,而且愈演愈
烈。先说金鸾圣母以一支三尺长剑独斗玉杖彭祖恽南天六尺长的白玉杖,不但在
兵刃上比对方短了三尺,人家可以记记不离你左右,你却无法够得上人家,尤其
功力方面,玉杖彭祖也胜过金鸾圣母甚多,因此除了躲闪,根本不敢和对方硬打
硬砸,只有偶而乘隙进招,攻上一二剑而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趋避杖势。

  玉杖彭祖却把一支玉杖舞得如玉龙翻海盘空飞舞,一丈方圆尽是滚滚杖影,
晶莹宝光。玉杖彭祖得意的大笑道:「崆峒飞凤剑法,看来不过如此,你能在老
夫杖下,走出十招,已经不容易了,但未必走得出二十招……」

  话声未已,突听有人冷哼了一声:「那也未必。」声音入耳,场中已多了一
个身穿青缎道装,手持拂尘的老妇人,她和持剑凝立的金鸾圣母,竟然是长得一
模一样,好像刹那之间,金鸾圣母由一变成了两个。她,正是西路总令主崆峒金
母,金鸾圣母的孪生姐姐。

  玉杖彭祖呵呵笑道:「你就是崆峒金凤了?」

  金母脸色一沉,哼道:「你就是大言不惭的恽南天?」

  玉杖彭祖望重武林,就算同辈中人,谁不尊他一声恽南老,但同辈的人,如
今已经屈指可数,一般人都会恭而敬之的称他一声老前辈,至少也有六七十年没
有人当面直呼他姓名了,金母直呼他恽南天,而且还加上大言不惭四个字,听到
他耳中,自然倍觉刺耳,闻言沉笑一声道:「六十年来,还没有人当着老夫的面
直呼贱名的,你真是六十年来第一个人。」

  金母哼道:「四十年来,江湖武林,也从没有人敢直呼老身名号的。人与人
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尊重,如此就不能怪老身不尊重你了。」

  玉杖彭祖点头道:「好,那么老夫又如何大言不惭了?」他对这句话也很生
气。

  金母微哂道:「老身刚才说过,人与人之间,应该互相尊重,你说崆峒飞凤
剑法不过如此,就是不尊重崆峒振,你恒山武功如果了不起,十招之中,就该胜
了飞凤剑法,我说你大言不惭,难道说错了?」玉杖彭祖出身是恒山派,天下武
林已经很少有人知道。

  玉杖彭祖听得不由一怔,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来拿话驳她,一双金芒如电
的双目,盯着金母和金鸾圣母两人,沉哼道:「很好,咱们多言无益,你既然下
场来了,就一起上好了。」

  金母回头朝金鸾圣母递了一个眼色,然后淡淡一笑道:「我们是鸾生姐妹,
一起出手,也没人笑我们的了。」说到这里,右手向空一招,陡见一道白光矫若
神龙,自天而降,一下落到她手上,化作一柄寒光吞吐的长剑。

  这一柄剑是由伺候金母的四名青衣小丫环中一人凌空投出。这名小丫环,看
去不过十四五岁,这一手居然拿捏得极准,当真强将手下无弱兵。金母右手长剑
剑尖指天,左手拂尘挂在中指,手掌直竖,打讯道:「恽道长请赐教。」

  金鸾圣母是由谷飞云传递金母的口信,要她盯住总护法玉杖彭祖的,必要时
合两人之力,才能对付得了他。因此在金母向她递眼色的同时,已经翩然向左移
出,长剑横胸,右手斜竖,中指也挂着一柄拂尘,摆出了出手姿态。

  金母和金鸾圣母反目数十年,这回为了对付玉杖彭祖,联起手来,这也是十
分难得的事了。金母是有意和金鸾圣母和好,金鸾圣母也不反对,本来嘛,几十
岁的老姐妹了,还有什么好争的?玉杖彭祖目光一动,呵呵笑道:「好极,老夫
那就出手了。」

  右手白玉如玉杖随着话声挑起,不见他抖臂抖腕,一排晶莹杖影排空朝金母
身前像扇面般展开,簇涌过去。在这同时,另有一排杖影,同样朝金鸾圣母排空
涌去。仅仅玉杖一挥,就有如此气势,足见此老一身功力,确实不同凡响。

  金母身晃动,竖立的长剑陡然直劈出去,她劈出的这十剑,要迎敌扇面般展
开的壮阔杖影,在出手之际,自然也早已衡量好了,剑势甫发,一道剑光登时暴
长,几乎比七石缸还粗,光芒四射,森寒剑气,直逼到一丈以外。武林中人久闻
西凤之名,从未见过她出手,此时看她一柄长剑劈出来的剑光,竟有如此壮观,
莫不暗暗咋舌。

  金鸾圣母当着天下武林,当着门人,自己总不能让金母比下去,玉杖彭祖一
排杖影还没涌到,她横胸长剑突然上挑,划出了半个圆圈,这半圆形的千轮剑光
中,射出一排十几道精练,剑光不粗,而且细得有如竹筷,但奇光耀目,朝玉杖
彭祖飞出的一排杖影激射过去。

  在场的都是剑术行家,自然识得,金鸾圣母方才和玉杖彭祖单打独斗时,没
有使出来的压箱子本领,在这一招里使出来了。她这十几缕精练,虽然没有金母
剑光那样粗壮,而且每一缕都细同竹筷,这就是她练剑数十年,把壮阔的剑光,
凝练成了精练,练到最上乘境界,只看到一缕奇亮银线,可以无坚不摧。

  三个人在这第一招上,就各显神通;使出了每个人最精湛的武学。看得围观
的人屏息凝神,目不稍睫。金母和金鸾圣母这一记是硬打硬接的招式,有两人联
手,就不惧和你硬拼了,因为这是崆峒和恒山派剑法之争,第一招硬打,正是要
掂掂你玉杖彭祖到底有多少斤两也。

  玉杖彭祖对她姐妹两人联手,心中也不无顾忌,对方两个人使出来的硬打招
式,他岂会识不透,正因为对方有两个人,自己有多少实力,自然不能让对方摸
到,杖势一撤,陡然呼呼两声,又是一片杖影,层层如云,重重如山,朝两人盖
顶而来。

  金母和金鸾圣母虽然反目不和,已有数十年之久,但究是孪生姐妹,同门学
艺,此时一经联手,同时展开飞凤剑法,一个如飞凤展翼,翩然起舞,这招如飞
凤展翼,翼如排刺,一个如飞凤翱翔,翻腾排云,两道剑光,化作漫天银霞,倏
然变化,剑光之强,令人目不暇接,连眼睛都睁不开。

  玉杖彭祖也看得暗暗惊心,没想到两人一经联手,竟然有这般声势,稍一不
慎,岂不是数十年英名,折于一旦,自然要投入全副心力,奋力一战,把一支白
玉杖挥舞得更急,白玉杖影,幻起干百道晶莹透澈的霞光,有如风起云涌,重叠
冰山,劲气呼啸,罡风飞旋,逼得金鸾圣母无法逼近到六尺之内。

  只见两人全身剑光缭绕,忽左忽右,忽隐忽现,也只能在玉杖彭祖左右前后
盘旋游走,近不得身去。这一场武林罕见的特级高手的拼搏,看得所有的人如醉
如痴,几乎忘了身在何处,但也只是雾中看花,根本已经分不清三条人影,更遑
论他开的一招一式,孰守孰攻了。

  转眼的工夫,便已打出三十招以外,玉杖彭祖沉重玉杖纵直劈横击,威势极
盛,但是对金母和金鸾圣母并不构成威胁。金母和金鸾圣母的长剑也始终无法逼
近到六尺之内。双方既不能胜,也没有败,几乎是旗鼓相当,难分轩轾。

  金鸾圣母冷冷的道:「恽南天,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哈哈。」玉杖彭祖大笑道:「你们两个联手,也并没有胜得老夫。」

  金鸾圣母故意要引他开口,就在他说话声中,振腕一记透骨指,直袭对方的
眉心。金母听金鸾圣母发言相激,自然知道她的心意,一声不作,左手抬处,也
使了一记无形神掌朝玉杖彭祖侧面袭去。

  玉杖彭祖重重的一哼了一声,说道:「透骨指、无形掌,这两招也未必伤得
了老夫。」

  他怎知金鸾圣母鸾生姐妹,心意相能,先前金鸾圣母发言引你们口,一是为
了使你分心,另一原因,是让金母好和自己同时出手,但透骨指和无形神掌,依
然只是为了使你分心而已,两人一指一掌相继出手之后,身形倏然一左一右直欺
而上,右手剑光纷披,急袭过去,左手同时扬起,两柄拂尘快如闪电般,同一目
标,朝玉杖彭祖玉杖上缠去。

  这样一连串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快到无以复加,玉杖彭祖左手大袖连
展,堪堪接下一指一掌,眼前剑光乍涌,两柄拂尘已快要缠上玉杖,这一下当真
是双拳难敌四手,把他逼得手忙脚乱,赶紧猛吸一口气,双足离地数寸,往后疾
退了三尺光景。

  玉杖彭祖恽南天六十年来,还是第一次被人逼退,心头自然极为怒恼,但是
金母、金鸾圣母一下把玉杖彭祖逼退出去,岂肯放松,两人不约而同乘机逼进,
两柄长剑寒光暴长,一左一右激起一片金蛇缠畹,依然朝白玉杖上缠来。

  玉杖彭祖一着失利,依然无法扳回劣势,只好仍然吸气离地,往后疾退,这
回他不是直退,而是孤形飘飞,就因他双足离地,飘退得极为神速,脱出两入追
击,口中大喝一声,声若焦雷,白玉杖陡然划起一道长虹,反退为进,迎着两人
横扫过去。

  这一杖是他怒极而发,玉杖划起的晶莹光芒,宛如沧海浪涌,波澜壮阔,扩
及两丈有余,声势之盛,武林罕有。金母和金鸾圣母如风展翼,翩然飞过,剑光
佛影,又蓬勃而起,夹击而来。玉杖彭祖怒意,玉杖左挑右截,当真使得杖风与
山影同发,晶光挟黄河天来。

  金母和金鸾圣母双剑齐飞,双拂齐扬,依然只能左右游走,避多于攻。三人
这一战,纵然各出奇招,希望突破困境;但金母二人联手之后,已和玉杖彭祖功
力悉敌,此退彼进!时攻时拒,谁也无法夺得先机,此时业已打出百招,依然是
不胜、不败、不和之局。

  金母和金鸾圣母的门人,围着战圈,早已看得眼花撩乱,猜不出师父会不会
落败?每个人紧张得握紧拳头,拳心渗出汗来。就在此时,猛听从远处传来一声
裂帛似的大笑,笑声摇曳而来,由远而近,快得有如闪电一般,一下朝三人战圈
中泻落。

  这一突如其来的嘹亮怪笑,声音入耳,人已泻落场中,即此一点,足见此人
功力之深,举世无匹,大家几乎连人影都没看清。不仅金母、金鸾圣母两人门下
弟子心头猛吃一惊,就是场中三人,也莫不闻声变色,心头立即提高警惕,暗自
思忖着:「此人会不会是对方约来的帮手?」

  这真是电光石火般时间的事,场中三人思忖未已,只听那怪人已发出焦雷般
一声大吼:「住手……」光是这两个字,武功较差的人,已被震得两耳嗡嗡作响
了,许久听不到声音。

  激战中的玉杖彭祖、金母和金鸾圣母三人听到喝声,不得不停下手来,直到
此时,大家才看清楚这人身材高大,是个白发披肩,白须垂胸的青袍老人,生得
满脸皱纹,极为老丑,但他双目开阖之间,宛如冷电一般,令人不可逼视。

  这人,正是被金母在崆峒后山石窟囚禁了五十年之久,被谷飞云无意中放出
来的闻野鹤了。金母和金鸾圣母自然认得出来,闻野鹤虽是八九十岁的人了,看
到昔日自己单恋的情人——金母时,眼中依然流露出无限情意,金母故作不见,
避开他的眼光。

  自古以来,这个情字,真是微妙不过的东西,两人都是八九十岁的人,见了
面还和小儿女一般。金鸾圣母看在眼里,暗暗好笑,却也没有作声。玉杖彭祖并
不认识这个老人,忍不住问道:「这位老哥如何称呼?不知有何见教?」

  这话由他口中说出来,已经十分客气了,那是因为他已从对方刚才那一声长
笑,和随着笑声泻落的身法,看出此人的一身修为并不在自己之下,才不敢托大
的。闻野鹤被他这一问,才如梦初醒,老脸不禁为之一热,慌忙朝金母、金鸾圣
母二人抱抱拳道:「金凤、金鸾,你们只管去歇一会,恽南天交给老夫好了。」

  这话,又直呼恽南天的名号,还说交给他就好,听到玉杖彭祖耳里,如何不
怒,沉哼道:「老夫问你是何人,还没回答老夫呢。」

  「哈哈。」闻野鹤大笑一声道:「你连老夫也认不得了?」

  玉杖彭祖微哂道:「天下无名之辈多得是,老夫如何认得?」

  「哈哈。」闻野鹤笑得声震山谷,徐徐说道:「恽老儿,别人不认识老夫,
还犹可说,你不认识老夫,哈哈,那真是岂有此理。」

  玉杖彭祖听得不由一怔,双目精光暴射,直盯着闻野鹤的脸上,惊异的道:
「你是闻野鹤闻老哥,六十年不见了,你……没有……死……」

  闻野鹤笑道:「死了,还会站在你面前吗?」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王杖彭祖续道:「从前风度翩翩的你,怎会……」

  闻野鹤截着道:「不用提从前的事了。」

  这话听得金母心里暗暗感到惭愧,不错,闻野鹤当年虽已三十出头,但确实
是风度翩翩的人,只因自己生性好强,怕触犯门规,当不成崆峒掌门,才不理他
的。后来自己当了掌门人,闻野鹤又一直纠缠不清,自己又怕被人嗤笑,就把他
囚禁在后山窟里,一个风度翩翩的人,才会被折磨得如此模样,又老又丑,一时
不禁从心头升起一丝后悔之情。

  玉杖彭祖道:「闻老哥已经有六十年不出山了,如何又赶来这里,挡兄弟的
横?」

  闻野鹤笑了笑道:「兄弟听说你当上通天教的总护法,特地赶来相助,没想
到你正在和金凤、金鸾姐妹两人动手,才叫你们住手的。」

  玉杖彭祖道:「老哥是各大门派邀来助拳的?」

  「非也。」闻野鹤道:「兄弟和各大门派并无渊源,但通天教勾结魔教,为
害武林,他们请你老哥担任总护法,只是利用而已,你老哥何苦为虎作伥……」

  玉杖彭祖佛然道:「兄弟和教主方外论交,相识数十年,从未听说过有和魔
教勾结之事,如何为虎作伥?」

  闻野鹤道:「这是事实……」

  玉杖彭祖大笑道:「这是你老哥轻信人言,各大门派的中伤之词,你也相信
么?」

  闻野鹤道:「兄弟会是轻信人言的人吗?」

  「好了。」玉杖彭祖道:「你老哥既非各大门派助拳来的,也就不用插手其
间,兄弟和教主相交数十年,既然担任了总护法,就应该有始有终,以全朋友之
义,这一点。你老哥应该谅察才是。」

  「不行。」闻野鹤道:「咱们相识数十年的老兄弟了,是善意相劝,你要兄
弟不管可以,你也就此罢手,以全朋友之义。」

  玉杖彭祖面有难色,说道:「老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大丈夫言而有信,我
答应了事,岂能一走了之?」

  闻野鹤大笑道:「你也不看看,通天教徒众和一般邀约来的人,不是全摆平
了吗?凭你老哥一个人还能怎样?」

  玉杖彭祖道:「至少兄弟还没有落败,我也一样可以制住他们几个。」[/font]

ysdxshui 2011-11-7 14:18

[font=宋体]   第五十八章 真真假假

  「你真是食古不化。」闻野鹤怒声道:「好,你如果落败了呢?」

  玉杖彭祖望着他,说道:「闻老哥要和兄弟动手?」

  闻野鹤笑道:「除了动手,还有别的办法吗?只有让你落败,你才甘心离开
这里。」

  玉杖彭祖哼了一声,说道:「兄弟也未必会败在闻老哥手下?」

  闻野鹤双目精芒闪动,也哼了一声道:「难道兄弟会败在你浑老儿手下?」

  玉杖彭祖道:「好、好,只要败在你闻老哥手下,兄弟立时就走,从此不过
问通天教的事。」

  「好。」闻野鹤爽郎的道:「一言为定,你可以出手了。」

  「且慢。」五杖彭祖望着他问道:「若是兄弟侥幸胜了一招半式呢?」

  闻野鹤大笑道:「这个很简单,兄弟立时就走,你仍当你的通天教总护法好
了。」

  「有你老哥这句话就行。」玉杖彭祖一手抓起白玉杖,抬目道:「闻老哥长
剑呢?」

  金母看他身上没有长剑,插口道:「闻野鹤,你用老身的长剑如何?」

  闻野鹤脸有喜色,连忙转过身笑了笑道:「我已经有几十年没使剑了,谢谢
你。」金母脸上不禁微微一热。

  闻野鹤双掌一摊,朝玉杖彭祖笑道:「你以玉杖成名,就只管使杖,兄弟已
经很久不使剑了,就只好以双掌奉陪了。」

  这话要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玉杖彭祖不笑掉大牙才怪,但这话从闻野鹤口
中说来,玉杖彭祖丝毫不以为忤,他深知闻野鹤的为人,六十年不见,他说要以
徒手和自己的玉杖交手,手上必然有他特殊神功,否则岂会如此托大?一面点头
道:「也好。」

  闻野鹤道:「那你可以出手了。」

  玉杖彭祖道:「你老哥要以徒手和兄弟玉杖搏斗,自该让你先出手了。」

  闻野鹤不耐的道:「那有这么噜嗦?我先出手就先出手好了。」猛地跨上一
步,右手抬手一掌,迎面击去。

  玉杖彭祖和他已有六十年不见,也颇想掂掂他的斤两,杖交左手,右手忽然
朝前推出。这一掌双方都是旨在试探对方,因此最多也只使了五六成力道,双掌
乍接,发出一声蓬然大震,两人中间罡风飞漩,吹得两人衣衫猎猎作响,两人都
各自凝立,没被震退。

  闻野鹤大笑道:「不错,恽老儿,这几十年,你内功精进了甚多。」

  五杖彭祖笑道:「彼此,彼此。」

  闻野鹤道:「那就再接我一掌。」左手疾发,朝前拍去。

  玉杖彭祖赶紧杖交右手,左掌一立,迎着推出,又是蓬然一声,两人依然各
自站着没退后。闻野鹤大笑一声,身形突然凌空拔起三丈多高,口中喝道:「恽
老儿小心了。」喝声中,人影倏然下扑,双手一拍,发出轰的一声大响,双掌一
先一后朝下俯声而下。

  这一声,和方才两掌迥然不同,方才只是普通掌法,这一记却似雷电交击,
声势陡然转盛,一道强劲罡风压挤出去,就使人感到呼吸压迫不畅,大有窒息之
感。这一记才显出闻野鹤真正的威力来了。玉杖彭祖心中暗道:「好家伙,你终
于藏不住拙了,光是这记雷电交击,就非有七八十年火候,不克臻此。」急忙抓
起白玉杖,使了一记横架金梁,朝上架起。

  闻野鹤俯击而下的人,双手右前左后,右手快要接触到玉杖之际,下落之势
突然加快,一下抓住玉杖中间,左手闪电般击出了三招。玉杖彭祖想不到他竟然
会乘机夺取自己的成名玉杖,岂能让他夺去?右手五指一紧,握住不放,身形微
偏,左手同样快速攻出三掌,和对方硬打硬拚。

  因为两个人都是用右手握住玉杖不放,也就是两人中间横隔着一条玉杖在动
手,这三掌因是近身相搏,直往直来,都使得朴实无华,没有什么花巧招法,但
听到三声啪啪清响,两人的右手依然紧握着玉杖,不肯放松。

  玉杖彭祖怒声道:「闻老哥这是什么意思?」闻野鹤大笑道:「兄弟只要把
你玉杖夺下,岂不是你输了?」

  玉杖彭祖在他说话之时,口中沉喝一声道:「未必。」一面暗自功连右臂,
尽力往后拉去,左手立如刀,朝闻野鹤当胸劈来。

  闻野鹤道:「你说闻某夺不下你的玉杖?」右手不放,左手也迅疾抓住了玉
杖,然后放开右手,抬腕朝玉杖彭祖劈来的左手迎去。原来他嫌两人都用右手抓
着玉杖,以左手应敌。十分别扭,才换左手握杖的。「蓬。」双方都用上七八成
力道,各自身形晃动,后退了半步。

  闻野鹤倏地跨上,右手挥动之间,一连攻出了八招。现在一个右手握杖,一
个左手握杖,两人中间就没有玉杖的间隔,动起手来,要便利得多。玉杖彭祖看
他一直抓着玉杖不放,心头大是怒恼,左手疾发,和闻野鹤见招拆招,展开了一
场近身搏斗。

  正因为两人都是抓着玉杖不放,这是短兵相接,一个以左手应敌,一个以右
手抢攻,方才几场硬拚,双方功力悉敌,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因而立即改变打
法,刹那之间,奇招迭出,愈打愈快,进退之间,不出三步,却打得惊险无比。

  虽然两人只以一只手交战,但忽指、忽抓、忽掌、忽肘、忽膝、忽腿、甚至
连一点衣角,一记长袖,都各竭其能,变化莫测,有时只使了前半招,就立即换
招,精妙招式,层出不穷的。

  这应该是武林难得一见的战斗技巧,散手攻拒的最高艺术,也是金母和金鸾
圣母门下一干弟子最好的观摩了,但连席素仪、丁令仪、闻玉音三人凝足目力,
最多也只能看清三分之一光景,有三分之二,几乎快速得有如淡烟幻影,白驹遇
隙一般,根本无法捉摸。

  只有金母和金鸾圣母两人,看得不住点头,玉杖彭祖一身武功,确实不可轻
估,闻野鹤得力于五十年的幽囚,心无旁鹜,参悟上乘武学,才能和玉杖彭祖匹
敌。先前还以为有自己两个人联手,足可应付玉杖彭祖,如今看来,只要时间拖
长,自己两人依然会不是他的对手。

  再说束传令的一剑逼退东海龙王、落花岛主和荆月姑、冯小珍两位姑娘,声
言要会会少林寺律院至清、至中二位大师。要知少林寺戒律院,主管寺中清规,
举凡僧俗二门门人弟子,触犯清规,均由戒律院处置。

  因此戒律院主持、长老、以及院中弟子,必须有极高身手,方能胜任,不但
如此,即是武林当中邪各派的武功,也都要涉猎,因为万一派中弟子勾结异派为
恶,你不谙对方武功,如何能制得住他?

  这就是说戒律院是少林寺八院四堂中武功最高的精锐劲旅,至清大师和至中
大师都精擅少林寺七十二艺中七到九种绝艺。此刻由两人并肩上阵,就已认定眼
前这位束传令,正是通天教主所乔装,务必要把此人拿下不可。

  至清大师呛的一声,掣出长剑,至中大师也从皮鞘中抽出一柄戒刀,缓步走
到束传令面前数尺光景,至清大师单掌当胸,说道:「施主请赐招了。」

  束传令大笑一声道:「原来二位是少林寺戒律院的大师,束某久闻少林寺戒
律院长老精通七十二艺武功,束某定可大开眼界了。」

  冯小珍叫道:「喂,你尽说废话作甚?快些动手了,我们都等着你呢。」

  束传令回头朝冯小珍道:「小姑娘,有兴趣你也可以上来。」

  冯小珍咭的笑道:「到了我们该上的时候,自然会上来的。」

  束传令大笑一声道:「也好,你们等束某有了破绽再上好了。」他目光徐徐
掠过,手中长剑一振,抬目朝至清、至中二位大师说道:「既然有这许多人要等
束某有了败象才出手,咱们就不能浪费时间,二位大师小心,束某有僭了。」他
口气托大,丝毫没有把围着的人放在眼里,这份气概,你说他不是通天教主,还
有谁来?

  束传令的话声一落,长剑随着横划而出,剑势甫发,登时银光耀目,豁然有
声,一道奇阔的剑光,如带如练,横扫过来。束传令这横扫的一剑,看去并无招
式,在至中大师看来,好像是朝至清大师扫去的。至清大师看他出手第一剑,就
有这等声势,足见此人剑上功力何等深厚?一时不愿和他硬拼,身形斜退半步,
长剑凌空点出。至中大师也同时侧身退让,右手戒刀跟着往右劈去。

  两人这一步闪退,便已展开手脚,至清大师使的是达摩剑法,剑势古拙,拳
步缓慢,出手也是极为缓慢,每一剑都肃穆凝重,如推如挽,好像是长剑十分沉
重,须要全力施为。这样笨拙的剑招,若在一个没有知名度的人手中使出,不令
人失笑才怪,因为你缓缓推出一剑,人家早就可以在你的身上整上三四剑了。

  至中大师使的是毗蓝刀法一刀出手,刀风暴发,刀光如卷,啸声盈耳,威势
之强,非同小可。束传令知道他们是少林寺戒律院出来的,就不会小觑了他们,
长剑使得大开大阖,宛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一丈方圆,尽被一道又一道的剑
光圈了起来。

  这三个人是各有所长,这一战自然极为壮观;但任你至清大师达摩剑法如何
凝重,至中大师毗蓝刀法刀风凌厉,还不到十招,就被束传令一道又一道的剑光
圈入其中。

  至清、至中二位大师本是联手对敌,但是这一阵工夫,至清只觉身外剑光如
幕,一重又一重的围了上来,不仅已经看不到至中师弟身在何处,对方每一道剑
光,都是冲着自己而来,达摩剑法纵然博大精深,也只能把对方剑幕撑住而已。

  至中大师也有同样的感受,自己刀风如涛,他只能把逼近过来的剑光荡开,
无法和至清大师会合,一个人在重重的剑幕之中,独往独来,如入无人之境,却
又破之不尽,永无止境,连束传令的人影,也找不到。至清大师发觉不对,口中
低喧一声佛号,左手无疑指凌空点出,至中大师也并不慢,左手捏诀廖,使的是
牟尼印。

  这一指一印,同是少林寺七十二艺中的上乘武学,降魔神功,但束传令使的
剑法,并不是旁门阴功,因此至清大师的无疑指,至中大师的牟尼印,撞上了剑
幕,只听见铮然剑鸣,把包围上来的剑幕撞破,但剑幕重叠而来,你制击灭了一
重,还有一重,根本无济于事。

  重重剑幕之中,响起了束传令的一声大笑,说道:「束某还当少林寺戒律院
有什么精妙绝艺原来也不过是无疑指、牟尼印而已。」

  至清大师听得大怒,左手扬处,一掌朝他说话之处,遥击过去。这一记老和
尚含怒出手,使出来的是一记大般若掌,少林七十二艺中最高镇山绝艺。掌势出
手,无声无息,身前剑幕乍接,就发出一声袭帛大震,至少有三四层剑幕被掌风
撞开,修然而没,只见束传令面露惊容,仓皇后退。

  至清大师那还怠慢,口中大喝一声,一道剑光直劈过去。至中大师的左手一
振,又是一记牟尼印凌空追袭。束传令身形连闪两闪,长剑回环展动,重重剑光
又风起云般涌来。剑光中,响起束传令的声音,喝道:「好一记牟尼印,你也接
我一掌。」

  就在此时,只听有人哼道:「翻天印,这小于那里学来的。」

  蓬,一声震天价的大声,罡风陡起,刮得沙飞石旋,剑光随着倏没,战场当
中,除了至清、至中二位大师,束传令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穿半截黄衫的
老头,厉声问道:「小子,你这记翻天印是那里学来的?」

  原来束传令闪身避开至清大师一剑,怎知至中大师却在此时,使了一记牟尼
印急袭过来,他堪堪闪身而出,差点被牟尼印击中,心头不觉大怒,左手由下翻
起,使出翻天印朝至中大师印去,不料半路里钻出一个程咬金来,突然一掌,把
翻天印接了过去的。

  束传令被震得后退了一步,举目看去,这黄衫老者中等身材,脸型瘦削,双
颧突出,下巴极短,下面留两寸长的短髭,也都花白了,但却修剪得极为整齐,
穿一件长仅及膝的黄衫,霎着两颗黄澄澄的眼珠。这人,束传令那会不识?就算
不识吧,这样一副长相,听也听说过的。

  束传令不禁叫了起来:「你是鹿翻天,鹿老哥。」黄衫老者正是鹿翻天鹿长
庚。

  原来他和蓝煞君蓝公忌二个人,是奉金母之命,支援东海龙王来的。蓝煞君
尚未出手,鹿翻天因自己以翻天掌成名,束传令使的翻天印和翻天掌大同小异,
才抢先出手,以翻天掌硬接翻天印,两人都震得后退了两步。

  鹿长庚嘿然道:「你小子配和老夫称兄弟吗?老夫是问你翻天印从那里学来
的?」

  束传令仰首大笑道:「那么你呢?你从那里学来的?」

  鹿长庚听得一呆,因为从没有人这样问过他,继而大笑道:「老夫从那里学
来的,你配问吗?」

  束传令也大笑道:「这就是了。」

  鹿长庚道:「你说什么?」

  束传令道:「这话老哥听不懂吗,你从那里学来的,我不配问,我从那里学
来的,你也同样不配问。」

  鹿长庚怒声道:「小子……」

  蓝公忌道:「鹿老哥还和他噜嗦作甚?」

  束传令目光一注,大笑道:「原来你个两们勾结各大门派,存心和通天教作
对来的,束某那就不用和你们客气了。」话声未已,长剑突然向天连挥,戛戛有
声,剑光如匹练上下,剑身翩然一转,带转十数道剑光,朝鹿长庚,蓝公忌两人
圈来。不,剑光分歧,同时也有七八道匹练,分别朝至清、至中二位大师激射而
来。

  蓝公忌沉哼道:「好哇,老夫还没找你,你倒先找上老夫来了。」双手一合
即分,两双手掌登时色若绽青,呼呼两掌朝剑光劈去。鹿长庚同时右掌一翻,击
出一记翻天掌。这三道掌风,何等沉猛,击上剑光,发出锵锵金鸣,立把剑光截
住。

  至清、至中大师的一刀一剑,两道匹练也同时发出,朝束传令劈击而至。这
一下刀光剑影,掌风如雷,刹那之间,交汇在一起,真有海立云垂,天地变色之
概。东海龙王和落花岛主站立在一起,他真想不到通天教主(束传令)的一身武
功,竟有如此之高,力敌四人,依然毫无退色,不觉愤然道:「今日不把此人除
去,若是让他逃脱,后患无穷,祁道兄,咱们不该再作壁上观了。」

  落花岛主点头道:「道兄说得极是,对付这类凶人,咱们不能再以江湖规距
相待了。」

  东海龙王大笑道:「那就一起吧。」话声一落,双是一点,一道人影凌空拢
起三丈多高,手中龙头杖在空中划起丈许长一圈杖影,疾向战场中的束传令当头
直压而下。

  这一记挟山超海,乃是东海龙王从不轻使的杀着,杖影如山,何止千钧,当
真有如雷霆一击。落花岛主也凝聚功力,口中发出一声长啸,长剑直竖,身随啸
声平飞,连剑带人化作一道精练,贯胸直射过去。

  束传令为了要对付至清、至中二位大师和蓝煞君、鹿翻天等四大高手,早已
发出一圈又一圈的如轮剑光,企图把敌人一一圈入,左手也同时施为,时而天龙
爪,时而翻天印,一记又一记的击出,这时候只听他洪笑道:「二位也忍不住了
吗,哈哈,束某又何在乎多加两个人?」

  冯小珍哼道:「还有我们呢。」一面朝荆月姑道:「师姐,我们也快点跟上
呀。」身形一晃,施展紫府迷踪身法,一下从刀光剑影中钻了进去。荆月姑怕她
有失,也只好施展迷踪身法,跟了上去。

  两位姑娘使出来的可是紫云夫人当年使群邪闻名丧胆的紫云剑法,两人这一
展开剑法,朵朵云彩,贴地低飞,支霞变幻。倏忽西东,束传令长剑划出的重重
剑光,遇上朵朵流云,就会不攻自破。他如逆水游鱼般足可在至清大师等六人身
边游走,没人可以拦阻的灵飞身法,遇两位姑娘的紫府迷踪,却是技差一着,每
每反为两位姑娘所乘。

  只是荆月姑、冯小珍两人功力尚浅只知依样葫芦,并不知道自己两人使出来
的剑法、身法,正是对方的克星。这一点,束传令刚才和两位姑娘交手之际,就
已经发现了,现在对方至清、至中、鹿翻天、蓝煞君,又加上东海龙王,落花岛
主,无一不是武林中的特级高手,本来凭自己的身法,剑法也足可应付,但加入
这两个小丫头,事情就有了麻烦。

  因为她们使的剑法、身法,正是自己剑法的克制,也就是露出空门和破绽之
处,自己剑法、身法,岂能让他们克制。束传令一念及此,凶心突发,口里发出
一声阴森刺耳的冷笑,身形一闪而至,左手疾翻,一记翻天印,朝两位姑娘急印
了过去。

  要知道荆月姑、冯小珍进入战圈之际,早已经展开紫府迷踪身法,而束传令
精擅的灵飞身法,纵然快速,又如何能和紫府迷踪相比?左手翻天印堪堪遁出,
眼前人影已杳,两位姑娘早已闪了出去。不,人影是有一条,那却是鹿长庚的人
影,他骤见束传令向两位小姑娘使出翻天印,心头一急,立即抢了上来,右掌一
招,翻天掌迎着翻天印直击过来。

  这一下两人出手,都快得何殊电闪,但听蓬然一声大震,两人各自被震得脚
下浮动,一下后退两步。就在此时,束传令陡听身后有人发出咭的一声轻笑,两
朵剑云同时朝身后袭来,心头不禁一惊,急忙侧身闪出,但已经迟了,骤觉右腰
一阵刺痛,不知被那一个丫头剑尖剌中,心头方自一凛,左肩又被玉清大师一记
无疑指击中,同时蓝公忌一记蓝煞掌又迎面拍来,刀光剑影也夹离攻到。

  束传令无暇多想,右手连挥,长剑护身,急速两个飞旋,脱身而出,还来不
及点足纵起,迎面站着两人一下拦住了去路。这两人正是守山四老中的霸剑祁浩
和开天刀陆南屏,霸剑祁浩大笑道:「哈哈,你想走吗?」

  开天刀陆南屏接口道:「此路不通。」两个人同时出手,阔剑如练,笔直刺
出,刀光如涌,拦腰横劈。这两人剑称霸剑,刀号开天,自然有他们的特长,这
一次联手,果然气势磅礴,不可轻撄其锋。

  束传令若在平时,也未必把他们二个人放在眼里,但此刻时间宝贵,稍一停
滞,后面八人会相继而来,他无暇恋战,身形一闪,堪堪向左闪出,迎面又有两
个人拦住了去路。这两人束传令也认识,那是守山四老中的另外两个,虬髯客尉
迟律,和竹杖翁竺天佑。

  原来守山四老是和蓝煞君、鹿长庚同时奉金母之命,赶来支援东海龙王,只
是蓝煞君、鹿翻天下场,守山四老就没有下场,他们负责拦截束传令,不让他乘
机走脱。只听竺天佑道:「快截住他。」

  尉迟律洪声道:「他走不了的。」话声入耳,虬髯客十三节长鞭,和竹杖翁
一支青竹杖,同时涌起,如推波逐澜般涌来。

  束传令怒极,口中大喝一声:「凭你们四个,还拦不住束某。」这话,当然
可以由他说的,但守山四老,又岂是如此好对付的?要知守山四老,原是金母化
了不少时间和心力,才敦聘来的,有四老替她守山,放眼武林,可以说是没有一
个人能够闯得上崆峒天池的了。

  束传令喝声方出,守山四老已经合围,把他困在中间。不,这虽然是一瞬之
间的事,但是鹿长庚、蓝公忌、至清、至中二位大师、东海龙王、落花岛主和荆
月姑、冯小珍八人早已相继围了上去。

  离战圈不远,南首是少林寺律院手持禅杖,腰佩戒刀的十六名弟子,也奉有
主持大师之命,束传令如果脱出战圈,务必把他截住,因此这十六名弟子,早就
布成阵势,一直是严密戒备之中。

  另外,则是战圈的西首,还有几位姑娘家,那是宇文兰、许兰芬、全依云、
沈嫣红、祝纤纤和辛七姑。祝纤纤和辛七姑因束传令是师传通天教主所乔装,自
然不好出手。其余几位姑娘则因谷伯父再三叮嘱,不可妄动,也就不敢出手了。

  祝纤纤先前看到束传令把至清、至中二位大师圈入剑光之中,已经暗暗感到
奇怪,这时眼看束传令剑光圈动,又把六大高手圈入在重重剑光之中,不禁轻咦
一声,悄声道:「七妹,束传令的剑法,好像不纯是通天剑法?」

  辛七姑也悄声说道:「小妹早想说了,他在通天剑法中,好像羼入许多奇怪
招式。」

  祝纤纤的声音压得更低了,附着辛七姑耳朵说道:「我怀疑他……会不会是
师父?」

  辛七姑睁大双目道:「那会是什么人呢?」

  「我也说不上来。」祝纤纤道:「总之,我感觉上他不大像……尤其他使出
来的翻天印,比起师父来,在功力上就差了许多……」

  全依云也在此时悄悄的附着沉嫣红耳朵说道:「束传令好像想逃走了呢。」

  沈嫣红道:「有这许多人围着他,他能逃得走吗?」

  全依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咯。」

  沈嫣红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全依云道:「谷伯父不让我们出手,是怕我们出去,不但吃了大亏,还妨疑
到别人手脚……」

  沈嫣红点着头道:「是啊。」

  全依云续道:「但现在束传令想要逃走,我们就可以出手了。」

  沈嫣红道:「但谷伯伯……」

  全依云嫣然一笑道:「他想逃走,自会有人拦截,我说的出手,就是等他冲
出战圈,或是凌空飞起的时候,我们就给他几针,不就可以把他制住了吧?」

  沈嫣红听得喜道:「姐姐说得对啊,我们赏他几针,那就可以早些把他拿下
了。」

  束传令如果不是通天教主,这话谁也不会相信,因为他的武功实在太高了。
不,他的高明的乃是剑法,这一瞬工夫,剑光大开大阖,连圈带围,又把守山四
老圈入在一片网罟般重重包围的剑光之中。只听开天刀陆南屏大笑道:「哈哈,
原来你果然是魔崽子。」

  束传令喝道:「你说什么?」

  陆南屏道:「难道你使的不是天罗剑法?」这句话听得鹿长庚、东海龙王、
至清大师等莫不矍然动容,不是开天刀陆南屏说明,自己等人也早就该想到了,
只有魔教天罗剑法,剑势扩展,似幕似帐,似网似罟,不论敌人多少,都可以把
你圈入在剑光之中。这么看来,通天教果然和昔年的魔教有关了。

  丁易忽然以传音入密对谷清辉道:「谷伯父,小侄去会束传令。」

  谷清辉听得一怔,心想,眼前有这许多武林中久负盛名的特级高手,围着束
传令,何用你去?但这话自然不好说出口来,只是迟疑的道:「你……」

  丁易耸耸肩,笑道:「没关系,他是否魔教中人,小侄去试试就知道了。」
随着话声,身形一矮就从战圈疾趋而入。

  谷清辉阻拦不及,只得由他,寻思丁易出身奇胲门,也许真能够克制那天罗
剑法,亦未可知。这时战圈中守山四老鞭影杖风,剑光刀芒,如云起霞蔚,形成
一座小山,束传令一圈又一圈的剑光,虽把四人圈住,却也奈何不得他们,心头
又急又怒,口中暴喝一声,左手使出翻天印,猛向霸剑祁浩拍去。

  就在掌势出手之际。瞥见右首似有人影纵地上钻出,急忙回目看去,人影又
一闪而没,几疑眼花;但以自己的功力,又岂会眼花。他的右手大开大阖,正在
运剑如飞之际,忽听右大袖之中嗤的一声轻响,登时冒出一串火花。

  这下真教束传令大吃一惊,急切之间,功运左袖,猛朝右手衣袖指去。以他
的修为,这一拂真气陡发,果然一下就把右袖火苗扑灭,那知右袖火势才熄,左
袖却又烘的一声,燃烧起来。这时丁易早已悄悄回到谷清辉身边。

  谷清辉含笑道:「丁老弟,这是你的杰作了。」

  丁易耸耸肩低笑道:「这是开天刀提醒了小侄,魔教中人时常玩弄一些魔火
幻术,欺骗愚妇,小侄才想到身边有师父给我的芥子火种,如果是弹入他的衣袖
之中,他就使展不开剑法了。」

  谷清辉道:「你也太冒险了。」

  丁易道:「还好,他身法没小侄的快。」

  守山四老骤观束传令双袖无端起火,虬髯客尉迟律洪笑道:「火烤魔崽子,
这倒不错。」软鞭骤然一紧,左右环飞,急攻过去。竹杖翁、霸剑、开天刀也跟
着发动,三件兵刃,发挥威力,同时左右前后夹击而至。

  束传令双袖着火,扑之不灭,陡然发出一声龙吟般大笑,紧接又是一声裂帛
大响,一件长袍,经他内力一震,化作无数碎片,朝四外迸裂,尤其他着火的双
袖这一迸裂,就有许多碎片带着火苗往四周飞射,束传令一道人影,却在衣衫迸
裂之际,快得如同闪电一般,朝上冲起。

  这真电光石火般事,但就在他冲天飞起的同时,另有两道人影和他先后冲霄
直上,那是翻天掌鹿长庚、蓝煞君蓝公忌。大家本来没看清这两人谁,一是半空
中响起蓝煞君的喝声:「小子,下去。」同时也响起鹿翻天的声音:「你逃不走
的。」当然,两人也同时使出了蓝煞掌和翻天掌。

  束传令听到两人声音,自然也想到自己若是硬接两人掌,未必能胜,口中一
声断喝,半空中陡然爆发出一道像陀螺般飞旋的剑光,但听锵锵两声金铁狂鸣,
剑光倏然隐去,三道人影成品字形从二丈高处往下直落。

  「妹子,快。」全依云低声叫道,她手已经准备了好久的三支度厄金针随着
许声,飞射出去。沈嫣红斜抱铁琵琶,也蓄势已久,此时玉指发动,铮铮有声,
一蓬飞针朝束传令激射过去。

  束传令一身修为,何等精湛,泻落之际耳中听到铮铮弦鸣,陡见一蓬飞针朝
自己射来,口中冷嘿一声,左手朝左拂出,就在他左手拂出之际,陡觉右膝盖被
针剌了一下,那是全依云打出的三支度厄金钟有一支没入他的膝盖。

  沈嫣红纵铁琵琶中激射出去的一蓬飞针经束传令左手一拂,悉数被他的内力
兜起,原璧奉还,朝着姑娘立身之处激射过来。来势之速,宛如电闪风飘,比射
出去的几乎还快一倍有余。谷清辉看得大吃一惊,急忙喝道:「沈姑娘你们要小
心啊。」

  其实束传令身在空中,左手拂出,祝纤纤、辛七娘、宇文兰三位姑娘全看到
了,见全依云、沈嫣红两人有难,三支长剑几乎同时出鞘,在几人身前划起一片
剑光。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一蓬飞针被反震回来,给剑光挡住,登时响起一
细碎的叮叮之声,宛如急雨飘洒,但劲力之强,直震三位姑娘玉腕发麻,三个人
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宇文兰轻吁了声道:「好强的力道。」

  祝纤纤、辛七姑只是互看了一眼,没有作声。这一眼,两人心中已经有数,
这一个扮作束传令的人,绝不是师傅,她们记得有一次师傅要几个师姐妹舞动剑
法,他只随手摘了一把草划,朝大家撒来,就把几个师姐妹都震得翻跌出去。

  这一记飞针反震回来的力道,只不过上次三分之一,自然不会是师傅了;但
武林大会前夕,师傅就亲自赶来,还邀集同门师兄弟,指示机宜,难道也不是师
傅?这人究竟会是谁呢?他胆敢假冒师傅,还是师傅授意的呢?

  束传令脚尖还没着地,长剑已经横扫出去,强烈剑光把鹿翻天、蓝煞君两人
逼退了一步,正待察看中针右膝,只听开天刀陆南屏大笑道:「小子,你还是放
下剑来,束手就缚的好。」

  守山四老四件兵刃已从四面攻到,鞭啸、杖嘶、刀光、剑影,一下朝中间合
围,这一声真有天崩地裂之势。束传令落地上,才发现右膝剧痛,连站立都用不
上力,得左足独立,挥剑迎战。这样一来,身法就无法施展,比方才使展剑法之
际,连带展开身法,人影飘忽若隐若现,无形之中就减弱了几分。

  鹿长庚沈笑道:「蓝老哥,咱们闲着没事儿,不如给他几掌玩玩。」抬手一
掌朝束传令拍去。他使出来的当然就是翻天掌了。蓝公忌口中唔了一声,身形一
弓,一双色如绽青的手掌对准束传令后心印去。

  落花岛主也长笑一声道:「不错,大家这样围着,徒耗时间罢了,不如一齐
出手,把他除去算了。」口中说着,振腕骈指,凌空点去。他精擅落星指,乃是
异派功夫,意思是说一指出手,可以把天上星星都击落下来,可以想见它威力之
强了。

  东海龙王也紧接着洪喝一声:「姓束的,你也接老夫一掌。」一记怒龙探爪
五指勾屈,掌根吐力,朝前击去。

  束传令如果右膝不伤,根本不在乎守山四老联手合击,也不在乎你鹿翻天、
蓝煞君、落花岛主和东海龙王四人的掌指袭击,因为他施展的灵飞身法在任何兵
刃指掌交击之下?都可以从容进退,无人伤得了他。但是这回他右膝中了度厄金
针,无法站立,只仗左足支持,身法自然是无法像方才那样灵活,一柄长剑开阖
飞舞,也仅能和守山四老四件兵刃打成平手。

  但鹿长庚的翻天掌,蓝公忌的蓝煞掌,落花岛主的落星指和东海龙王的怒龙
掌,都是武林中独一无二的神功,平常只要遇上其中之一,已是惊世骇俗,无人
能与抗衡,如今却是四种奇功,几乎同时出手,攻向同一目标。

  束传令既然是无法施展身法,就不能不全力以赴,硬接每人一招。他右手长
剑要和守山四件兵刃硬拚硬接,左手还要和四人劈击过来的指掌硬接,他就是有
兼人功力,也承受不了,何况他只有左足站立,右是一点也用不上力气。这一阵
锵锵剑鸣,和砰砰掌声中,他被震得接连后退,几乎站立不住,栽倒下去。

  至清大师和至中大师正好站在他右侧,至清大师身为少林戒律院主持,不好
偷袭,至中大师眼看机不可失,左手捏诀,一记牟尼印朝他的后心击去。东海龙
王看得大喜,洪喝一声:「姓束的,你还能接得下几招?」

  他高大身躯,腰背微弓,须发战张,双手指勾屈作势,有如龙爪,随着喝声
右手疾快推出,左掌紧跟着推出,左掌甫出,右掌又相继推出,连续击出三掌。
这是东海龙王平生绝技龙门三击,一记比一记强猛,掌力浪如涛,重叠击出。

  束传令单足尚未立稳,陡觉身后有一股强大力道涌来,急忙侧身,右足强忍
疼痛,要待向右闪出,但是右膝盖已经被度厄金针穿透,用不上丝毫力气,右是
一厥,突然向右倾跌下去,这时候东海龙王的龙门三击,正好掌力如涛,涌到了
身前。

  束传令怒吼一声,右手翻天印全力击出,一个人再也支撑不住,砰然一声,
斜跌下去。这一跌,恰好就被他避开了鹿长庚第二记的翻天掌,但守山四老的四
件兵刃,已雷电交击,迅疾落下。

  束传令也够迅疾,身形一缩,居然从鞭、杖、刀、剑的空隙中滚了出去,长
剑点地。再次一跃而起。全依云方才三支度厄金针出手之后,手中又取了三支,
早就等待着时机,此时一言不发,抬手朝他脚弯打去。

  束传令堪堪跃起,以剑点地,左弯又是一阵剌痛,几乎是屈膝跪下,心头怒
极,猛吸了一口气,全身藉着剑尖拄地,倏地一个轻旋,转过身来,睁目朝全依
云喝道:「度厄金针是你……」底下打出来的四个字还没出口,身形陡地弹起,
长剑如虹,已朝全依云当头劈落。

  这一剑是他怒极而发的,立誓要把全依云劈成两半,剑势之盛,真如黄河天
来,不可抗拒的。全依云无法可躲闪,只好是横剑朝上架去。沈嫣红看出情形不
好,也急忙把铁琵琶朝上迎去。这一瞬间,宇文兰、许兰芬、荆月姑、冯小珍同
时发剑上迎。

  祝纤纤、辛七姑两人已经发现此人不是师傅,减少了心头顾忌,眼看束传令
这一剑非同小可,提担心大家对挡不住,两人不约而同迅即拔剑,迎了上去。谷
清辉、丁易就站在她们随近,此时拔剑已经来不及了,谷清辉大喝一声,右手抬
处,一记大般若掌凌空朝束传令飞扑过来的人影击去,丁易也扬起了手,打出一
颗流星弹,直奔对方胸口。

  八位姑娘发剑纵有先后,也不过一线之分,但听震天般一声锵然大响,紧接
着响起八位姑娘惊莺燕语般惊啊,纷纷后退,七柄长剑,有三柄被震断,四柄被
震飞,铁琵琶当然也被震飞了。凌空扑来的束传令也被谷清辉这记大般若掌震得
在空中连翻了两个跟斗。

  但丁易打出的一颗流星弹,出手较迟,故而在束传令被震出去,它也跟着射
去,束传令,第一个跟斗之际,流星弹才啪的一声打中他背脊,不料这流星弹竟
十分松脆,打中背脊就一下碎裂,里面爆出一蓬银丝,一闪而没,悉数钻入束传
令衣衫之中。

  丁易拍手笑道:「好了,好了。」就在他笑声中束传令已经一个栽葱,砰然
跌坠地上。原来他这颗流星弹中,装了二十支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尖涂有麻药,
可使人昏迷过去。

  谷清辉闪身过去,八位姑娘都已经站定下来,这就急急的问道:「你们没事
吧?」

  全依云丢去手中断剑,举手掠掠发丝,说道:「谷伯伯,谢谢你,还好,没
有什么?」束传令已被制住,动手的人也全已停下手来。丁易一跃而出,手起指
落,一连点了他五处大穴。

  至清大师变手合十,说道:「善哉、善哉,束传令已被制伏,诸位老檀樾功
莫大焉。」

  鹿长庚嘿然道:「这小子劳动了这许多人,才被制住,也够面上贴金了。」

  谷清辉突然心中一动,忙道:「丁老弟你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人?」

  丁易笑道:「小侄在察看他是易了容?还是戴了面具?」说话声中,已伸出
手去,在束传令的耳后轻轻的一按一搓,就揭起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一面说
道:「这人年纪还不轻呢。」[/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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